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黃道吉日
黃道吉日
“咔嚓”一聲,閃光燈亮起,寧昭與沈書言之間的第一張照片就此定格。
一小時後,寧昭拿着兩張民國時期的結婚證,和沈書言一同走出了婚姻登記辦事處。
這個時代還是黑白照片,像素也不高,但雖然畫面略有些模糊,好歹還是能看清楚臉。
照片中,寧昭穿着旗袍,長發绾成溫柔的發髻,笑容溫婉自然。而沈書言身穿黑色長衫,站在一旁,雖笑容有些僵硬,但他過人的顏值掩飾了這些微的瑕疵,兩人站在一塊的畫面尤其養眼,竟看得寧昭有些愛不釋手。
“就當留個紀念。”
寧昭将其中一張照片遞給沈書言:“和我結婚你無需自卑。”
“嗯。”
沈書言接過照片,低頭看了好一會兒。雖然表情如舊,但眼神卻溫柔的像能掐出水來,以至于寧昭拉他衣服的時候他都沒有注意。
“沈書言,你看。”
這時,寧昭的面前出現兩行金字。
【檢測到您已完成游戲任務,恭喜您成功通過副本《黃道吉日》】
【您仍有時間對此副本進行探索。請問是否回到主神空間?】
“你是故意選這個副本的對不對?”
心中一直有這樣的疑慮,直到副本通關,寧昭才問出來:“這個副本不難。”
雖說也是SSS級難度的副本,但和《塞爾維亞的舞女》比起來,真的好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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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對你來說不難而已。”
這樣說倒也确實。畢竟幫助她通關的最關鍵因素就是那個花50積分買的道具。如果沒有所謂“後悔藥”,她還能這樣簡單就通關嗎?
如果沒能通關,是不是她和寧晦就都只有死路一條?
她不敢再想。
“回去還是……”
看着快要暗下來的天色,寧昭長籲一口氣:“還沒到時候。”
大概知道寧昭想做些什麽,沈書言點了點頭。
*
回過神來的寧晦一直躺在床上,睡不着覺,于是便一直看着天花板,心頭是濃重的悲戚,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化解,只能睜着空洞的雙眼,腦海裏思緒萬千。
直到寧昭推開她房間的門,她看到她穿着紅色的旗袍,想扯出一抹笑:“恭喜姐姐。”
“小晦,你今天心情一直很低落。”
寧昭走到她床邊,握住她的手:“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寧晦在寧昭的攙扶下靠在床上坐好,眸色卻始終晦暗不明:“我怎麽想的不重要。過幾天就要結婚了,現在說什麽都沒意義。”
“你不想嫁給柳衡嗎?”
看着寧晦落寞的表情,寧昭又聯想到她曾發現的線索,一時間只覺得心疼。
“姐姐,我不像你命這麽好。從出生以來,你就一直漂亮優秀,能嫁給姐夫那樣好的人,是你應得的。”
寧晦的笑容略顯蒼白:“我配不上柳衡,他也不喜歡我。我知道,如果不是他身上的病,我沒辦法那麽輕松就嫁到他家。既然是我得了便宜,那就不該有怨言,應該安安分分等着婚期才是。”
“那你喜不喜歡他?”
握住寧晦放在被褥上的手,寧昭這才發現,她手心的溫度冰涼。
聽到這個問題,寧晦沉默了,良久沒有說話。
雖然用寧晦的身體生活過幾天,但寧昭此前并不能确定她的心意。但是,看到寧晦現在的表情,她便全然懂了,心裏也有了分寸。
終于,寧昭拿出了一直捏在手裏的信封:“抱歉,這封信原本不該在今天拿給你。”
她這樣做也許會打亂未來的發展,但她仍然想要這麽做。
看到這封信,寧晦的眼神飄忽了一瞬。她抖着手将信拆開,入目是屬于柳衡的清隽字體——
吾妻寧晦:
展信安。
很抱歉,現在才讓你看到這封信。此時此刻,你應當已經成為了我的妻子,不能親眼見證這一幕,是我此生的遺憾。
我想你應該會怨恨我,怨我執意以此殘破的身軀迎娶你,成婚後又要你待在這柳府守活寡,也怨我以權壓人,從不顧及你的感受,甚至你來提退婚,我都表示了拒絕。我不奢求能獲得你的原諒,只希望從今往後,在我不在的日子裏,你能稍微好過一些。
小晦,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總是不敢正眼看我。你說你沒有你姐姐的美貌,名字也不如你姐姐好聽。但你不知道,我眼中的你很可愛,名字也一點都不晦氣。韬光養晦、大器晚成,晦這個字很好,我多希望你能自信點,但你總不聽我說話,也不相信我喜歡你。
娶你是我這輩子做過最自私的決定,但也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的事情。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徹底擺脫你的母親。她逼迫你退學,我知道你不願,所以我給你申請了保留一年學籍的證明,你可以再回學堂,做你真正想做的事,讀你一直以來都想讀的書。
自從哥哥走後,柳府的家産都落到了我的手裏,現在它們都是你的了。我們并沒有領結婚證,你可以變賣我的所有家産遠走高飛,去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開始你的新生活,它足夠你衣食無憂地過完接下來的人生,我也慶幸我有足夠的本錢,能給你重新再來的機會。
我的嘴很笨,和你在一起時總學不會表達,以至于你總是不相信我喜歡你。可喜歡就是喜歡,這與一個人的外貌是沒有關系的。我很厭惡你的母親,因為她給你灌輸了這樣的思想,讓你變得如此小心翼翼。抱歉,我并不高尚,也請原諒我有如此私心。
既然你能看到這,就說明我已經不在了。沒有我的日子,學會保護好自己。不要因為我的離去而哭泣,我希望你明媚、強大,哪怕前路曲折,也始終不要忘記,好好愛你自己。
柳衡。
信件到這裏戛然而止,而看完這些的寧晦早就已經泣不成聲。
看着這樣的她,寧昭的心底也難過。
這是那封壓在喜服下面的信,寧昭将她放在背包裏一并帶了過來。她沒辦法改變柳衡的結局,但她也許能讓他們之間的遺憾稍微不那麽深。
“姐姐,他死了?”
寧晦抹了把眼淚,伸手握住寧昭的手,一臉哀求地看她:“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還沒有。”
雖然現實很殘酷,但寧昭還是說出了接下來的話:“如果你想,我可以帶你去見他。”
說話間,她已經拿出了那張柳宅的地圖。
*
将寧晦送進柳宅已經有一個小時,寧昭和沈書言坐在路邊的馄饨店裏,剛好到了飯點,他們便一人要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馄饨。
“是不是味道還挺好的?”
見沈書言吃着挺香,寧昭不禁得意:“沒想到我随便找的馄饨店竟然味道這麽好,我都有點舍不得離開了。”
“那就在這裏,不離開。”
沈書言慣會一本正經地接下寧昭的玩笑話,這次也不例外。
“離開當然得離開。”
寧昭放下勺子,一只手撐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沈書言:“只是在離開前,我還發現了一件事。”
“什麽事?”
習慣了寧昭熾熱的眼神,沈書言眼皮擡都沒擡。
就在這時,旁邊的柳宅裏突然響起了唢吶的聲音。沒過多久,一支送葬隊伍從柳宅浩浩蕩蕩出來,聲音嘹亮,惹得全街的人都看了過去。
柳衡死了。
“在上一個存檔點,柳衡也是死在了七月初七的傍晚。”
看向那長長的隊伍,寧昭心底湧現出一些惆悵:“那天我們一起散步回家,突然聽到的唢吶聲,大概就是他送葬隊伍發出的聲音吧。”
“嗯。”
聽到沈書言這樣的應答,寧昭不再說話了,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臉,像要将他看穿。
“怎麽這樣看我?”
又吃了口馄饨,沈書言實在受不了她直白的眼神,也放下手中的勺子,對上她熾熱的視線。
“一個死人是沒辦法到寧家給未婚妻出頭的。”
聯想到那天發生的事,寧昭的語氣愈發篤定:“那天來寧家帶我離開的人,其實是你吧。”
“……”
沈書言沉默的态度已經說明了所有。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麽知道的?”
兩人都是聰明人,寧昭也不和他賣關子:“沈書言,不是只有你能認出我。”
沒想到沈書言卻笑了:“是因為我哪裏露餡了嗎?”
“是啊。”
說到這裏,寧昭不打算再說下去了。
其實那天看到“柳衡”深情的眼神,她就已經覺得奇怪。柳衡很愛寧晦,他沒有道理看不出面前這個寧晦已經換了人,但那男人眼中的情意又是那麽真切。
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此時此刻,寧昭已經不覺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所以,如果我沒想到回到過去這一招,我就會和你……”
“嗯,七月十六,會由我代替柳衡和你結婚。屆時,你依然能完成副本任務。”
一切都真相大白。
沈書言早就已經幫她鋪好了通往成功的路。
此時,送葬隊伍已經走遠,寧晦從柳宅出來,神色看起來不太好。
寧昭立即起身,朝她那邊跑去:“小晦。”
沒想到,寧晦卻沒像她想象中那樣悲傷,表情反而是寧昭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釋懷與淡然。
“姐姐,我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