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 胭脂(捉)
57 胭脂(捉)
◎他是陸楊的弟弟陸柳。◎
分賬結束, 陸柳和黎峰在新村留飯到夜裏。
他白天和順哥兒一起去三苗家找苗小禾玩,到後院看狗。
二黃見了陸柳跟見了親爹一樣,也有了花妞撲人的架勢, 猛沖過來, 把陸柳唬了一跳。
三兩在窩前“汪”了聲, 二黃就不敢撲了,起跳只撲出兩步遠,餘下的路都是搖着大尾巴嗒嗒走來, 圍着陸柳蹭來蹭去。
它知道陸柳喜歡它的大尾巴, 蹭着陸柳的時候,尾巴一直高高揚起,陸柳都不用伸手, 雙臂垂在身側,指尖都能碰到二黃的尾巴。
苗小禾笑不停:“這傻狗, 它當它是入贅的狗子, 瞧見娘家人, 趕緊訴苦是吧?”
陸柳尴尬。
咋辦呢,在更乖的三兩面前, 二黃也成傻狗了。
他也想二黃, 蹲身抱它,把它舔得柔順的毛發一頓亂撸,都給摸亂了,又從小荷包裏拿出一把木梳子, 給它梳毛。
二黃立即躺下了, 它喜歡陸柳給它梳肚皮的毛。
苗小禾還沒給狗子梳過毛, 見狀也回屋去, 拿了把梳子出來, 叫三兩過來:“我給你梳毛。”
三兩不動。
這只狗乖是乖,但只聽三苗的話。
自小馴得好,苗小禾給它端來的認爹飯,還要經三苗的手,它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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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兩聲,三兩才會動。
嗅聞一番,見苗小禾不是喂吃的,就蹲他面前趴下了。
三苗的兩個哥哥也是獵戶,自家獵區活動,也養了獵犬。
順哥兒閑着手癢,到前院問過兩個嫂子,也找了狗子梳毛。
梳出來的狗毛他們都留着,這些攢攢,可以紡線用。
有的人家懶得紡線,也會直接扔掉。
苗小禾有話想跟陸柳說,看順哥兒在,又不好意思說。
順哥兒看他倆這樣,就學着大人說話:“去去去,你個小孩子一邊去。”
陸柳跟苗小禾都被他逗笑了,陸柳說:“你好有經驗,是不是經常被趕?”
順哥兒點頭:“其實你們沒必要趕我走,你們看看咱們這個寨子,到處都是說葷話的人,我什麽不懂啊?我全都知道!”
陸柳有點羨慕。
他以前可什麽都不知道,伺候男人的事都沒聽明白。
苗小禾可不聽糊弄,問他:“你知道懷崽生崽的事嗎?”
順哥兒大致知道,不就一個窩裏睡覺?
二黃跟三兩就是這樣,一個窩裏住一住,就會懷上狗崽了。
人也一樣,成親以後,住到一個窩裏,多睡睡,也就懷崽了。
問怎麽懷的,那他不知道。
村裏有時候能看見狗子在外頭配上,他這種沒成親的小哥兒都要被人趕走。
有一回,有兩條狗在他家大門外配,他娘看見好生氣,追到兩戶人家裏罵。罵人不要臉,放狗子出來教壞孩子。人家也沒法還嘴。因為母犬懷崽的日子都要商量,這樣亂來,要賠禮。
苗小禾就笑他。
陸柳不想笑的,苗小禾沖他擠眉弄眼,他好像意會了什麽,也跟着笑了。
順哥兒明明什麽都不懂,愣是被他們笑得臉紅了,毛都梳不下去了,哼聲跺腳走了。
“我不跟你們大人玩!”
他走了,苗小禾就問陸柳畫冊的事。
“我們再換兩本看看?”
陸柳答應了。
他那裏還有。
苗小禾問他:“你喜歡哪本?”
陸柳不好意思說,這要怎麽說?
他臉紅,苗小禾就也不好意思問了,顯得自己臉皮特厚一樣。
他倆東拉西扯聊一段,苗小禾跟他說了胭脂的事。
“你家大峰找了三苗,讓我們幫忙買的,我其實也沒用過幾次胭脂,不過你皮白,怎麽抹都好看。”
陸柳驚喜:“大峰讓你們給我買了胭脂?”
苗小禾應是:“對啊,他沒告訴你?那我不是壞菜了,他等下來拿,再送給你,你不就一點都不驚喜了?”
陸柳想了想,覺着黎峰送給他的時候,他還能再驚喜一下。
高興的事情,怎麽可能笑一次就不笑了?他提前知道了,現在就開始期待,等拿到胭脂,要高興壞了!
此時的黎峰,在家裏跟陳桂枝說事情。
黎峰堅決不同意她帶着順哥兒開火做飯,年底分家了,正月裏,就過去跟他一塊兒住。
年底還有幾天,他會跟陸柳一起把家裏收拾出來,住人沒問題。
陳桂枝也有考慮,跟黎峰說:“那這宅子怎麽辦?才蓋了幾年,你就不要了?”
黎峰沒瞞話:“二田要是正經跟我分家,念着他小我幾歲,也沒個手藝在身上,房子我能讓給他。他計較我手裏的銀子怎麽花,憋着壞從你和順哥兒嘴裏摳糧食,爛到根上了,我就非得治治他。以後我就是他的地主了,年年秋收,我要來讨債。他就慢慢還吧。忍不了,就去他老丈人家入贅,我不攔着。”
二田成親也有兩年了,從前悄摸摸的,還知道躲着陳桂枝。
一家過日子,算不了那麽清楚,小兩口連個孩子都沒有,跟他們說要攢錢,他們也不聽,只想掏家裏老底,覺着那點東西不算什麽。
一點不算什麽,兩點不算什麽,還能成天掏家底啊?老鼠打洞都有個頭,何況他們家的底。
他們家也沒什麽底蘊,還有兩個孩子沒說親,陳桂枝發了一回脾氣。銀子也不捏手裏了,都交給黎峰自己攢着。
村裏都是冬季說親多,黎峰想再攢個酒席錢,陳桂枝就把日子延後。她沒銀子了,吃喝管夠。那兩口子就惦記着吃喝。
從前還知道留些口糧過日子,陳桂枝罵幾句算了,在黎峰面前會幫着掩蓋一二,讓他們兄弟和睦點。
哪知道黎峰才成親沒幾天,這頭就把肉蛋全拿走了。
哎。
陳桂枝做娘的,狠不下心,總想再拉一拉。
她想着,就在新村單獨搭竈,早晚見面的,也能說說二田。
這裏離山遠一點,曬幹貨也方便。兩頭都顧得上。
實話傷人。黎峰說:“娘,兒子敬着您,您才管得住。”
成天住一個屋檐下,要是能管住二田,到不了分家的地步。
陳桂枝沒吱聲。
黎峰又說:“他是我親弟弟,我能不在乎他?先把家分了,讓他倆自己奔嚼頭去,知道掙錢辛苦了,自會省着花,能學會顧着家裏。自家有餘的,他愛做什麽做什麽,誰管他?
“我說讓他去入贅,也不是氣話。王冬梅為什麽能拿捏住二田?還不是老王家都捧着二田說話?讓他去老王家待一陣,看看是親娘好還是他老丈人好。漢子不怕吃苦。老王家就是普通莊稼漢,也不能吃了他。您要舍得。”
說完硬話說軟話,黎峰講他的難處。
“山下條件您也知道,冬天還好,沒什麽東西下山,天氣暖和以後,蟲蛇都多,我夫郎一個人應付不來。
“這又要開小鋪子賣貨,他上個茅房都沒人輪換。還要收山貨,兩頭來人,這要怎麽弄?把順哥兒叫去跟他作伴,留您一個人在新村對着那兩口子,被氣着了都沒人說說話,我怎麽放心?”
道理說明白了,陳桂枝就願意聽。
她試探過陸柳的态度,再問一次黎峰,就點了頭。
“行。”
房子可以收租,田地怎麽辦?
二田兩口子種不了這麽多地,兩口子最多種十畝地,再多累死也侍弄不完。
餘下的還有六畝地。良田不愁賣,賣出去還是那個價,虧不了。賣地的話,陳桂枝又舍不得。
他們寨子裏分的地并不多,餘下都是找衙門置辦的。
轉賣容易,以後再買,可能又是一個價。
這些年,攢家底不容易,換點良田更不容易。
黎峰想過:“順哥兒的算我頭上,就我跟二田分。十六畝地,他八畝,我八畝。我明天要去找王猛,到時問問他家要不要種田。他家就出王猛一個獵戶,餘下都是莊稼漢,置辦的田少,這頭能勻出去。我留個餘地,先讓他們種兩年。兩年之內,我們家說什麽都不能去讨要,兩年之後,我們家如果不種,就照市價賣給他們家,或者轉賣別家。”
兩年時間,足夠二田兩口子吃苦了。
至于他們每年要交的稅、要留的糧食,也好說,就用這房子的租子抵,也讓王猛家交一點租子。
緩個兩年再賣,陳桂枝心裏也好受了。
但她說:“你手裏一點地不留,真不打算種地養家了?”
黎峰沒打算。
這些年也種過地,種出什麽名堂沒有?
要家大、人多、田多的人家,才能地裏刨食。
沒分家之前,他們家種地就很難,累死累活,一年到頭掙個三五兩銀子。能攢個二兩都算有本事。
黎峰也有計劃的,他是家裏頂梁柱,不能折在山上。
山貨的生意做起來,他會再尋摸個營生試試看。
他是閑不住,一身力氣要找地方使,沒有要上山的執念。有個掙錢的活幹,他也能安分在家過日子。
陳桂枝問他:“什麽營生?”
黎峰還沒想好:“到時再看。”
陳桂枝提醒他:“你別被縣裏生意迷了眼,楊哥兒他有縣裏哥哥做生意,你就心熱了?我們大字都不識一個。到縣裏賣東西,不被人騙都是好的。”
黎峰本來要走,一聽到陸楊,又坐下了。
陳桂枝看他半天沒說話,問:“你不服氣啊?”
黎峰服氣,他問:“娘,你有沒有覺得我夫郎跟陸楊不大一樣?”
陳桂枝聽不懂:“你夫郎不就是陸楊?陸楊跟陸楊還能不一樣?”
黎峰試着讓她自己說出不一樣:“你說,有沒有可能,我娶的不是陸楊?你看他這性子,差太遠了。”
陳桂枝點頭:“有可能,你發大夢了。”
黎峰:“……”
他再次努力:“娘,要是我娶的人不是陸楊怎麽辦?”
陳桂枝聽明白了,她家的天,果然塌了。
“那你娶的是誰?”
她很淡定,倒讓黎峰不大自在。
陳桂枝沉思聯想。
縣裏的小哥兒才會做生意,比如說她家大峰的夫郎的縣裏哥哥。
反正她家現在這個小夫郎是不會做生意的,那縣裏的是陸楊?
她問:“陸楊的弟弟?”
黎峰:……?
他娘好聰明。
他撂挑子說了:“對,他是陸楊的弟弟陸柳。”
陳桂枝好久沒說話,臉色連變,怒氣幾生,又都壓住。
黎峰早都知道了,還買豬肚來哄她。
她也早說了,要黎峰能過得好,別的她不會深究。
說是不會深究,想想這個事,她心裏還是憋屈得慌。
黎峰跟她說了始末。
陳桂枝念着他顧家辛苦,忙活好久,就要她滿意,她就滿意了。
母子倆有好久沒言語,黎峰拖着凳子坐近了些。
“娘,你別生悶氣,這事是我對不住你。”
陳桂枝沒看他:“沒什麽對得住對不住的,你也不喜歡陸楊。”
她早跟黎峰說過陸楊的好處。為人伶俐,手腳麻利,在縣裏長大,有見識。看着潑辣,又肯聽長輩的話,裏裏外外一手抓。
跟他過日子,磨擦肯定有。好好講道理,多磨合一陣,互相讓一步,什麽都好了。
黎峰不要,換個親,還換到他心上了。
黎峰能接受,她一時接受不了。
她跟黎峰說:“你倆今天回了,就等年夜飯再來吧,今年年飯老樣子,除夕再辦。”
黎峰應下,又說了一次:“我們這幾天就把屋子收拾出來,正月裏,你跟順哥兒過來住。”
陳桂枝只是點頭。
他倆夜裏留飯,陸柳差不多到時辰就回來了,給二黃梳出兩把毛發,壓成了小餅子,卷吧卷吧,和梳子一起放到小荷包裏。等回家,他就紡線,給二黃編個小網兜戴着玩兒。
晚上做飯早,他去竈屋忙活,今晚陳桂枝不想理他,也沒過來幫忙,說不用他做飯,只使喚順哥兒給陸柳說:“娘說了,不做二哥二嫂的飯,讓你少弄點。”
陸柳記下了。
他跟順哥兒飯量小,娘的胃口不錯,一般能吃個一碗,黎峰要吃兩碗多。
比着數,陸柳取米洗了,放鍋裏煮下,就收拾菜。
黎峰從陳老爹那裏拿了豆渣和豆腐,跟陸楊平分了,一人一半。在新村留了五塊。
陸柳做了豆腐菜,他喜歡拿豆腐做下飯菜。
黎峰吃飯多,菜的味道淡了,就會白口吃菜,拿菜墊肚子,飯就吃得少,沒一會兒就會餓。
老樣子,先把豆腐切片,下鍋煎一煎,再加大醬炖一會兒。
四個人吃,純吃豆腐菜就太奢侈了,他往裏切了白菜一起炖。
另外做了炒豆渣。
豆渣比豆腐便宜,窮人家吃不起豆腐,偶爾買些豆渣,也是滋味。
豆渣很碎,炒的時候有多種配法。他聽人說,可以拿肉末、雞蛋、大蒜苗來炒。
他都沒試過,平常炒豆渣,最常用的是鹹菜,搭配起來賣相不好。一坨糊一坨,出鍋以後互相壓着味兒。
後來不加鹹菜,就愛用醬油,加點蒜末蔥段,味道還不錯。
四個人,一盆炖菜下飯,一碗炒豆渣做配。
陸柳又饞娘做的酸蘿蔔,在竈屋找一圈,果然看見了,也取了小半碗出來。
三個菜上桌,晚上就能吃飯了。
陳桂枝老早就坐到了桌邊,看陸柳喜滋滋端菜出來,一盤盤都是笑臉,幹個活還幹開心了,不由無語。
二田聽了媳婦話,出來要飯吃,黎峰讓他自己做。
“多大的人了,還找娘伸手要吃的?”
他開口,二田就不敢嚷嚷,只嘀咕他:“憑什麽你一回來我就沒飯吃?”
問得好。
黎峰說:“我不想給你吃。”
怼得太直接,二田沒了聲。
他轉而說陸柳:“大嫂,都是你吹的枕邊風吧?”
陸柳一時沒聽懂枕邊風:“什麽風?”
二田罵他裝。
陸柳立即想到哥哥說的話,跟二田說:“你聽你媳婦的話就好了。”
枕邊風不就是聽媳婦話?
二田當即氣紅了臉,要不是黎峰在這兒坐着,他還能再跟上回一樣,指着陸柳吼吼。
這個小插曲過去,他們一家四口坐下吃飯。
陸柳也不提這個事,王冬梅沒一會兒出來做飯,到了竈屋,也想吃豆腐。翻箱倒櫃沒找着,出來問,才知道豆腐都被陳桂枝鎖屋裏了。
她轉身回竈屋,留一句不陰不陽的話:“跟防賊一樣,算什麽一家人啊。”
黎峰放下碗筷,沒二話,去把二田揍了一頓。
屋裏傳出哀嚎聲,陸柳端着碗,看看娘,又看看順哥兒,知道黎峰厲害,也忍不住擔憂,追過去叫門。
“大峰!你慢些,別把手打痛了!”
王冬梅過來,就聽見這一句,氣不打一處來。
“合着不是你男人挨打是吧?你聽聽你說的那些話,像話嗎?”
陸柳只跟她說:“二田都不聽你的話,你管我說的像不像話。”
順哥兒端着碗,在後頭笑得不行,然後小跑回堂屋,跟娘說情況。
陳桂枝:“……”
說他厲害吧,他沒脾氣。說他不厲害吧,張嘴就能氣死人。
今晚還要回家,黎峰沒多揍,出來邀上陸柳,繼續吃飯。
陸柳愛吃酸蘿蔔,也給黎峰夾酸蘿蔔吃,讓他消消氣。
記着娘也在生氣,也給娘夾酸蘿蔔吃。
陳桂枝說:“我天天吃蘿蔔,吃膩了。”
陸柳“哦哦”兩聲,給她夾了一碗豆腐吃。
他手快,用筷子的功夫在酒席上豔驚四座,陳桂枝只慢了一句,陸柳就把大半的豆腐都撈到她碗裏了。
“娘,吃豆腐,豆腐好吃。”
陳桂枝沒話說了,讓他們一人夾走幾塊豆腐,跟陸柳閑聊了兩句家常。
飯後,陸柳不用收拾,趁早跟黎峰回家去。
晚飯吃得早,出來還能看見一點路,順哥兒給他倆點了燈籠,提醒他們:“下次回來,要把燈籠帶上,家裏沒有多的燈籠了。”
夫夫倆回家,順路繞到三苗家拿貨。
三苗幫着裝車時,把胭脂交給了黎峰。
他不好意思,悄聲跟黎峰說:“大峰哥,實在對不住,下午我家小禾說漏嘴了,你這驚喜捂不住了。”
黎峰接了胭脂,想想陸柳的性子,笑道:“沒事。”
兩人回家快,路上不說事,到家後,黎峰把燈籠給陸柳。
陸柳照例,先摸去狗窩看兔子,他今天只是先看一眼,就跑出來燒水燒炕,沒讓黎峰動手,催着黎峰趕緊卸貨喂騾子。
他這頭慢一步,兩處生火遞柴,黎峰順道把兔子喂了,又摸摸母兔的肚子,跟陸柳算着日子,可能正月初二、初三左右,就要下崽了。
陸柳想搭個兔窩,迎接小兔子。
黎峰答應幫他搭。
兩人洗漱泡腳,黎峰跟他說了收拾屋子,給娘和弟弟睡的事。
陸柳果然沒意見,興致很高。他嫁來這段時間,跟娘和弟弟只相處過幾次,每次都挺好。家裏要忙起來了,都住過來才好。
泡腳時間長,夫夫倆又各自溫習了一遍新學的字,就能擦腳上炕了。
洗腳水是黎峰端去倒,陸柳爬上炕,從炕頭的櫃子裏,把餘下的六本畫冊都拿出來看。
總共九本畫冊,苗小禾那兒有兩本,姚夫郎那裏有一本,互相換着看。
手上這幾本,陸柳才看了兩本,他看書比別人慢,有些圖畫,愛盯着多看一會兒。
他經驗太淺,有些姿勢理解不了。
要是發問,黎峰就會跟他嘗試,讓他又羞又喜。
今天苗小禾問他最喜歡哪一本,他說不清,書的名字,他不認得。
把圖冊放他面前,問他最喜歡哪一幅畫,他也說不清。這都沒嘗試完呢。
不過他知道黎峰喜歡什麽。這裏邊有的畫,是在房屋各處吃雞,有的還在外頭吃雞。
天冷,他倆就在這間小屋裏窩着,沒有嘗試。但黎峰愛看,看好多次。
這本書都沒往外借,書頁都翻卷了。陸柳好心疼,白天壓在被褥下,晚上拿出來,還是有皺痕。
哎。
黎峰回來,就見他嘆氣。
往書上一瞥,問他挑出來沒有。
陸柳思緒散漫,沒聽明白。
黎峰說:“今晚吃什麽雞?”
陸柳明白了,他把書冊收一收,都放到櫃子裏。
他說:“今晚看胭脂!”
他出嫁前,去縣裏逛,那時也想買一盒胭脂,好貴,指甲蓋那麽小一盒,都要五十文錢,他舍不得。
現在大峰給他買了,他馬上就要有第一盒胭脂啦!
黎峰看他這喜勁兒,不逗他,給他拿出來。
苗小禾買的是小盒的胭脂,黎峰放手裏都嫌小氣,三苗給他解釋,說這胭脂有好幾種顏色,他們不好買大盒的,讓陸柳先抹了試試看。
小盒的胭脂,小巧卻精致。
盒子上還有雕刻的花紋,是一朵他們倆都不認得的花。
打開蓋子,能聞見香味。
胭脂色紅,在屋裏是別樣的色彩。
陸柳看一眼,就想到他們成親時的紅,笑意更深了。
他擡頭看着黎峰:“大峰,我不會抹胭脂。”
黎峰也不會抹。
他們家裏沒有鏡子,陸柳沒法子對鏡梳妝,就讓黎峰幫他抹。
黎峰看他仰着臉,滿眼都是喜悅與羞澀,心動至極。本就嫌這盒子小氣,一伸手,手指挖出好大一塊。
他沾一點到陸柳的臉上,感受着胭脂在他臉上的細膩觸感,又回手想把指腹上的胭脂擦掉一些。
一個不恰當的比喻,他覺得胭脂像血,一滴能抹出一片來。
他挖多了,要擦掉。
陸柳可舍不得浪費,讓他刮回盒子裏。
刮回去,黎峰手上的胭脂還是多了,他又不會弄,把陸柳的臉塗得好紅好紅。
越抹越紅,越擦越紅,想勻一些到別的地方,最後把整張臉都抹得沒法看了。
陸柳看他神色嚴肅,心裏緊張得很。
“大峰,我是不是難看了?”
黎峰自是否認:“沒有的事,我家小柳漂亮得很。”
陸柳笑了。
他喜滋滋笑起來,讓黎峰很有愧疚感。
好好一張臉,給他塗成了對聯。
幸好,陸柳自己看不見。
黎峰最後收尾,在他眉心孕痣上點了一下。
陸柳愈發羞澀,眼睛眨得快。
他跟水做的一樣,熱炕烤不幹他身體的水分,從眼睛就透出水靈,掐一把都叫嫩。
臉上紅了,孕痣紅了,就顯得唇色淡。
黎峰親他一口,說:“要給你多弄點肉吃,好好養養、補補。”
陸柳接話,看似聊到一處,實則拐了八個彎。
“好,我要多吃點肉,好好補着。我身子養好了,就是一塊肥土地,能生出壯實的孩子。”
都在炕上抱着了,還敢說這種勾人話。
今晚沒別的肉,就吃個雞。
問他要吃什麽雞,他胡亂編個“胭脂雞”。
被弄狠了,就會說胭脂雞打人了。今夜無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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