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未完成之事
未完成之事
還未等寧昭大腦回過神，耳邊就響起男人的悶笑聲：“這是在對我投懷送抱？”
腰間的手縮緊，克洛斯順勢把她摟進懷裏：“可以。”
“……”
這個方法确實有些拙劣，但寧昭也因此确定了一件事：克洛斯和她一樣被拉進了這個幻境裏并失去了記憶，而且，他目前還沒有回憶起以前的事。
她打開了一個新思路：既然擁有80％控制權的審判者都能被強行拉進游戲，克洛斯又憑什麽不會呢？
或許，哪怕是控制權最高的人，也沒辦法忤逆系統的決定。
沒有真正意義上能掌控一切的人，就連曾經的沈書言，也只是在系統允許的範圍內才擁有那樣大的權力。
她不知道為什麽系統會在最後給她這樣的考驗，但她已經明确了自己接下來的目标。
她要拿走克洛斯手裏剩餘的控制權。
她不動聲色離開他的懷抱：“你向來都這麽自信嗎？”
雖然言語有所拉扯，但她腦子裏已經在盤算速戰速決的戰術。
她并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心中裝着另一個人，心心念念想要快點再見到他，這樣的心情只會讓寧昭拔刀的速度變得更快。
“那也要看面對的人是誰。”
和寧昭恢複正常社交距離後，克洛斯勾勾唇：“如果面對的是你，我不僅自信，還會更自作多情一點。”
寧昭不置可否地笑笑，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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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了淩晨，四周靜谧得有些詭異。他們身處郊區，不在繁鬧的夜市，附近荒涼得讓人懷疑這裏到底是不是美國。
“在外面走走吧，消消食，最近兩天吃得有些多。”
已經走到車邊了，寧昭沒有上車，冷不丁說了這樣一句話。
看向她，克洛斯的雙眸中多了幾分深意。
不過他還是什麽話都沒說，陪着寧昭一同走在了只有微弱路燈映照的馬路上。
兩人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獨處過。
對于寧昭來說，上次和他這樣近還是在上個副本的洞穴裏。那對于克洛斯來說已經是很久之前發生的事，現在他的記憶被抹除，他大概也不記得他曾經還答應過她一件未完成的事了。
“有什麽話就說吧。”
終于，在兩人無言走了将近十分鐘之後，克洛斯定下了腳步：“不要和我兜圈子。”
昏暗的路燈能隐約照亮克洛斯的臉龐，他的輪廓卻仍被映襯得有些晦暗不明。
他看她的眼神複雜，但也隐隐帶着些期待：“你到底想要什麽？”
“想對你投懷送抱啊。”
略顯輕佻的語氣響起，寧昭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還不夠明顯麽？”
“我很認真。”
他眼中完全沒有被開玩笑的戲谑，反而是她從未在他眼中看到過的真誠。
看到他這樣，寧昭也覺得兜圈子沒有意思了。
克洛斯還在等她說話，卻沒想到就在頃刻，銀色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的心髒。
寧昭眉眼間的玩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抱歉的眼神：“我要從你的身體裏取點東西。”
“嘭”的一聲，她毫不猶豫扣動扳機，槍聲頓時響徹在天地之間，方圓數裏都能聽見。
克洛斯低頭，看到抵着自己胸口的那把銀色手槍，在月色下泛着冷冽的光。
直到白色襯衫被汩汩鮮血浸染，他伸手握住寧昭細白的手腕，視線移回她身上，聲音顫抖：“這是第三次了。”
一槍射中心髒，他竟然沒有斃命，還有力氣說話？
寧昭覺得詭異，但也沒有心思去想那麽多。剛才的槍聲很大，保不準會引來什麽人，她得趕緊把芯片拿走，以免惹上麻煩。
要是在幻境裏被抓，再想見隊友就難了。
于是她沒管他說了什麽，伸手把他推倒在地。大概是太疼，克洛斯有些腿軟，輕而易舉就被她推到了地上，仰面對着天空，胸口卻仍在小幅度地起伏。
霎時，又亮起一抹銀光。寧昭的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她撕開克洛斯的襯衫，擡手就想将匕首插進他的手臂，動作不帶半點猶豫。
然而，就在刀柄落下去的前一秒，寧昭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阻力，讓她怎麽插都插不進去。
“好了，寧昭。”
男聲從身後由遠及近地傳來，寧昭的後背悄無聲息地泛起涼意。
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時也走到她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把刀放下：“你已經贏了。”
她看向他，眸色深沉，沒有說話。
在克洛斯身邊蹲下，時也看到他麻木的臉，嘆了口氣：“認命吧，多少次都沒有用，她不會喜歡你的。”
他的手停留在克洛斯的胸口，泛出瑩瑩綠光。不過幾秒，子彈緩緩從他的身體裏升起，傷口也肉眼可見地開始快速愈合。
随着子彈一起從克洛斯體內出來的，還有一個閃着藍光幽光的細小芯片。
待到克洛斯的傷口全部愈合，芯片也落到了時也的手心。
他看向寧昭，朝她攤開手掌：“你要的東西。”
寧昭沒接：“你到底是誰？”
聽到她這樣問，時也反而笑了：“我記得我之前問過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誰，那時你說沒必要。”
想到自己确實說過這樣的話，寧昭輕吸一口氣：“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這是一場針對你和克洛斯之間的考核。”
時也淡淡敘述出真相：“誰先識破幻境誰就贏了，贏的人能拿到另一個人手裏的所有權力，就這麽簡單。”
“我贏了？”
“是，你贏了。”
寧昭沒伸手接芯片，它便一直漂浮在她面前，一閃一閃的，像是在靜靜等待主人的接納。
與此同時，克洛斯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身體的痛感也漸漸消失。他無言起身，撿起時也剛才順手扔在地上的黑色外套。
“為什麽一點都沒猶豫？”
克洛斯看着寧昭，聲音卻明顯聽出嘶啞：“我們相遇三次，為什麽你每一次都能這麽狠心？”
他像在控訴，又像在自言自語，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寧昭的回答。
第一次明明是他救了她，她的眼裏卻從始至終只有他大哥。她離開後，他以為她喜歡沈書言那樣的男人，于是他拿走沈書言的一切，卻沒想到再次相遇時，她看他的眼神會是令他寒心的厭惡。
第三次是意外，但也讓他清醒過來。
他确實丢失了記憶，可他沒有忘記他愛她。于是他和她按照正常的流程好好相處，相處到他覺得他們真的已經成為了朋友，卻沒想到她開槍的速度竟然比他恢複記憶的速度還要快。
他清醒過來，意識到不管重來多少次，不管他是好是壞、是善是惡，她都不會愛他。
“你殺我的時候也沒有猶豫。”
心底湧上難言的情緒，寧昭後退兩步，與他拉開距離：“和李紹在巷子裏對峙那天，我知道你下一秒就會扣動扳機。”
對他心軟就是對自己心狠。寧昭從不做蠢事，面對一個對自己起了殺心的男人，只有把他殺掉才能避免後顧之憂，哪裏還有功夫去想什麽情情愛愛。
她從來都沒把他的感情放在心上過。
“你覺得我會殺你？”
克洛斯唇盤揚起一抹冷然的弧度，剎那間，好像又讓人看到了曾經那個殺伐果斷的他：“如果說我沒有呢？”
如果他沒有，她就不會從過去回到未來。
輸贏已分，寧昭不想再糾結這些無謂的話題。她伸手抓住芯片，轉頭就往回走。
芯片握到手心的剎那，一陣冰涼微痛的觸感鑽進她的肌膚。它緩緩融入她的身體，直到徹底消失不見，寧昭面前的提示再次更新。
【虛妄之都：100％】
也就是這時，一段記憶忽然如潮水般湧進寧昭的大腦。
那是她在墨西哥小鎮的那個夜晚，李紹與克洛斯把她和沈書言一前一後堵在巷子裏。只不過，在這段回憶中，寧昭不是她自己，而是站到了克洛斯的視角。
“你說你從我身上學會的第一件東西是狠心，那你就應該知道，這個只認識幾天的女人對我來說其實并不是那麽重要。”
她看到沈書言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強迫她的頭抵在克洛斯的槍口，譏诮地看着克洛斯說着這番熟悉的臺詞。
她還記得，這時的沈書言已經在給她傳輸控制權，這麽做也只是為了送她離開。
“倒是你，你舍得嗎？克洛斯，不要以為你很了解我。這個女人天真可笑，你也未必比她好到哪裏去。”
沈書言的話音剛落下，矗立在巷子後的房子裏就一閃而過凜冽的白光。
在克洛斯的視野中，他能清晰看到一個狙擊手在房子二樓架着槍，槍口對準的方向正是寧昭的頭。
消音器的聲音響起，克洛斯心下一驚，想也沒想就擡手往遠處開了一槍，然而為時過晚。
當他回過神來時，面前的寧昭早就已經消失不見。
毫無征兆地，這段記憶在芯片植入寧昭身體的一瞬間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裏。
她停住腳步，想到克洛斯剛才的話。
“如果說我沒有呢？”
悔意頓時将寧昭裹挾。
她深呼吸一口氣，停頓了幾秒，但很快就緩過神來。
最後，她仍舊頭也沒回地離開了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