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刺痛
刺痛
“你說的可琪石有是什麽新研究出來的玩意,還是從琪可源脈那邊開采的?”剛出門,希格諾便不由得問道。
“是靠近琪可源脈比較近的那些石料開出來的東西,”尤利亞伽跟她解釋,“純淨的琪可其實不會溶于水,之前的小塊能作為泡水喝的東西是因為攀附的岩石特殊,比較外圍的可以溶于水,越靠近源脈,材質越堅固,基本是一種石料了。”
“現在卡蒙特一脈有埃米利奧主管,那邊琪可礦山能掩人耳目,卻也不長久,我得想辦法盡快把琪可源脈挖出來帶走,最近出産的便多是這種石料,颠倒了個順序,喚作可琪石。”尤利亞伽解釋道。
“這東西,不會再引來什麽禍患吧?”希格諾皺眉。
尤利亞伽把剛剛準備拿給法蒂爾的可琪石手串拿出來,奶白的色澤看着很漂亮,有種溫潤的感覺。
可觸及到它的瞬間,希格諾感覺手指被紮了一下,那是高純度的琪可在吸食她周身的魔氣。
“這個可琪石,本身也很難溶于水,我宣傳的時候便不提它可以食用,和之前琪可的成瘾性阻斷開來,就介紹成可以吸收魔氣、保護自身的護身符,主要針對貴族出售,賺筆錢。”尤利亞伽繼續說着。
希格諾距離那可琪石遠了一點,神女教義中的賜福之物,對魔女相當不友好。
“你不用擔心,這東西引不來雪弈的追查。”尤利亞伽說道。
希格諾表現出明顯的不适,偏偏尤利亞伽還沒看出來,今天他的心情很好,被法蒂爾小姐認錯之後,心情更是意外地好:“這手串我還特地挑的成色好的,送你了。”
希格諾恨不得把它扔得遠遠的。
尤利亞伽還在自顧自地說着:“其實你想的真不錯,輕易拿出來的東西不會被珍惜,不如以退為進賣個關子,還能收到一份邀請。”
“面具宴會的話,對我們也很友好,本身你我的身份都不方便周旋,我就是打算打開貴族的市場,之後交給費舍爾辦的……”
走着走着,尤利亞伽意識到希格諾似乎心情不太好,詢問一句:“怎麽了?”
“沒事兒,”希格諾擺手,“之後的生意交給費舍爾,咱倆就不要再一起出席了,假扮戀人什麽的,太尬了。”
尤利亞伽收斂了笑意,心中泛起疑惑。
“我就不該讓尤妮佳安排咱倆穿這個出門,也不怪人家法蒂爾小姐誤會,”希格諾有點頭疼的樣子,“就像你說的,我們身份都不方便直接去談這個生意,之後也不用一起出面了,我幫你介紹到了人,就到這一步吧。”
尤利亞伽徹底僵住了:“你怎麽這麽說?”
“咱倆保持距離,也別讓尤妮佳他們誤會了去,”希格諾勉強笑了一下,“咱倆合作關系呗,沒有別的。”
琪可的再次出現,紮了希格諾的手,像一根針,戳破了還沒有吹起來的氣球,斷絕了這個氣球飄上天空的可能性。
她是魔女呀,注定無法如常人般與人接觸,更何況是教廷的人。
貝拉太太帶着個魔物,一生都是颠沛流離,她能得一處居所已經是莫大的幸運,與人保持距離才是最好的選擇。
是該,保持距離,在一切還沒有發生之前,往正确的道路上拐回來。
尤利亞伽靜了半晌,說道:“至少得把下個周末的面具宴會演完,在那個宴會上,讓可琪石為貴族之人所知。”
“哦。”希格諾應了一聲。
“你們風吟應該對這些東西有所了解吧,還有相關或者類似的除魔物品嗎?”尤利亞伽在找話頭聊天。
希格諾冷哼一聲,“除魔”倆字像是在說“除掉魔女”。
尤利亞伽想挑起新的話題,卻成功把話題拐進了死胡同裏,她更不想說話了。
之後一路靜谧,誰都沒有再開口。
“就到這裏吧,”到了樓下,希格諾才出聲,“現在國王和教廷兩邊關系微妙,我們還是少接觸的好,被誰看到就說不清了。”
尤利亞伽注視着她,他忽然産生一種沖動,他想開口……
卻對上了希格諾略顯疲憊的神情。
“就這樣吧,聖使大人,”希格諾說道,“我們各自安好,也希望你能覓得良緣,海莉小姐她确實是喜歡你的。”
在一切暧昧開始前終止一切,挺好的。
希格諾轉身離開,不再留戀。
“喂,副隊長大人,我……”尤利亞伽的話頭在嘴邊轉了轉,又咽下去了,“衣服我會幹洗後還你的。”
希格諾沒回頭,在心裏應了聲“随便吧”。
除非她自己女扮男裝,不然希格諾不覺得這男裝還有誰能穿。
希格諾是個執行力很強的人,她不允許亂七八糟的感情幹擾她的想法,更何況是一段連暧昧都沒開始的關系,她當天晚上收拾好心情,第二天上班,又是清新的開始。
沒有案子的感覺是挺好的,可惜沒有案子就沒有獎金申請,希格諾在辦公室裏讀報紙,看看最近的新聞。
“據預測,下月可能會出現百年難得一遇的血月現象——國王會照例舉辦血月祭,”希格諾念叨一句,“與滿月有關的話,希望艾雷斯家族不會因此受害。”
“韋斯利公爵為愛女拍下價值三萬鎊的水珍珠項鏈作為嫁妝,并為她尋求夫君……”希格諾繼續看着。
沒有案子,也就沒有案子要整理,珍妮特同樣很閑,聽着有樂子,不禁湊過來看:“韋斯利公爵小姐之前好像是和大王子有婚約吧,因着大王子瘋了,之後退婚,避風頭回了封地三年,現在接回來,又要結婚了。”
“嗯,不過我看懸,”希格諾說道,“韋斯利公爵擺出一副寵女兒的樣子,但實際上,公爵小姐的嫁妝裏根本沒有莊園封地,沒有每年恒定的收成,一些珠寶值錢也不會被看在眼裏,很難許到好人家。”
布蘭特家族再不看重希格諾,知其出嫁,也會給點莊園田産作為門面,什麽都不給的女孩不受歡迎。
以韋斯利公爵家的水平,他能看上眼的家族,都不會願意娶一個沒有封地陪嫁的女兒。
“原本嫁到王室,據說是公爵家和王室的關系不好,可能确實沒準備吧,”珍妮特說道,“大王子也是可惜,他本是王後唯一的兒子,占嫡占長,為人也有才華,原本說是王位繼承人沒有異議,怎麽三年前突然瘋了呢。”
王室有意隐瞞的事情,最好不要打聽,尤其是——希格諾看着格魯斯隊長出現在門口處。
珍妮特還渾然不覺:“其實我聽說,大王子和王後的瘋跟魔氣入體有關,是魔物逼瘋了他們,只是國王不願意承認這一點,隐瞞下來,将二人關入了高塔……”
希格諾看着走近的格魯斯,重重咳嗦了兩聲。
“其實我覺得,這可能涉及到什麽王室陰謀,比如是二公主或者三王子做的……”珍妮特越說越邪乎。
“工作完成了嗎?就在這兒摸魚八卦?”格魯斯的聲音傳來。
珍妮特渾身一抖:“哦,隊長,我想起來了,馬上去工作。”
她說着站直,同手同腳地走了出去。
格魯斯看着她的背影:“珍妮特還真是什麽都敢說。”
“她沒有惡意,那些貴族可能也是這麽傳的,”希格諾攤手道,“畢竟一個大活人,還是位高權重的大活人,憑空瘋了,還沒有什麽靠譜說法,總該讓人有所猜疑。”
“你怎麽看?”格魯斯還真追問下去了。
“如果和魔物有關的話,國王誰都不告訴,也得告訴你。”希格諾用得是肯定句。
作為國王的心腹,同時是雪弈四大隊伍之一的隊長,他定然是知情人。
“如果真是魔物,國王又有心清理,你也不可能不告訴我,”希格諾攤手道,“要麽這事情和魔物無關,要麽就是國王另有打算,我覺得自己還是少知道一點的好。”
“是啊,少知道一點的好,知道太多容易睡不着覺。”格魯斯說道,“不過從我把月汀扇交給你的那時候起,你就是我的心腹。”
月汀扇是希格諾入職時格魯斯交給她的,那時的希格諾才十三歲,剛還在洛德森學院讀書,轉頭被調過來了。
那前一年,格魯斯被派到風吟管事,純粹是因為他是國王的心腹,他的魔法天賦偏差,在一般人中都混不出頭來,在雪弈這種天才雲集的地方,連珍妮特都比不上。
彼時,作為空降副隊長的格魯斯幹得很艱難,被排斥在核心工作之外,甚至被打發去辦代課教書這樣一向是新人幹的工作。
就是那兩年,被邊緣化的格魯斯認識了魔法天賦卓絕的希格諾。
格魯斯是個聰明人,沒有急于在風吟之內證明自己,而是提拔起了希格諾,親自向國王求了法寶月汀扇給希格諾,讓希格諾表現出強大的實力,兩人在風吟站穩了腳跟。
之後前任隊長退役,格魯斯成了隊長,廢掉了原先風吟隊長留下的班子,破格提拔了年輕的希格諾,讓彼時十五歲的少女成了雪弈歷史上最年輕的副隊長,這個記錄一直保持到今天。
當然,也不是沒有惡果,原本風吟核心團隊的人在那之後跳槽的跳槽、離職的離職,像本傑明那樣提前退休去土澤的也不在少數,到現在,整個風吟團隊還只有希格諾能撐起來,她連個長期合作的靠譜副手都沒有。
“我信不過別人,總信得過你,”格魯斯看着她道,“大王子和王後的事情我知道,他們是被人陷害逼瘋的。”
“不要跟我說,”希格諾在胸前比了個叉號,“我說了我不想知道。”
“好吧,這事情原本也不關你事兒,”格魯斯無奈攤手,“我不會跟你說,大王子和王後其實是被韋斯利公爵一家逼瘋的。”
希格諾捂耳朵:“我沒聽見,我什麽都不知道。”
“韋斯利一家,是洛德森城內貴族之首,一向不滿王室的決定,更不滿國王定下的婚約,為此不惜用魔氣逼瘋了大王子,而王後在那之前已經瘋了好幾年了。”格魯斯湊近了希格諾耳邊。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希格諾努力捂耳朵。
“王後也是韋斯利一家下得手,據說當年韋斯利公爵是想把妹妹嫁給國王,卻不料國王真愛了一個小貴族羅斯家族的女兒,讓她成為了王後,沒能得手的韋斯利公爵對此很不滿。”格魯斯繼續說道。
“不過兩人受魔氣侵害一事,國王沒能查出任何證據,那時候又不好貿然開罪韋斯利公爵,只好打掉牙往肚裏咽,忍下了此事。”格魯斯在希格諾耳邊說完。
希格諾咆哮出聲:“啊!你這個壞人,為什麽要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