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羊羔
第33章 第33章 小羊羔
喬希瑤拎着水壺, 在麥地邊一顆不到五年的榆木下坐着,遠遠看着解堰幹活。
秋老虎的季節,太陽高挂空中, 曬得她有些頭暈眼花。
遠處解堰每用鋤頭鋤一下草, 他身上的褂子就會被肌肉繃緊,光線透過他那間棉麻質料的褂子,加上他幹活熱得汗水不停往身上流淌,從她的角度看過去,能清楚看見他那身前的倒三角腹肌,修長結實的麥色膚色雙腿,貼着薄薄的面料,若隐若現......
原來, 男人也可以這麽性感, 叫女人一看就挪不開眼......
意識到自己有這種想法,喬希瑤忽然覺得天氣熱得不行, 她收回目光,用手扇了扇自己紅撲撲的臉頰,想着自己也沒事做, 昨晚她沒睡好, 現在困得慌, 不如靠着樹杆, 打個盹算了。
她這麽想, 也這麽做了。
等解堰鋤完麥地裏的雜草回頭,就看見喬希瑤在那顆只有手腕大的榆樹下,睡得東倒西歪。
解堰氣笑了,他在這裏頂着大太陽幹活,她倒好, 直接跑到樹下睡大覺,也不怕樹下有蚊蟲螞蟻叮咬她。
他扛着鋤頭,大步流星走到榆樹下,想把她叫醒,去把地裏的雜草撿起來,捆好等村裏的小孩背回去喂羊。
看她側躺在樹下的幹草上,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烏黑的兩條麻花辮垂在她粉嫩的臉頰邊,小臉紅撲撲的,睡得特別香甜,想了想,他終究沒出聲,回頭自己去撿雜草去了。
白雲飄蕩,秋風和煦,帶來陣陣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喬希瑤睡得迷迷糊糊之際,感覺有什麽東西一直在舔她,她慢慢睜開眼睛,眼前豁然出現一個放大的羊頭,吓得她慘叫一聲,“媽呀——!”
連滾帶爬地爬出幾步遠,驚魂未定回頭,發現是一只小羊羔在舔她。
“嗤——”不遠處傳來一聲低沉的嘲笑聲。
喬希瑤怒目看過去,那人手裏拿着一把嫩綠的雜草,雙腿筆直地站在榆木樹蔭下,狹長眼眸裏滿是戲谑,“喬大小姐,終于舍得醒了?”
喬希瑤本來還挺生氣,她一向愛幹淨,莫名被一頭小羊羔舔了臉,臉上那黏糊糊的感覺,讓她覺得惡心。
她用手使勁擦着臉,聽到解堰嘲諷的聲音,莫名心虛,假裝慵懶地伸了伸懶腰,嬌聲嬌氣地說:“解同志,我不小心睡了過去,現在幾點了,這羊羔哪兒來的,怎麽舔我臉。”
“你已經睡了一下午,羊羔是走丢的,你睡得太沉,它以為你死了才舔你。”
解堰大步走過來,伸手把被她吓着的小羊羔抱進懷裏,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道:“既然醒了,就別愣着,跟我一起去找石老爹。”
“你才死了呢,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喬希瑤嘀嘀咕咕從地上站起來,倒沒想到自己能睡這麽久,明明t她感覺自己沒睡多久啊。
她擡頭望了望天空,太陽已經西斜,天邊布滿玫紅色的晚霞,看起來的确到了傍晚,也不知道她怎麽睡得這麽沉。
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跟在解堰的身後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你怎麽不叫我起來幹活。”
“叫你起來看我幹活?”解堰抱起羊羔,頭也不回地往平坦的坡頂小道,向着遠處山坡行走道。
說得她多懶似的,喬希瑤一噎,瞪着他得背影,恨不得将他的後背瞪個窟窿出來,很沒出息地問:“我們要去哪?”
解堰道:“村裏集體養了兩百多頭羊,由石老爹祖孫放養,羊羔不會無緣無故走丢,如果走丢,石老爹和石頭會來尋找,但他們現在沒來找,要麽是他們遇到了狼群,羊群走散,來不及找全,要麽就是他們倆或者母羊出了事,羊羔走出來找人求救。”
喬希瑤瞪大了眼睛:“小羊羔這麽有靈性的嗎。”
那羊羔,看起來不過兩個月,真能為了救母羊,跑出來找人求救?
解堰停下腳步,似笑非笑看着她道:“舔犢之愛,不分物種,你以為羊羔是畜生,只有任人宰割的命運,殊不知,它其實什麽都懂。”
喬希瑤被他這話震得不知道說什麽好,是啊,她站在人的角度,把其他生物都想得理所應當,認為它們沒有人類的智商,只能被人類主宰。
殊不知,所有的生物,都有自己的生物思維,就如解堰懷裏抱着的羊羔,它只是不會說人話,如果它母親真受困,笨一點的羊羔可能會在原地咩咩叫,不但救不了母羊,還會招來天敵,給母親帶來更大的困境,而聰明一點的,則會向它這樣,四處尋求人類的幫助。
這樣聰明的羊羔,長大以後要被屠宰賣肉,想想都可惜。
喬希瑤看向那頭羊羔的目光,充滿同情。
解堰瞥見她的目光,放下手中的羊羔,讓它在前面帶路,“聰明的羔羊,通常在羊群裏起到領頭的作用,放羊人不會輕易賣掉它們,它們的壽命會很長。”
這算是變相安慰她嗎?
喬希瑤偏頭看着解堰那張冷硬的俊臉,心想,這人時冷時熱的,性格果然陰晴不定,她有點後悔跟他一起幹活,有多的接觸了。
現在後悔也沒用了,人家幫她幹了活,她舒舒服服睡了一下午的覺,雖然不知道山坡頂後面有沒有別的人來看見她睡覺,不過人家要她幫忙,她不能不幫。
兩人跟着小羊羔,順着山頂的大片分割土地小道,一路向東面方向行進。
從平緩的坡地,逐漸變成地勢陡峭,山頂只有一條羊腸小道,兩邊都是光禿禿山石的山崖上。
沒有任何樹木作物遮擋的坡頂,山風極大,喬希瑤行走在羊腸小道之中,感覺頭暈目眩,随時都會被風吹下山崖一般,心驚膽戰地壓根不敢去看兩側的山崖。
解堰走了一陣,後知後覺想起來喬希瑤是個女同志,不是他手底下的兵,她那嬌弱的身體,壓根扛不住山風。
他轉頭,看着她半閉着眼睛走路,身體被風吹得搖搖晃晃,随時都要掉下去的模樣,無聲嘆口氣道:“時候不早了,你回村裏去吧。”
“我要回去了,母羊怎麽辦?”喬希瑤穩住身體,一只手把被山風吹淩亂的頭發理到耳邊後,睜着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說。
山風在吹,眼前俏麗姑娘的頭發、衣服褲子随之飄飄,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風而去。
解堰心裏莫名緊張,想伸手拉住她的手,避免她被山風吹下山崖,又覺得于理不合,擡起的手掌僵在原地道:“我會找到它,你就別去了,你這個樣子去......”
只會添倒忙。
後面的話他咽了回去,只因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喬希瑤一臉怒氣道:“你什麽意思,一會兒讓我幫忙,一會兒讓我回去,耍我是吧?我不就是那天問你是不是殺了人,我已經給你賠禮道歉了,你至于今天一直這麽折磨我嗎,你還是不是男人了!”
沒等他回話,她氣沖沖地走過來,拉住他的大手說:“我不管,我都已經走到這裏了,你就算拉,也得把我拉去找到那頭母羊為止,我可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女人小巧溫熱的手,緊緊握住自己粗糙的大掌,解堰呼吸一頓,眼神幽暗地看着她道:“喬同志,男女有別,請你自重。”
喬希瑤仰頭看着他,秋水眼眸裏倒映着他震驚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麽似的,噗嗤一笑,“怎麽,你沒被女同志牽過手啊?”
她的眼神太過直白,解堰被她問得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偏開頭,輕輕甩開她的手道:“你一個未婚的女同志,不要總是對別的男同志拉拉扯扯,要有禮義廉恥,要是風紀、糾察隊的人看見你的行徑,會把你抓住,當着大家的面,對你進行思想教育。”
“我們城裏的男女青年還手拉着手,互相摟抱着腰跳交誼舞呢,你看那些風紀糾察隊給他們做過思想教育沒有。”
喬希瑤嗤笑一聲道:“這裏窮鄉僻壤,又在山頂上,除了你我,誰會看見我拉你。你以為我誰的手都牽啊,我這不是怕被風吹下去,才讓你拉我的嘛。我牽你的事情,我不說,你不說,誰又知道呢。”
解堰被她的強詞奪理噎得閉了閉嘴,半響才道:“你要跟我一起去找母羊也不是不行,但你要聽我的吩咐,不能擅自行動,給我添麻煩。”
喬希瑤撇嘴,“知道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解堰眼神幽暗的看她兩眼,彎腰從羊腸小道邊扯出一把有些幹枯發黃,但很結實的藤蔓,将它們捆綁在一起,形成一條繩索的模樣,将藤蔓的一頭遞到她手裏,“拿着,我牽着你往前走,你拽緊了,就不會被山風吹下山去。”
“哦。”喬希瑤聽話地拽住藤蔓。
解堰輕輕一拉,将她整個人拉着往前走。
此時小羊羔已經跑得離他們五米外的位置去了,看他們沒跟上,還站在原地等他們,沖着他們咩咩叫。
喬希瑤心裏覺得奇怪,明明那小羊羔看起來不過十斤重,山風很大,卻沒把它吹下山崖,它還能在這山頂羊腸小道上跑動,生物的多樣性,還真是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