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黃道吉日
黃道吉日
偷聽別人牆角被發現，多多少少有些尴尬。還好寧昭心理素質比較強，轉身間已經露出一抹禮貌的微笑：“秦叔，您怎麽在這兒。”
說話的兩人立馬沒了聲音。
秦叔不知道寧昭在偷聽，笑着接過她手中的手提箱：“我是來幫小姐拿東西的，沒想到在屋子裏繞了兩圈，竟然把自己繞暈了。”
談話間，柳衡也已經從轉角處過來，朝寧昭伸出手：“走吧。”
“好……”
離開寧宅時，寧昭能明顯感覺到，落在自己背後那道屬于那冒牌貨的幽怨的眼神。
柳家确實是比較有錢的，在這樣的年代，能開着小汽車來接寧昭回去，一路上讓她收獲了不少羨慕的眼光。
只是空氣始終很安靜，柳衡坐在她的身邊，一直沒有說話。
“到了那裏，不必拘束。”
終于，在沉默了将近十分鐘之後，柳衡率先打破了這安靜的局面：“以後那就是你自己家。”
寧昭沒有回話，只是一直看着窗外，微妙的感覺在心底漾開。
再次回到柳府，那裏的傭人态度畢恭畢敬，還沒等寧昭下車，一群人就已經等在門口迎接，這大張旗鼓的架勢，讓過路的路人也紛紛止住腳步，探着頭想看個究竟。
“秦叔會帶你去你的房間。”
将寧昭帶進門，柳衡松開她的手：“我的身體還有些不适，怕過了病氣給你。等婚禮前一天，我自會送你回去。”
“她說我不是寧晦，你信嗎？”
Advertisement
在柳衡離開之前，寧昭出聲叫住他。只是她的臉上已經沒有剛才在寧家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當然不信。”
他咳嗽了兩聲：“你的姐姐很奇怪，以後不要再和她有來往了。”
他的表情并無不妥，語氣中也沒有掩飾的痕跡。
寧昭點頭，朝他笑笑：“謝謝你今天幫我解圍。我昨天在你房間門口說的話有些冒昧，請不要放在心上。等到了婚期，我會乖乖和你舉行婚禮的。”
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态度，柳衡有些意外。
還未等她說些什麽，寧昭就已經轉頭跟着秦叔離開了。
柳家給未來二少奶奶準備的房間條件自然不會差。不僅面積比寧昭在寧宅的房間大了一倍，連家具都是時下最貴的西洋風裝修，這不禁讓寧昭幻視自己是民國時期留洋歸來的大小姐，連呼吸間都是金錢的味道。
今日天氣很好，待寧昭收拾完一切，已經到了中午。太陽高懸在天空，正午時分便顯得更加酷熱難耐，但奇怪的是，寧昭一點都不覺得熱，身上甚至連一點薄汗都沒有出。
“小姐，該吃午飯了。”
負責伺候寧昭的傭人敲了敲她的門，語氣恭恭敬敬：“請随我前往餐廳。”
柳家很大，去餐廳要穿過一個很大的花園。院子裏沒有遮擋，太陽光直直照射在寧昭臉上，她下意識低頭防曬，拿手去擋了擋太陽。
也就是這時，她的目光落到傭人腳下的地面上。
她的腳下沒有影子。
看到這裏，寧昭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呼吸略微有些錯亂。
但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她擡頭，看向正在花園裏工作的其他傭人。不出意外，她們的腳下也都沒有影子。
什麽樣的人才沒有影子？
死人。
怪不得這樣熱的天她卻始終不出汗，也難怪她進門時總感覺這柳府陰森森的。
這裏怕是已經沒有幾個活人了。
好在自己的腳下還有影子，她還活着。只是未來會發生些什麽事，她仍舊不得而知。
走一步算一步，寧昭被帶領着來到餐廳，秦叔已經在一桌豐盛的佳肴旁等候。
“柳衡呢？怎麽不來吃飯？”
即便面前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寧昭也不敢吃。于是她不動聲色收回視線，開始轉移話題：“他身體不好，更要按時吃飯才行啊。”
“小姐請勿擔心，二少爺的餐食都是單獨送去他房間的，您自己吃飽就可以了。”
秦叔臉色紅潤，帶着慈祥的笑，溫和得讓人毫無防備。
“對了，婚期推遲了。”
寧昭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夾了點菜到碗裏，卻并未送進口中：“是剛剛在我家臨時決定的。那時秦叔不在，不知道柳衡有沒有跟你說這件事。”
“婚期推遲？”
果然，在聽到這個消息時，秦叔的臉色變了變：“這怎麽行？”
“柳衡答應了，我也沒意見。只是往後推了一天而已，想來對婚禮的籌備也不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秦叔略有些為難：“日子是之前算過的好日子，突然改了，這不合規矩……”
聽到這裏，寧昭心中的猜想終于得到确認。
“七月十五，鬼門大開。活人不宜進行婚嫁、搬家、入宅。”
她又想起那天給她算命的老人曾說過的話。中元節當然不适合活人婚嫁，但對于死人來說，可是萬裏挑一的好日子。
寧昭忽然伸手按了按太陽穴，皺起眉頭，一副身體不适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感覺頭有些痛，吃飯也沒有胃口。”
“小姐，您怎麽了？”
雖然面色為難，但秦叔還是上前扶住了她：“要不小姐先回房休息，飯菜待會讓她們幫您送到房間。”
她面色蒼白地笑笑：“那就多謝秦叔了。”
他伸手扶她，她順勢将手遞到他手裏。毫不意外。他的手心冰涼，沒有一點溫度。
回到房間，直到門徹底關上，寧昭終于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只是心髒仍在撲通撲通地跳動，額頭也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如果沒推理錯的話，這柳宅的上上下下已經沒了活人。而她和柳衡之間的婚約，并不是外人嘴裏“李寡婦把女兒嫁給了柳家的病秧子”那麽簡單，而應該是“寧晦”被送來柳家，和已經去世的柳衡配了冥婚。
真相已經昭然若揭，但有一點寧昭仍然遲遲不敢确認。
占了她身體的人，究竟是誰？
她曾經下意識以為，她來到了寧晦的身上，那占據她身體的自然就是寧晦的靈魂。可想想細節，她又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到底是心有不安，寧昭在這個房間裏翻箱倒櫃，把能翻的東西都翻了一遍，卻始終一無所獲。
“咚咚咚——”
忽然，窗戶處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寧昭回神，往聲音處一看，此刻正不停敲擊着窗戶的小狐貍，可不就是半天沒見的沈書言。
她心下一喜，立刻過去打開窗戶，将沈書言抱進來：“你看到我留給你的字條了？”
熟悉的溫熱再次回到自己懷裏，寧昭感覺到沈書言埋在她脖領蹭了蹭，觸感十分柔軟。
“你能不能變成人？我有重大發現！”
寧昭抱着他走到衛生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扔到裏面：“不要出聲，被發現就完了……”
“……”
結果還沒等沈書言回應，她就已經轉頭把門關上了。
不過五分鐘，沈書言推門從裏面走出來。他穿了一件民國時期的黑色長袍，挺括的面料将他本就颀長的身材襯托得更加挺拔，不過他的氣色看起來卻并不是很好。
看到他眼下的青黑，寧昭驚呼：“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昨晚他們兩個是一起睡的，因為有沈書言陪伴，寧昭抱着他一夜好夢，卻沒想到他看起來竟像是失眠了。
提到昨晚的事，沈書言的臉頰耳尖又略微有些發紅了。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搖了搖頭：“沒有，昨晚……睡得挺好的。”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話家常的時候。寧昭見他這樣說，也不啰嗦，直接把她剛才發現的事情通通都告訴了沈書言。
認真聽完後，他颔首，但表情看起來卻并不意外：“你怕不怕？”
沒想到沈書言關心的竟然是這個。
寧昭搖搖頭：“怕倒是不怕。進入這個游戲後，詭異的事情見多了，現在反而免疫了。”
“時間還早，不必給自己那麽多壓力。”
說罷，他從系統背包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袋子，裏面是一碗熱氣騰騰、剛打包好的馄饨。
“這是……”
打開蓋子，香味四散，寧昭餓了半天，肚子立馬咕咕叫了起來。在安靜的房間中，這聲音聽起來竟顯得有些突兀。
他笑着把筷子和勺子拆好，擺到她面前：“不是說不敢吃柳宅的飯菜嗎？昨天看你吃這家馄饨吃得挺香，就幫你帶了。往後還有什麽想吃的，我出去幫你買。”
聽到他這副尋常的口氣，寧昭忽然覺得自己隐藏得很好的情緒一瞬間都翻湧了上來，鼻頭有些發酸。
見她遲遲不動作，沈書言奇怪：“怎麽不吃？”
“你咋不嫌我醜啊。”
寧昭努力将想哭的沖動壓下去，吸了吸鼻子：“只有你對我最好。”
“不醜。”
看着那雙不屬于寧昭卻很亮的眼睛，沈書言不由得又說了一句：“不管是外貌還是靈魂，都不醜。”
有些東西，是外貌沒辦法傳達到的。
寧昭不再說話，拿起勺子，低頭開始吃馄饨。
雖然誤打誤撞綁定的隊友哥讓她的游戲難度大大提升，但她覺得這樣的感覺并不差。
甚至，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會選擇和沈書言綁定，成為隊友。
正當寧昭低頭吃東西時，房間門忽然又被敲響。
“小姐，我來送午餐。”
下一秒，響起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