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登仙

第28章 出關

等了許久, 敬曌出殿，一臉歉意道, “父尊不肯見仙子，請回罷”,

蘇歡抿着蒼白的唇，輕嘆道，“有勞殿下”，她緩緩轉身, 腳步輕浮, 往南天門走去。

“白術, 你去人界看看她”，蘇歡縮在椅子裏, “是，族長”，白老虎化作一年約四旬的女子，開口道。

“切記不可擅自出手幹涉她的命數, 只需時時向我禀告即可”, 蘇歡頓了頓說道,

“是”, 白術領命，轉身要走，

“回來！”, 蘇歡突然出聲喝道, 她的聲音發緊, 臉都隐在陰影，無力擡手，擺道，“罷了，你不用去了”。

“族長不是擔心她麽？”，白術說道，

“退下罷”，蘇歡以手捂臉，雙肩顫抖，她心底隐隐害怕，害怕知曉衛樂在人世遭遇的事情，那樣，她會沖動，她會奮不顧身，她會毀了衛樂登入仙界的機會。

她害怕還要再這樣煎熬地等上數百年，才能見到衛樂。

“阿樂，堅持住，只要最後一世，我們便可重逢”，蘇歡喃喃說道，她蜷縮在椅子裏，咬着屈起的手指，臉色蒼白。

三年後，南沁偷偷溜進天澤山，荒涼冷清的，她徑直朝孤月峰而去，便受到禁制的阻攔，雖然這點禁制難不倒她，可是，她察覺到清胥的氣息，綿長而沉緩，顯然是在閉關修煉。

“哎，沒意思”，南沁狐貍眼轉着，覺得還是回青丘算了，臨行前再偷拿點金仙露罷，反正那兩人都在閉關，浪費也是浪費。

“狐狐”，天際兩道流光射來，赤紅的影子風馳電掣而來，鑽進南沁的懷裏，化作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俏臉粉嫩，杏眸靈動，咧嘴笑着，“小夭回來了”。

“小夭”，降靈在後面喊道，嘴裏包着仙果，咬的嘎嘣脆，她落地謹慎的看了眼四周，狐疑地看向南沁，“你在天澤山做什麽？”。

“你個仙獸，還敢管上君我做什麽？”，南沁不屑說道，拍了拍小夭的臉，“下去，多大的人了，不害臊嗎？”。

小夭耍賴的兩手挂在她脖子上，頭埋在她肩上，南沁身上有股淡淡的馨香，很好聞，懷抱溫暖而柔軟，一時舍不得離開。

“比起你這只萬年老狐貍，小夭還小”，降靈護短地脫口罵道，一手拉着小夭，插着腰不甘示弱。

南沁挑眉，屈指一彈，勁氣化作青狐貍，追着降靈咬去。

“哎喲”，降靈屁股被咬了一口，慌不跌往外跑，青狐貍咄咄逼人，追着而去，“死狐貍！”，降靈邊跑邊罵。

收拾完降靈，南沁這才回頭，拍了拍小夭的屁股，“下來”。

“我腳疼，走不動”，小夭眨着眼睛說道，

“那我送你到忘憂閣去”，南沁額角直跳，“我可不喜歡照顧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不要你照顧”，小夭為了證明自己，慌忙跳下來，挺着胸，笑着看南沁，“狐狐，你長得真好看”。

“我長得好看，我知道，三界都知道”，南沁笑顏如花，自戀地取出鏡子照着，随意擺手說道，“我聽說你受傷了，趕緊去休息罷”。

話畢，她朝着雲霄宮掠去，“狐狐等等我”，小夭在後面追着。

甫接近雲霄峰，一股強大的禁制湧出，南沁身形一緩，雙肩重如萬鈞，只得落地，“原來雲霄峰的禁制這麽強大，不可禦行”。

南沁擡頭望着萬階玉梯，邁步往上，心想，妖皇太一的性格，真是古怪。

“狐狐，等等我”，小夭在身後喊道，

南沁頭也沒回，說道，“趕緊回去，我取完金仙露就走了”。

“你要回青丘麽？”，小夭氣喘籲籲地說道，“怎麽不能飛了？”，

“這禁制很古怪，只要禦空，便會受到萬鈞壓頂，逼迫你走上雲霄峰”，南沁說道。

“你取到金仙露就要回青丘麽？”，小夭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被南沁越拉越遠，“狐狐，你可不可以多陪我一陣？我不想你走”。

“小毛孩，誰要陪你”，南沁嘀咕道，腳步越發飛快，直到小夭的聲音漸漸消失。

南沁腳程很快，剛好還能采集到一半的金仙露，美美地抿了口，坐在山崖邊看金烏升起，雲霞變幻着色澤，氤氲山霧缥缈，半山腰處，有個小黑點，慢騰騰地挪動着。

“這丫頭有點死心眼啊”，南沁輕笑，把金仙露放回腰間，取出靈渺茶，摘了一片落烏樹的葉子，彈進茶裏，就着山間美景，慢慢地品着茶，惬意極了。

待得烈日高照，南沁才懶洋洋地起身，準備往山下去，也不知那只小鳳凰有沒有知難而退。

剛走了幾步，就聽見小夭喊道，“狐狐，等等我”，

南沁眯着眼，就看到小夭滿頭大汗，衣襟濕透了，腳步微跛，一瘸一拐地走上來了。

南沁皺眉，“你的腳..”，

小夭仰起紅撲撲的臉，不在意地笑道，“仙骨碎了，恐怕以後走路都是這樣了”。

看着她眉眼利落，眸子靈動活潑，微跛的腳，就如白玉染瑕，讓南沁的心裏隐隐不舒服，三步并做兩步地走到她跟前，語氣不善，“腳上有傷，就多休息，誰讓你跟上來的”。

小夭把黏在頸邊微濕的發絲捋到耳後，展顏笑道，“你要走了，我想多看你一眼”。

“看我做什麽，有什麽好看的”，南沁不耐說道，“趕緊下去”。

小夭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擡眼看南沁，“你先走，我等陣會追上的”。

她坐在臺階上，從腰間取了水壺，抿了口，臉、耳朵和脖頸都泛着粉紅，露出纖細的手腕上，有一口淺淺的傷疤。

南沁嘆了聲，坐在她身邊，奪過她手裏的水壺，往嘴邊灌了一口，把靈渺茶遞給她，“喝這個，傷勢好的快”。

“狐狐，你為何老是來天澤山？”，小夭期盼地望着南沁，問道。

“我來找清胥仙子的”，南沁說道，“她在閉關，我就回青丘了”，

小夭哦了一聲，掩下眼底的失望，嘴角上揚，“仙子不在，可是小夭在啊”，她挽着南沁的胳膊，靠着她，嘀咕道，“狐狐，你的獸身好可愛的”。

南沁打了個冷戰，一張妩媚的臉，眼皮直跳，“不許說我可愛，聽見沒有”，

南沁站起來，拉過小夭的手臂，把她背在身上，“走罷，下山”。

小夭勾住她的脖子，把臉埋在她背上，輕聲說道，“狐狐，你對我真好”，

“打住”，南沁腳步很快，“別把我當你娘了，我讨厭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小夭擡眼，看着她挺翹的鼻梁，微抿的紅唇，雙頰升起一團紅霞，“我也沒把你當做我娘”，她羞澀地把臉埋在後背，使勁蹭了蹭，鼻間便滿滿是屬于南沁的馨香。

“別亂動，癢”，南沁的嗓音妩媚，直往小夭耳裏鑽，她不敢亂動，只一雙眼睛明豔動人。

南沁把小夭背下雲霄峰，就一溜煙跑了，她可沒時間跟熊孩子厮混，還不如直接回青丘，摟着狐女來的自在快活。

二十年後，天澤山上空突然彩霞雲集，祥雲籠罩，瑞氣逼人，靈禽仙獸奔走不已，龐大的仙氣彙聚着，忘憂峰上紫氣東來，霞光異彩。

就在忘憂峰上動靜頗大的同時，孤月峰也有星輝光芒，直沖雲霄，不過很快就掩在忘憂峰聲勢驚人的動靜下了。

一股七彩仙氣直入雲霄，神威傾瀉，忘憂閣中緩緩走出一玄袍身影，仙力澎湃，正是從下君晉升為上君的無憂，經過十年仙力沉澱，終是可以突破瓶頸。

“神君！”，一鳳一烏似雷電般掠來，落地化作小夭和降靈，神采熠熠，喜出望外，兩人齊賀，“恭祝神君晉升到上君”。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可誰讓三界中唯一一個冠着神君，實力卻不及名號呢？

降靈看着無憂，眼神篤定，将來，眼前的人，定然會成為真正的神。

雲霞漸散，數只仙鶴展翅掠過孤月峰，徘徊不已，“咦？”，降靈疑惑扭頭，神識鋪去，臉上一喜，“仙子也出關了”，“靈氣不絕，想來仙子的仙力提升不少”，小夭應道。

“我本以為仙子，會放棄修行，沒想到竟如此勤勉，是神君激勵了她嗎？”，降靈問道，

無憂抿唇，斂眉垂眼，當日那一句你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絕不會出手，乃是盛怒時的口不擇言。

她那般孤傲清絕的人，怎麽能忍受這樣的話語。

看她神色不虞，降靈暗自咂舌，必是說錯話，方惹得神君不悅，就不知她和小夭不在時，二人發生了什麽龃龉。

“神君，降靈可否帶仙子來忘憂峰？”，降靈試探問道，

“天澤山一共就四個人，神君偏偏還要避而不見，躲得了今日，也躲不過明日”，小夭大喇喇說道，被降靈連着使了幾個眼色，也視而不見。

“雲瀾上君，恭賀神君仙力晉升”，“敬衡公主特來賀神君”，天澤山外不斷有人前來送禮，“還不快去迎客”，無憂沒有答降靈的話，指使道。

“天帝、帝後聖駕”，劃破長空的聲音，就聽得龍吟鳳嘯，威勢逼人，朝着天澤山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