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黃道吉日
黃道吉日
兩人正在扯頭花,倏然被打斷,寧昭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擡頭一看,來的是個她從未見過的男人。他身穿白色長衫,長相斯文,戴着一副金絲框的眼鏡,看起來頗有文人風氣,只是臉色有些蒼白,顯然是常年纏綿與病榻,氣色不算太好。
結果先變臉的卻是那個冒牌貨:“柳衡,你怎麽來了……”
說話間,柳衡已走到寧昭面前,朝她伸出手:“抱歉,我來晚了。”
完全對冒牌貨的話視若罔聞。
看到柳衡對寧昭的态度,冒牌貨臉色一白,像是哪裏忽然被刺痛,她推了寧昭一把:“柳衡來了剛好,讓他看看他未婚妻是怎麽和其他男人暗度陳倉紅杏出牆的!”
這咬牙切齒的語氣,恨不得把寧昭殺了才好。
“先起來。”
柳衡卻并未理睬冒牌貨的辱罵,走到寧昭面前蹲下,将手遞給她:“不要怕,我會替你做主。”
一股微妙的香氣在空氣間蕩漾開來,寧昭輕嗅,莫名覺得這股氣味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聞過。
她沒吭聲,将手遞到柳衡手中,任由他把她拉起,攏入懷中。
“疼嗎?”
柳衡無視了李秀麗等人的尴尬神情,仔細檢查了寧昭的脖子:“怎麽不知道還手?”
後面這句話說得很輕,只有寧昭能聽見。
但哪兒是她不想還手。分明是她還沒打回去,他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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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個陌生的男人,寧昭拿不準他心裏在想什麽,只能保持沉默,搖了搖頭。
“寧小姐,說話請注意分寸。”
見寧昭沒事,柳衡的目光這才落到冒牌貨的臉上:“你說我的未婚妻紅杏出牆,可有證據?”
“沒有沒有,姑爺,壓根沒有這回事。”
還未等冒牌貨回話,李秀麗就趕忙上前把她拉到身後:“這都是她們姐妹倆鬧矛盾亂說的,沒有的事!我們家小晦什麽性格你知道,不可能做出此等敗壞門風的事……”
在家鬧歸在家鬧,現在柳衡來了,李秀麗自然不可能讓任何人說出可能會破壞婚禮的話。
見母親這樣說,冒牌貨縱然臉色不好,也不敢再說些什麽。
可站在一旁的吳琳翠眼睛一轉,不識相地嚷嚷了起來:“眼見為實不是證據,什麽才是證據?我可是親眼看到寧晦……”
“這是我們家的家事,你胡亂說些什麽!”
李秀麗臉色一變,伸手就去推她:“我們還有事情要處理,就不留你吃午飯了,趕緊回吧!”
“且慢。”
正當兩人互相推搡時,柳衡叫住她:“你們讓我的未婚妻蒙受了如此不白之冤,話都沒說清楚,怎麽能走?”
話說得軟綿綿的,但語氣裏卻是不容人置喙的堅決,擺明了是要護寧昭護到底的架勢。
而在他懷裏的寧昭卻早就已經汗流浃背。
事情是她做的,她也确實想利用這件事搞黃婚事。但柳衡一過來,這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護住她的模樣,竟讓她內心生出幾分愧疚來。
如果她現在承認了,她不敢想柳衡會有多尴尬。
見柳衡是這态度,吳琳翠心下一喜,也不管李秀麗比鍋底還黑的臉色,将昨天看到的事情又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此事當真?”
聽完這番敘述,柳衡不為所動,反而是低下頭來看寧昭:“你說什麽,我便信什麽。”
一時間,衆人的視線都落在寧昭的身上,讓她如芒在背。
思忖再三,寧昭最終還是搖頭:“我沒有。”
吳琳翠:“……”
冒牌貨:“……”
“你看,我們家小晦沒有。”
李秀麗松了一口氣,連忙附和:“姑爺,你可別聽信了別人挑撥離間的話啊。”
再讨厭寧晦,她也是她的女兒,嫁的還是這柳葉鎮最顯赫的人家,李秀麗怎麽能讓別人輕易攪了她未來的好日子。只是經過這麽一出,她和吳琳翠的姐妹情,也算是徹底到頭了。
“嗯,我相信你。”
一轉頭,柳衡臉上便又出現了那溫潤的笑:“昨日你來找我,我沒能見你。今日過來,是怕你為了彩禮一事為難,卻不想撞上了這樣的場面。”
一提到彩禮,李秀麗忙說:“姑爺你放心,都是誤會一場,實在不必勞煩你跑這一趟。”
看到她這殷勤的模樣,寧昭不忘給她遞了個眼神。
“不過既然來了,我倒真是有一事相求。”
大概是願意相信寧昭一回,李秀麗谄媚地笑笑:“不知姑爺是否願意把婚事往後推遲一天,推到七月十六?”
“岳母何出此言?”
柳衡有些意外地挑挑眉:“我記得當初是您堅持要在七月十五舉辦婚禮。”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吉利……”
到底是自己說過的話,現在出爾反爾難免難堪。但為了彩禮,李秀麗還是忍了,只得讪讪地笑:“七月十六是好日子,改了也好些。”
“沒問題,推遲一天也可。”
柳衡答應得很爽快,又繼續道:“昨天小晦找我時很委屈,我不放心。所以,今天來這裏還有另一個目的。”
“你說,你說。”
面對這尊大佛,她自然有求必應。
“我想接小晦到柳宅住幾天。等結婚前一天,再送回來,第二天走個過場就行。”
像是怕她們誤會,他又加了一句:“岳母放心,該給寧宅的面子和排場,一點都不會少。”
他很清楚李秀麗真正在乎的東西是什麽。
“這……”
即使柳衡思慮周全,面對如此要求,李秀麗還是覺得不合規矩。
“柳二少爺,這可不合規矩啊!”
沒想到在一旁看戲看到現在的吳琳翠發了話:“按我們這裏的風俗,新郎新娘結婚前三天不能見面的呀……”
“是啊,柳二少爺也不想被別人說閑話吧。”
冒牌貨雙手環胸看着柳衡,語氣很冷,态度多是不屑。
不知為何,她對柳衡的敵意很大。好像他不是她的妹夫,而是仇人。
此情此景,寧昭也有些搞不懂柳衡的意思了。昨天還閉門不見人,今天就來到這裏幫她解圍,還提出這樣的要求。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游戲給他的提示或引導,所以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風俗罷了,哪怕不遵循也無可厚非,我從不信鬼神之說。”
他握住寧昭的手,對上她的雙瞳:“只希望小晦願意才好。”
這樣深情的眼神,寧昭覺得不是裝的。
可如此深愛,又怎麽會發現不了寧晦此刻已經換了人的事情呢?她不明白,卻又确實找不到他演戲的痕跡。
如果是裝的,那他的演技太高明。
“罷了。”
李秀麗無可奈何地揮揮手:“想去就去吧。”
如今的寧晦,留在家裏只會把她氣得半死。只要寧晦肯把彩禮交出來,她也不想天天面對這張讓她怒火攻心的臉了。
這下,全場的目光再次落在寧昭的臉上。
“嗯,好。”
當然要去。這個家已經被她摸索得差不多了,得把柳家那邊再探索一邊,她才能明白這其中的聯系。
“去收拾收拾東西吧,該帶的東西都帶走。”
看了寧昭一眼,李秀麗眼中多了些警告。
不該帶的東西,留下來。
當然知道她是什麽意思,寧昭點點頭,轉身就往裏屋去了。
其實昨夜沈書言已經幫她把失竊的彩禮放回去了,李秀麗只需再打開櫃子就可以看到。于是她直接回到卧室,象征性整理了幾件衣服。
離開時,寧昭忽然想到沈書言還沒回來,心下有些擔心。想到自己抽屜裏有沒用完的紙筆,她放下手中的東西,給他留了張字條。
【我去柳宅了,寧昭】
也就是這時,她發現她可以寫出自己的名字了。
大概是因為沈書言認出了她,所以她身上的限制得到了解除,只是聊天室依舊不能使用。
做完這一切,寧昭才提着箱子離開房間。
然而,在她即将到達下一個轉角時,她忽然聽到一陣失控的女聲——
“柳衡,你難道看不出來她不是寧晦嗎?”
聽到這,寧昭立馬停住步伐,藏在牆角後悄悄往外看。
入目的可不是那冒牌貨和柳衡對峙的畫面。
柳衡似乎無心和她說話,轉身想離開:“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不覺得你很可憐嗎?”
見柳衡無視了她,冒牌貨當然不會讓他這樣輕易走掉,一把就拉住他的手:“我不信你是真的喜歡她!她連自己的姐夫都勾引……”
“可憐的人是誰,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他的臉色哪裏還有剛才的溫柔。此刻,他裝都懶得裝,甩開冒牌貨的手,臉色很冷漠:“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恨你妹妹,但她未來會是我的妻子,請不要再說出诋毀她的話。”
雖然自己不是寧晦,但寧昭還是不由得感受到溫暖。
在這樣一個被許多人苛待鄙視的環境中,能有一個人堅定站在自己身邊,哪怕她之前不認識他,也不會對他産生什麽抵觸的心情。
“柳衡,我真是看錯你了……”
沒想到,被冷臉對待的“寧昭”竟然紅了眼,連聲音裏都帶了哭腔:“為什麽、為什麽……”
她竟然會哭?
她和柳衡之間,不會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當寧昭認真思考着這個問題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呼喚聲:
“寧晦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