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朝堂局勢
第六章 朝堂局勢
皇帝儀仗隊剛走,學生們如釋重負,趕緊爬起來整理儀容。
楚奕眼底閃過一抹陰郁,拿起桌案上的書本準備離開,楚越自後狂奔而來,兩手緊緊攥住了楚奕的手腕,力道有些不受控制地強勁。
楚奕回頭,一頭霧水地看着面前的陌生面孔,這張臉俊秀無雙,一雙杏眼閃爍動容,正“含情脈脈”地看着他。
楚越一時無法自抑,哽咽道:“楚奕!”
楚奕皺眉吃痛,奮力将楚越的手甩開,嫌惡地看了一眼楚越的手,如同看一件肮髒的東西,接着又撣了撣被楚越碰過的地方。
“閣下是?”
楚奕面帶微笑,語氣謙卑有禮,與他的動作大相徑庭。
楚越被那麽一甩,人也清醒了不少,這裏人多口雜,自己又是頂着別人的模樣,只得深鞠一禮,“在下唐突了,請……世子見諒!”
楚越這才想起楚奕剛剛說的話,原來楚奕現在是世子了。
“公子是?”
“在下是國子監祭酒梅懷先之子梅靈澤。”
楚奕手握成拳,負手而立,點頭道:“原來是梅公子,失禮了。”
楚越細細打量眼前的大小夥,長得英姿勃發,個頭已經超過了當年的楚越,只是這眉宇之間流露出的傲氣和當年的邢立簡直一模一樣!
“梅公子何時認識本世子?”
楚越的行為像是兩人很熟,楚奕費力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哪裏見過這位梅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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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越呵呵笑道:“世子不認識在下,可在下早已聽聞世子。”
“我因不喜與人觸碰,故而之前有失禮的地方,還請梅公子見諒。”
楚奕言語之間流露真誠,楚越甚是驚奇,一向孤傲的弟弟居然也會變得圓滑。記得楚奕小時候除了他誰的話也不聽,脾氣也是相當暴躁,為人沖動。
想不到幾年時間長進這麽多。
楚奕不喜與陌生人觸碰,這點楚越是知道的,不過一時情急忘記了。
“世子客氣了,是在下覺得與世子一見如故,多有唐突,不知世子今日可有空閑給在下一個賠禮道歉的機會?”
楚奕猶豫了一會道:“不如梅公子來我成安王世子府如何?本世子也覺得與梅公子一見如故,不如來我府中作客?”
楚越一聽,心裏樂開了花,“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趙筠得知今日楚越來國子監上學,皇帝前腳剛離開,趙筠後腳就往辟庸殿來了,恰巧碰到楚越和楚奕相約世子府的談話。
等楚越與楚奕聊完分開後,趙筠拉着楚越就往人少的花園中去,
“趙兄,你有什麽事情要往這麽偏僻的地方來?”
大白天的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楚越已經夠尴尬的了,還鑽什麽小樹林!
趙筠見附近足夠僻靜,松了手轉身道:“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你的臉怎麽了?”楚越剛剛一把被拉走,沒來得及看趙筠一眼,只見趙筠左邊臉有一個大大的紅掌印,半張臉浮腫連帶着嘴巴,眼睛也腫了起來,可想而知打他的人有多生氣。
“你爹打你了?”
楚越一猜便知是長信侯的傑作,除了他爹,在這上京沒幾個人敢打他,敢打他的他也不敢惹。
“你怎麽知道?”趙筠輕輕捂了捂臉,“我臉上刻了(我爹打我)四個字了?”
“刻字倒沒有,”楚越眼尾飛揚,“不過那個巴掌印似曾相識,經常刻在你的臉上,我自然也就熟悉了。”
趙筠憋嘴:“哼,你也沒少被你爹打!竟然還好意思嘲笑我。”
“嗯嗯,”楚越抱胸,深表贊同地點點頭,“所以,你爹為什麽打你?”
趙筠一掃纨绔浪子的姿态,肅然道:“你千萬別去成安王世子府!”
楚越心一凜,“這和你被打有什麽關系?”
“我昨天不是和你去茶樓找邢立嘛!回去就被打了。”
楚越不懂,“是邢立得罪了你們家?”
“不是,”趙筠搖頭,“邢立誰家沒得罪呀?他誰的面子也不給。”
楚越想也是。
趙筠接着說:“我不是在茶樓說了好多我與楚越的趣事,哎呀,就是端慧太子!”
楚越:“………然後呢?”
原來自己也不像話本裏那樣受歡迎,朝堂還是忌諱他的。
“我爹說,我在茶樓大肆宣揚與端慧太子交好,就是在告訴別人,我們家是站在成安王世子這一邊的,如今成安王世子與庸王世子的奪嫡大戰才剛剛開始。”趙筠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壓低聲音說:“目前局勢尚不明朗,庸王世子已經年近而立之年,且在朝中多年,早已根深蒂固。而成安王世子才剛被太後接回上京,朝中一點根基都沒有,這場仗……太難打!”
趙筠嘴巴迅速一開一合,嚴肅地分析朝堂形式。
楚越只覺得胸口發悶,呼吸不暢,胸膛此即彼伏,連帶着頭痛欲裂。當年成安王府在逐髻山的滅門慘案猶在眼前!那一個個刀下亡魂,至今仍在逐髻山游蕩。
整整兩百三十口只剩下楚奕一人活命,
如今他又要被架上了刑場,如同當年的自己一樣,成為皇帝的棋子,之後的棄子!
楚越肝膽俱裂,不由腳下一軟,踉跄單膝跪了下來,一手捂着發悶的心口,一手撐着地面,額間青筋暴起,水珠滾落。
趙筠不想把楚越吓成這樣,趕緊上前去扶,“你怎麽這麽膽小,不像平日的你。不去赴約不就好了,随便找個托詞而已!”
“就說肚子疼,頭疼,家裏有急事………”
楚越一把抓住趙筠肩膀,習武之人力氣本就大,楚越這段時間勤加練習,悟性又高。武功進步的不是一星半點。
趙筠被這麽一抓,差點叫出聲來,又怕惹人注目,只能龇牙咧嘴地忍住。
“他們奪什麽嫡?哪裏輪得着他們!不是有太子嗎!”楚越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哎呦!你睡糊塗啦!太子兩年前就薨了!”趙筠扯着楚越抓他的那只手腕,卻絲毫不動,只能求饒,“大俠快饒命!我快被你弄死啦!”
“死了?”楚越眼睛猩紅,一臉憎惡,“好端端怎麽會死了?”
趙筠眼淚也疼了下來,“得天花死了呀!”
“得天花死了!”楚越嘴裏喃喃重複着“死了?這麽容易就死了?”
楚越憤怒!憑什麽說死就死了!他成安王府因太子的降生而覆滅,如今又要因太子的離去而再次卷入朝堂!
楚奕為人單純一根筋,怎麽能是這些深谙玩弄權術之人的對手!太後這不是在疼惜楚奕,他是不甘将自家皇權落入旁系之手!楚奕不過是他争奪皇位的一顆棋子!
原本以為那吃人的皇宮裏至少還有太後是真心疼愛他們,可在皇位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什麽情親!什麽皇位!都是虛無缥缈的東西。
楚越踉跄起身仰天長笑,笑老天作弄他成安王府,笑自己一生受困于皇宮淪為皇權的犧牲品,笑他父王為什麽身在帝王家。
趙筠顧不上肩膀疼痛,只覺得完了!梅靈澤瘋了!好端端怎麽會突然發瘋!
好在這裏偏僻無人,趙筠欲上前阻止楚越繼續癫狂,只見楚越噴出一口鮮血,虛浮地向後倒去。
趙筠臉色煞白,在楚越将要倒地之時将他摟在懷裏,可懷裏的人已經暈了過去。
“靈澤!靈澤!你可別吓我!”趙筠急的眼淚又下來了。
“怎麽回事?”
邢立原本在巡視四周,卻聽見樹林裏有人在哭在笑。
趙筠被冷冷的聲音吓了一跳,擡頭見邢立緩步走來。
趙筠如同抓了根救命稻草,“邢大人快救救靈澤,他不知怎麽回事,吐血暈了過去!”
邢立在楚越身前半蹲了下來,探了探脖頸,抓起楚越的手腕,聽了片刻脈博,站起身道:“急火攻心。”扔下四個字便要走。
“大人別走!”趙筠顧不得邢立一張死人臉,央求道:“求你救救靈澤吧!”
邢立回頭,趙筠磕磕巴巴道:“我背不動……你能……”
趙筠沒有武功,梅靈澤身材欣長,即使看起來瘦,那也是一身緊實的肌肉。趙筠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世家公子。
“不能,”邢立蔑了趙筠一眼,潇灑離去。
趙筠絕望,不料半柱香/功夫來了兩個禁衛軍,手中擡着一個擔架。趙筠長籲一口氣,打算向老天商量将剛剛對邢立的詛咒都收回去。
皇帝的鸾架還未離開,因此梅靈澤暈倒的消息邢立下令不許傳出去,以免驚了聖架。楚越被禁衛軍沿着無人小路,,一路擡到了國子監內住宿的小院。
這裏是一直為回家路途較遠,或者需要認真讀書而沒有時間回家的學生準備的。一般不愛讀書或者家近的學生都會選擇轎辇接送。
楚越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眉頭緊鎖,一直噩夢萦繞,腦門上沁出了許多汗珠。
趙筠坐在床側不知所措,這時,邢立拎着一個箱子走了進來。
走到趙筠身邊停住,趙筠只覺得泰山壓頂,仰頭沖邢立憨憨一笑,邢立側了側臉和示意他一邊去,別礙事。
趙筠低頭識趣地從床上爬了下來。
邢立将箱子放在茶幾上打開,裏面是一根根細長的銀針,邢立取出一根在眼前樣了樣,趙筠脊背發涼,眼前這人的架勢不像是救人,反倒像是殺人!
只見邢立拿起一根銀針紮進楚越的額頭上,又拿起一根紮在腦袋上,沒多大功夫,頭上各個部位已經紮了十幾根銀針。
趙筠額間汗水直淌,這位閻王爺怎麽看都像是索命的,天殺的,他怎麽會相信邢立還會救人!
剛這樣想,床上躺着的人眉頭逐漸舒展,看那樣子安穩了不少,趙筠暗暗放了一半的心。
邢立起身吩咐:“等他醒了,将針拔了。”
“我……我拔?”趙筠指了指自己,“我哪有那本事!邢大人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呸呸呸!”
趙筠朝自己嘴上拍了幾巴掌。
邢立只看了趙筠一眼,趙筠只覺得周身陰森刺骨,為難道:“我拔,我拔就是了!”
邢立轉身欲走,楚越虛弱的聲音娓娓傳來,
“你走吧,邢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邢立怔住,頓時睜大了眼睛,迅速回頭看床上熟睡的人,“他剛剛說什麽?”
這話是問一旁的趙筠。
“好像是說……再也不想……看到你!”
趙筠聲音像個蚊子,眼神偷瞄着邢立,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邢立的臉上居然露出了驚慌失色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