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錦囊
“碧螺, 服侍大皇子這些年,應是知道他的規矩, 若不是前日紅芸姐姐我眼疾手快,你倒今日還能來這麒麟殿, 不被皇子罰就好了”。
紅芸攤出手來,笑道, “你可要如何報答我?麒麟殿的雲蒸靈霧茶雖不是你我可得的,但就這麒麟殿的麒麟紫氣、仙果碧茶, 都可提高修行百年”。
碧螺拍開紅芸的手, 氣呼呼說道,“也不知那錦囊裏裝着何物?大皇子寶貝的緊, 從不離身, 成日都在左側衣襟裏貼身放着”。
紅芸臉色微凜,教訓道, “那是敬衡公主親手繡給大皇子的, 用的是北海的雲雪龍鱗而織成的,随着眸光轉動, 那雪鱗游動, 如雲蒸霧騰,龍躍四海”。
雲雪錦囊!蘇歡微凜,翻身而落,站定在宮娥身前, 驚得她倆險些尖叫, 她沉聲問道, “你再說一遍!大皇子的錦囊上繡的是何圖案?!”。
碧螺仰着下巴,趾高氣昂說道,“你這位仙子,好不懂規矩,偷聽我們說話倒罷了,還敢打聽大皇子的私事?!就不怕殿下責罰嗎?”。
紅芸一見眼前仙子的藍眸,心裏就明白了幾分,屈膝行禮道,“紅芸見過白虎仙君”。
“什麽?!”,碧螺後知後覺,眼前這位長身玉立,雪膚藍眸的仙子,原來就是自家殿下心心念念數百年的白虎仙君,當下就慌了神,連聲說道,“碧螺有眼無珠,出言冒犯仙君,望仙君恕罪!”。
蘇歡肅臉沉吟,只朝着紅芸問道,“你且作答,那錦囊上繡着的圖案究竟是何物?!”。
紅芸拉着碧螺雙雙跪在蘇歡跟前,哀聲求道,“我等仙娥本不應議論殿下私事,若被殿下知曉,少不了責罰,更遑論将殿下私事告知仙君。仙君若是想知道,便去問殿下罷”。
紅芸行事謹慎,巧言令色,怪不得能作為敬曌的貼身仙娥。
這番舉動和說辭,讓蘇歡不好強人所難,便讓二人走了。
聽聞今日宮娥聊的事後,蘇歡越想越不對勁,能清楚她跟天帝約定樂昭九世轉世,有機會取得往生鏡,還能破掉天澤山封印的仙君,想來想去,仙界屈指可數。
只是,當日她曾為了阿樂去淩霄殿求天帝,敬曌是幫她說情的。
可這一切的事情,不都是從她救下敬曌皇子後發生的嗎?
還有雲瀾上君的宴會,敬曌皇子借酒醉抓自己的肩,就算酒意作祟,但這般唐突地舉止,愈發顯得奇怪了。
如今,想要證明,敬曌是否在背後作祟的人,只有趁機看他貼身放着的錦囊了。
蘇歡把酒壺別在腰後,擡步往麒麟殿前走去。
一眼就看到宴席列座者,最顯眼的無憂,滿面寒霜,兩側各坐着敬銘和敬衡。
清胥和降靈被擠在一旁,兩人抱着麒麟殿的醉仙酒喝個不停,敬曌皇子獨自坐在不遠處,身側坐着兩位仙子,心不在焉。
敬銘不經意湊到無憂身邊,輕咳了聲,說道,“神君為何沒帶小鳳凰來宴會呢?”,
自鳳族一面後,敬銘對小夭一見鐘情,眼裏再容不得其他仙子。
那日敬衡帶着龍七公主到他殿中告白,自然被敬銘斷然拒絕,鬧成後面不可開交的局面。
“小夭犯錯,在受罰”,無憂淡淡說道,
敬銘一聽就急了,脫口道,“小夭天性醇良,不知為何惹惱神君了?”。
無憂冷冷看了他一眼,哼了聲,抿唇不語,敬銘便明白是因為當日昆侖山一事,也是因為自己和敬衡的原因,導致小夭受罰。
這頭話沒說完,那頭敬衡就湊了過來。
“神君,神君”,敬衡滿臉酡紅,舉酒說道,“那日在東海,是敬衡借神君帶七公主逃出,敬衡向神君賠罪了,一飲而盡”。
說畢,敬衡就要把酒往嘴裏灌,無憂擋住她的手,“免了”。
無憂看向一旁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降靈,喊道,“降靈,你是否得回天澤山了?”。
醉醺醺的降靈擺了擺手,哼道,“不急,不急,待我喝完這盞..”,
她身旁的清胥也捧着酒壺,面頰緋紅,兩人頭靠着頭,飲的正起勁。
“你真的不急嗎?”,無憂眼神微凜的盯着降靈,激的她坐起來,揉了一把臉,“啊,差不多,差不多了,該走了”。
降靈搖搖晃晃站起來,朝無憂拜倒,大着舌頭說道,“神...君,該回天,天澤山了”。
無憂起身,不着痕跡的躲開伸來的兩只胳膊,說道,“二皇子、公主,先告辭了”。
她拉過清胥的手臂,屈指彈出一道勁風打在降靈腰上,激的她哀嚎了聲,醉醺醺的眼睛,便是恢複了一分清明。
無憂擡眼看了眼不遠處的蘇歡,神色古怪,見她正坐在敬曌身側,淡笑着說話。
原本坐在敬曌身側的兩位仙子,臉色不虞,又舍不得離去,便兀自坐着。
蘇歡本就是個孤傲冷淡的人,更別提仙界都知道敬曌皇子對她有意,
為何她會主動靠近敬曌?
“唔...”,兩頰緋紅的清胥,悶哼了聲,偏了偏頭,就枕在無憂的肩上,兩手抱住她的胳膊,發絲落在頸窩裏,癢癢的。
無憂擡眼,見衆仙都識相的避開了視線,這才滿意的抿了抿唇,伸手攬過清胥的腰。
“這仙子未免也...!”,敬衡炸呼呼的要沖過來,被敬銘拉住了,一張俏臉氣的通紅,嘟囔着,“不就是醉酒麽?誰還不會似得”,擡手就把酒咕嚕咕嚕往嘴裏灌,敬銘拉都拉不住。
“回天澤山”,無憂一腳把降靈踹出麒麟殿,淩空而掠,腳底生出朵朵蓮花,神姿飄逸,足踏蓮花而去。
敬衡兩手捧着臉,癡癡望着,陶醉道,“神君仙骨清雅,神姿傲然”。
半響,才有一對肉翅膀撲騰着,從崖下緩緩升起,降靈晃來晃去的跟着無憂走了。
無憂扭頭看了眼蘇歡,心生疑惑,但她相信,蘇歡行事遵行禮節,自有她的道理。
蘇歡自入仙界,身為虎族族長,肩負虎族氣運,雖是心高氣傲,但也不是沖動行事的性格,處事有禮有節,是以在仙界少有結怨的。
只是,無憂斷斷沒想到,蘇歡那一日,會鬧出如此大的事端!
酒席将畢,各路神仙紛紛離去,唯有敬曌那一桌還在熱烈傾談。
“沒想到,仙子竟跟本殿下如此投契”,敬曌眼底掩不住的喜意,擡手給蘇歡斟酒。
“殿下,蘇歡,不勝酒意”,蘇歡撐着頭,臉頰微紅,眼神迷離,難得流露出一股柔情媚意。
敬曌望着她瑩白如玉的臉,視線便再無法移開了,他剛要伸手,就聽得旁邊仙子喊道,“殿下~”,
語氣帶着淡淡的委屈,顯然是因為備受冷落而不甘。
敬曌回頭笑了笑,說道,“兩位仙子慢坐,本殿下帶白虎仙君去散散酒意”,他起身,剛走到蘇歡身後,就見蘇歡身形微晃的站起來,嘴角微抿,說道,“也好”。
氣的兩位仙子憤憤然離席而去。
兩人離殿,往翠竹林走去,敬曌眼神閃動,難掩喜意,說道,“自三百年前仙子相救那刻起,本殿下便知,與仙子緣分絕非淺顯”。
蘇歡低着頭,腳步微晃,她突然身子一歪,朝敬曌倒去,敬曌連忙扶住她,說道,“仙子小心”。
清雅馨香襲入鼻尖,跟三百年前一樣,敬曌臉上露出陶醉的神情,不由動情說道,“蘇歡,你可知
我對你情有獨鐘...”。
不及他說完,蘇歡已後撤了一步,擡手扶額,歉意道,“蘇歡醉酒出醜,還望殿下莫要介意”,“無礙的”,敬曌望着她,“醉酒後的仙子,反而添了幾分清豔”。
蘇歡兩手攏袖,不動聲色的把手裏的錦囊藏在袖裏,笑道,“還是不應留在此處丢人了,告辭”。
她轉身往翠竹林深處走去,手裏握着錦囊,扁扁的,似乎沒裝什麽東西。
敬曌神色微悵,仔細盯着她翩然而去的背影,他本想往回走,腳步頓了頓,便又重新跟了上去。
等到離開敬曌,蘇歡才取出錦囊,雲雪色澤,靈龍雲水紋,跟清胥所言,一模一樣,随着竹林透過的光線折射,那雲雪如霧翻湧,如騰龍駕霧,活靈活現。
蘇歡打開錦囊,裏面空空如也,她仔細翻看着,終是指尖撚動,從錦囊底部摸出一小截發絲,燒的微卷,顯然應是一根長發被燒的剩不多了,發絲纏繞仙氣氤氲,散發着熟悉的氣息。
蘇歡的臉色驟然陰冷,這是她的頭發!
她垂眼,看到指尖沾上了一點點的灰,放到鼻尖輕嗅,是符灰。
蘇歡想起數十年前,在雲瀾上君的宴席上,醉酒後的敬曌伸手攬她的肩時,頭皮微痛,就是在那時,敬曌扯下了她一根發絲。
以她的頭發和符紙,做出的蘇歡傀儡,帶着她的氣息,每一世去人界折磨阿樂,再在鬼界偷走往生
鏡,讓登入仙界的阿樂,憶起所有的痛楚,恨意徹骨。
所有的一切,只是因為他所說的那一句,情有獨鐘麽?
真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