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芥蒂
花盈本想着無憂念在璇玑的份上, 不會責難她, 沒曾想竟要逐她出天澤,頓時,心神大亂,哀切擡臉,淚如雨下, 懇求道, “花盈在天澤山數百年,一花一木都有情, 神君打也好, 罰也好,只求別讓花盈離開, 花盈還想為神君打理桃花”。
無憂臉色難看, 抿唇不語。
清胥看她一眼,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悵然, 畢竟, 她還是沒法對這張臉狠下心麽?
無憂沉吟半響,方緩緩說道,“你掩蓋敬曌害阿樂的事情, 還敢做下藥此等卑鄙之舉, 天澤山容不得你, 山外尚有一處雲海福地, 你就去那裏罷”。
“神君~”, 花盈有些癫狂的上前, 試圖抓住她的衣角,“花盈數百年來對神君的心,難道神君不明白麽?”。
“縱是明白,方不許你再留在此處”,無憂拂袖,望着她凄然落淚的臉,眼神微愣,方擡手虛空而握,冷聲道,“以你的品性,如何襯得上這張臉?”。
“不要~不要~”,花盈驚慌的想要伸手捂住臉,手腳卻被制住,眼看着無憂冷着臉,手掌在她面前拂過,法力波動,她的五官漸漸模糊扭曲。
待得薄霧散去,露出一張清秀的臉來,這才是花盈真正的容貌,“你不是她,何必要做她?”,無憂低聲呢喃,擺手道,“走罷”。
花盈微縮着肩,眼睛哭得紅腫,咬着唇,仔細看着無憂,見她神色冷淡,眼眸愠怒,方轉身緩緩往外走去。
無憂身形微晃,眼底泛出血絲,見降靈和清胥伸手扶她,擺手道,“無礙的,這神仙媚效力猛,但時效短,熬個把時辰便可”。
降靈看了眼清胥,縮回手,說道,“我去找小夭玩,今晚不回來了”,圓溜溜的眼睛偷瞥了眼無憂,撒歡兒的跑了。
無憂垂眼看清胥握着她胳膊的手,滾燙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燙的清胥微微發顫。
她稍用力,便撥開了清胥的手,沉聲道,“我縱是想與你...也絕非眼下這般”,說罷,跌撞兩步,躺在榻上,背對着她。
我縱是想與你...,清胥聞言,雙頰通紅,她蓮步上前,坐在榻邊,握過無憂的手,一掌拂過臉,淡淡寒涼的氣息撲面而來。
無憂轉身,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的手貼在臉上,纾解着體內炙熱,隐忍着躁動。
清胥伏低,銀色長發如銀河鋪瀉在榻上,她抱住無憂的頭,周身冰涼,讓無憂好受了些,就聽得她低語一句,“阿憂”。
她的懷抱柔軟又冰涼,無憂惬意地蹭了蹭,壓制着體內的酒意和炙熱,沉睡過去。
銀發落在她臉頰,不安分的動了動,清胥撩開長發,指腹拂過她的眉眼,靜靜坐在身側。
降靈次日帶着小夭偷偷摸摸的鑽進忘憂閣時,就看到無憂卧在榻前沉睡,清胥撐着頭,擁着她。
“沒想到仙子竟然是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可惜可惜”,降靈砸吧着嘴說道,“什麽是柳下惠?”,小夭瞪着眼問道。
“你還小,不懂”,降靈把她腦袋掰過去,不許她看了。
“我都活好幾百年了,哪裏小了”,小夭氣鼓鼓的探着頭,感嘆道,“仙子可真溫柔,要是臭狐貍也如此待我便好了”。
“那只老狐貍油腔滑調,造作又風流,你趁早對她死心”,降靈轉頭剛訓斥道,就聽得一聲冷冷的聲音說道,“鬼鬼祟祟的在門外幹什麽?!”。
降靈和小夭同時打了個激靈,拔腿打算開溜,無憂剛要開口叫住她們,就看到清胥皺了皺眉,她只好狠狠瞪了眼兩只小鬼,把清胥抱到榻上躺平。
無憂側過身,見她銀發如緞,眉似青峰悠遠,雪瑩瑩而膚潤,水影影而骨美,清絕脫俗,一如凡界所說的,美人在骨不在皮。
“阿憂...”,昨晚她那聲親昵的呢喃仿佛還萦繞在耳,無憂雙唇微抿,覆唇而下,落在她微涼的唇瓣上,一如既往的柔軟而香甜,仿佛銜住了一捧月光,醉人的清甜。
睫毛微顫,清胥睜眼,便看到眼前的人,墨發錦顏,素來靜寂如寒星的眼底,閃動着炫目的光亮,就似是漩渦,卷着她不斷跌墜着,使得她忍不住握住她的胳膊,輕輕喘了一口氣。
淺嘗辄止的吻,似乎不能解去心底的悸動,無憂撬開她的唇,便是含住了她躲閃的丁香小舌,時輕時重的吮吸着,手指滑過她的臉頰,輕揉着她發燙的耳。
清胥的臉頰暈出兩團緋雲,蔓延過耳後、玉頸,霞飛雙頰,眸似水洗,叫她本就驚人的清豔,又添了動人之态。
纏綿悱恻的吻持續許久,連清胥也記不得了,只是腦中渾噩,四肢都軟了,唯有那雙眼,亮的驚人,直到無憂停止在她唇邊研磨,拉出一根銀絲來。
清胥羞得沒眼看,別過臉,耳垂紅的滴血,無憂便又伏下親她的耳朵、脖頸,火熱、滾燙。
無憂自然不會放過,舌尖卷過,正要覆唇而下,就聽得門外咚的一聲,她剛要轉頭,就聽得降靈嘎嘎叫道,“笨小夭,好容易殺個回馬槍,你磕着頭幹嘛...”。
“降靈!”,無憂惱羞成怒,一道勁氣從袖□□出,朝着她打去,兩道流光火燎屁股似得往外奔,伴随着降靈得意的聲音,“不打擾神君了,繼續繼續!”。
“給我滾去昆侖山,否則若再出現我眼前,我剝了你皮!”,無憂氣急,掌心攤開,現出一團火焰,朝着降靈追去,驚得兩人一路尖叫着躲閃。
撲哧,清胥掩着臉,側過身,輕笑出來,雙肩微顫,無憂臉上挂不住,板着臉說道,“你還笑”,她伸手拉過清胥的衣襟,遮住她袒露的肌膚,“我可不願你這般模樣讓旁人看到”。
她伸手把清胥拉入懷裏,墨發垂落,掃過她臉頰,癢癢的,說道,“我方才也不知是神仙媚藥效未盡,還是靈夢寶塔印記作祟,才有些情難自禁...”。
清胥輕顫了下,緩緩放下手,臉色變得蒼白,眸子微怔。
無憂拂過她的臉,輕聲說道,“所以,擇日等我清醒時候,再與你...”,她湊到清胥耳邊,低聲道,“恣意歡好..”。
清胥眸光潋滟,臻首玉頸,低頭埋在她肩上,斥道,“不知羞”,語氣卻是喜悅自勝,無憂攬過她,在她眉眼親了又親,說道,“等我自魔界回來”。
清胥點了點頭,眼角微紅,她等了六百年,終是等到了眼前的人,冰釋前嫌,重歸于好。
過的幾日,無憂動身去魔界,她握過清胥的手,拂了拂她飄散的銀發,“我同你去罷”,清胥目露不舍,咬唇道,“魔界兇險,你獨自去,我不放心”。
“正是兇險,我方要獨自前去”,無憂說道,“你傷勢未愈,又到了晉升的瓶頸期,不如留下”,
她掌心翻動,現出一瓶仙靈液,“自融入冰龍筋後,對你修為大有好處,你将這瓶仙靈液服下,可助你晉升”。
自清胥潛心修行後,她本就資質不俗,仙力一路大漲,堪堪逼近降靈了。
清胥望着她,嘴唇微抿,她也想有一日,再不用無憂保護,可與她并肩而戰。
銀發飛舞,月白錦袍衣袂翻卷,額間的鳳翎朱砂赤紅,襯得她清豔動人,眸光如水。
無憂撫了撫她的臉,一時不舍,便又去吻她的唇。
清胥垂眼,閃過一抹羞赧,生性腼腆、自制,卻又不願拂逆她,只是貝齒合攏,只任的她在唇邊輾轉片刻,方肯休止。
無憂抿了抿唇,“等我回來”,便轉身朝臨淵而去。
足底生蓮,踏虛而行,她回首看去,就見忘憂峰前,一個颀長的白色身影,久久而立,遠眺而來。
她微微一笑,不由縱聲長歌,“乾坤明似水,坐看千岩雪,悟不生不滅,別後相逢,千年後共賞青空月!”。
清胥望着她離去的背影,眼角一滴淚墜下,泣而笑着,這首詩乃是在人界時,無憂為她所做的,她終是放下了芥蒂。
自臨淵入魔界,偶有三兩只魔獸在邊界竄行着,無憂順手滅掉,朝着聖魔宮的方向前去。
她煉化上古魔兵的巫脊劍,能在魔界遮蔽神力,但是,聖魔宮可是魔界聖魔族所在,高階魔族不少,想要隐匿潛入本就難,更別提要全身而退。
無憂從袖口摸出一張羊皮地圖,描繪着魔界地形,穿過前方的雲幽城,還得掠行數日。
雲幽城,外形似個蟲繭,扁圓的灰岩石搭建而成,刻着魔族圖騰,灰撲撲的掩蓋在魔原荒地裏,乃是魔界偏遠的城鎮,不會有高級魔族,所以,她并不擔心,打算徑直穿城而過。
她負手而行,看似輕巧邁出一步,實則,一步則為數丈,腳步不慢的朝雲幽城而去。
天色突然一黯,天地盡頭現出滾滾霧氣,奔騰着朝無憂的方向而來。
“魔獸潮?”,無憂回頭,眼中微驚,神念頓時一放而出,靈力往眼中狂注而入,瞳孔中藍芒狂閃,原本模糊不清的霧氣在眼中一下變得清晰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