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塞爾維亞的舞女
塞爾維亞的舞女
耳邊又是一陣呼嘯而過的風。
這次寧昭學聰明了。落地前,她及時用手撐住地面,終于沒有再摔一個屁股蹲。
地圖把他們送到了這座城市的另一條街道。擺脫了舞女,大街上空無一人,寂靜得有些詭異。
她拍拍手起身,看到剛才被追殺的男生正一臉驚恐地坐在地上,如劫後餘生般大口喘着氣。
而隊友哥已經倚在欄杆上,低頭看手裏的地圖了。
原來這就是屬于老玩家的自信與從容。
“不對啊。”
寧昭後知後覺:“地圖用完一次之後會刷新的,你怎麽還有啊?”
剛才用的是隊友哥塞給她的城市地圖,按理說用完了就沒了,他手裏怎麽還有一張。
他是批發地圖的啊?
“收起你的眼神,我不是賣地圖的。”
沈書言合上手中的地圖,看向寧昭,仿佛已經看穿她心裏在想什麽:“報刊亭裏還有不少,你最好拿些帶上。”
他敲了敲旁邊報刊亭的窗。
……
原來技能也可以囤的啊。
Advertisement
寧昭走到報刊亭旁,發現窗戶沒鎖,擺放在櫃臺裏的,赫然是一排還沒拆封的城市地圖。
她默默把它們拿了出來。當然,沒給錢。
夜深人靜就是好,稍微幹點壞事都沒人發現的。
“能不能和我們說說,你剛才看到那個女人時的具體情況?”
沈書言合上地圖,看向地上正在喘氣的男生:“以及,對于塞爾維亞的舞女,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一些……”
那男生起身,但仍能聽出潛藏在話語裏的緊張:“你們可以送我回家嗎?我們邊走邊說。”
寧昭看了四周一眼,确信這不是現實世界裏的塞爾維亞。
這裏沒有半點都市的影子,四周都是廢墟,哪怕是路邊的報刊亭,看起來也老舊破敗,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摧殘。
倒也确實符合“虛妄之都”這個名字。
“你家在哪兒?”
沈書言看向他,眼神逡巡間,已經将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遍。
“就在前面,幾個彎就到了。”
沈書言看了他兩秒,笑道:“好,不過你得等一會。”
說着,他遞給寧昭一個眼神。她會意,走到沈書言身邊,和那個男生拉開了點距離。
“這個你拿着。”
沈書言拿出一個白色的小方塊,遞到寧昭手裏。
“這是什麽?”
寧昭看了看,發現它上面只有一個信號燈,此時正閃着綠色的光。
“信號燈是綠色,說明我就在你附近。如果是紅色,那你身邊的人就不是我。”他的聲音很輕:“他不太對勁,待會見機行事。”
寧昭點點頭,把信號燈緊緊握在手裏。
“走吧。”沈書言看向男生:“你帶路。”
“好。”
男生點點頭:“我叫金越,在城郊的酒吧上夜班。剛才那條路是我下班的必經之路。”
金越繼續娓娓道來:“關于她們,我只知道這是一個組織,每天深夜會随機出現在貝爾格萊德的各個街頭跳舞。”
“那被她們抓到的結果會是什麽?”寧昭追問。
“這個月多了很多起失蹤案件,整個城市都人心惶惶。我不知道這和舞女有沒有關系,但這些失蹤案有個共同點,失蹤者全部都是成年男性。”
寧昭忽然想到,那個出現在幻境中的小木屋,裏面堆放着的屍體,無一例外,都是男性。
所以金越才吓成那樣。
“我家到了,謝謝你們。”
這時,他們走到一幢勉強能稱得上是一棟樓的建築前,金越在這裏停下腳步:“那我們有緣再見。”
目送他走進樓道,直至身影消失不見,寧昭才開口:“你不覺得有點詭異嗎?”
“你不妨說說哪裏詭異。”
沈書言收回視線,兩個人就這樣沿着街邊慢慢踱步。
“用技能時,我挑了市中心的地段,完全是亂點的,怎麽剛好就在他家附近?”寧昭越想越覺得奇怪。
這也是沈書言一開始就發現的疑點。
“還有就是。”
寧昭邊走邊打量着四周:“這市中心都破敗成這樣,更別提城南了。那種偏僻的地方怎麽會有酒吧這麽都市化的地标……”
旁邊沒了聲音。
“隊友哥,你說對不對……”
寧昭心一緊,轉頭往沈書言看去,卻發現她的身邊早就已經空無一人。
身上不自覺就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有些慌亂,連忙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把沈書言給她的東西拿出來,發現信號燈已經變成紅色。
他不在她身邊了。
天地間安靜得有些死寂,甚至連蟲子的叫聲都沒有。
寧昭好像突然進入了一個真空的世界,耳邊能夠聽到的,只有自己走路時發出的踢踏聲。
她想出聲叫一叫他,但這樣的氛圍倒讓她有些不敢發出聲音。
她掏出手機,想看看手機裏有沒有聯系隊友的功能,結果顯然是沒有。
她又想到自己的技能,很實用,她卻不敢貿然發動。
畢竟她對貝爾格萊德人生地不熟,這又不是現實世界。
一旦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和隊友哥彙合的概率就更低了。
她只能往前走。
壯着膽子,她沿着路一直走,心底卻第一次出現了類似忐忑的心情。
但這條路仿佛沒有盡頭,她走了好久,走到腳都酸了,卻還是沒能看到任何一個能拐彎的路口。
忽然,一股熟悉的感覺席卷了她。
第六感讓她身形變得僵硬。她緩緩側頭,直到看清身旁的建築,她的瞳孔驀地放大。
出現在她身邊的,赫然是前不久剛路過的金越的家。
滴——
手中的信號燈變綠了。
難道這是在指引她走進去?
她有些猶豫地轉身,望着黑洞洞的樓道,心越發變得不安。要進去嗎?她不敢确定。
但信號燈綠了,說明隊友哥就在她身邊。
也許是他發現了什麽端倪,所以率先去到了金越的家裏一探究竟?這樣想着,寧昭已經轉身,向樓道走近一步。
走到門口,她突然又停了下來。
既然知道金越不對勁,現在又往他的家裏走,這不是羊入虎穴自尋死路嗎?
就在她猶豫的這幾秒間,耳邊突然傳來如銀鈴般的女聲。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寧昭頓時頭皮發麻,順着聲音看去,就在自己來時的路上,出現了一位身材高挑的舞女。
她沒有發現寧昭,輕輕哼着詭異的歌謠,纖細的雙臂高高舉過頭頂,做出扭曲的舞蹈動作。
此刻,只要寧昭踏進樓道,就能完全隐藏自己的身形不被舞女發現。
但正是這一點讓她立馬清醒過來!
這個舞女出現的契機簡直太奇怪了,就好像是要逼着她走進樓道裏藏身似的。
越是這樣,這個樓道就越不能進!
這時,一直在前方跳舞的舞女緩緩轉頭,深邃空洞的雙眼直勾勾盯住寧昭,露出一個瘆人的笑。
下一秒,她揮動着手中綁着石頭的繩子,猛地朝她奔來。
她想也不想,邁步就跑。順着這條路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要是真被騙進樓道,說不定就死無全屍了。
寧昭不要命似的往前跑,身後的奔跑聲愈發逼近,她卻不敢回頭。
手中緊緊攥着信號燈,眼見着它從綠色變成紅色,她卻不覺得自己的選擇有錯。
也許隊友哥剛才确實在她的身邊,但不一定就是在金越的家裏。如果,他們已經不在同一個時空裏了呢?
她現在能做的,只有全力奔跑,但人的體力總歸有上限。
她太瘦了,加上平時又不經常鍛煉,很快就沒勁了。可面前的路依舊很長,就像她來時一樣,一眼望不到頭。
她有些疲憊,卻不敢停下,只能聽着後面的踢踏聲變得越來越近。
已經跑了兩圈了,當金越的家再次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第一次在游戲裏感覺到了絕望。
完全沒有力氣,又不能轉頭進樓道……
寧昭忽然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慢下腳步,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腳下的影子。
直至路燈将女人細長的影子投射在馬路上,當寧昭看清她高舉的雙手時,她借助影子靈巧躲開她的攻擊,并轉身一腳踢在了女人的膝蓋上。
女人尖叫着倒下,正是這幾秒功夫,寧昭已經調轉方向,開始朝反方向跑。
她沒回頭,身後卻沒了聲音。就是這時,寧昭忽然發現自己身邊的景象開始快速變幻。
她的心一驚,疲憊不堪的身體也多了幾分活力——終于不再是毫無目的的奔跑,也許往反方向走才是破局的關鍵!
她咬牙前進,一圈又一圈,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精疲力盡。
直到她的腦子已經開始給她傳遞“死了算了”的信號,眼前甚至出現了隊友哥的幻影,她終于體力不支,眼睛一閉,直直地就栽了下去。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降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溫暖且帶着些許冷香味道的懷抱。
沈書言看着暈倒在自己懷中的女人,她渾身已經被汗浸濕,原本白皙的臉上挂着劇烈運動後才會産生的紅暈,顯然是累到虛脫了。
看到她沖破幻境的剎那,他是意外的。
他們本是萍水相逢,他不指望一個小菜雞能幫上他什麽,甚至已經做好她會在剛進入游戲就光榮出局的準備,卻沒想到她能憑借自己的判斷,接連沖破兩個幻境。
能在SSS副本中活到現在,這個女孩是有腦子的。
“你們怎麽了?”
身後的樓道裏忽然傳來一道驚訝的聲音。沈書言背對着他,沒有回頭,卻知道來人是誰。
“還能動嗎?”沈書言聲音很低,低到幾乎聽不見。
寧昭動了動手指。
沈書言将一張地圖遞到寧昭手中,她沒出聲,卻悄悄捏緊了邊緣。
至此,他抱着寧昭起身,用身體擋住她的動作,稍微側過頭去:“沒事。”
“你的朋友怎麽暈倒了?要不來我家坐坐……”
金越擡步想走過去,卻在下一秒放大瞳孔。
沈書言不知何時已經掏出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直直指向他,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巨響,面前的金越瞬間如煙霧般消散。四周的景象變成馬賽克一樣模糊的方塊,整個世界都開始崩塌。
就在這時,寧昭已經展開地圖,按下沈書言事先經标記好的地點。
天旋地轉。在世界坍塌之前,他們再一次成功觸發技能,及時離開了這個地方。
這一次寧昭被沈書言抱在懷裏,他的手很穩,哪怕是落地也沒讓她感覺到颠簸。
寧昭已經從剛才的兩眼昏花中回過神來,睜開眼,看到沈書言輪廓分明的下颌線,呼吸驟然一窒。
“這次不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