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
第3章 Chapter.03
◎随夜晚而來的網球部幽靈◎
她一向認為,總對自己說要「随遇而安」和「懂得知足」的人都只是因為缺乏改變的自信和勇氣。命運這種東西不是用來妥協,而是用來打破的。所謂的命中注定也不是欣然接受上天的給予,而是将下注和決定的權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我會對任何人冷靜。”
對于忍足侑士所說的「條件」,她雖然不太清楚是什麽意思,目前也沒太多興趣去弄清楚。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那瓶印着六芒星圖案的1950年份的「Petrus」紅酒。因為她此刻認定,那是逆轉命運的關鍵。就像牢牢的握住了事件的主幹,即便它上面還有着各式千奇百怪枝桠,只要時機充分,自然能夠迎刃而解。
“不過……”她挺直背脊,揚起下巴,沒有絲毫心虛的注視着他精明的眼睛,語氣無比的平靜,且誠懇——
“也僅僅只是,對「人」而已。”
Chapter.03 随夜晚而來的網球部幽靈她也許是中了某部漫畫的毒吧,忍足侑士想。畢竟他自己曾親眼目睹過班上某位總是沉默寡言,不善交流的男同學在車站前的便利店裏對着一本新出的漫畫雜志猶如被主角附體般大吼「GREAT!這家夥終于他媽的被幹掉了!」事實上,他也不是不能理解這種有悖于平時的澎湃。因為人大多都同時存在着兩種相反的心性。就像他在熱愛着「盡情揮灑青春汗水喲」的網球的同時,又熱衷于小情小調的戀愛小說和電影。即便連跡部也是一樣……他對玫瑰花的喜愛難道僅僅只是為了拉風,而沒有一丁點浪漫主義情懷在作祟?誰信啊……
這麽一想,忍足覺得自己似乎能夠明白雨音亞樹的改變了。
“最近流行的漫畫是……”
因為身側的空氣實在靜默的詭異,所以他試圖開口打破平靜。怎麽說呢……她也「裝」的太過了吧,周圍的人可都看着吶……他堂堂忍足侑士和一個長得不美,且腿型也不好看的女生走在一起,她就沒有感覺到一點點榮幸嗎?
“漫畫?”對于他的話,她挑起眉,想了想說,“我知道的,《榮螺女士》。”
喂……這不是現在流行的吧!?
忍足有想扶額的沖動,這種一家老小會在吃飯時間守在電視機面前觀看的動畫就不要拿出來說了好不好……
不過話說回來,他和家人一起看這部動畫的回憶……真的是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了呢……
“咳。”差點由此陷入某種感性情緒的忍足侑士輕咳一聲,旨在提醒自己快抽回神來,“這樣啊……”他點點頭,扯出一副「嘛,作為同班同學,彼此了解一下也是應該的呀」的善良樣子,又問道,“除了我們可愛的沙沙惠小姐,還有呢?”
“可愛的沙沙惠小姐?”然出乎忍足意料的是,女生竟在下一刻露出了略顯鄙夷的表情,“哦,原來如此。”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唇角好像還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原來……忍足君喜歡沙沙惠這種……啊。”
啊?
你那聲停頓後面的「啊」是什麽意思呃……
忍足額角一抽,對女生匪夷所思的臺詞略感心慌。“恩,也許吧。”不過表面上,他還是維持着既淡定又禮貌的微笑,“也許我只是,很羨慕田河豚一家的生活而已。”
“哦。”
“畢竟它反應了日本一般民衆的生活狀況。”
“哦……”
“就是這樣。”
“哦。”
“……”別再「哦」了好不好……
如同被麻薯之類的黏黏糊糊的東西黏住了喉嚨一般,在被一連串的「哦」攻擊過後,忍足突然失去了說話的欲望,就這樣滿腦子充斥着——“大不了我去網絡上同時搜索「裝酷」、「愛酒」、「化學課」、「主角」、「拉風」這幾個關鍵詞,還怕找不出她在看什麽漫畫麽”的想法,他們彼此間維持着猶如「敵不動,我不動」的革命關系,直到進入網球部部室。
寬敞明亮的大廳裏,四處擺放着嬌豔欲滴的紅玫瑰,都是每天由專人送來的。出資者自然是跡部財團。
不僅如此,正前方的牆上那副名為《燃燒吧,紅玫瑰!》的油畫也是照跡部的意思挂上去的。作者不詳,不過有小道消息稱那是同屬網球部成員的桦地在夢游時畫的。
對于桦地,忍足侑士沒過多的想法,只是一直把他當做優秀的隊友——僅此而已。
呃,話說回來……怎麽會突然扯到桦地身上?
“雨音,我忘了告訴你。”穿過大廳,拐進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側是有着各式訓練器材的房間,針對不同的需求者而設立,而走廊的盡頭,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這道門的後面是會議室,也就是監督和社團成員商讨作戰方針的地方,鑰匙只有榊監督和跡部才有。”
他一邊說着,一邊觀察女生的表情變化,如他所料,她的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像是在生氣。
“明白了。”原本以為她要會在接下來說「那就沒辦法了」,沒想到她的臺詞卻是——“那瓶酒是放在這裏面對吧?”
“對,在左邊的玻璃櫃裏。”微微一愣,點頭。
“謝謝你帶我來。”她又朝前走近了一步,目光專注的定在鑰匙孔上,“放心,即便監視攝像機有拍到我們二人,我也會告訴大家是我用——「忍足君吃了我調制的可怕毒藥,要是沒有我的解藥的話他就會在三天之內七竅流血身亡」這個理由逼你來的。”
“……”你在開玩笑嗎?
忍足覺得自己的心髒正呈現出「我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啊」的狀态。所以幹脆直接轉化為撲克臉模式,“沒人會信的。”
“的确,有人信才怪了。”
“……”看來……還可以在需要搜索的關鍵詞裏加上「竟然自己吐自己的槽」這一條……
“那,你口中的榊監督在哪裏?”沉默了一陣,女生揚起頭,開口。她的目光比起之前有稍微的收斂,瞳孔中散播着一種難以看透的情緒。
“監督目前還在國外。”忍足正視着她的眼睛,很大,不過睫毛很短,眼珠烏黑,但眼白裏卻有很多紅血絲。
——是熬夜看那部漫畫的結果嗎?這麽想的同時,他迎來了女生又一次發問,“那,那個跡部在哪裏?”
——那個跡部?
這算什麽稱呼。
忍足微微一愣,随即微笑道,“我以為,雨音同學會比我更清楚跡部的去向。”
“哦?”她挑眉,“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吧!
你到底漫畫中毒有多深才會這麽理解啊!
忍足擡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唇角的笑意越發明顯,“不,我知道的。跡部他在學生會的辦公室裏。”
“哦,原來你知道。”她的眼珠一轉,露出像是在謀劃着什麽似的神情,“我明白了,多謝你告訴我這些。這個人情,我一定會還的。”
——
光憑外觀,她還不能判定那扇門上的彈子轉芯套筒鎖是不是還安裝了電子報警功能。若它真像忍足說的那樣只有兩個人才擁有鑰匙,那麽有可能裏面還有其他重要的東西。這樣的話,保險系數肯定不會太低。
不過她還是決定試試,看能否用鉗具打開,她已經基本掌握了那條走廊上的監視攝像機的死角。倘若手腳靈活,能在不被拍攝到的情況下穿過去的幾率很高。
她把時間定在晚上,月黑風高肯定是适合這一行動的最佳要素。
這也意味着……她要做好保暖的措施,初春夜晚的溫度是不輸給冬天的。要是因為打噴嚏的聲音而引來校園巡邏的警衛的注意就前功盡棄了。
“亞樹,這麽晚了,你去哪裏?”
“去散步。”
“哦哦,那順便給爸爸買包香煙回來啊!”
“知道了。”
她關上大門,整理行裝。肩上的背包裏裝着她從家的倉庫裏找來的各式鉗子和扳手,還有必不可少的手套,電筒和鐵絲。她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本來的身份——在執行某項重要任務的警員。雖然這副身體不夠靈活,但她的靈魂卻比以往更加的認真堅定。
她再次躊躇滿志,以「門衛叔叔,我作業忘拿了」的理由進入學校,又以“警衛叔叔,晚上巡邏辛苦了,我的實驗冊忘在三樓的廁所裏了”的理由穿過實驗樓,最後以「我身材很差的,請不要拍我」的信念翻進網球部部室,穿過那條充斥着監視攝像機的大廳和走廊——
“呼……”
她深吸一口氣。
随即打開帽子上的電筒,在視野中被那暖黃的光覆蓋的同時,開始了對那把鎖的插入。
——喂,再張開點。
——切,太深了。
——啊,好緊,夾到了。
——拜托,別發出這麽大的聲音好嗎。
——哦,還不夠硬嗎,怎麽捅不破。
就像在經歷一場戰争般,諸如此類的心理活動随着手中的動作不斷在她腦子裏翻騰。
大概就是翻騰的太洶湧的緣故,她沒有注意到,身後那一望無際的黑暗中,有一個瘦長瘦長的影子,正在朝她慢慢靠近。
“痛。”
直到她的手被鉗子夾到。
她才驀地察覺,的确是有一股冷飕飕的呼吸,正切割開靜止的空氣,流淌着傳來——
“誰?”
她心一凜,克制住不安的情緒迅速轉過頭。
而帽子上的電筒的光,也在此刻随着她轉頭的動作劃破背後的黑暗。
“呃。”
然後,在一片宛如散落的細沙般的明亮之中,她看到一名留着長長的劉海、下巴尖的如刀削似的少年,正以一種無比犀利的目光注視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身體穿透——
“你是誰?”
他的聲音随即響起,音質冷冽,語氣幾乎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你在這裏幹什麽?”
“我……”她想了想說,“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男生似乎愣了愣,“你知道,我的目的?”
“我當然知道了。”她點頭,手裏的虎鉗越握越緊,“因為我們的目的相同。”
“相同?不可能。”
“真的,你來幹什麽我就是來幹什麽的。”
“我……”
“所以說,你是來幹什麽的?”
“我是來找幽……不……”話到一半突然反應了過來,男生的眉頭緊緊的蹙起,“喂,你,後面有監視攝像機。”
“我知道。”她語氣鎮定,在不斷找方法讓面前這個少年松懈……他雖然表情很酷,但防守能力比不上忍足,剛才只差一點就中了她在話中設下的圈套。“我當然知道。”她說,“不過,放心,它們是拍不到我的。”
“拍不到你?難道……”男生的語氣在一瞬間有了微妙的改變,如同恍然大悟般,“難道……你是……”
“我是?”
“你就是那個幽……”
“幽?”
“……”
“你想說的是……幽靈?”
雖然男生的話還是沒說完,但她卻明白過來,“原來是這樣啊,你是來找幽靈的?”
“不關你事。”男生将頭別到一邊。
——被說中了?
她微眯起眼睛,“的确不關我事,畢竟我不是幽靈。”
“……”
“不過,我知道幽靈在哪裏哦。”
“诶?”
随着男生轉過臉來,彼此目光再次交彙的瞬間。就像在那張看似密不透風的屏障的某處終于找到了那截小小的線頭般,她毫不猶豫的便伸過手去拽住,随即,用力一抽——
“她就藏在我身後這個房間左邊的玻璃櫃裏一邊喝着1950年的「Petrus」一邊嘲笑着你吶,少年。”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