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雙橋塌,褚神現
雙橋塌,褚神現
來往的百姓聚集在邊關城牆之下議論紛紛:“這是哪家的姑娘犯了天大的事,光天白日的就這麽被綁在這裏”
“胥将軍弄來的,該不會是漓朝的哪個大官吧。”說話的人好奇地撥開蘇褚垂落在面前的頭發,神色慌張地被自己退後的腳步絆倒在地。
“是那個!是那個!是那個!”那人手指蘇褚,慌忙火急地說。
“哪個呀?瞧你慫的!”衆人笑話他。
“那個女關公!漓朝的蘇褚!”倒在地上的人驚呼。
只見圍觀群衆戰戰惶惶,統一又迅速地向外擴了一圈。
突然,不知誰将菜籃中的殘羹剩飯扔向了蘇褚:“狗賊!不要臉的東西!當初就是這個人帶着漓軍進城燒砸搶掠的!”
罵聲随即接連不斷,各種難聽的話語十分刺耳,有向蘇褚扔石頭的,有将痰吐在她身上的,有個壯實的人杵着拐走到她面前,拔出刀狠狠地刺了好幾下,卻處處不傷要害:“你這種棄信忘義之徒,被拴在這都是便宜你了,就應該被淩遲,永世不得超生!”
“哎喲,那不是漓朝的棄兵嗎,怎麽上刀子了?”
“噫,之前他們漓軍運了好多珠寶到船上,傷的殘的帶不走的都扔這兒了,他們也可憐得很,街坊鄰居不給好臉色,後面來的駐軍也不搭理他們,好多都傷口感染沒命的,難怪這麽恨。”
“真是個渣滓!千刀萬剮!不得超生!”一人憤憤不平喊起口號。
“千刀萬剮!不得超生!”所有人都燃起了士氣,有刀的上刀,有簪的拔簪,有摔了碗碟作利器的,有徑直上前拳腳相加的,人人都參與到這場批判之中。
直至黃昏,人群散去。
今日城中好生熱鬧,可身後的煙火氣沒有一絲是與她有關聯的,城門口的冷風直聳聳地往她殘碎的衣裳中灌注着,她只能在恍惚間瞥見城牆上晃蕩着的枝葉倒影,竟不知道有這麽多人恨她。
傍晚換防的侍衛将岩石邊那奄奄一息的少年拖去給城中收屍的老翁。
“阿凡沒有了陣眼就沒有了,陣眼沒有了鎮子就沒有了,鎮子沒有了世界就沒有了… …”阿凡嘴裏嘟囔着嘟囔着沒了聲,他搶來的鏈子從手中滑落,掉在了蘇褚身旁。
蘇褚那布滿豎紋有些發白的雙唇顫了顫,卻再也睜不開眼,鮮血不再像往常那樣流着流着便止住,而是浸濕了她的衣衫,濕漉漉地流淌下來。
她的血液浸染着地上的手鏈,玉珠中的一抹紅像是有了生機般蠕蠕而動,而那血液仿佛感知到了玉珠的召喚,從衣衫發膚土地中掙脫,先是星星點點般四散在蘇褚的身邊,随着玉珠中的紅色跳動地越發活潑,那些血液也有節奏地跳動起來,頻率越發緊湊,直至那抹紅色嗖地竄了出來,血液迅速由漩渦狀向蘇褚聚攏,再也分辨不出哪滴才屬于玉珠中那抹的紅色。
整片紅色裹挾着蘇褚緩緩盤升,她的傷口同時被這股力量滋養着得以迅速愈合,待她懸停于空中,身下世界地動山搖、人煙消散、城池俱毀,此時天光乍現,轉瞬便是雙龍照壁寺之景。
只見福慧雙橋皆坍塌,天空忽暗忽明,時而飄雨轟雷,兩股霧氣如游龍般盤繞着蘇褚直聳雲霄。
“噢喲,這橋怎麽塌了?”後續游客見神鼋遲遲不冒頭,陸續從寺門走出,直接被眼前一幕給驚呆了。
“不會是被雷劈了吧。”打頭出來的人正巧撞見那明暗交替的一幕,從他的視角來看,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如此了。
“剛剛那小丫頭沒事吧,她先我們出來的,也沒見到人影。”一位阿姨憂心忡忡。
“好像底下沒有人呢。”大夥紛紛上前探了探。
而當下神界鐘山,一名身着青色海浪圖紋衣衫、背後生有雙翼的男子正忿忿不平向躺椅上披着朱櫻鬥篷的神女抱怨:“那混賬東西,您還留他在仙界幹嘛,貶到下界去得了,他那憑空生出來的虛境,說得好聽是用來慰祭戰場亡靈的,裏頭的善靈全被惡靈吞噬了,竟于六界之外生出了一怨界,還把您給牽扯進去。”
說着他又皺着眉頭瞧了眼站在一旁交叉雙臂正在閉目養神的赤衣男子,責怪道:“你去那虛境半點用處都沒有!”
“褚,冰裂之事乃肖家女子所為,那江月... ...”九陰支支吾吾道。
蘇褚将蓋住腦袋的鬥篷一掀,坐起身道:“我知道他是胥玄,你們随我去仙界走一趟。”
青衣男子摩拳擦掌:“是該好好教訓一下那個家夥!”
仙界天門,胥玄在那等候多時,青衣男子老遠看到那身影就沖過去揪起對方的衣領便要揮拳,但被蘇褚的一聲“阿應”制止住了。
阿應氣餒地退去一邊,蘇褚并沒有上前,而是隔着幾裏遠的距離悠悠地傳來句:“你是何時進到那裏的?”
“不過橋後,江月斃命,我将靈識注入他的體內,以他的身份存在于那個世界。”胥玄解釋。
“果然。”蘇褚幹笑了一聲,那橋原先的确只是抖了些,當初自己去尋胥玄,想着傳說中的危橋不過如此,便找了塊大石頭刻上“不過”二字,之後又将橋拆得只剩下兩條鐵鏈來增加難度,卻沒想到竟将虛境中的西北軍逼上了絕路,也斷了張路恒善靈化身的生機。
“蘇褚,我以為你只是普通的生靈,所以... ...”胥玄想離她近一些再解釋,卻被一股無形的氣場止住了腳步。
“汝創虛境,初念為善,卻忘了靈識于六界中自有他們的歸處,如今虛境皆毀,靈識殘碎,仙冥二界缺了個尋靈修補的位置,去那領職吧。”她不想再糾纏什麽,六界本該各循其法,因果的苦她已經嘗過了,那本不該存在的世界也在她化神的一刻畫上了句號。既然仙界忌憚胥玄是自己點化的遲遲未授仙職,未束仙規,那就讓她給那些亡魂一個真正的交代。
回鐘山的途中,蘇褚望着九陰口袋中一閃一閃的金色靈識道:“你不必為讨我歡心,就讓她學跳《天宮舞曲》,我也更不會因她命苦、族群衰敗便留她在鐘山,你将她送去冥界吧,六界有六界的道法。”
她重新回到躺椅上,悶頭蓋上鬥篷,腦海中餘音回繞着胥玄少年時的那句“書中的人是被豬油蒙了心、腦袋勾了芡嗎?這都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