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夫人玉
第49章 夫人玉
“軍方那邊批準應該沒這麽容易吧?”林瑾瑜小聲問道。被阿姨盛情的投喂,如果不是宋祈寧怕她吃壞肚子阻止,可能她要扶着牆才能回房間。
祈寧揉着她的肚子,聞言擡頭看了她一眼:“責任所在,保家護國,挺好。”
林瑾瑜不說話了,安靜的躺在宋祈寧的床上。新換的被子帶着一股洗衣液淡淡的味道,仔細聞起來應該是薰衣草地。這是祈寧長大的地方,她雙手随便在床單上劃了一下,假裝看不到祈寧揶揄的眼神。得,在一起最大的成就就是臉皮厚了,沒那麽容易臉紅了。
房間門被輕聲扣響,林瑾瑜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身,可憐的肚子被這一折騰發出了無聲的抗議。林瑾瑜“嘶”的一聲捂住肚子,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給推門進來的阿姨。
“這麽這麽不小心?”身子被祈寧扶正,避免了更尴尬的後續,看着被吓了一跳的阿姨,她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下午可以讓讓祈寧帶着你去商場逛逛,想買什麽就買點什麽。”女人放下水果,似是不放心,看了一眼祈寧搭在林瑾瑜肚子上的手,有些欲言又止,然而還是沒有說話,小心翼翼的把門關上,貼心的落了鎖。
“阿姨知道?”林瑾瑜察覺什麽,幹巴巴地問道。
“嗯。我沒帶人回家過,以前他們勸我帶朋友來家玩兒,我告訴他們,如果我那一天将人帶回家,那個人只會是我的愛人。”
“開玩笑的吧哈哈,你當是那麽小,他們怎麽會當真。”臉頰被頭發蹭到,她怕癢伸手拂開,鼻尖蹭過對方的下巴,兩個人都頓了一下。老夫老妻的,兩輩子加起來都四十多了,還裝什麽純情少女?內心給自己打氣,她幹脆心一橫,嘴唇直接貼了上去。
祈寧似乎一愣,被她趁機攻入城池,說起來也好笑,兩輩子加起來都快夠得上銀婚了,情侶真正做的事情,卻沒有多少,拉個小手都要臉紅心跳,真正破了葷,在這輩子也只有那一次。
祈寧那句“挺好”,就好像紮在她心裏的一根刺,不疼,但也難受得緊。她在戰場上拼殺了十幾年,再明白不過家國兩難全的無奈,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當真就無憾了嗎?說到底,再堅強的人,也不是鋼鐵造的。游走在生死以外,任務至上,對家人的承諾,輕于鴻毛卻重如泰山。
宋家對祈寧是真的很好,因而即使再強迫自己渡身世外,宋父犧牲的時候,還是痛的吧。而宋母一句留下的承諾,也顯得那麽….當軍號響起,那一刻,你便只是軍人。
心口針紮的感覺并沒有因為這片刻溫存緩解,反而愈加難忍,似乎有一雙手,拔出了刺,卻鑿開了心裏的洞。
恍惚間,一個灰黑铠甲的女人,單膝跪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不要擔心,我的命是你的,別人拿不走,等我回來,陛下。”柔軟的嘴唇貼上指尖,虔誠地落下一吻,女人翻身上馬,拉緊缰繩,在同伴的調笑聲中,轉身,沒有回頭。
上輩子她食言了,因而這輩子才會對面對祈寧總是有那種莫名的心虛和愧疚。素銀木倉和她一同埋在了屍堆中,她親手放了火,與敵人同歸于盡,最終連一個念想都留給她。
眼淚染濕了眼角,祈寧停下了動作,扶上她的眼睛:“你哭了?”手心還染着濕意,她低下頭,看着林瑾瑜:“為什麽?”
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最終沒有落下來,黑白分明的眼眸裹着眼珠,仿佛渡上的琥珀。林瑾瑜濕漉漉的睫毛眨巴着,兇巴巴的瞪過去,眼角還泛着紅:“哭了又怎麽樣?”
“啧”,祈寧擡起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真可愛。”
在宋母慈祥又擔憂的目光下度過了幾日,可能因為場地用的更順手,宋祈寧廚藝也有了用武之地,離開的時候,林瑾瑜覺得自己圓潤了一圈。她朝祈寧抱怨,祈寧伸手在她肚子上量了量:
“沒有幾兩肉,胖什麽?”順着對方的目光看着自己九十九塊腹肌(九九歸一),懷念起以前習武練得來的川字肌,看到祈寧臉部紅心不跳的樣子,無奈的嘆了口氣。
拍賣會如期舉行,兩人出示入場券進入拍賣會。整個過程都平靜到不可思議,直到一塊古玉呈現在衆人面前。林瑾瑜胸口灼熱的幾乎要将她的皮膚燙傷,她将将軍玉解下來,玉石上那一道如血的紅痕就好像化作一條無限延伸的紅線,在她眼前纏繞。
林瑾瑜只覺得雙目赤紅,眼前紅霧蒙蒙,周圍的一切似乎都看不真切。有什麽微涼的東西牽住了她的手,她轉頭看向記憶中祈寧所在的方向。紅霧之下,宋祈寧精致的容顏也變得模糊,這種感覺就好像隔着什麽紅色的綢布一般。這種場景似乎有些熟悉,就好像是,新娘子隔着綢布看向外面的感覺。
嘶,她掐了自己一把,眼前重新恢複清明。會場依舊如常,祈寧的聲音也終于再次傳了過來。
“怎麽了?”
“沒事,剛才好像穿越次元壁了哈哈。”林瑾瑜笑了幾聲,在祈寧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将剛才的所見所感複述出來:“可能是将軍玉和夫人玉之間的磁場産生的輕微幻覺。”
拍下夫人玉并不困難,夫人玉這樣隐秘的存在,注定了在野史上也尋覓不到蹤跡。一塊沒有在歷史上留下什麽痕跡的東西,況且材質雖好,卻有瑕疵,相比其他更有收藏和升值價值的古玉來說,并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将兩塊古玉攤在手心,兩塊久別重逢的玉石安靜的躺在那裏,就好像兩個有生命的個體一般。把将軍玉重新帶回脖子,把夫人玉小心的為祈寧戴在手指上,一種飽脹的幸福感充斥着內心。
“多謝林小姐給我名分。”耳邊的呢喃夾雜着笑意,她摸摸微癢的耳朵,對上祈寧的眼睛,嘴巴抿起來,良久,再也忍不住彎成一個弧度。
拍賣者的身份是保密的,但林瑾瑜心中的一個猜測愈發肯定:“夫人玉的拍賣者是白詹,但我搞不清楚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從突然現身到提供拍賣會入場券,離間她們和陳肖淳的關系,再到将夫人玉順利的交到她們手中,看不出利益環節所在,直白的切入以及看似多此一舉的舉動,就好像是無聊的人找樂子一樣的開一個小小的玩笑,打發閑暇的時間一般。
“帶入一個擁有繁榮強大帝國的帝王,當你在擁有一切平靜下來之後,最想擁有的是什麽?”祈寧看着她,柔聲引導道。
“長生?”她一瞬間聯想到這個詞。自古帝王,長壽者寥寥,追求長生者卻數不勝數。建立龐大地宮者有之,尋仙問道者有之,盡管現在推測當時帝王們服用的丹藥大多都是帶有毒性的物質或者重金屬,但這并不妨礙歷史上追求長生煉制丹藥的事實。
“将軍玉與夫人玉一直是相伴相生的寶貝,但鮮少有人知道它真正的功能,正如你所言的,次元和不同的時空。”祈寧不再說下去,林瑾瑜知道這是這個世界規則的限制,真像似乎隔着一層薄膜,只要撕破這層薄膜就可探知真相。
“等價交換嗎?”她托着下巴,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若有所思:“我怎麽感覺白詹在幫我們,還是示好?也或許什麽都不是,就是我腦洞大開了。不管了,反正她遲早會來找我們。”
祈寧點了點頭,習慣觀察她面部表情的林瑾瑜似乎察覺到祈寧有一瞬間的欲言又止,她拉住祈寧的手,輕輕地撫摸那塊失而複得的夫人玉,心裏疑問的話沒有問出來。她能不止一次的察覺到,祈寧似乎并不希望她接觸到所謂的真像。
“她沒有在你面前表現出來的這麽完美。她可不是什麽好人,藏得東西太多了,也就你把她當做,哼。”陳肖淳的嗤笑聲浮現在腦海,林瑾瑜捏着祈寧手指的動作力度加大,祈寧疑惑地看向她,纖長的睫毛被燈光鍍上了一層淺淡的灰白光影,琥珀一般額眼珠倒映着她的身影。
“沒什麽,我愛你。”淺笑從嘴角綻放,那種發自內心的心安讓她覺得安寧又溫暖。當初她是怎麽回答陳肖淳的?正是因為喜歡,才會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隐瞞隐藏在黑暗中的東西,每個人都有秘密,我想了解她更多一點,但沒打斷把她整個解剖拆解了,那不叫坦誠,那叫以喜歡的名義逼迫和傷害,簡稱道德綁架。
祈寧眼睛彎了彎,她低頭,蹭了蹭林瑾瑜的鼻尖:“我也愛你。”無形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把她們綁在一起,就好像是縷縷紅線,從兩個人身上蔓延出來,糾纏捆綁在一起。
“将軍玉與夫人玉,原本就應該在一起,在一起,它們才是完整的。”感受到這種隐形的磁場和吸引力,祈寧開口道。
夜晚,溫存過後,看着祈寧安寧的睡顏,林瑾瑜俯下身,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祈寧睡得很沉,她這些動作沒有讓她有一點反應,她坐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穿好衣服,轉身離開。夜晚溫度很低,穿着厚厚的大衣,依舊抵擋不住南方的魔法攻擊,她打了個哈欠,看向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的白詹,深感佩服。
“你不怕冷嗎?”
白詹擡頭,紫紅色的長發在路燈下顯得有些妖異:“冷啊,所以你會因為我冷,就舍得早點離開她過來找我嗎?”
“所以你為什麽要選在這麽冷的地方。”林瑾瑜一邊抱怨,一邊在白詹身邊坐下。連她自己都微微驚訝,她原本以為或者劍拔弩張或者尴尬的氣氛都不存在,她與白詹之間的對話,自然地就好像是一個久別重逢的好友。
“擡頭,還有比這裏更适合看星星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