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 元宵
64 元宵
◎他家小夫郎像個熟透的果子。◎
忙完縣裏事, 黎峰空出手,料理家務事。
緊要的,先制一張桌子出來。
原來定下的是一張方桌, 他看院子裏聊天的人實在太多, 想弄一張大點的桌子。
反正小鋪子獨占一個屋子, 大得很。
大桌子他不會弄,最後比着高度和寬度,做了兩張方桌, 拼一起成了大長桌子。
凳子就随便弄弄, 家裏有的先用上。不夠的臨時再打幾個高板凳。長條椅就算了,不方便換位置坐。
桌子就忙活了幾天,兔窩的事就耽擱了。二黃因此鬧脾氣。
它去三苗家住了一陣子, 回來狗窩成了兔窩,住裏面的兔子一窩窩的, 都下崽了!窩裏全是兔子味兒, 一時半會兒也收拾不出來, 給它委屈得不行。
陸柳這兩天都把它領到房裏睡覺,讓它趴炕下的草堆上, 它都不滿意。一到白天就前院後院來回跑, 給家裏人使眼色,要把兔子趕出狗窩。
黎峰實在忙,陸柳一個人又搭不起兔窩,才學了怎麽做酸蘿蔔, 蘿蔔積好, 又試着做山菌肉丁醬, 實在空不出手。
順哥兒看它叫得可憐, 就把原來住的屋子裏收拾了一小塊地方, 給它搭草窩,讓它先将就着。
這間屋子,一邊放了浴桶,一邊放了竹竿之類的雜物,臘肉還挂上面。
沒法子,他又叫上陸柳來幫忙,兩個人合夥,把臘肉挪到了竈屋裏。
來他們家玩的人就看他們為二黃的事忙得亂糟糟的,都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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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二黃忍耐到了極限,趁黎峰收拾桌子的功夫,在他幹木匠活的地方,用前爪迅猛刨出好大一個坑,把自己埋進去了。
陸柳吓壞了,放下手裏活,過來拉它,拉不動,更抱不動。
從前很聽話的狗子,今天哄也不行了。嗚嗚嗷嗷的。
“大峰!大峰!二黃把二黃埋了!”他喊人。
黎峰沒聽明白,出來看。
二黃挺聰明,狗臉都是憂郁。尾巴搖得歡快,掃出一片塵土。
真行,還會使苦肉計。
自己養大的狗,還能怎麽着?寵着呗。
黎峰給它下指令:“自己收拾幹淨。”
給大狗洗澡很麻煩,一般狗子也不經常洗澡,随是去河邊,還是潑兩桶水,它們自己就會翻滾着蹭蹭,曬幹毛發,舔一舔,又是幹淨狗。
黎峰給它洗澡,通常是下山之後洗。這時的二黃身上有血跡,它自己弄不明白。
二黃“嗚”地叫一聲,麻溜從坑裏出來,狗臉上竟有幾分讨好,又把旁邊的土胡亂刨幾下,想把坑填上。
陸柳:……?
是他不懂狗了。
二黃去河邊收拾自己的,跳下去沾沾水,到岸上甩甩,就快活地跑回家。
它鬧成這樣,家裏緊着它的窩來辦。
黎峰臨時做了個栅欄,把兔子放到了屋裏,也就是洗澡那間屋子。
沒想到二黃連它睡過的稻草都不留給兔子,回家見狀,一口口把稻草都叼出來了。
黎峰:“……”
這傻狗。
多的稻草不浪費,有尿騷味的沒法喂牲口,黎峰收拾收拾,連同之前陸柳給它換下來的稻草,一起挑到菜園子裏。
他們平常積肥,除了糞肥之外,也會燒一些草木做土肥。
草木堆下頭,上面蓋些土,燒完以後,這些土也是肥料。他家菜園緊挨着山林,蓋上土,也可以防風,免得引發山火。大火燒山,可不是開玩笑的。
做土肥時,他通常會往山裏走一趟,挖些草皮回來一起燒,最好是帶着根的草皮。
現在草還沒長出來,幹草也不多,他沒去挖。
他在菜園裏挑塊地方,堆上草,蓋上土,點火燒起來。
沒一會兒,陸柳牽着二黃過來了。
他帶二黃來烤火。
天氣還沒轉暖,人洗頭發都要烤火,狗子跳河了,身上都濕透了,也得烤烤火。
黎峰說是太慣着二黃了,實際也跟陸柳一起,給它撥弄毛發,讓裏面的毛發也能被烤到。
二黃舒服了,想當場倒地睡覺。
黎峰拍拍它的腦袋:“馬上就是要當爹的狗了,一點都不懂事。”
陸柳問他:“二黃要當爹了嗎?那我不就要當爺爺啦?”
黎峰還不确定:“應該吧?狗子配種都挺快的。”
在外頭亂配上的狗子,說懷就懷上了。
陸柳往後瞅一眼,沒誰跟來菜園子湊熱鬧。
他小聲跟黎峰說:“那我們是不是落後了?”
二黃都要有狗崽了,他們倆還沒崽崽呢。
黎峰:“……”
這要怎麽說,怎麽說都不能被一條狗比下去啊?
他說:“小柳,你真是欠收拾。”
陸柳嘿嘿笑:“收拾我沒用,看看怎麽懷個孩子。”
黎峰無言。
他跟陸柳說着說着,就讨論起吃雞的一百種方法了。
哪種法子好,要看陸柳的意思。
他不知從哪裏聽來的,說要深一些才好。
黎峰覺着都挺深的,陸柳卻說有區別。
黎峰跟他說:“我從外面看沒區別。”
陸柳小聲嘀咕:“那是你看得不仔細。”
黎峰的觀察力,受到了挑釁。
他眯起眼睛,真的盤算起今晚怎麽收拾陸柳。
今天空出手積肥,黎峰不閑着,跟他胡亂聊一陣,再聊就饞雞了,也就不聊了,拿鐵鍬挖坑,準備積糞肥。
挖坑填埋的糞肥要遠離水源,黎峰在更邊緣的地方挖坑。他們家人少,糞肥不多,一次可以弄完。還從路邊的鏟了些枯草、樹枝一起堆着。
陸柳有被臭到,他看二黃的毛發被烤得差不多半幹,就帶着二黃回家。
走遠了,他感覺二黃身上還是有味兒,還以為自己鼻子有問題。
等黎峰回來,他讓黎峰再聞聞。
黎峰不覺得奇怪:“那堆稻草上本來就有尿騷味。”
陸柳側目,無法直視二黃了。
他們倆怎麽能把狗養成這樣?
好在這個味兒并非經久不散,放二黃出去的撒歡一陣,回來就好了許多。
晚上它睡到它熟悉的窩,裏面一只兔子都沒有!
兔子麽,就暫時睡屋裏了。
隔着栅欄,再挂起草席擋風保暖,地方更大,它們變得活潑,在裏頭蹦來走去的,瞧着很是可愛。
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
為着它們進食方便,搭窩的地方在牆角,吃飯的位置則靠近栅欄,它們餓了,可以自己來吃草。
睡覺前,陸柳來看了一次兔子們。主要是看小兔子。
他的養兔計劃,不能算上大兔子。要看小兔子的繁育情況。
黎峰今晚洗澡了,隔着一張竹席遮擋,他弄完出來,一身水汽,就近抱一抱陸柳,陸柳都害羞得不行,在他懷裏躲來躲去。
娘跟順哥兒搬過來住了,陸柳說什麽都不跟他一起洗澡,黎峰多念叨兩句浪費了水和柴火,陸柳都要跟他急。
這都洗完了,水也涼了,不用急了,可以回屋吃雞了。
今晚陸柳被獵人的棍子嚴刑拷打,終于說出從哪裏聽來的深度跟懷崽有關系,又指明了圖畫,被黎峰狠狠收拾了一晚上。
次日清晨,他迷迷瞪瞪醒轉,外頭都有人在聊天說話了。
年輕小夫郎睡到日上三竿,不是懶就是被漢子折騰狠了。
他穿衣起床,一路出門都低着腦袋,小臉紅撲撲的。
明天元宵節,各家吃元宵。
他們家有石磨,最近來家裏玩的人都帶着糯米,碾糯米粉。
陸柳起來時,順哥兒已經泡好糯米了。
這孩子半懂不懂的,還學着那些婦人夫郎臊陸柳:“大嫂,你是不是跟我大哥造小人了?”
陸柳不願意承認,跟他說:“沒有,我跟他好好學習的。”
問學什麽,陸柳也無法說出“吃雞”二字,靈光一閃,用了哥哥的說法。
他說:“我們倆考狀元去了。”
他們最近都在識字認字,初學者,暫時不用毛筆,窮人家也用不起,黎峰準備了沙盤,他倆把字寫明白了,才拿自家做的兔毛毛筆,蘸水在木板上寫字。
寫熟了,慢慢能把字寫小了,就可以去縣裏買紙墨回家好好練字了。
陸楊說,等他倆能寫小字,就給他倆送一套文房四寶。
文房四寶!聽起來很高級,陸柳很有學習熱情!
他說到這裏,板起小臉問順哥兒:“我教你的字,你都認明白了嗎?”
順哥兒:“……”
順哥兒跑了。
陸柳笑了,他可真是厲害!
他挽起袖子,抓一把糯米用指腹搓搓。米粒輕易就被碾碎,沒有硬硬的芯子。泡好了,可以去磨粉了。
他手腕兒上戴着一根銅錢手鏈,用紅繩編線,樣式簡單。他膚白手腕細,戴着很好看。
出去排隊磨粉,有別的小夫郎找他搭話,問這個怎麽編的。
陸柳也不會編,他說:“我哥哥給我編的。”
有人就問:“他沒給你家大峰編一個?紅繩都要一雙啊。”
沒有編,哥哥不會給大峰編的。
陸柳想了想,說:“我下次找他學,我給大峰編一個。”
他性子好,到家裏玩過幾次的人都愛逗他,知道他喜歡黎峰,話題帶過來,就滿嘴大峰大峰大峰,又有人問他:“給大峰編了手鏈,要不要給你們娘也編一個啊?”
陸柳“啊”了聲,應該是要的。
旁人又拿紅繩湊對的事來打趣他,他機靈了,他說:“給順哥兒也編一個!”
母子一雙也是一雙!
這頭都在哈哈哈。
陳桂枝在整理籮筐和簸箕,讓黎峰抽空去新村,把打年糕的物件都搬來。
尤其是晾曬的架子,以後曬山貨用得着。
她聽見那頭哈哈哈的,往那處瞅了一眼,聽黎峰說:“我下回去縣裏,要給他哥拉些柴火過去,他要買柴火。我就把屋裏的柴火拉走,等天暖了,順哥兒就單獨住一屋,你倆都松快。”
陳桂枝回過頭:“柴火也要買?也是,縣裏又不能打柴。我們這兒靠着山,你就別要價了。”
黎峰都沒跟陸楊開價,随陸楊給,低了他不會說什麽,高了他會退一點兒。
陸楊那邊都開口要買柴火了,陳老爹那頭少不了。就這陣子的事,肯定也會開口。
陳桂枝都是點頭,這點小事,她懶得管。
她要跟黎峰商量商量,把院子擴大一點,主要是後院要再擴擴:“亂七八糟的擠得慌。”
山寨就這點好,家家戶戶離得遠,地盤不劃到別人眼前,沒人管他們怎麽搭房子劃院子。
新村就不一樣了,左鄰右舍離得近,地基多占一尺地,都能吵吵好幾年。
黎峰也是應下,兔子生崽一窩窩的,懷崽周期短,養得好,一個屋子都裝不下。價錢雖比不上養豬,勝在量大。也是個生意。
以往寨子裏養兔子有點微薄經驗,多數是一只病了,餘下全死了。他們現在摸索着來,黎峰就想把兔窩建大一點,一開始就分窩住,萬一養壞了,一窩沒了,餘下的還能保住,吸收經驗,讓下一窩活更久。
聊到這裏了,他跟娘回屋說事。
“我想尋摸個營生做,賣山貨可以,賣醬也行,養兔子也是一樣,到時看哪個合适,我們攢點銀子起來,以後專門做一樣。”
人少,不能分心什麽都幹,力要往一處使。
陳桂枝腦子比黎峰活一些,她沒打獵的本事,早年養家養孩子,費盡心思琢磨怎麽掙錢,這方面比黎峰想法多。
她跟黎峰說:“都做也可以,就跟打年糕一樣,拉人入夥。你看縣裏生意,一個營生做起來,都是前頭鋪面後面作坊,賣貨才用幾個人?幹活的人少不了。小生意小作坊,大生意大作坊。我們從前是本錢少,這幾處攢一攢,如今也有了人脈關系,往後可以少幾個入夥的,餘下就正常請人幹活,工錢才幾個銅板?少一個人分賬,才是真的掙錢。”
她說一半,使喚黎峰:“去,把你家夫郎叫來聽着。”
黎峰忍不住笑:“娘,你是不是也很喜歡他?”
陳桂枝說他矯情:“過日子,講什麽喜歡不喜歡?你去把他叫來。”
黎峰去喊了陸柳過來。
大白天的叫夫郎進屋,一堆人哦哦起哄。
黎峰看順哥兒也要跟進來,使喚他去看店。
順哥兒好委屈。
他說:“你信不信我挖個坑把我自己埋了!”
這是跟二黃學的。
二黃是狗,不講理,那就算了。
他好好一個人,好的不學,去學狗。
大過年的,說什麽埋不埋的,不吉利,黎峰給他招呼了一巴掌。
順哥兒:“……”
陸柳進屋,就挨着黎峰坐,兩人坐在凳子上,黎峰高大,坐着也高,看人不費勁,陸柳要仰着臉,才能看着盤膝坐炕上的婆婆。
陳桂枝跟他把前情說了一遍,然後道:“醬菜還不知生意如何,先嘗試一下。山貨我跟順哥兒收,你搭把手,學學怎麽辨認、怎麽處理,這個不費勁。各家都會處理。主要是檢查。再是養兔子,現在數量不多,等兔窩搭起來,母兔公兔小兔子都分窩。公兔不用那麽多,留出種兔,餘下的拿去賣了。少養幾只,你也輕松一些。”
陸柳都說好。
再說黎峰想尋摸營生的事,搭夥肯定是要的,他們一家就這幾個人,忙不過來。
到時搭夥,他要學着怎麽管人,怎麽分賬,一夥人有了矛盾,他要怎麽解決。
陸柳沒法直接答應,都說願意學。
他是聽話好孩子,沒有旁的意見,願意學,後面的事就都好說。
陳桂枝說:“那你跟着我,我教教你。以後你要學着怎麽管家。”
陸柳眼睛眨得很快,“啊?我?我管家嗎?”
他沒有管過家啊。
他就會收拾家務什麽的,管家不會。
陳桂枝讓他學。
“這幾個營生都能掙錢,大錢小錢的要摸索一陣子,看看情況。我都這個歲數了,我拉夥,拉來一幫老家夥,說起來都是你的長輩,吼你一句你就懵了,這生意還怎麽做?你要學會管事,拉一些年輕人入夥,大峰有些好兄弟,這些人的夫郎媳婦你要跟他們相處,以後都是同輩人,一起做事,有話都好說。”
陸柳心中萬分感動。換親一事,被黎峰輕飄飄帶過,娘也沒跟他說過重話,一家住着,他起早起晚的,幹活嘴饞的,都沒說他什麽。
如今又教他這些,要讓他管家,他感動得不會言語,一下哭得淚汪汪的。
他哭着做保證:“娘,你放心,我會好好學的。”
黎峰坐旁邊喝茶,左右看一眼,都是笑。
陳桂枝沉默半晌,再跟他們說:“搭夥的人要挑一挑,先別使喚人,這陣子也別透風聲,多跟人處處,聊一聊。柳哥兒是個傻的,沒心眼,去外頭怕被騙,真到拉夥的時候,我掌掌眼。大峰你要放放你的義氣,別什麽人都拉。”
旁的事沒了,今天就通個氣。
陸柳一哭就紅眼,走到外頭,別人要說陳桂枝罵他了,他就先不出去,和黎峰回房。
到房裏,他一張口,又掉了幾行眼淚。
黎峰給他擦淚珠,粗糙指腹在他臉上劃過,刺癢刺癢的。
陸柳說:“娘對我真好,可惜我太笨了。”
娘都說他是傻的了。
黎峰看他不笨:“你就是沒壞心思,哪裏笨了?家裏家外不都好着嗎?”
陸柳很有自知之明,他都沒管過家外的事,他就愛在家裏打轉。
他問黎峰:“那春天到了,還養雞嗎?”
黎峰點頭:“養,捉個八只母雞回來,可能會養死幾只,有個一半,能下蛋就行。”
陸柳放心了。
他還是更擅長養雞一些。
陸柳心裏有些膽怯,也有些激動。
新的一年,他會有更多嘗試。
以前沒做過的事情,都會慢慢接觸到。
或許做不到很好,但大峰和娘都會教他。
哪天,他去縣裏,也能問問哥哥。
這是好的開始,他不能還沒踏出去,就先把自己吓住了。
他跟黎峰說:“我明天給酒哥兒送一碗元宵去。”
酒哥兒大名叫陳酒,寨子的人都叫他陳夫郎,他怼了陸柳好幾次。
這關系太近了。親戚關系近,嫁的男人又跟黎峰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這頭肯定會有接觸,好與壞的,陸柳不知,但他要有态度,不讓家裏為難。
事成事敗,不能壞在他頭上。
他心裏過一遍,然後短暫懵了下。
嗯?他居然會想到這個。
大峰說得沒錯,他不是傻的。
這便笑了。
黎峰看他說給酒哥兒送元宵,還能笑起來,忍俊不禁道:“傻兮兮的。”
陸柳再次懵住。
嗯?怎麽呢?他還是傻的嗎?
傻不傻的,沒誰說得清。
他緩過情緒,到了午飯時辰,今天中午是順哥兒做的飯,他們出去就能吃。
聊天的人都回家了,家裏有片刻安寧。
下午又有人來訪,苗小禾從新村過來,跟三苗一塊兒。
他娘家種了芝麻,今年沒賣,想着他要說親,都留着了。給他拿了十斤帶到婆家,剛嫁來那陣,他拿了三斤出來,做了芝麻年糕,各家分了一些。
今天跑一趟,給陸柳送了半斤芝麻,讓他做元宵餡料。
家裏有花生,再加些芝麻進去,別提多香了。
山核桃家裏也有,再剝幾個核桃進來,光是嘴上說說,就把陸柳饞得不行。
他們家跟大強家是親戚,三苗又跟王猛玩得好,這一回送芝麻,給大強家也是半斤,到王猛那兒,懶得厚此薄彼,也是半斤。
苗小禾進屋跟陸柳說私房話,兩人剛坐下,姚夫郎也來了。
所謂私房話,就是吃雞的一百種方法。
圖冊就九本,這陣子他們互相換來換去,都看完了。
苗小禾和姚夫郎都只看了八本,苗小禾到大強家送芝麻的時候,跟姚夫郎聊過,兩個人都差着一本,想到陸柳這兒看看,是差了哪一本。
陸柳支支吾吾不肯說。
能差哪一本?就是哪本家裏家外到處吃雞的,被大峰翻爛的那本。
他從來沒覺着圖冊也是這樣隐秘的事,擺到外面,就跟脫光了被人觀賞沒區別。
新書拿回來,大家都不清不楚的,他沒覺得有什麽。
黎峰都要把書翻爛了,他就不能輕易交出去。肯定會被笑話的!
再是不肯說,他也經不起逗。
三個夫郎待一處,陸柳被他們左右圍着撓癢癢,一時經受不住,老實交待了。
三個人圍着炕桌,盯着那本被翻爛的圖冊,臉色飄紅,都支支吾吾起來。
還是姚夫郎先打破沉寂的氣氛,揶揄陸柳,道:“你家大峰愛這樣式的?”
陸柳想也沒想的搖頭了。
書交待了,話不能交待。
他不說。
可他跟黎峰是兩口子,不是黎峰喜歡的,就是他喜歡的。
苗小禾驚得瞪圓眼睛:“陸夫郎,你……你……你真是厲害。”
陸柳愈發支吾。
他想起來一件事,他上次為着黎峰的面子,說黎峰打他了。
這回就算彌補好了。
大峰要面子,他又不出門,他不用要面子。
他含糊點頭了,還欲蓋彌彰,拉人下水:“怎麽了?你們不喜歡嗎?”
這話問的,姚夫郎跟苗小禾一時沒說話,兩個人坐一邊翻看畫冊,一個比一個臉紅。
陸柳坐他們對面,畫冊是倒着看的,因太熟悉,他也臉蛋紅紅。
苗小禾說:“這種事,怎麽好亂說?”
陸柳深感贊同:“怎麽辦?我不想往外借書了,拿手裏一看,別人都知道了!”
姚夫郎“嗯嗯”兩聲,突然搖頭,“不,不不不,你還是得往外借。”
陸柳跟苗小禾都看向他。
姚夫郎不愧是在座成親最久的小夫郎,經驗豐富。
他說:“你不往外借,就攔得住了?你家大峰,他家三苗,往外吹個牛,別人都要借。拿手裏一看,還不是都知道了?不如借出去,你看了,我看了,他也看了,拿手裏,只知道有些東西受人喜歡,但不知道具體是哪個人喜歡。”
陸柳還沒明白:“這不是有借書順序嗎?”
姚夫郎說他笨:“比如說現在,你讓大峰給王猛送兩本書看,告訴他,那是三苗看過的。再給三苗換兩本,說是大強看過的。到處胡亂說一通就行了。不過嘛,你跟大峰肯定是都看過的。”
陸柳寶貝着這些書,也不舍得借出去太多。他還要看呢。
“要鑽研鑽研,等我懷崽再說。”
姚夫郎跟苗小禾同時看向他:“鑽研?”
他們指着圖冊:“這個?”
私房話都說了,他倆還驚訝成這樣,陸柳慌了。
“怎麽了?不能鑽研嗎?”
能啊,可你也太直白了吧。
姚夫郎跟苗小禾把他好好笑了一通,笑跟臊一樣,陸柳坐立不安,原地沒動,都把自己蒸熟了。
等他倆走了,陸柳還悶屋裏沒出去。
黎峰過來看情況,見他家小夫郎像個熟透的果子,湊過去咬了一口。
陸柳慌裏慌張跟黎峰說:“大峰,怎麽辦?我好像給你丢人了。”
黎峰問他怎麽丢人的。
陸柳如實說了。
黎峰沒當回事:“沒事,我們幾個在一起也開玩笑說葷話。”
想來夫郎們湊一處說說葷話也是正常的。
陸柳放心了,他好哄,黎峰說什麽都信,放心後,體溫緩緩下降,恢複正常,可以出門剝花生、剝核桃,調制餡料,做元宵了。
正月十五吃元宵。
他們這裏吃的元宵是滾出來的,調好的餡料滾成小球,放到糯米粉裏滾一滾,沾了粉以後,再過水,拿到糯米粉裏再滾一滾。來回反複,滾出想要的大小。
陸柳如約,照他答應的,給酒哥兒送去了一碗元宵。
陳酒也得了半斤芝麻,做的元宵是同個口味,他不稀罕。
臉色都擺出來了,記得回娘家後被教訓的事,甕聲甕氣道謝了。
陸柳看他願意好好說話,也笑了,跟他說:“我今天會炒菌子醬吃,等會兒也給你送一碗嘗嘗。”
陳酒沒說好不好的,等人走了,把元宵端到屋裏,讓王猛吃了。
王猛說:“我酒是不是喝完了?你待會兒去打兩斤,也照顧照顧你哥生意。”
陳酒不想去。
那裏人多,他去像什麽。
王猛只把銀錢給他,又囑咐了一次。
陸柳不知他家情況,送完元宵,回來也吃元宵。
順哥兒跟他們說:“我聽說,縣裏有元宵燈會,有人在縣裏住過,看了燈會,可熱鬧了!”
他看向陸柳:“大嫂,你說是不是?”
他沒定性,是家中唯一不知換親之事的人,還以為陸柳年年看燈會。
黎峰接過話茬:“你想去看燈會?那晚上我帶你去看?”
他們在縣裏沒有地方住,如今認得人了,可以去陸楊那裏借宿。
順哥兒臉皮薄,不好意思,幹笑兩聲,說:“我就是想湊熱鬧,等會兒我們去新村玩啊,新村離山遠,他們都點好多燈籠!”
陸柳咬一口元宵,軟糯的外皮之下,是熱燙的餡料。花生仁和核桃仁都有碎碎的顆粒,芝麻和糖滾到一起,各種香甜滋味混合,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元宵。
他看看日頭,問:“我們什麽時候去新村啊?”
要是早,能不能去一趟陸家屯啊?
黎峰說:“過了午飯就去。”
過了午飯,他拿碗,裝了些生元宵帶上。
陸柳看他裝到籃子裏,又感動得淚汪汪的。
“大峰,你真是體貼。”
陸柳對這句話很滿意,他學會用新詞誇人了!
黎峰對“體貼”二字耳熟,如果沒記錯,這是他娘對外誇陸柳的話。
他聽得直笑:“小柳,你再想想應該怎麽誇我?”
陸柳眨眨眼,試探着說:“懂事?貼心?能幹?”
黎峰是明白了,他家夫郎原來根本不會誇人,聽來一個詞,就胡亂用。偏偏把他誇得心花怒放,好生歡喜。
他們三個出去玩,陳桂枝不去,留家裏看店。
做娘的操心,眼看他們去新村,又提醒黎峰一句:“打年糕的家夥都要搬來,你記住了。”
黎峰應聲,她又囑咐陸柳:“你要提醒他,他忘性大。”
陸柳應下了,一路出山寨都嘀嘀咕咕的。
順哥兒學他嘀嘀咕咕:“年糕年糕打年糕,好香好香的芝麻年糕。”
陸柳根本不是嘀咕這個的!
他睜大眼睛跟順哥兒辯,黎峰聽他倆一聲一聲的笑鬧,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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