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扒土豆和民兵
第10章 第 10 章 扒土豆和民兵
吃完飯,大家洗完自己的碗,下坡的石水村大隊部,響起大隊長敲響上工鑼鼓的聲音。
鄒樂安走過來,領着他們六個新知青,往下坡石水村大隊部走。
上工鑼鼓敲響以後,大家要去大隊部聽大隊長分工,分完工再去大隊部的農具保管室,領取各種農具,然後按照分配好的活計,各自幹活去。
臨近秋收,石水村其實也沒有太多的農活,無非就是鋤草、施肥、挑糞、犁地等等活計。
繁重一點的農活不會分給新知青,怕他們受不住,給吓跑。
因此喬希瑤幾個女知青分到的活計,是在高坡上扒土收土豆。
土豆正是收獲的季節,村裏人得趕在大秋收之前,把那高坡上那些東一塊西一塊的小土地裏,種得土豆都收了,然後種上冬麥。
冬麥在這個季節種下去,來年就可以收春麥,收成好不好,全看老天爺。
喬希瑤手裏拎着大隊部分發的大籃子,腦袋上跟陝北的女人們一樣,裹着一條防曬防風的深藍色碎花頭巾,臉上在出門之前抹上特意從城裏帶來的防曬霜,美白霜,到指定的位置後,蹲在地裏,雙手費力扒開地裏幹旱又蓬松的黃土土地,從裏面扒拉出一個又一個大小不一的土豆出來。
縱橫起伏的黃土高原上,缺少植被的黃土耕地如魚鱗塊狀般,四處散落在山上。
天氣炙熱,秋老虎的太陽撒遍整個黃土高原,連帶着四處的山川景色也被蒙上一層金黃。
喬希瑤半蹲在旱地裏,裹了頭巾的腦袋都被太陽曬得滾燙,一張絕美的小臉,被熱得通紅,汗水如雨一般,時不時就從頭發上低落在眼裏,她像沒有感覺,機械的用手重複着扒土扯土豆秧,往籃子裏裝土豆的動作。
高坡上錯落有致的小塊土地裏,每個人劃分了好幾塊土地,要在天黑之前幹完,沒幹完,大隊的記分員會根據幹得多少扣工分,而工分,關系着大家一年的口糧,幾乎每個人都在鉚足勁兒拼命幹活。
石水村窮,一個壯勞力,滿工分才十分,女人一般是六到八個工分,每個工分在隊裏的折算價大約一分錢一個,也就是說,滿工分才賺一毛錢。
而新來的知青因為幹活不熟練,在石水村約定成俗的規矩,新來的知青,前三個月幹滿工分只記六個工分,三個月後,幹活熟練了,才按村裏人的标準,正常記工分。
新來的知青要偷懶不幹活,掙不上工分,到了年底村裏人分糧t食,沒有工分去兌糧食,就得活活餓死。
喬希瑤不想幹農活,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父母對她和妹妹十分疼愛,在下鄉之前,父母從沒讓她們幹過什麽重活,一招下鄉,她面朝黃土,背朝天,頂着個大太陽幹髒兮兮的農活,任誰都受不了。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知道這裏的困苦只是暫時的,國家會在六年後恢複高考,她只要熬過這六年,回城高考,考上理想的大學,到時候大學包分配工作,她就能衣食無憂一輩子,不會再向前世那樣,留在這貧窮的黃土高坡,被男人活活打死。
為了這個理想,即便天氣炎熱,她累得不輕,纖白的雙手手指因為不停重複扒土,十指全是泥巴,扒拉得都快出血了,她依然埋頭苦幹,把附近一衆新老知青都甩下了下去。
不遠處山道上的大隊長解志,看到喬希瑤那幹活利索的背影,咦了一聲,對身邊高個男人說:“解二,這次來的幾個知青都不孬,除了那個細眉細眼的女知青幹活不行,其他知青幹活都挺不錯,尤其是那個眼睛大大的女知青,你瞅瞅,她那幹活的麻利勁兒,不輸隊裏的那些婆姨,真看不出來,她那樣嬌滴滴的模樣,是個幹活能手。”
解二穿着一件灰色的褂子,同色長褲,背上背着一杆老式長槍,麥色健壯的雙臂微微勒着槍繩,胳膊上的肌肉在陽光底下曬得發光,看起來相當的健壯。
他看了眼遠處纖細的忙碌背影,聲音淡淡道:“叔,沒事兒別叫我,我忙得很。”
石水村翻過眼前叢叢疊巒的黃土高坡,時常有蒙國之人,從邊境線偷渡過來到華國地界賣黑貨,也有華國之人偷跑過去,當起叛國賊,石水村附近又有許多豺狼虎豹,猞猁之類的野獸漫山遍野的跑,遇到人和牲畜,無差別進行攻擊。
作為民兵連連長,解堰的日常就是在村裏和黃土高坡各處,領着民兵進行訓練和巡邏,有野獸他們要擊斃趕走,有偷渡偷跑之人,他們要去追逐抓住,有可疑之人,他們還得豁上性命去抓人,他今天是剛好路過這處高坡,被他堂叔叫了去。
他身後跟着三個同樣背着槍,看起來年輕力壯的民兵,正不錯眼兒的緊盯着地裏勞作的四個女知青,時不時交頭接耳,笑得特別奸。
解志一把拉住解堰,把他拉得遠離了那三個民兵幾米的距離,壓低嗓音說:“你都二十七歲了,還沒結婚處對象,你老娘急得不行,不停地托媒人給你找姑娘相親,你不是嫌棄人家長得矮,就是嫌棄人家長得醜,要麽就挑人家姑娘的兄弟姐妹,眼看着跟你同齡的柱子都生第四個小子了,你還單着,你老娘氣得都快吐血了,你還不急?你要是瞧不上咱們鄉裏那些灰頭土臉的姑娘,城裏的,你總該看得上吧。你看看新來的那幾個女知青,其中兩個長得跟天仙似的,村裏一幫老爺們兒都想打她們的主意,你就沒啥想法?”
柱子是解志的大兒子,娶了村裏一枝花兒做媳婦,兩口子結婚四年,生四個孩子,年年都在生,年年都吵吵鬧鬧,但不妨礙人家已經開支落葉的事實。
解堰時常聽他叔拿解柱做比較,耳朵早就聽出了老繭,每回都很不耐煩的走人。
這回聽了解志的話,他的腦海不由自主浮現出喬希瑤站在井臺邊,袅袅婷婷,纖柔如白玉蘭花的身影,忍不住擡眸再次看向不遠處的喬希瑤。
喬希瑤扒拉滿一整籃子土豆,喉嚨渴得冒煙,她将土豆倒進地頭的大麻袋裏,拿起她出門前自己灌的軍用水壺,狠狠地往嘴裏灌水。
她今天穿着水墨色的棉麻短袖上衣,同色長褲,因為喝水喝得急,嘴裏流出不少水出來,順着她纖長白淨的脖子,一路往下,将胸口打濕了一小塊。
棉麻布料的衣服本來不貼身,一粘上水,加上身上的汗漬,布料緊緊貼在胸口上,将那對圓白大白兔的一小半展露出來。
她像是沒有察覺,伸手用那皓白的手臂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放好水壺後,拿上空籃子,繼續彎腰扒土豆。
這一彎腰,胸口的大白兔呼之欲出,春光乍洩,豔麗動人。
三個民兵看得喉嚨發緊,低聲交談:“這新來的女知青,長得可他娘的帶勁兒,那兒又白又大,不知道揉起來有多爽。”
“再帶勁兒也跟你沒關系,你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別忘了你家的母老虎,那可不是吃素的。倒是我,未婚未育,機會難得。”
“你有啥機會,就你長得這鼈孫樣兒,人家城裏的知青,看得上你?”
“我長啥樣不重要,她看不看得上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的手段,嘿嘿嘿嘿......”
三個民兵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知青強制下鄉已經有四年了,這是第五個年頭,許多下鄉來的女知青,吃不了繁重勞作的苦,為了減輕勞作,不得不委身于鄉下男人,讓男人幫他們幹活。
但有很多女知青很聰明,不願意嫁給鄉下的泥腿子,一心想要着以後有機會回城,又想要他們幫自己幹活,就只能給他們一些甜頭吃。
鄉下的男人也不是傻子,活幹了,你就牽個手兒,親個嘴兒,敷衍了事,長期以往肯定不行,這個時候就免不了霸王硬上弓,或者哄着騙着得手。
那些女知青被占了便宜,有苦說不出,也沒地兒訴說去,為了自個的名聲,更不敢報案,長期以往,村裏的男人就視那些漂亮的女知青為囊中物,只要她們落單,被他們抓住,結果不言而喻。
解堰深知這些窮鄉僻壤裏許多男人的劣性,不屑與他們交集,聽到那三個民兵的話,不由皺起眉頭,呵斥道:“張大全,趙和平,邱吉,我平時怎麽訓導你們的,你們都忘了?你們要還跟村裏那幫老光棍一樣,對村裏的婦孺女知青不懷好意,這民兵你們也別做了,趁早卷鋪蓋滾蛋,別丢了咱們民兵的臉!”
他鮮少發火,平時都是一副自由散漫,吊兒郎當的兵痞子模樣,有啥吃喝用得,都會想着民兵連的兄弟們,再加上他本身是軍官退伍下來當得民兵連長,拳腳功夫相當了得,出手又十分狠厲,民兵連的民兵們對他半是佩服,半是信服,沒有一個人敢挑戰他的權威。
張大全三人被他呵斥,立馬挺直胸膛,異口同聲地說:“解二哥教訓的是,我們就是開開玩笑,你別生氣。”
解堰冷着臉沒吭聲,領頭往山坡頂上走。
年紀最小的趙和平跟在他身後,不怕死地問:“二哥,從前咱們說別的女知青,也沒見你生這麽大的氣,呵斥過我們,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姓喬的女知青了?你要是看上了,兄弟們二話不說,把她架過來,給你當婆姨。”
回答他的,是一把黃土,灑在他的臉上,伴随着一道低吼的聲音:“少廢話,趕緊上北坡,看看我們下得套子,是不是被猞猁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