第37章 相看
第37章 第 37 章 相看
屋外狂風呼嘯, 雨落得迅疾。
葉以舒睡覺喜歡蜷縮着,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如蠶繭一般嚴實。
屋裏屋外的吵鬧聲被棉花隔絕了一些,但他也睡得清淺, 腦子裏全是混亂無序的夢。
吃過甜的再吃苦, 那只會更難受。
睡過一次酣足的好覺再經歷多夢的淺眠, 整個人就煩躁。
葉以舒正在夢中, 但他自己卻有自主意識。越睡越不爽,越不爽睡眠質量就越差。
最後他一個蹬腿, 翻身坐起。
宋枕錦白日裏睡得太久,床上的人有動靜他便醒了。只閉着眼睛沒動,他知道葉以舒睡眠淺, 怕吵到他。
他察覺葉以舒起身, 或許是要起夜。
宋枕錦保持着呼吸平緩,冷不丁肩膀那處忽然跑進來一股冷氣。
他擡手要壓住被子, 卻忽然滑進來個人,那手便直直地從哥兒散開的亵衣下, 從哥兒後腰滑到後背。
霎時,只覺手心如貼着油膏潤玉一般,細膩不已。
宋枕錦眼睛一睜, 迅速抽手。
葉以舒已經迅速調整好,占了他半個枕頭。
宋枕錦臉上微熱, 鼻尖皆是哥兒身上的淡香。他眸光漣漪四散, 喚了一聲:“阿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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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吵醒你了?”葉以舒側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宋大夫,眼神朦胧。
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睡你的,別管我。”
宋枕錦拉下那只手塞進被子裏,又幫他掖了掖後背的被子。
雖有不自在,但也不像之前那樣躲閃。
動作間, 葉以舒已經閉上眼睛。沒一盞茶的時間,人就睡着了。
宋枕錦與葉以舒隔着兩個巴掌的距離,他保持着平躺的姿勢,聽着身邊綿長的呼吸。
心裏想着:阿舒再提和離,他便應下了。
容他回家,比在這裏舒服一些。
到時候若外面亂傳,只将問題落到他頭上。這樣阿舒以後的日子就不會受太大影響。
宋枕錦思緒飄散着,快半夜時緩緩入睡。
雨幕潇潇,寒風吹遍群山。青翠山山頂杳霭流玉,如仙人所至。
雨聲停,茅屋上稻稈尖兒挂着晶瑩的雨珠。
雞飛屋頂上遠鳴,狗立門口猛吠,吵吵鬧鬧,喚醒了靜谧的山中村落。
意料之中,葉以舒後半夜睡得格外滿足。
在被窩裏動了動,手腳蜷縮,緊抱着“火爐”。他埋頭在絲滑的抱枕上蹭了蹭,忽聽見一聲悶哼。
他睜開眼,頂着蹭亂的一頭墨發直起半個身子,盯着他的“抱枕”看。
宋枕錦頭偏轉,露出一截被擠出紅痕脖子。忽略他被纏得動彈不得的模樣,還是算得上一句清風朗月的。
“阿舒?”宋枕錦沒動,擔心如之前那樣,人還沒睡夠。
葉以舒腦袋一偏,砸回被窩。
他睡覺很霸道。手禁锢着宋枕錦的雙手,腿纏繞着宋枕錦的兩條腿,就連腦袋也得擠着人家的腦袋。
護食一般,貼了半個身子上去。
意識回籠,葉以舒收回自己的腿腳。
他仔細打量着被他當抱枕抱了不知多久的人,見他眼中并無驚訝,面色溫和,再回想那熟睡的滋味兒……
葉以舒手将頭一撐,側躺着對着宋枕錦道:“宋大夫,商量個事兒?”
“你說。”宋枕錦緩慢地動着有些僵硬的身體,除了黑發遮住的耳朵染了紅,一切正常。
“你陪我睡覺。”葉以舒墨眸裏泛着光,對此事産生了極大的興趣。
宋枕錦看着他撐手露出來的空隙,衣袖滑落,小臂白皙緊實。
他拉了下被子将他蓋得嚴實。見哥兒下巴擱在被子上無意識地蹭了蹭,宋枕錦唇角微揚。
他道:“你先告訴我,你什麽時候打算、二婚?”
葉以舒見宋枕錦似乎沒開玩笑,細想了一下道:“大概……二十五六歲差不多,三十歲以前都行。”
“但這跟咱倆睡一個被窩有關系嗎?”
宋枕錦微微點頭。
“怕你以後後悔,吃虧的是你。”
葉以舒道:“不是醫者面前無性別?還是說你要為你以後的老婆守身如玉?”
“老婆?”
葉以舒眼珠一轉,笑眯眯道:“以咱倆現在的關系,你是我老婆。”
對啊!都這樣了他憑什麽不能一個被窩。
葉以舒不打算跟宋大夫商量了,他直接行動就是。
宋枕錦注視着哥兒靈動的眸子,又道:“那你是我的什麽?”
葉以舒道:“老公啊。”
“哦……阿舒騙我。”宋枕錦明白了葉以舒的意思,便道:“你要想睡你就睡吧。”
葉以舒揚眉,詫異道:“我還以為宋大夫你不答應呢?”
宋枕錦笑問:“為何?”
葉以舒道:“因為你老古板。”
宋枕錦沒想到在哥兒眼裏自己是這麽個形象,無奈笑過,也說不了什麽。
“起吧,我糯米應該泡好了。”葉以舒沒半點跟男人睡過的含蓄,穿好衣服站在地鋪邊。
看宋枕錦一件一件把衣服穿好,他将地鋪上的被子往床上一抱,餘下的全收進宋大夫的櫃子中。
宋枕錦看着他動作,還是忍不住紅了耳根。
吃過早飯,葉以舒就開始做米酒。
現在也沒病人找來,宋枕錦就在竈屋裏打轉。
葉以舒看他轉來轉去就是不出去,道:“你頭暈不?”
宋枕錦以為哥兒嫌他,壓着眸子道:“還好。”
“不暈就行,你那藥還熬不熬?”
宋枕錦擡頭,一眼對上葉以舒含着關心的眸子,他心口一松,展顏道:“不用了,好全了。”
“好了就幫我忙吧。你家有陶罐不?”
“有,我去拿。”
人擡步出去,葉以舒瞥了眼,無聲笑了笑。
今日怎麽了,跟阿黃一樣就守在跟前不走。這屋裏有什麽好吃的嗎?
“是吧,阿黃?”葉以舒腳輕輕踢了踢阿黃屁股。
阿黃動了動,睜開黃棕色的圓眼睛看他一眼,見沒什麽事兒又将自己團起來。
做米酒簡單,度數不高,老少皆宜。
糯米洗淨,泡過一晚上,泡到手一撚就碎的程度,再清洗幾遍就可以上鍋蒸。
蒸熟後冷卻,加水打散,混入酒曲裝入壇中。
中間掏個洞,只需等待兩三日,便能發酵成功。
宋枕錦抱着一口壇子過來,葉以舒掃了一眼,就知是喝酒的壇子。
“夠不夠?不夠我再去拿。”宋枕錦道。
葉以舒道:“我就五斤糯米,用不了幾個壇子。”何況他拿的還是能裝二十斤酒的大壇子。
混好了酒曲的糯米裝入壇中,密封好,接下來等着就行了。
時辰尚早,葉以舒洗幹淨手,又打算回葉家幫忙。
“昨晚才下了雨,山路泥濘,你坐着阿黑回村子吧。”宋枕錦把驢解了,繩子遞過來。
葉以舒已經跟阿黑熟悉了,看宋枕錦沒打算一起,多半是擔心自己抹黑又從山裏回來。
他摸了摸阿黑的驢頭,翻身側坐上去,随意沖着宋枕錦擺了擺手就慢慢走了。
路上村人不少,葉以舒聽到他們打招呼,習以為常地含笑點頭。
忽然間,邊上沖出來個哥兒,張開手臂攔在阿黑跟前。
葉以舒眼皮子一跳,好在走得慢,輕輕一拉繩子阿黑也就停了下來。
“小哥兒,你想碰瓷?”
童清沒聽明白葉以舒的話,看他停下,支支吾吾道:“你要帶阿黑去你們村子嗎?”
“對啊,你不願意?”葉以舒逗人的話張嘴就來。
童清道:“我才沒有!我是,我是想問問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葉以舒疑惑道:“你去幹什麽?”
“哎呀!你不用管,你帶我去就是了。”
小哥兒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那一臉嬌羞勁兒,葉以舒要是看不出他想會情郎他就是個瞎的。
“不行。萬一你被騙了,到時候幫兇是我。”葉以舒說完,騎着阿黑要走。
童清急了,跺了跺腳道:“我、你……葉哥哥!”
葉以舒睨他一眼,道:“不成。”
童清上來的就抱住驢脖子,鼓着腮幫子看着他。
不答應,他就不放!
葉以舒懶洋洋道:“你總得說說你幹什麽去?你爹娘同意嗎?”
“我……我想看看我爹娘定下的,定下的未婚夫……爹娘同意的。”
“行吧。”
兩人不好坐毛驢。葉以舒從阿黑背上下來,拉着它走。
童清歡歡喜喜跟在他身側。走出村子這條路,時不時見他嘿嘿笑兩聲。
葉以舒看得好笑,問:“你爹娘訂的誰家的?”
“葉家的啊。”童清貓兒眼微睜,臉上的肉細白還帶點兒嬰兒肥,看着很好騙的樣子。
葉以舒道:“我們村姓葉的多了去了。你說具體點兒,你那未婚夫的名字叫什麽?”
“葉、葉大茂。”童清極小聲道。
但葉以舒耳朵靈,還是聽得個清清楚楚。
他腳下一拐,要不是手還牽着繩子,險些一個跟頭撲到泥坑裏去。他驚詫道:“你說誰?!”
童清也被他的反應吓了一跳。
還以為說了個不好的人家,剛剛還帶着紅暈的臉頓時褪色成蒼白。
“葉大茂啊,不、不好嗎?”童清一臉忐忑。
葉以舒手往阿黃背上一搭,撐着身子緩了緩。他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跟前這個十六七歲的小哥兒。
他大茂哥,老牛吃嫩草啊……
見把人家小哥兒吓到了,葉以舒趕緊道:“好,怎麽不好。”
“那是我哥,二叔公家的二哥。”
葉大順是大哥,二哥就是葉大茂。不過二哥常年不在村子裏,年紀輕輕就出去讨生活去了。
“你、你哥?!”這下換童清目瞪口呆。
“那豈不是也長得跟你一樣好看!”這話脫口而出,童清反應過來立馬蒙住臉轉過頭去。
葉以舒笑了兩聲,道:“敢情你關注的是人家的相貌……好看嘛是肯定沒有我這麽好看的,不過跟你身形挺合适。”
“身形?”童清奇怪反問。
這是什麽合适地方?
葉以舒道:“我只跟你說他人品挺好,脾氣和善,應該……不是個會打夫郎的。”
“打夫郎!”童清吓得小圓臉上的肉都顫了顫。
葉以舒輕啧一聲,道:“聽話不要聽一半。”
“我二叔公一家脾氣都挺好的,大茂哥的爹娘也好相處。”
葉以舒說着說着側頭看着童清,忽然道:“你是不是就等我回葉家呢?”
童清誠實點頭道:“對啊。”
“我爹娘讓我跟着你去你們村,說是跟着你去玩兒順帶讓我自己看一眼,這樣就不會落人口舌。”
葉以舒皺了皺眉頭。
“那要不我帶你多看看?”
大邱朝也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裏的哥兒姑娘也多是盲婚啞嫁。
“這樣……不好吧。”童清貓兒眼閃閃發光,哪裏像說不好的樣子。
葉以舒看得好笑。
這小哥兒挺純粹,不是那種心眼多的人。看在宋大夫的面子上,他也樂得幫他一把。
說着說着,就到了下林村。
“我先帶你去我家,你等着我幫你把人……”葉以舒看到自家院子裏那些個壯實漢子,側臉看了一眼瞬間藏在他身後的小哥兒。
他道:“看來不用了,人就在這兒。”
“在、在這兒?”
“嗯。你看那掄錘子掄得最兇的就是。”葉以舒推開院門帶着阿黑繼續往裏走,身後衣服卻被拉住。
“怕了?”葉以舒問。
“不是,我怎麽會怕!”小哥兒探頭,臉已經是紅撲撲的。眼睛圓潤,小小一個可招人稀罕。
葉以舒比他大半個腦袋。
他跟拍豆苗似的拍拍他腦袋,道:“跟着哥,哥帶你進。”
童清嘟囔:“你才不是哥呢,你是哥夫郎。”
“那也是哥。”葉以舒反手抓住小哥兒進門。
施蒲柳正看他倆立在門邊半晌不進來打算走過來瞧瞧。見童清面生,又看自家哥兒護着,便和善笑道:“這是哪家的小哥兒,瞧着乖巧得緊。”
“童清,宋大夫表弟。”葉以舒介紹。
“嬸子好。”童清腼腆道。
“诶,進來坐坐。”施蒲柳見哥兒軟生軟氣的臉上笑容就沒下來過。
天知道他當初生葉以舒的時候就以為會有這麽一個哥兒,可誰知小時候就跟個毛猴子似的,調皮搗蛋,甚至在小孩兒堆裏混成了頭頭。
這會兒看已經綁着袖子,身高不輸于男子的葉以舒,心中只剩嘆息。
她香香軟軟的小哥兒就這麽沒了。
“哥,這是誰啊?”豆苗跑到葉以舒身邊,悄聲問。
葉以舒手掌往下一擱,非常合适地就落到豆苗頭頂。他揉了揉好似沒有那麽枯燥的頭發,對小孩兒道:“大茂哥夫郎。”
“啊?!”
“啊什麽啊!”葉以舒手一托,收起豆苗掉落的下巴,“還沒成的事兒不能到處說知道嘛。”
“知道!”豆苗拍拍胸口,昂首挺胸道,“我的嘴你還不信嘛!”
童清是來看人的,葉以舒就不好把他往屋裏帶。
他悄悄跟他娘說了一嘴,施蒲柳臉上都能笑出花兒來了。
她給了哥兒一個放心的眼神,就端了凳子安排人在竈臺搭的棚子裏。
童清只要轉頭,便能看見正在忙碌的人。
已經是寒冬,葉大茂卻只穿了一件露膀子的褂子。手臂肌肉繃緊,有他腿那麽粗,一錘一錘地敲打着土。
那汗水豆大,自硬朗的臉上滑落。
小哥兒時不時抿唇,小臉紅暈未褪。他主動幫施蒲柳燒着火,臉紅得發燙,心髒噗通亂跳,可又忍不住悄悄打量。
看着看着,自個兒都閃躲着目光,不好意思極了。
施蒲柳了然,暗自偷笑。
她跟哥兒閑聊般道:“我們家現在分出來單過,這豬圈跟竈屋索性就一起修了。前頭幾天本來就是他爹跟哥兒做,結果被哥兒兩個叔公家曉得了,就帶了一家子人過來幫忙。”
“哥兒兩個叔公家都不錯,只二叔公離我們近些。那兩個年輕的,一個是大順,一個是大茂。”
“孫輩在家的就這麽兩個……”
說着說着,童清沒了對施蒲柳的陌生,也不緊張了。
他家就他一個哥兒,娘說他們看上不算,他自己也得喜歡。
他想起他娘的交代,斟酌着問那葉大茂的情況。一時間,施蒲柳臉上的笑意更加慈愛了。
這小哥兒看着腼腆,但也不扭捏,深得她喜歡。
*
今日蓋房子來了五六個人,沒葉以舒下力氣的地兒。他一靠近,他爹就驅趕他玩兒去。
人家來幫忙,家裏也不能随便給兩口飯就糊弄過去,葉以舒便帶着豆苗,想出去撈些魚蝦之類的回來。
路過竈臺搭的那棚子門口,問了一句:“童清,撈魚去不?”
他這一聲沒刻意壓低,只聽葉大茂一錘子砸下,擡頭看來。
身形如虎,目光銳利。
童清一下子與人對上目光,吓了一跳,慌慌張張抓着葉以舒胳膊往外拽去。
葉以舒瞧着葉大茂擦了一把汗,跟他爹說了兩聲,然後放下錘子就抓了外衫邊套着邊大步走了過來。
葉以舒看童清急得團團轉,順着他的勁兒往外。
“舒哥兒,我跟你們一塊兒去。”葉大茂道。
葉以舒點頭:“行。”
一行四人,拿上簍子跟漁網就往外走。
葉以舒沒離開小哥兒身邊,一只手挎在豆苗肩膀。
童清夾在葉大茂跟葉以舒的中間,像被大貓叼到窩裏的小貓,氣勢就虛了幾分。
葉以舒問:“大茂哥,你在鎮上還是在縣裏幹活兒,怎麽尋常不見你回來?”
葉大茂壓小步子,目不斜視。
像跟葉以舒說,也像跟童清說:“在縣裏走镖。之前四處走,沒機會回來。”
他餘光看了一眼咬住唇的小哥兒,又道:“不過這次回來就不幹那行了。”
“那幹什麽?”童清聽到自己微顫的話,知道是把心裏想法問出來了。
他飛快看了一眼葉大茂,噌的一下轉過頭。
葉以舒揚了揚唇,眼間到了河邊,也不打擾他倆。他勾着豆苗脖子,兩兄弟撈魚去。
他這個大茂哥氣勢很不一樣,一看就是個在外經歷多的。糙漢子跟嬌夫郎,什麽絕配。
冬日河裏的魚肥,幾網下去可以湊一個鲫魚湯。不過最好起來幾條大的,不然不夠吃。
葉以舒這般想着,瞥了一眼邊上五米外的兩人,眼皮一顫。
這才一會兒,怎麽就能看到粉紅泡泡了。
太膩歪了!
“豆苗,你魚竿拿來釣魚。”
“哥,沒帶。”豆苗仰頭道,腦袋上兩個啾啾還顫了顫。
葉以舒拉過小孩,将網塞他手中。
“那你撒。”
他抓着豆苗防止他跟着網一起掉進河裏,豆苗那小胳膊一揚,漁網都沒抛出去,直接掉在了最近河面。
葉以舒正想說再來,就聽豆苗激動道:“大魚!哥,大魚!”
這還能讓它跑了!
葉以舒當即拿簍子來。
折騰一個時辰,葉以舒兄弟倆現在退離河岸,欣賞未婚小兩口撒網。
葉以舒看得牙酸。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四人就回去了。
今日葉家來的人多,葉以舒也幫不上忙。加上還帶了個童清,不能讓人家哥兒出來久了。
葉以舒吃過飯後就跟他娘說了一聲,帶着毛驢跟童清回了。
到上竹村,還沒到童清家門口,就見他娘守在那裏。
“可算回來了!”白桂娥道。
“娘……”小哥兒蹦着回去,顯然是滿意不已。
他娘白桂娥笑着道:“謝謝診金夫郎帶阿清出去玩兒。”
“不用謝,順帶而已。”葉以舒随意擺手道。
“改天也來家裏坐坐。”
“好,嬸子留步。”
說罷,就拉着阿黑走了。
到宋家,葉以舒立在門外還沒敲門,門就開了。
宋大夫伸手接過繩子,側身讓葉以舒進來。他道:“今日回來得早。”
葉以舒點頭道:“帶你弟弟去我們村走了一遭,回來太晚不合适。”
“什麽?”
“童清,相看人。”葉以舒道。
宋枕錦聽完比他還意外,他把阿黑牽去棚子裏,又給喂了點草跟一點豆餅。
回來後輕輕抓住葉以舒一點袖子,将他往竈屋裏拉。
“相看的人如何?”
“我表哥。”
宋枕錦一頓,有些詫異道:“你表哥?”
葉以舒點頭,笑着道:“我表哥一家都瞞着,我娘都不知道的事兒。”
“不過童清成日裏叫着你宋哥哥,你也不知?”葉以舒擡腿避開搖尾巴的阿黃,往柴堆前一坐。手伸出來對着竈孔烤火。
“不知。”
宋枕錦尋常獨自往來比較多,跟親戚之間幾乎沒有聯系。看哥兒樣子,他這個表弟應該找的人不差。
他情感淡薄,便沒多在意了。
葉以舒嗅着鍋裏的魚湯味兒,心道巧了。又問:“你怎麽才吃飯?”
宋枕錦道:“剛剛看了個病人。”
“來的人多嗎?”
“三兩個。”
葉以舒點頭,道:“明日臘月二十七,過年的東西該準備起來了。我可能要上縣裏瞧瞧去,你……”
“我跟你一起去。”宋枕錦垂眸,目光如星,落在哥兒身上。
葉以舒仰頭看着他,忽然覺得現在的宋大夫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他思考着,不自覺眉頭微皺。
再掃過一眼宋枕錦,卻發現他看着自己,同樣皺着眉。
“你在想什麽?”
“哥兒有事?”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對視一眼,葉以舒先一步笑了出聲。
“宋大夫,你變了。”
宋枕錦不知道他說自己哪裏變了,只看哥兒笑,便不自覺柔和了目光。似火光朦胧,罩在身上都是暖的。
葉以舒笑着笑着,漸漸收斂。
他定睛一瞧,那雙眼裏充盈着笑意,滿目皆是自己。葉以舒心上一跳。
中邪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