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蘊生倏地睜大眼睛，臉上的表情由驚訝慢慢轉變成驚喜，最後終于流露出年青人的激動：“伯父！您——說的是真的！？”
莊先生見他這樣态度，滿臉笑容的點頭，眼睛裏發出奇異的光，就像是捕捉獵物的獵人眼中的光，他簡直笑得合不攏嘴，方佛一個十分為女兒着想的慈父一般道：“當然是真的。你別看伯父一把年紀了，其實啊，我這人最開明的，現在不是流行什麽新式的婚禮，提倡去奢求儉，去繁化簡嗎，到時候婚禮也不用辦得太麻煩。”
“伯父，您真是太好了！”林蘊生握着莊先生的手激動道：“多謝伯父體諒！既然如此，我們就按伯父您說的這樣辦。”
莊先生馬上接嘴道：“我看過日子，明日就是黃道吉日，我明日就去找主婚人、證婚人，盡快把結婚證辦了，然後盡快去報上登結婚啓事，你們就可以很快一起回建寧了。”
“好，好，好……”林蘊生一連說了幾個好，似乎有些激動的語無倫次了。
莊小憐一直垂眸安靜的坐着。
……
下午，到了飯點，剛放學回來的三姐妹上了飯桌，發現今天的菜不僅非常好非常多，飯桌上還多了一個客人，聽到爸爸介紹這個客人是三姐夫的時候，三姐妹都吃了一驚。
香蘭看了一眼似乎異常興奮的爸爸，轉眼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三姐，眸光一轉，又悄悄看了一眼那個俊俏非凡的年輕人，咬了一下嘴唇，低頭開始吃飯。
莊小憐簡直有些看不下去了，這個莊先生對林蘊生殷勤得太過分了，葷菜都堆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不停勸人家吃菜就算了，還不停說好話巴結人家，一副十足的狗腿子像，與平日不茍言笑的模樣大相徑庭。
莊小憐擡眸，正好看見香蘭看向她，并朝她眨了眨眼，往正說得天花亂墜的莊先生努了努嘴，唇邊露出一個冷笑。
莊小憐收回視線，瞥見坐她下首的玉蘭和翠蘭碗裏都是青菜，站起身來微微傾身，伸手夾了一筷子肉絲放到她們倆碗裏。
她回過頭來，正好對上林蘊生的眼神，她垂眸吃飯，他反應過來，忙伸手将菜碟推了過去，對莊先生笑道：“都怪我沒注意，菜都放我面前，她們都不好夾菜了……”莊先生從上桌後就一直不停的跟他說話，他忙着對答，确實沒注意。
“沒有，沒有…女孩子吃得少。”莊先生忙陪笑道，瞪了三女兒一眼，呵斥道：“不懂規矩！”又轉臉對林蘊生道：“也不知這些菜合不合你口味？我們小門小戶的，簡陋了些……”
林蘊生瞥了一眼低頭吃飯的莊小憐，心頭忐忑，忙擺手道：“我們都是一家人，伯父別這麽客氣。”
吃完飯，莊先生攜着林蘊生進客廳繼續商量婚事。
莊小憐站在院子裏散步，夏日的傍晚，天邊籠罩着一片火燒雲，紅色的霞光照射在院子裏，給站在院子裏的人鍍上了一層豔麗的紅光，美得像一副油畫。
香蘭走到她身邊小聲問道：“三姐，你跟裏面那個林先生…真要結婚了？”
莊小憐點點頭。
“三姐……”香蘭遲疑道：“你喜歡他嗎？”
莊小憐頓了一下，“怎麽這樣問？”
“因為…我看不出你喜歡他。”
莊小憐淡笑了笑，“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須是莊憐憐的丈夫。
“怎麽不重要！？不喜歡幹嘛要跟他結婚啊！？”香蘭瞪圓眼睛皺眉道。
莊小憐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一下，忙安撫這位好為她打不平的少女：“好了，我當然是喜歡的，你呀！我知道你關心我。”
香蘭眼裏閃着幽幽的光，扭頭看了一眼屋裏，抿緊下唇不說話，三姐明顯不喜歡那個林先生，肯定是因為爸爸才不敢拒絕的，爸爸為了前途為了錢財，嫁女兒就跟賣女兒似的，不是第一次了！
晚上九點過，莊先生和林蘊生總算談妥，眼見天色漸晚，林蘊生起身告辭，莊先生一直親自送到門口，見林蘊生看向身旁的三女兒，忙道：“憐憐，我先進去了，你送送懷信。”
莊小憐和林蘊生并肩走出家門口幾步，林蘊生的腳步便停了下來，他怎麽會要她送，不過是想跟她單獨說幾句話而已。
巷子裏安靜昏暗，遠處隐約傳來小孩的哭泣聲，狗吠聲，麻将聲。兩人相對而立，銀色的月光靜靜的灑下來，顯得有些朦胧飄渺不真實，林蘊生擡眸看向莊小憐，她的臉在月光下好像散發着淺淺的光暈，冷冷淡淡如同希臘女神塞勒涅。
林蘊生低聲道：“憐憐…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莊小憐輕輕點了點頭。
林蘊生頓了頓，垂眸看着她道：“我今天冒然上門求婚，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莊小憐一頓，彎唇一笑：“沒有…”她只是不爽他們問都不問一下她的意見，就這樣決定并且方佛與她無關的說着婚事，其實也沒什麽，是她矯情了，這不過就是一本世界，而她只是走劇情的女配而已。
林蘊生眸光閃爍，低沉的嗓音十分誘人，聲音中透着幾分小心翼翼：“憐憐…如果…我有不對的地方，你一定要說出來，只是別生我的氣。”
莊小憐看向他，他兩只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深邃，帶着幾分讨好。
她霍地一笑：“真的沒有，天晚了，你快回去。”
林蘊生便也跟着笑了：“好，大概是我想多了。我走了，雖然婚禮來不及，戒指還是應該有的，明天我接你去百貨公司看戒指。”
莊小憐毫無意義的點頭。
林蘊生晚上回到寧家，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沒想到今天此行會有那麽大的收獲。
他看着天花板，嘴巴在黑夜中無聲的翕動着：憐—憐，舌尖向上，舌頭黏在上鄂，纏綿在一起發出疊音，憐，憐。
他還是第一次這樣叫她，多好聽的名字啊。
……
第二日上午，林蘊生開車來接莊小憐去燕城最大的珠寶店看戒指。
玻璃櫃臺下面擺着一排排的珠寶，有翡翠、有寶石、有鑽石，閃閃發光。
櫃臺後面站着一個穿西裝的印度店員，皮膚黑油，笑得十分标準。
林蘊生一眼看過去，皺眉：“這些女鑽戒都是碎鑽，太小了。”
莊小憐道：“無所謂的。”
林蘊生朝她笑道：“當然要選好的。”
印度店員中文說得很好：“大鑽戒我們一般都是收起來的，先生等我一會兒。”他拿鑰匙轉身打開身後的紅漆櫃子，裏面有個小矮的保險箱，他從裏面取出一只黑絲絨的小盒子，放在櫃臺上打開來一瞧，豌豆大的鑽石，像一顆璀璨的星星。
林蘊生方佛還是不太滿意，莊小憐倒沒耐心了，“我們還是快點，爸爸他們已經在飯店等我們了。”
林蘊生聽她這樣一說，只得道：“好，就這個。”
兩人買好兩只鑽戒驅車來到燕城飯店，這是燕城最好的一家飯店，也是當地最高的洋樓之一，建築面積八千平方米，幾百套客房，裏面提供異國風味佳肴，屋頂設有花園，還有游泳池、會議廳、游藝廳球室等，很多當地的名人紳士都選擇在這裏舉行西式婚禮。
穿着黑色洋裙白色圍裙的女服務員引着兩人走到包房門口，并且替兩人打開房門。
包廂裏一樣是西式裝潢，象牙色桌椅，水晶吊燈，莊家一大家子坐在桌旁，包括已經出嫁的大姐和二姐兩夫妻，此外上首還坐着莊先生請的主婚人、證婚人、介紹人，女傧相是莊香蘭，男傧相是寧家豪。
莊先生看見他們倆來了，朝他們笑着招手，大家互相介紹過後，婚禮便開始了。
首先是主婚人主持，新人互換結婚戒指，證婚人宣讀證詞，新人簽署婚書，主婚人宣讀證婚書，接着證婚人、主婚人、介紹人、結婚人依次用章，新郎新娘相對一鞠躬，并向莊先生、證婚人、主婚人及來賓各一鞠躬，婚禮就在衆人的掌聲中完成了。因為時間緊急，很多程序都省略了，一切從簡。
婚禮結束後，大家落座吃飯，燈光璀璨，歡聲笑語，包廂裏放着留聲機，歡快的樂曲将氣氛推到了高.潮。
莊小憐穿着一件臨時在成衣店買的銀色旗袍，她總覺得有些緊，白色喬其紗披肩，脖子、耳朵上戴着才買的珍珠項鏈和耳環，手上還戴着一顆碩大的鑽戒，她覺得渾身都沉甸甸的，吃飯都吃得不爽快。
她伸手夾菜，手指上的鑽石戒指在水晶燈下閃閃發光。
坐她旁邊的二姐莊愛愛湊過來豔羨道：“三妹，你真是好福氣啊，嫁個這麽好的人。你瞧你手上這麽大的鑽戒，得多少錢啊。”
莊小憐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沒注意價格。”
愛愛咬唇看了一眼一向自命清高、寡言少語的三妹，不悅的低哼了一聲，又看了一眼旁邊沒出息的丈夫，暗暗恨得牙癢癢，她是真後悔啊，當初她太傻了，抱着戀愛至上的觀念簡直讓她吃夠了苦頭。三妹如此不在意的說不知道價格，可那樣的鑽戒，她是一輩子都戴不上的，別說鑽戒，三妹脖子上的珍珠項鏈，顆顆圓潤飽滿，還發出淡淡的粉色光暈，這樣品級的珍珠怕也是難得的極品，她卻連條像樣的項鏈都沒有。
莊愛愛越想越不服氣，越想越不心甘，她當初也有很多追求者，其中也不乏身家雄厚之人，都怪她爸爸沒有攔住她，明知道她年輕不懂事，爸爸卻沒有這樣殺伐果斷的替她做決定，她這一輩子簡直被她爸爸給害苦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