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第12章 Chapter.12
◎将每一次委托都當成轉機◎
她被宏比着V的手指碰到了脖頸,冰冷的溫度,和他話語中的激烈語氣全然相反。
她在愣了兩秒過後使勁退出他的懷抱,其間還故意用手裏的長話筒戳了一下他的胸口。
“我和你還沒有熟到直呼名字的程度。”她神色嚴肅的對男生這麽說了一句,随即轉身再次面向鏡頭。
“大家都很熱情,這便是青春,啊。”像是總結般的說着,但最後那一聲感嘆的「啊」就好似硬擠出來的怎麽聽怎麽奇怪,“看來聖魯道夫學園很有信心,我們冰帝也不能落後,啊。”
Chapter.12 将每一次委托都當成轉機
——你能不能別再「啊」了。
注視着電視屏幕的忍足侑士,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可以肯定的是,方才那一幕只是冰見宏一時興起幹的,大概是覺得雨音那副不在狀态的表情很火大所以想逗逗她吧——忍足這麽分析着,但心底卻不知不覺的湧起某種無限接近于酸楚的感覺。他将這歸結于「因為怕冰帝的主播在外校的人面前丢臉。」如此一想,心情似乎就好受多了。
但也僅僅只是「似乎」而已。他分明察覺到跡部景吾的神色變得很不好看。是因為冰見宏的受歡迎度太高的緣故嗎?忍足暗暗感嘆,在冰帝奪得如此關注确實不妙啊,跡部在這方面可是絕對不服輸的……啊。
不經意間,連自己因為感嘆而發出的「啊」也變得古裏古怪,看來雨音亞樹的影響力也很驚人诶……
雖然忍足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事實卻是,在下午的生物實驗課上遇到女生時,他的心跳的确加快了。
“下午好。”
“好。”
“雨音你,被選為主播了嗎?”
打完招呼後,立即開門見山的問道。
“是。”女生頓了頓,點頭,“莫名其妙就被選上了。”
“莫名其妙?”
“恩,說是要改革什麽的。”
——改革?
忍足侑士翻開手邊的實驗報告冊,一邊打量着女生圓潤的側臉。所謂的改革便是讓女主播的形象颠覆以往麽?他想。然後又問道,“這真突然,看到你出現在電視上的時候,連跡部都很驚訝。”
“哦?哦……”語氣頓然揚起,又驀地下降,像滑過的抛物線。“要是我和忍足君之間的對話沒有其他人出現就好了。”
“诶?”對女生這突如其來的觀點感到茫然,忍足愣了愣說,“雨音你的意思是?”
“就是說。”她檢查着桌上的實驗器具,不急不緩的道,“忍足君在和我說話的時候總愛加入其他人的名字,好像不這樣的話聊天就無法進行下去似的。”
呃?是這樣的嗎?
忍足開始在腦中搜索着迄今為止和她的對話內容,“實驗課的時候,沒這樣吧。”他想了想說,“至少實驗課的時候,我們一直是圍繞着實驗內容在對話。”
“也許吧。”雖然是她挑起的話頭,但現在看上去又一副想要終止話題的姿态。她的聲音随着從桌旁的小木櫃裏拿出的顯微鏡而斷在空氣裏,像被掐掉的線頭。
忍足侑士從中察覺到了些什麽,便在接過女生遞來裝玻璃片的盒子時又說道,“當然,除了實驗之外我們也可以說點別的。”
“哦。”
“其實,我蠻想和雨音談點別的事情。”
“比如說?”
“比如……”
外面起風了,灑進室內的陽光好似也被吹的晃動起來,耳畔拂過沙沙的聲響,是窗外的樹。忍足轉過頭的時候,剛好看見一只麻雀正飛離枝梢,那個方向……是棒球場的位置嗎。
“比賽,你會去加油吧。”他收回視線問。
女生擺弄着手裏的顯微鏡,沒有擡頭,“什麽比賽?”
“棒球。”
“哦,不會。”
“诶?”有些驚訝,“不去?”
“為什麽要去。”她用眼角掃他一眼,表情看上去像是不耐煩,“又不能上場。”
不能上場?是因為這個?
忍足回想起昨天中午看到的場景,松本前輩的弧線球可以說是無懈可擊。但她還是擊中了,并且頗有專業選手的風範。
“雨音,有憧憬過甲子園嗎?”
“沒。”
“這樣……”
“對于不可能的事情,沒必要抱有憧憬。”
“恩。”
的确,即使球技再厲害,女性也不可能去甲子園參加比賽。棒球……歸根結底是男人的運動啊。
所以說……果然還是網球這種男女皆宜的比較好嗎。
“不過話說回來,冰帝以前也有過女子軟式棒球部。”
“哦,以前啊。”
“恩……後來因為訓練實在太艱苦,并且也得不到相應的關注,隊員越來越少,便解散了。”
“哦,真可悲。”
雖然仍是「哦」來「哦」去的,但能從她的聲音裏聽出明顯的惋惜。
“是這樣的,即便表面上說「即使輸也無所謂」,「即使沒人為我加油也無所謂」,可是一定,一定會在乎的。”
“恩。”
對女生的話,忍足表示強烈的贊同,因為他深知自己就是這樣的人。需要勝利,需要加油,需要鼓勵,需要在付出過後得到回報……
他需要着。
“大家要記住,試管裏的水溫要保持在35——38攝氏度之間。”
“是。”
女生手裏夾着的試管裏的液體,在酒精燈的作用下不斷冒出氣泡,看上去就像即将煮沸的水。不過忍足知道,那只是酵母菌在發酵葡萄糖。他将這些一一記在實驗報告冊上,工整的淡藍色圓珠筆字跡,等待着老師紅色的評分。
“今天的訓練,我大概會遲來一些。”
“這樣……”果然是要去為宏加油吧?
“不,你別誤會了。”似乎是察覺到了忍足在想什麽,她眉頭微蹙着說,“我要去電視臺一趟。”
“關于主播的事?”
“對,拜托你向跡部君說明一下。”
“好的。”
忍足點頭,心裏想的是即便你來晚一點跡部也不會注意到了啊……他現在可沒這個空閑來着。
“也就是說,以後的午間節目就由雨音來主持了?”
“不,也不一定。”
“為什麽?”
“我今天中午表現成那樣……肯定會很快被炒掉的。”
又不是工作,哪來炒掉不炒掉的。忍足想了想說,“中午的時候,你表現的一點沒錯。”
“是麽?”女生的眼裏閃過驚訝。
“恩,是冰見君太突然了,你當然會無措。”忍足回想起冰見宏摟住她的畫面,心中又驀地湧起那股奇怪的酸楚,“不……雨音你沒有無措,你用那副冷冷的态度回擊他實在太正确了。”
“實在……太?”
“恩……雖然也許很多人不能理解你吧。”
“對,被大家評價為很做作。”
“那個「大家」裏可不包括我。”忍足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撫慰似的笑容,“雨音确實,和以前變得很不一樣……但我卻覺得,這應該才是真正的你。”
應該,才是,真正的,你。
真正的……
她因為忍足的這句話陷入了不可思議的感動中。直到手中的大試管裏的液體因為發酵而竄出濃烈的酒味時才回過神來。
“酒。”
“诶?”
“我想喝酒。”
“呃?”
忍足完全沒有意料到,因為女生出神便自己主動動手去拔試管的塞子以後會迎來這樣一句話。
“想……喝酒?”
“抱歉,我離開一下。”
“诶?”
“不好意思,接下來的報告就交給你了。”
“……”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她起身,穿過走道踏出教室,速度快的像被田徑選手附了體……令講臺上的生物老師着實愣住了。
“雨音同學……怎麽……”
“老師,她肚子不太舒服,所以……”忍足侑士只好無奈的為她善後。真是的,剛剛才誇獎了她「很真實」就又開始不正常了嗎?
還是說……這樣做其實是為了印證他那句話?
這會不會真實過頭了啊……
——
她當然不可能在冰帝買到酒,她所知道的那瓶正鎖在網球部的會議室裏,她沒有鑰匙去打開。
她小跑着穿過教學樓,在操場邊看到正在上體育課的筱原理子,女生因為老是接不住搭檔打過來的排球,一臉苦惱的坐在草坪上發呆。
她原本沒打算上前去打招呼,可是女生在下一刻注意到了她的存在。“雨音學姐。”略顯驚訝的語氣,随之而來的是如同強扯出來的冷冽神情,“你好。”
“好。”她點點頭,走過去,很想吐槽說「你沒必要在我面前裝酷」不過還是忍住了,便默默的坐到女生的身旁,目光飄向不遠處。
正在練習抛接球的少女們,一個個毫不保留的迸發着青春的活力,像與頭頂的陽光交響呼應般,她覺得胸口泛起一股燥熱。
“你不去?”她問。
“我不舒服。”筱原理子面無表情的答道。
“哦。那你該去保健室看看。”
“不必。學姐你翹課了?”
“恩,我也不舒服。”
無意義的對話,并不是為了打發時間,而是她隐隐的感覺到,筱原理子有其他話要說。
“托你的福,宏開始懷疑我了。”果不其然,女生在沉默片刻後說道,“懷疑我将組織的情報洩漏給黑崎。”
“黑崎是誰?”
“你在裝不認識嗎?就是你拍到的照片上的人。”
“哦。他的綽號不是草莓麽。”
“草莓是綽號,黑崎是真名。”
“哦……”
說沒興趣是假的,如果可以的話,多掌握一些關于□□的消息對她來說絕對不會有損失。偵探除了要具備基本的知識以外,更多靠的是積累。
“那只是偶然。”然後她說,“那張照片是我偶然拍到的,我對黑崎的認知,也僅僅只是通過玻璃作坊的工人提供的資料……橘色頭發,很顯眼,看到你和他走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拍了照片。”
“這算什麽?偵探的第六感?”
“大概吧。”
“什麽大概啊……”筱原理子的語氣變得有些感嘆,“我最讨厭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為是多管閑事的人,呵……你還從宏那裏拿了錢是吧?拿了多少?你就這麽缺錢嗎?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在耍手段接近宏。”
“抱歉,我是耍了手段,但目的不是為了接近任何人。”對于女生的話,她雖感到很火大,但還是壓制住了心裏的火氣,平靜的說道,“也許現在對你說「你不會懂的」這種話很裝腔作勢。不過我還是想申明,我的處境很複雜,任何狀況都想親手掌握,因為我只相信自己。”
難道這樣也有錯?
“相信自己沒有錯。”筱原理子起身,一邊拍着短褲上的灰一邊說,“但只相信自己就是錯誤……雨音學姐你不覺得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嗎?”
“被害妄想。”
“看來你知道啊……”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流露出些許的無奈,“算了,那我就告訴你吧,我所做的一些都是為了宏,包括那些委托也是因為宏的緣故……”
“宏……他和忍足侑士有什麽關系?”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有看到過吶。”話鋒一轉,女生的目光越過她的身後,再次露出第一次見面時那種猶如女巫般邪惡的笑容——
“我曾看到過忍足學長的照片從宏的棒球袋裏掉出來,上面還有銳器劃過的痕跡哦。”
——
她沒有去看棒球賽,只在之後偶然聽到網球部幾個一年級非正選的聊天內容。冰帝大獲全勝,九局上半結束時,聖魯道夫仍然沒有扳回比分,因此比賽提前結束了。
“松本學長果然不是蓋的,他和早坂學長之間的配合簡直完美!”
“是啊是啊,一來就給了對方一個下馬威。”
男生們趁着下午最後兩堂體育課的時間去觀看了整場比賽,似乎還沉浸在比賽的精彩中不能自拔,一個個都說的眉飛色舞。
“不過話說回來,聖魯道夫的冰見學長也是個厲害角色啊。”
“對對,六局上半那個全壘打一下子就拉平了之前的差距,後來要不是他肚子痛退出比賽,說不定冰帝這邊會陷入苦戰呢。”
肚子痛?
她頓住手裏的動作,試圖聽的更清楚些,卻沒想到起身的時候,視野中會突然迎來冰見宏的身影。
“嗨。”
他站在不遠處的鐵絲網外,微笑着朝她打招呼,“辛苦你了,亞樹。”
“……”她愣了愣,随即一臉不悅的走過去,“我說過,我還沒和你熟到能直呼名字。”
“诶?我記得亞樹你有直接叫過我「宏」吧,是我記錯了嗎?”
“你記錯了。”她面無表情的揚起下巴,“冰見學長。”
“真見外吶。”宏咂咂嘴,右耳耳垂上的銀色耳釘反射着夕陽的光,“那好,我叫你小亞如何?”
“喂……”
“那……小樹好了。”
樹你個頭啊。
她嘴角輕輕一抽,“随便你。”
“恩恩,果然還是亞樹比較好。”
“哦。”
她不耐煩的應一聲,試探性的問道,“你是來找忍足侑士的?”
“忍足?”宏的神色微微一凜,不過立即又恢複笑嘻嘻的态度說,“不是啊,我是來找亞樹你的。”
“找我幹什麽?”她眯起眼睛,下意識的豎起防備。
“沒什麽,就是想看看你。聽別人說起了你最近接到的委托,幫人錄手機鈴聲這種事……也在偵探的工作範圍裏嗎?”
“與你無關。”她握緊拳頭,“你聽誰說的?筱原理子?”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嘛。”宏笑的像一個無辜的小孩,“除了理子以外,我在冰帝也有很多其他的朋友哦。”
“你這是在炫耀?”
“沒有。我只是想和亞樹多聊幾句嘛。”
“哦,那恕我不奉陪了。”
她咬了咬唇,轉過身,驀地看到忍足侑士正站在對面的網球場上,手握球拍的他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強烈的氣勢,好像随時可以擊出敵人打過去的球一般。
她感受到那股力量,俯身抱起地上的球框走向他,“抱歉,實驗課我提前走了。”她說,“報告……有好好完成吧?”
“恩,已經做好交給老師了。”忍足的目光從她身後的位置收回來,定在她的臉上,“雨音,你好些了麽?”
“什麽好些?”
“你不是不舒服嗎。”
“哦……”她反應過來,點點頭,“多謝忍足君的關心,我已經完全沒事了。”
“這樣……”
忍足的表情變得有些耐人尋味,“雨音,只要是委托就都能接收嗎?無論什麽事?”
“對。”她有些驚訝,“能力範圍以內的,都可以。”
“呵。”忍足笑起來,“雨音和我想象中的偵探有些不一樣。”
“哦……”她明白他的意思,她目前為止接到的工作的确都不是正常的偵探在幹的,“什麽委托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委托人在将某件事情交給我的時候,心裏一定是存在信任的。”
“信任?”
“恩……無論有多少,但總歸是有的,所以才會委托我。”
對于她這種不相信別人的人來說,他人的信任都是名為「轉機」的齒輪的機油,她需要快速運作自己的知識和行動力,這樣才能從中獲取生存的實感。
沒有什麽是憑空建立又憑空消失的。迄今為止發生的一切都絕對有它的理由,而她能做的,便是将那些理由化為打破命運的力量,她必須握住它們。
“我明白了,确實如你所說……我相信你。”
“诶?”
就像是産生了幻覺,她迎來忍足侑士滿是信任的目光。
“我相信雨音,所以……”
一臉堅定的他,驀地從褲袋裏摸出一把鑰匙,遞到她的手中——
“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去見識一下會議室裏那個喝紅酒的外國幽靈。”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