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榆州
第四十六章 榆州
楚越回頭把一屋子的閑人全都趕了出去,包括楚奕。等大夫來了之後,為邢立清理了傷口,紮針,上藥。一切妥當之後,楚越拿出腰上的玉佩遞給大夫,道:“有勞大夫了,等會出去若是有人問,你就說此人脈象奇特,你也只是對外傷做個随意包紮,生死有命。其他的您什麽也不知道。”
大夫提着箱子,“公子無需多言,練武之人小人明白,小人什麽也不知道。”
這大夫像是個見過世面的,并沒有拿楚越的玉佩,很坦然地說出這番話,楚越也不想為難他。
邢立的心髒在右側,這是個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楚奕一直在外頭焦急地等着,大夫才一出來,楚奕忙上前問:“人還有的救嗎?”
如果邢立死了,大哥一定恨死他了。
大夫說:“裏面的貴人閻王不收,世子放心吧。”
大夫這麽一說,楚奕懸着的心終于放下。
幾日來。楚越一直衣不解帶地照顧在邢立床前,奇怪的是邢立呼吸脈搏都平穩,但是到現在都沒醒,直到三天後,才疲憊地醒過來。
楚越看到邢立睜開眸子,就快要哭了,“邢立,你快把我吓死了!”
邢立似乎是睡飽了,精神也足了,那點傷對他好像也沒造成多大影響,邢立總是這樣,那副身體就好像不會痛,再多幾個窟窿也沒關系。他看着楚越疲乏的雙眼,道:“我只是太困了,路上跑死了兩匹馬才趕來的,讓你擔心了!”
楚越這幾天一直坐在床沿的地上,此時想要起身,身上麻的沒了知覺,一個趔趄整個身體壓在了邢立的身上。
“有沒有碰到傷口!”楚越慌張想要起身,邢立卻擡手按住他的後腰,“沒有,”邢立笑道:“不要動,就當是獎勵我的。”
聽邢立這樣說,楚越沒有再動,就這麽壓在邢立身上,邢立的手覆蓋着他的後背,他把臉貼在邢立的右胸膛上,那裏的心跳蓬勃有力。
“你為什麽會來找我?”楚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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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你是來榆州了,因為楚奕早出發了幾日,我擔心他會對你不利,所以快馬加鞭地趕來。”邢立道。
說曹操曹操到,楚奕就在門外,此時聽到邢立的話,推門進來,眼神很是不善,他手裏拿着長鞭。
楚越眼神驟變,趕緊從邢立身上起來,楚奕倒是見怪不怪,他瞪了一眼床上的邢立,走到楚越面前跪下,“大哥,你打我吧!”
楚奕雙手舉着鞭子跪在楚越面前,道:“我竟然混賬到這個地步!實在該死。”
邢立白了一眼,“确實該死,若不是為了你,你大哥何須在京城,縱身江湖逍遙一世。”
“沒有啦!”楚越趕緊起身把楚奕扶起來,“大哥怎麽會怪你,是我的錯,應該早點和你相認的,不至于有這麽多誤會。”
楚奕很是自責,為什麽邢立能認出大哥,為什麽蘭姑可以,而作為他的親弟弟卻始終沒能認出他來,不僅如此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他。
一場相認并沒有痛哭流涕也沒有生離死別後重逢的喜悅,但是楚奕是開心的,只是他現在已經不會表達高興,自從遭遇變故,尤其是楚越生死之後,他整日陰沉着臉,連帶着性格也比較陰郁。
他似乎已經不會向正常人一樣有太多情緒,這些年的成長告訴他,事情要放在心裏面。
因此他把對楚越的愧疚和對楚越重生的狂喜都壓在了心底。
楚奕沒有耽擱時間,很快出發前往景川,邢立和楚越則是繼續留在成安王府,邢立的傷很重,需要時日恢複。
楚越帶着邢立逛遍了榆州城的每一寸土地,這裏的一草一木邢立都有好好欣賞。
那天楚越把邢立帶到城外的高山上,那裏同樣有一處涼亭,楚越說:“那是我母妃搭建的,我十幾歲便入了宮,我只身一人在上京,我想着母妃的同時,我的母妃又何嘗不是相思入髓。”
楚越倚着涼亭上的欄杆,這裏的木頭已經老舊,整個亭子松動破敗。
“物是人非了,”楚越悵然道:“往事真的不堪回首,否則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邢立似被這一句話觸動,他道:“所以,将這些都留在心底深處吧,既然事實無法改變,那我們也只能面對。”
楚越淺淺笑了一聲,“邢立,你知道其實我們真的很像。”
楚越總能在邢立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是一份堅韌,一份永遠也無法被消滅掉的堅強。
邢立走到楚越身邊坐下,與他一起俯瞰着榆州城,他道:“我能想象到成安王妃在此地遙望遠方的管道,期待他兒子能夠歸家的心境,我母親也曾等過我,如今想想恍如隔世。”
楚越與邢立相視一眼,随即繼續欣賞着這熱鬧的榆州城和遠方官道上奔波的人們。
人的一生都是在路上,朋友,親人,乃至父母,伴侶都可能殘忍到只是一個過客。
卻深留心底。
邢立的傷養的差不多了,楚越帶着他一起出發前往景川,自此以後,楚奕去哪,楚越便會去哪。
直到楚奕登基為帝,成為真正的一國之君。
其實楚越早就猜到,皇帝是有意楚奕成為儲君的,楚廉只是被皇帝當成了訓練楚奕的一把刀。
“這往景川的路上流民也太多了!”楚越和邢立一路起碼來到這景川的城門外,見着蕭條的模樣,全然沒有當年的富庶。
“這樣的破敗的天下,深宮庭院裏的皇帝知道嗎?”
楚越很惆悵。
“他知道。”一旁的邢立道。
楚越愕然,“他真的知道?”
看着邢立堅定的眼神,楚越以往的記憶才一點一點地浮現在眼前。
自小皇帝教他的都是如何成為一名明君,如何心系天下,這樣的皇帝怎麽會放任自己昏庸!
“是啊,”楚越在馬背上自言自語,“他知道。”
“我們進城吧。”
邢立和楚越正準備策馬進城,忽然聽到後頭有人在喊,“小七,等一下。”
那聲音清脆明亮,像百靈鳥一樣好聽。
邢立和楚越齊回頭,後面有一隊人馬,那群人裏頭還圍着一輛豪華馬車,伸出頭來笑嫣如畫,正招這手的是梅小六。
楚越在此地見到梅小六震驚之餘更多的是喜悅。
待馬車近了,梅小六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把抱住楚越,“我還以為看錯了,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楚越看了眼身旁的邢立,而後轉身一副小情侶出來游玩的樣子,道:“我們出來散散心,小六你怎麽會在這裏?”
小六笑道:“小七你忘記啦,我是景川的媳婦,公爹馬上六十大壽,相公在京城走不開,我這個長媳自從進了王家門還沒有來過景川,所以這一次是替相公來為公爹過壽的。”
梅小六拉着楚越聊了一路,邢立被無辜地晾在一邊,這一次他倒是很懂事,沒有表現的很不悅。只是很聽話地跟在楚越身後,一手抱着劍。
俨然一副護衛的模樣,這叫梅小六帶來的家丁下人驚掉了下巴。
小六餘光瞥了眼後面的邢立,而後胳膊肘搗了搗楚越,道:“可以啊,小七,現在你手段高明,能把人訓得如此乖巧。”
這可是邢立!
楚越:“……”
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轉移話題道:“聽說王大人是景川郡守?”
小六點頭,“是啊,怎麽了?”
楚越直奔主題,“當年成安王謀反案被平反,最重要的證人就是王大人。”
梅小六向來是個爽快的姑娘,在她面前,楚越也是十分灑脫地問了。
小六道:“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聞,不過我沒有問過,所以不太清楚,小七你怎麽會忽然問這些?”
楚越笑道:“只是忽然想起來,這不是和邢大人從榆州來,所以好奇問一問。”
“哦哦,”小六點頭,“官場上的事情我并不是很關心。”
梅小六倒是個沒心沒肺的姑娘,就是不知道王安宜有幾分真心,楚越道:“小六,你和王安宜是怎麽認識的?”
小六擡手就忘楚越腦袋上一巴掌,邢立臉色一變張張嘴,剛下了擡起的拳頭,楚越縮着脖子挨了一拳。
小六道:“真是沒大沒小,不喊我姐姐就算了,連姐夫都直呼其名!”
“好好好,我錯了。”楚越揉了揉腦袋,“請問六姐,你和這位六姐夫是怎麽認識的?”
梅小六斜了楚越一眼,“在西市認識的,那時候我一眼便瞧見了他,長得風流倜傥,腰間配着一把劍,在人群裏只沖我笑了那麽一下,咦!”
楚越見梅小六這花癡模樣,雞皮疙瘩掉一地,在他看來,這王安宜哪有那麽若仙若飄的,也就是個好看的公子哥。
“看一眼就淪陷了!”楚越不屑道:“也就那回事好不好,趙筠那麽聽話的一個世家公子哥你不要,便要選這一個。”
“我喜歡!”梅小六道。
因為喜歡所以不嫌棄王安宜是小門小戶的出身,在上京那個遍地都是貴人的地方,梅小六偏偏喜歡這個市儈還圓滑,甚至有些江湖氣的王安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