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鹽青果

第9章 游樂場

游樂場

許靈均非常願意和齊正則有多一些的相處時間，就算有一個一直吵吵嚷嚷的蔣承易在旁邊他也樂意。

但，這不代表着他會喜歡上游樂場。

當大擺錘開始歌唱，許靈均的腳離開地面，他下意識握緊了身前的金屬欄杆。

當大擺錘開始以圓型畫圈，許靈均腿有點發軟，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當大擺錘将他稍稍往空中一托，許靈均一個沒忍住，喊出了聲。

“噗嗤。”他聽到了旁邊蔣承易的笑聲，“不會吧許老師，這不是還沒開始嗎？”

許靈均強忍着睜開眼向右邊看去，坐在蔣承易右邊的齊正則也正有些吃驚地扭頭看着他。

“你是恐高嗎？”齊正則問。

“沒有，我…”許靈均話還沒說完，這狗屎錘子猛地蓄力，許靈均還沒來得及閉上眼睛就已經被送到了半空中，“靠…”許靈均覺得自己的身體從大腿根部開始漏風。

也差不多到時候了，大擺錘上坐着的其他人也開始尖叫。許靈均不管三七二十一，也管不了右邊的那兩個弟弟怎麽看他了，閉上眼睛就放聲從頭喊到了尾。

直到了從大擺錘上走下來，許靈均坐在旁邊的長凳上還是有些恍惚。

旁邊的蔣承易從大擺錘放慢速度準備結束時就開始笑他，笑到現在三四分鐘過去了還是停不下來。

齊正則在自己身邊坐下，拍拍自己的肩膀看着自己，但明顯眼睛裏有強憋着的些許笑意。

“我不恐高。”許靈均順着大擺錘上的交流打算把話說完，“就只是怕這種比較刺激的娛樂設施…”

“許老師你這叫做慫！”蔣承易都笑出眼淚來了。

慫就慫吧，許靈均心下嘆了口氣。他從七八歲意識到自己害怕諸如過山車，海盜船這種娛樂設施以來，就再也沒有克服過。現在十七八了，就着這大擺錘試了一試，發現自己還是七八歲那德行。

“那怎麽辦許老師，你都買了門票了。”蔣承易終于從抽搐般的大笑中停了下來，抹了抹眼淚，“你只能去玩旋轉木馬把門票錢收回來了，我們班上只有女生才玩那個的。”

許靈均一直勸自己不要和蔣小朋友計較，但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但蔣承易下一句話差點讓他翻過去的白眼沒翻回來。

“許老師你有女朋友嗎？”

“？”許靈均一怔，“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麽？”

“不是高中畢業了一般情況都會談戀愛了嗎？”蔣承易不知道是從哪聽來的一般情況。

蔣承易看自己沒有回答，“許老師你是不是沒有啊？”。

“哈哈哈哈哈哈。”他又開始狂笑不止，“是不是因為你太慫了所以沒有哈哈哈哈哈…”

許靈均握緊了拳頭，開始默念大悲咒為自己消火。

“那齊哥哥你有女朋友嗎？”小朋友的注意力倒是轉移得快，馬上就揪着齊正則去打聽了。

許靈均趕緊扭過頭看着齊正則，他發現自己很緊張，不亞于坐在大擺錘上。

看對方搖了搖頭，許靈均心裏落下去一塊巨石，腦子裏的想法再一次不經過濾就對齊正則直接說了出來，“高中別談戀愛，好好學習。”

話剛說出口，許靈均恨不得馬上抽自己一個嘴巴。

對方轉過頭看着他，接收緩沖後直接笑了出來，眼角眉梢挂着十一點的太陽落下的光暈，七色的，彩虹的顏色，“好的，許老師。”他說。

許靈均之前問過齊正則，知道那副細黑框眼鏡他只在上課的時候戴，不然就是忘記摘了。

所以這段時間，每每許靈均看見齊正則沖自己笑，他都覺得那是赤裸裸的挑逗，因為他根本受不了那毫無防備的，好像能一眼看到底的，清澈着閃光的，很信任自己一般的漂亮眼睛。

比如現在，他的究竟該将目光落在哪裏，是對方的眼睛還是他背後的太陽。許靈均的手指不自覺地扣在了一起，強裝鎮定的對視沒撐過兩秒。洩了氣閃躲開，他只能去盯着一邊的樹上，那只不存在的蟬。

“真沒…”許靈均輕輕吐出，卻馬上意識到不妥而噤聲。真沒用吶，許靈均想說，指自己。

餘光裏，齊正則好像皺了下眉，“你怎麽了？”齊正則好像這樣說了句。

許靈均聽得不真切，或許是潛意識不願意理會，因為這會讓他更加心煩意亂與無地自容。也有可能，是蔣承易突然的插話讓這問句不再需要回答。許靈均希望是後者。

“齊哥哥我們去玩跳樓機吧！讓許老師在這裏守東西。”蔣承易拉着齊正則往長凳對面的跳樓機走，順帶拯救許靈均于水火之中，許靈均沒齒難忘。

他坐在長凳上，目送齊正則和蔣承易不斷升起，逐漸與太陽肩并肩，兩個人和其它游客化作了一團看不清的黑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随着跳樓機上尖叫聲，那團黑影從太陽邊極速墜落，許靈均坐長凳上都能感受到他們耳邊風聲呼嘯，被恐懼包圍的失重感。

下了跳樓機的蔣承易腿軟又興奮，他拉着的齊哥哥則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

時間差不多是正午了，他們在游樂園的主題餐廳裏吃完了午餐。

蔣承易在許靈均吃完午餐劇烈活動會斷腸子的恐吓下暫時沒敢打過山車和海盜船的主意。

他們來到游樂場的湖邊，喂了喂肥鯉魚，逗了逗幾只半大白天鵝。

“打槍！”蔣承易瞧着對面有一些射擊投擲類游戲點，扯着許靈均和齊正則的衣角就過了橋。

三人的瞄準都不差，每人一輪下來就換了個最大的熊娃娃。但三個大男人都對布娃娃不感興趣，蔣小朋友吃了年齡的虧，只能抱着了那只和他差不多身高的熊娃娃。

旁邊那個攤點有一個看上去比蔣承易小一些的女孩子打了幾輪都沒有換到她心心念念的娃娃。她失落地嘟着嘴巴，低着頭馬上要被媽媽牽走。

蔣承易擡頭看了看那個女孩又低頭瞧了瞧那個熊娃娃，擡步跑到女孩的跟前，把娃娃送給了她。

“啧啧啧。”許靈均看着蔣小朋友在女孩和女孩媽媽的感謝聲中紅了小臉，自己也忍不住笑着朝齊正則看去。

齊正則正向他看來，眼底也有笑意，但那笑意不知為何還沒有溢出來就被掐斷，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三人又在這裏玩了一圈，最後，負責決定行程的蔣承易把目光鎖定在扔圈套物上。

被拿着橡皮圈的大叔劃出來的一片空地上擺着各種各樣的東西，布偶，玩具汽車，兒童書籍，甚至還有烏龜，最中間是只被裝在藍色籠子裏的小白兔。

三人剛準備往大叔那邊去換圈，結果又遇到了那個女孩。

抱着熊娃娃的女孩看到蔣承易，甜甜地和他打了個招呼，她媽媽也笑了笑。

“媽媽，我想套那只小白兔。”，那個小女孩對她媽媽說。

“我們不是都說好了養一只小狗嗎？”她媽媽溫溫柔柔地摸摸她的羊角辮，“你養了小狗還有時間照顧小白兔嗎？養小寵物要對它們負責的呀。”

小女孩倒也很聽話，認同地點點頭，兩個羊角辮一蹦一跳消失在了人群中。

“承易…”齊正則小心地喚了一聲站在大叔旁邊一動不動的蔣承易。

小女孩和她媽媽已經走遠了，但蔣承易卻一直站在原地，不去換圈也沒有說話。

“我不玩了！”突然，蔣承易大吼一聲，身子一轉就往人群裏沖。

“诶！站住！”齊正則趕緊把身上的背包脫給許靈均，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