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寡婦
第25章 第 25 章 寡婦
他的眼神太過冷厲, 喬希瑤被他冰冷的語氣吓得一抖,眼中升起一團霧氣,咬着紅唇說:“對不起, 我昨天誤會你了......”
晨光裏, 喬希瑤俏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巴掌大的小臉滿是惶恐不安,一雙波光潋滟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寫滿了委屈和不知所措。
解堰冷冷看着她,眼神陰沉的越發具有壓迫感,“你對不起我什麽?”
“我......”喬希瑤迎着他的目光,抿着嘴,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昨t夜她先入為主, 認定解堰如書中黑化以後, 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反派,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就認為他殺了人,倒是忘了,解堰現在還沒黑化。
現在還不是八零年代, 改革開放以後那到處犯罪的混亂瘋魔歲月, 現在是七零年代, 治安相當的安全, 解堰就算想殺人, 也不可能在這個年代,幹下那種糊塗事。
她誤會了他,這對擁有退伍軍人身份的他來說,算是個奇恥大辱吧。
喬希瑤紅豔豔的嘴唇張張合合半天,最終舉起手中的籃子, 從裏面拿出最大的一條魚,挂在解堰左側扁擔上頭,“你一定很生氣,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沒用,這條魚是我的賠禮,你就當昨晚的事情沒發生過好不好。”
她給得魚至少有五斤重,用一條草繩穿過魚嘴魚鰓的位置,挂在扁擔上,扁擔随之往下一沉,長條的大魚被風吹得晃悠悠。
腌制過後的魚,眼睛又大又翻白,一直在解堰面前飄,像是死不瞑目的在瞪他。
解堰被她這一番操作,弄得哭笑不得。
明明是她昨夜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問他是不是殺了人,把他當成洪水猛獸,今天委屈成這副模樣,活似他欺負了他。
偏偏村道周圍的人家都起來做飯了,解堰不想那些人家看着他們兩人誤會,扯了扯嘴角,低聲說:“把你的魚拿回去,我不需要你的東西。”
“這魚是從水庫下游抓來的,昨晚我們烤了一些來吃,吃起來肉厚魚刺少,沒什麽腥味,我想你的家人應該會喜歡。”喬希瑤看他臉色緩和不少,極力說服他,“石水村應該很少吃到魚吧,你不想吃,她們不想吃嗎?”
石水村長年缺水,唯一擁有水庫的地方,離這裏有好幾個山頭。
那水庫長年渾濁,滿是黃沙,裏面養魚十分困難,石水村的人,可以說一年到頭都吃不到一回魚。
但解堰的妹妹,是個十五歲的半大姑娘,正是嘴饞的年紀,她跟着解堰在縣城吃過幾次魚蝦蟹以後,就愛上了吃河鮮的滋味。
可惜前幾年開始,時局動蕩,妹妹不能再到縣城讀書,他工作繁忙,也不能經常去縣裏給她買河鮮吃,算算時間,妹妹已經快有半年時間沒有吃過魚了。
他問:“水庫下游的水又深又湍急,我在那裏洗澡多年,從未在那些地方看過什麽魚,你這魚是怎麽捉到的?”
喬希瑤目光閃爍,“是舒曼姐姐發現的魚群,我也不知道哪來的魚,總之昨天我們所有知青都抓了不少魚。”
解堰面容冷峻,“不管這魚你們是怎麽捉住的,那裏的水流很湍急,你們可以在水邊洗澡,切記不可以往河中心去。如果為了抓魚,從而溺水,我們村的人是不會去救你們的。”
“嗯,我們明白。”喬希瑤聽出他語氣的松動,笑得眉眼彎彎,“你收了我的魚,就不要再生我的生氣啦,我年輕,經歷的事情少,很多時候說話不經大腦,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跟我斤斤計較,好嗎?”
她一笑,如那山中茶花,嬌媚動人,杏眸裏含着的春風笑意,叫人很難跟她置氣。
解堰眸光在她臉上梭巡一圈,很快移開目光,淡聲道:“下次說話再不經大腦,後果自負。”
他說完,伸出健壯的左手,一把抓住那條晃悠悠的大魚,擔着兩桶水,步伐沉穩又快速地離開了。
喬希瑤望着他離去的高大背影,撇了撇嘴角。
他還真當真了。
殊不知她是怕得罪他,故意自輕說自己說話不經大腦,就怕他秋後算賬。
這人在原書中的描述是睚眦必報,誰要是得罪了他,欺負過他,他黑化以後,會一筆筆的算賬,不擇手段把人弄得生不如死。
她可不想被他折磨,能認慫就認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可惜她那條五斤重的大魚啊,在這缺吃少穿的石水村裏,一條魚能換不少東西呢。
物資匮乏的年代,一條魚在石水村還是有不少人家願意拿一些東西來換,喬希瑤考慮到石水村人窮,可能換不了一整條魚,于是把魚分成了三個部分。
魚頭部分到一戶姓李的人家,換了一小袋土豆,約莫有三斤重。
中間的部分到村支書家,換了半斤富強粉白面,兩個紅彤彤的大蘋果,七八個拳頭大小的紅薯,一把綠油油水靈靈的芹菜。
魚尾部分,她則走到村尾一處偏僻靠坡崖,只有兩個窯洞口的人家前,站在院子外面喊:“有人在家嗎?”
“是哪個驢日的在叫魂哩。”一個年紀七八歲左右,長得五官端正,因為平時愛滿村跑,皮膚曬得黢黑的男娃,手裏拎着一根燒火棍,氣勢洶洶地從窯洞裏跑出來。
待看清院外站着的人後,男娃明顯變得有些局促,“你,你是哪個,你找誰咧?”
喬希瑤微微一笑,“我是新來的知青,我叫喬希瑤,我手裏有一大塊新鮮的魚尾,想找你家的大人,換些新鮮的瓜果蔬菜吃吃。你叫什麽名字,你家的大人在不在家?”
“額叫黑娃,額媽這會兒不在家。”黑娃望着眼前長得跟天仙一般的人兒,黑黑的面皮變得滾燙,說起話來支支吾吾。
喬希瑤挑了挑眉,伸出一只手,指着他家屋裏冒着煙的煙囪,“你媽要是不在家,那誰在做飯呢?”
“是額在做飯。”黑娃還沒說話,一個長相清秀,左臉臉頰有一大片玫紅胎記的十來歲女孩兒走了出來,眼神戒備的看着她,“知青同志,額們家窮,換不上你手裏的魚肉,你另找其他人家換吧。”
喬希瑤看着女孩兒,沒有說話,眼神裏帶着些許哀傷。
前世她嫁給宋向榮之後,一直受宋家人磋磨,時常挨宋向榮母子的毒打,村裏很多人,包括村支書都睜只眼閉只眼,不管他們的‘家事’。
只有黑娃的母親,一個死了男人的寡婦,仗着自己是宋家人的親戚,一直在替她說話,保護她,甚至替她掩護,讓她往蒙國邊境逃跑。
可惜她還是被解堰抓了回來,宋向榮知道後懷恨在心,夥同村裏其他宋家人針對黑娃的母親,還趁人不注意,推黑娃的母親下山崖,致使黑娃的母親摔斷了腿,需要巨額醫藥費醫治。
黑娃娃的姐姐——宋喜兒,為了給母親治病,把家裏所有的工分都兌換成了糧食,拿去賣了換錢買藥也不夠,不得已,她只能賣了自己,給一個老男人做童養媳,結果沒過半年,被那男人活活打死。
而她的弟弟黑娃,因為家裏沒有糧食,宋母——羅秀蘭躺在病床上無法出去幹活掙工分換糧食,村裏人就算接濟了他們家,黑娃也都把糧食換成了藥給羅秀蘭用,自己卻因為沒有糧食吃,在大雪紛飛的冬天,活活餓死在雪地裏。
一雙兒女,不到一年的時間,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餓死,羅秀蘭接受不了,大冬天拖着殘軀,抱着餓死的黑娃,哭嚎了許久,最終抱着黑娃的屍體,爬到最高的黃土山坡,從山崖邊一躍而下。
等村裏人找到之時,他們已經被野狼啃食的只剩下兩具殘骸白骨。
即便殘骸慘不忍睹,還是能看見,羅秀蘭的白骨自始至終抱着黑娃的屍體,喬希瑤目睹了母子倆的慘狀,震驚憤怒絕望之下,回到宋家,跟宋向榮爆發了前所未有的争吵,也就是那一次争吵,要了她的命。
羅秀蘭一家人的死亡,可以說是因為喬希瑤導致的。
重活一世,面對前世對她好的羅秀蘭母子三人,喬希瑤除了愧疚,心疼之外,更想好好的彌補他們。
但羅秀蘭雖然是寡婦,長得相貌也不錯,其本人性格堅毅,十分要強,她男人在三年前病死後,村裏有不少老光棍打她的主意,她一概不理,也不理會村裏許多女人給她做媒,只想一個人把一雙兒女拉扯大。
喬希瑤要貿然給他們送錢,送吃喝用的,不但不會讓羅秀蘭心存感激,還會适得其反,覺得她別有用心。
她只能循序漸進,慢慢接近他們,和羅秀蘭母子三人慢慢交好,等取得他們的信任,再用錢財物資幫助他們,才能減輕自己心中的愧疚。
想到這裏,喬希瑤語氣溫柔的說:“小姑娘,我沒有惡意,我就是想換點新鮮的瓜果蔬菜吃吃,你們家要是有菜,不換魚肉也沒關系,我這裏還有半斤白面,兩個蘋果,你問問你家大人換不換?”
喜兒看她神情真誠,知道她是知青,不會對他們家做什t麽過分的事情,想了想,她說:“你等着吧,額去問額媽換不換。”
轉頭拉着黑娃,一骨碌地跑回窯洞裏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