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黃道吉日
黃道吉日
聽到有人喚這個名字,寧昭先是一愣。随後她想起自己現在就叫寧晦,她轉頭,看到一個穿着學生制服的女生。
“你怎麽會在這裏?”
女生看到寧昭,眸中滿是驚訝:“我以為你被你媽困在家裏哪都去不了。”
“我有點事。”
面對不熟悉的陌生人,寧昭三緘其口,并沒有暴露身份,也沒多說什麽。
“有什麽事?既然能出來的話,為什麽不來上學啊?”
她手中提着一個皮包,确實是剛下課的模樣。
“上學?”
“對啊,你都一個月沒來了。我們去問老師,她什麽都沒說,我們還擔心了很久。”
看到寧昭安然無恙的模樣,女生松了口氣。
“我沒事,小汐。”
看到女生名牌上“柳葉學堂夏汐”幾個字,寧昭不動聲色收回視線:“我還有事,先不說了。”
這是一個線索,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小晦——”
夏汐見狀還想說些什麽,寧昭卻已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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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喧鬧的主街道,她停下步伐,終于有空去打量這個“柳葉鎮”。
入目大多是西式小洋樓,雖石柱牆壁上多有歐式雕花,但也不失中式建築的風韻。
加上街上大多數男性都穿着中山裝,女性則身着旗袍或長裙,寧昭很容易就能判斷出,她來到了民國時期的中國。
這個年代算不得安穩,人們的思想也大多還未開化。就算已經有了先進的知識分子,也很難保證時代的春風已經吹到了這個算不上大的小鎮。
所以,縱使沒結過婚,寧昭也知道,想靠一己之力退婚談何容易。
李秀麗那條路是萬萬走不通的,只有到柳家下功夫才行。
于是她四處問了問,大概得知柳家的方位,只稍稍拐了幾個彎就看到了柳家的牌匾,而後是一幢比寧宅更氣派的古宅。
敲響大門,許久才有人來應聲。
來開門的是個穿着灰色長袍的老人,看到寧昭,他明顯一愣:“寧小姐,您怎麽來了?”
“我……想見柳衡。”
聽到這話,老人眉間劃過一絲為難:“寧小姐,下周就是婚禮,您這樣不合禮數。”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寧昭的表情十萬火急,眸中帶着哀求:“事關婚禮,我實在沒辦法了。”
見她苦苦哀求,老人到底心軟。他打開門:“寧小姐,您随我來。”
老人轉身領她往裏面走,寧昭見狀松了口氣。
“寧小姐,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如果二少爺知道你來找他,他會很高興的。”
雖然明面上說着不合規矩,但老人的狀态看着卻輕松了許多:“他……”
說到這裏,他欲言又止。
“發生什麽了?”
直覺告訴她有事發生。
“沒事。”
“……嗯。”
柳家的條件确實要比寧家好上許多。起碼,從進柳府開始,她看到的柳家裝修就比寧家更奢華。
雖然已經是民國時期,但這裏卻仍保留着清朝時的古樸氣息,一看就是歷史悠久的大戶人家,而寧昭跟在老者身後,走了許久才到達最裏面的一個幽深的小院子。
“寧小姐,請您就在二少爺房間的門口說話,不要進去。”
看着深幽的石子路和這別致的小庭院,寧昭應了一聲,輕手輕腳地往裏走。
院子裏種着翠綠的竹子,它們郁郁蔥蔥、婆娑搖曳,每一顆都煥發着蓬勃的生命力,哪怕是在這陰天下,也如翡翠一般顏色鮮明。
走到最裏面,出現一扇紅色的檀木門。
寧昭在門口站定,小心翼翼地出聲:“柳、柳二少爺,你在嗎?”
裏面沒有聲音。
她敲了敲門,再次出聲:“柳衡?”
“小晦嗎?”
忽然,內屋傳來一道喑啞的男聲:“你來了?”
“是,我有事找你……”
不知為何,寧昭覺得這柳衡的聲音有些虛弱,聽起來好像生病了。
內室傳來低低的笑聲:“什麽事?抱歉,我病了,怕傳染給你,只能辛苦你站在外面說。”
他的聲音很溫和,像一杯寡淡的白開水,但寧昭卻能聽出他在刻意将語氣放得緩和。
聽起來并不難纏。
“……我可以退婚嗎。”
思忖片刻,寧昭還是問出口。與其拐彎抹角說那麽多有的沒的,還不如直接說。
“……”
聽到這話,房間裏面沉默了。
也不知道究竟沉默多久,房裏發出一道無奈的喟嘆:“抱歉,如果你是為了這件事而來,我不能答應你。”
“今天早上,柳家送到寧家的彩禮被偷走了。”
寧昭深吸一口氣:“媽媽懷疑是我偷的,動手打我。我很委屈,所以才來找你。”
回應她的只有沉默。
“就是因為這件事,你才想退婚嗎?”
不久,柳衡再次出聲:“小事。我讓秦叔再送一份過去就是了。”
……?
那麽多金首飾,說送就送,這也太有實力了吧。
“我不是來跟你要錢的——”
回過神,寧昭趕緊說:“被偷走的彩禮我會還給你,我知道這事情跟我媽說了沒用,所以我才來找你……”
“小晦,很抱歉。這件事,我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你。”
他的語調裏含着歉意,明明是溫柔的聲音,卻說出了這樣生硬的話:“婚期不會改變,你回去吧。”
“……如果這個婚退不掉,我會死的。”
寧昭試圖賣慘,但她忘了,不是任何人都是沈書言。
“你不會死的,回去吧。”
本以為最好說話的柳衡能解決退婚的事,但他堅定的語氣卻讓寧昭意識到,這是最行不通的一條路。
“小晦,你站在我門口不走,我也不會松……咳咳……”
說到這裏,房內傳來劇烈的咳嗽聲。
秦叔聞聲進來,面帶抱歉:“寧小姐,請回吧。”
人都咳成這樣了,再杵在這裏也無濟于事。
從不做無用功的寧昭又看了一眼房門:“不用再送多一份彩禮,我會找回來。”
要是再要一份,成什麽人了。
接下來響起的,便只有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再無其他。
原路返回,離開柳宅後,她又回頭看了眼牌匾,心中是深深的乏力。
事情沒有解決,看起來似乎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但是寧昭還不想回去。
柳葉鎮是個靜谧安定的小鎮,繁華的街頭人來人往,有來來去去的黃包車,時不時還能看見路邊的小攤,有賣馄饨的,也有賣包子的。
香氣飄進鼻子,從進入副本開始就沒進食的寧昭終于餓了。
她走到一家馄饨攤旁坐下,朝老板叫了一聲:“老板,一碗馄饨,不要香菜。”
“好嘞——”
老板聲音洪亮,隔老遠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一碗熱氣騰騰的馄饨很快就被端上來。寧昭咬了一口,鮮美的肉餡包裹湯汁在嘴裏綻開,實在是滿足。
“那柳家大門最近怎麽總關得死死的。”
耳邊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聽到“柳家”這個詞,寧昭的耳朵條件反射地豎了起來。她不動聲色,朝旁邊挪了挪位置,這樣就能聽得更清楚些。
“不知道啊,說是柳二少爺病得很重,不開門怕過了病氣。”
“好像是肺出了問題?其實這種病,有錢就慢慢養着,不會出太大問題。就是可憐了要跟他結婚的姑娘,一嫁過去就要守活寡。”
“我聽說好像是城北李寡婦家的姑娘。”
“喲,李寡婦?她家姑娘可太漂亮了,會願意嫁給一個病秧子?”
“當然不是漂亮的那個,是醜的那個……說結婚也是為了沖喜。”
聽完,寧昭也沉默了。
看來寧晦确實處處不遭人待見,連結婚這種人生大事都是為了給大戶人家的少爺沖喜。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李秀麗把她給賣了。
吃頓馄饨的功夫,寧昭就已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給摸出來了。
既然是為了給柳衡沖喜,那這個婚能順利退掉的概率就變得更低了。
吃完飯,寧昭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路邊有賣各種小物件的攤子,一路看下來,賣得最多的是香囊和手帕。
都是些女孩子喜歡的物件,她看得眼花缭亂,走了許久才想起來,今天好像是七夕。
小攤旁時不時有男生停留,從架子上衆多花色的香囊中挑出一個漂亮的,帶着笑意把它買下。
觀察了許久,寧昭竟也有些入了迷。
“你也想要?”
耳畔忽然傳來男聲。
寧昭被吓了一跳,擡頭才發現說話的人是沈書言。
“你怎麽在這……”
看到沈書言,寧昭比看見親人還親切:“你竟然可以出來?”
“我為什麽不可以?”
說着,沈書言張開五指,從他的指縫中落下一枚紅色的同心結:“今天是乞巧節。”
看到制作精巧的同心結,寧昭瞳孔地震。
“你……”
你知道在七夕送女生同心結是什麽意思嗎?
“不喜歡?”
見寧昭遲遲沒有回應,沈書言作勢要把東西收起來:“那我就自己留着。”
“誰說我不喜歡。”
寧昭趕緊接過來,将它捏在指尖,去看它的樣式。
用錦帶編制的結子緊緊扣在一起,像兩只翩翩飛舞的蝴蝶,靈巧又美麗。
同心結,同心結。永結同心。
心底流淌過暖意,寧昭耳尖泛紅。她看向沈書言,卻發現他的表情很淡定。
不知為何,看着沈書言的臉,寧昭忽然很想說些什麽。
“如果我們能活着通關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