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小傻子
40 小傻子
◎沒有夫郎他可怎麽活啊。◎
臘八節, 吃臘八粥。
陸楊從鋪子裏拿了些核桃、花生,到街上買了點芸豆、蓮子和栗子,再加上煮粥的糯米、粳米, 一起有七樣。
到這個時節, 一般五味食材就夠。湊足了七樣, 就想往裏加一味。
陸楊算來算去,決定加點糖。吃個甜味粥。
初七晚上就剝核桃花生和栗子,提前把米泡上, 等睡前, 把食材都放進瓦罐裏,加水,一起放竈裏煨着。
竈裏只剩餘火, 煨不熟臘八粥。到清早,陸楊再生爐子, 把瓦罐拿到爐子上, 小火慢炖, 熬出米香。
熬粥時,他看看家裏食材, 揉面做了蘿蔔絲餡餅。
他做的素餡也好吃, 蘿蔔絲過水,會再加點木耳丁一起調餡兒。家裏有醒發好的面團,揪一團下來,反複揉幾下, 擀成長條, 剁出小面團, 再把皮子擀薄拉長。
陸楊做素餡餡餅, 喜歡用薄面皮裹餡兒。和做包子的手法不一樣, 餅子還是那麽大一個,拉長條的薄面皮裹住一團素餡,然後層層包裹,哪裏露餡兒裹哪裏,把它包成一個團團的圓子,再用手掌輕輕壓扁,成為一個個巴掌大的厚餅子。
素餡便宜,可以多包一些餡料,少用一些面粉,厚餅子不夠大,大口大口地咬,一個餅子四五口就吃完了,滿足了食欲和口感。
哪天有錢了,他也要這樣做肉餡餅。大口吃肉才是香。
蘿蔔都是地裏種的,也是村民們送來的,有好幾筐。家裏這點菜,他不拿出去賣,就留着自家吃。
過了臘八,還要降雪。家裏再吃菜就難了。但蘿蔔是真的多,面粉家裏也有,陸楊就多做了些餅子。等會兒給陸林送幾個嘗嘗。
算着時辰,他猛一回頭,把剛來竈屋探頭探腦的謝岩抓個正着,還把人吓得一激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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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哈哈笑起來:“你怎麽總偷偷摸摸的?”
偷偷摸摸這個詞,已經跟前天夜裏的景象産生聯系。謝岩總忘不了村民在拐角、在院牆上,在門窗後探頭探腦的樣子。
他小聲辯解:“我跟他們不一樣。”
問哪裏不一樣。
他就說:“他們跟你沒關系,是偷看你。你是我夫郎,我怎麽看你都是光明正大的。”
“這就是你探頭探腦的原因?”陸楊還是想笑。
謝岩想了想,說:“我怕吓到你。”
陸楊才不會被吓到!
“明明是你怕我跑了!”
對。
就是這樣。
謝岩也笑了,笑容很腼腆。
跟他把話說開,陸楊的生活沒有明顯變化,他家狀元郎還是黏人,早上依然起不來,要先躺着背個《千字文》才能醒神,跟來竈屋以後,不會大咧咧進來找他,更不會開場吼一嗓子,總會安靜站在那裏,似怕驚擾,又似乎只看着他就滿足了。
陸楊對這種狀态很滿意,變化太多,他就不自在了。
熱餅子出鍋,他用盤子裝了五個,又盛了一大碗臘八粥,讓謝岩出去串門。
“給林哥哥送去。”
謝岩會串門,他之前還請陸林幫忙炖了雞湯。
他拿了小籃子過來,把碗和盤子都放裏面,拎着籃子穩當出門。
臘八節,鋪子還得開張。
陸楊說了,開店最忌諱開一天歇一天,一旦開門,除了年節休市,否則再難的日子,天要塌了,鋪面都得開張。
只有穩定開業,才會讓周邊百姓感到踏實。這種踏實,會讓他們有需要的時候直接過來,而不是有需要的時候猶豫要不要來,怕沒開門,白來一趟。
鋪子要開門,陸林也起得早。
他也煮了臘八粥,加的食材少一些。是用的花生、紅棗、芸豆還有粳米煮的。收了謝岩送來的粥和餅子,他讓謝岩等等,替出碗和盤子後,也裝了一碗自家熬的臘八粥。
“饅頭還沒蒸熟,我等下給你送去。”陸林說。
謝岩愣了愣,粥他能拿回去,不知道饅頭該不該要。
他學着陸楊的話,與他客氣:“不用,我家夫郎烙了好多餅子,都吃不完。”
陸林:“……”
那樣伶俐的夫郎,嫁個木頭。
謝岩回家,陸楊問他都怎麽說的。
他記性好,一句句轉述了。
陸楊:?
“你就這樣學我說話的?”
謝岩這樣說話,是有理論基礎的。
先客氣說不用,再表達自家有吃的,然後讓人留着自家吃。這就是個套話。
陸楊:“……”
都學了什麽東西。
謝岩拉他手:“楊哥兒,你再教教我。”
陸楊低頭看。
真是的,撒嬌越來越自然了。
陸楊說:“如果是我,我會這樣說。不用不用,我家裏烙了好多餅子,得趁熱吃了,家裏就三張嘴,再多也吃不了!你這饅頭我聞着就香,下次,下次拿兩個我嘗嘗!今天就算了。”
他要學套話,陸楊就跟他講套話。
“你客氣,你不能說一句‘不用’,一句太冷,三句顯得很真,兩句就差不多。你說你家有餅子,那得加一點真事,你只說一句多得吃不完,別人聽了當你是炫耀,顯擺家裏闊氣。你要說家裏就三張嘴巴,那再多的餅子,也就這個數了。
“然後饅頭,他都蒸上了,也要給你送,你得誇他呀。沒吃着,不知道味兒,就說香。怎麽香呢?你說下次要吃。說要吃,也要實際一點。數量很多,你不能亂說。随它什麽,兩個都是最合适的,這就是個虛話。不多不少湊合湊合。
“再是收尾,你就說算了。算了又冷了,得今天算了。人家下次蒸饅頭不一定記得,這事兒就過去了。今天不是過節嗎?再随口說兩句吉利話就聊完了。”
謝岩猶如在聽天書,他自小被人誇聰明,頭一次感覺自己是個大笨蛋。
“這都是什麽……”
陸楊拍拍他的手:“這是生活的智慧!”
好話都愛聽,擺闊讓人心情舒爽,要是碰上一個啥也不懂的愣頭青,你跟他擺闊,他連鍋端走,兩家就結仇了。
生活的智慧在生活裏學,真用到實處,沒這樣細細拆解的。
陸楊叫他來吃飯,讓他別鑽牛角尖。
“靈活一些,沒人說話是固定不變的,你看那些書,字都那個字,每個聖人留下的篇章都不一樣。別把自己困住了。”
謝岩若有所思,吃飯時心不在焉,不知他想了什麽。
陸楊沒心事,吃得香噴噴的。
自家煮粥,他用料大方,夜裏煨炖着,已經把食材都炖得半熟,今早熬一熬,每樣食材都軟爛化開。
糯米黏,熬出濃郁的米湯,将它們完整包裹,每一口都是多種食材在嘴裏爆香。
陸楊不愛吃硬硬的東西,可是核桃、花生經過兩頓炖煮,都變得跟栗子一樣軟糯。糖沒加多,沒有掩蓋它們的原滋原味。這個粥炖得好。
陸林的臘八粥材料少一些,炖的時間久,大顆的花生都軟軟糯糯,裏頭沒有加糖,是紅棗撕成條,把紅棗的甜都熬進了粥裏。
陸楊吃得直點頭,下次,下次他要在臘八粥裏加紅棗!
喝着粥,再啃一口蘿蔔絲餡餅。餡餅用豬油烙的,外皮焦香,幹吃面皮都夠味兒,餡料熱乎,蘿蔔的口感适中,木耳餘留了嚼勁。大口吃着很香。
他家狀元郎真是沒口福,吃飯的時辰瞎想什麽?
這麽好吃的飯,他沒嘗出味兒。不如喂豬。
哼。
家中事務都是趙佩蘭照料,白天事多,陸楊跟她說好了,讓她早上多睡會兒,給她留飯,不用起早熬着。
夫夫倆吃完早飯,結伴出門去鋪子裏。
陸林看他們出門,就從自家院子裏出來,跟他們同行。
謝岩悄悄看了看陸林的手。是空手,果然沒有饅頭。
謝岩:“……”
過日子真難,沒有夫郎他可怎麽活啊。
照例,三人坐傻柱的驢車去縣裏。
吵架事件後,傻柱家的戰鬥力飙升,咬着孫二喜家不放。
兩家吵架,攀咬了許多的小村民,小村民經不起鬧,相繼承認沒有債務,跟謝家是互不相欠的鄰裏關系。
謝家困難,是因為跟大部分人站到了對立面。
大村民少,小村民多。小村民望風倒,他們家就不再孤立無援。
大村民需要強壓,這不是耍嘴皮子能撼動的。
看看傻柱,怕陸楊怕成這樣,傻柱娘見面也客客氣氣的,對于債務,還是只字不提,只要陸楊不開口否認,他們家就想混過去。
那都是銀子。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東西。
陸楊盯着傻柱的背影看了一陣,收回視線,跟謝岩說:“過了臘八就是年,我再跟你說點東西。人情關系要維系,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我們已經有求于人,更要主動一些。
“今天我就不出去賣貨了,我們琢磨一份禮單。這陣子生意都不錯,束脩攢得齊,我們手縫裏要漏一些出來。多的不提,你那好朋友家,我們一定要過去送年禮。你們這樣好的關系,他父親還在世,禮輕禮重的,是你的心意。你婚酒都沒請他,也得好好賠禮。羅大哥和羅二哥也是,他們照顧我,我不能依着這點,就只索取不知感恩,禮輕禮重,是我記着他們的好,不讓人寒了心。”
維系人情,看遠近、地位,像他們跟陸林這樣,親戚關系近,住得也近,平常有什麽吃喝互相換一碗,就是人情往來了。
羅家兄弟對陸楊來說,與親戚無異。但離得遠,平常往來不便,過年過節還有壽辰一定不能忘。
常說三節兩壽,照着這個來,大多關系都能維系住。
具體定禮單,又是一門學問。
陸楊其實也不會多少,從前家裏這些事,是陳老爹來定,他搭着學。陳老爹太摳門,他很多東西都學歪了,後來跟別人聊天,聽他們說這個講那個,才知道許多不合禮數的地方。
禮數是要花錢的,陸楊缺實踐。等下還是照着市井常見的禮來備,吃喝是好的選擇,誰家都喜歡吃的。
他倆叽叽咕咕,陸林也搭着聽。
心說這柳哥兒真是不一樣了,從前沒跟他玩,不知道他悶在家裏憋出這一身好本事。
可是憋家裏,哪能學來本事?奇了怪了。
陸楊是背對着傻柱,面對着官道,能看見後面的路況。
他遠遠看見一輛騾子車駛來,很面熟。是陳老爹。
陸楊再不說話,脫了棉衣,屈身躺到謝岩腿上,棉衣把他上身蓋得嚴實,他還把手套摘了,不嫌髒,兩只手套遮住他整張臉,就露出一道縫隙,讓鼻子能呼吸。
他說:“累了,我睡會兒,到鋪子裏再叫我。”
謝岩沒多想,怕他着涼,給他把棉衣掖嚴實。
陸林看呆了,叫他起來:“路上風大,這四處都透風,你這樣眯會兒,到鋪子裏指定生病!”
陸楊知道,他開口催傻柱:“走快點,我凍病了,就找你拿醫藥費!”
謝岩覺着陸林說得有道理,也不讓陸楊睡了,讓他再熬一會兒,等到了鋪子裏再睡。
陸楊兩眼一閉,話也不說了。
謝岩:“……”
他想脫棉衣給陸楊搭身上,陸楊抓住他的手,不讓他亂動。
陸林看看狹窄的車板,就跟謝岩一前一後的,給他擋擋風。
騾子車走得比驢車快,遠遠吊在後邊的陳老爹,不一會兒就追了出來。
今天陳老爹多做了些豆腐,帶上了老大,父子倆去縣裏賣豆腐。
每次去集市賣豆腐,都要交攤位費領牌子,掙的錢要在這裏耗一筆,陳老爹心疼,最近幾次,賣完豆腐都在附近溜達,想找個地方擺攤。
街邊攤販也是有攤位費的,不然哪能随便擺?也就是一些巷子沒人管,沒人管的地方,也沒幾個客人。
陳老爹讓陳老大挑擔子,走街串巷地賣。
陳老大犯倔,不去。
“你早點把作坊開起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陳老爹能不知道?他們一家四口人,睜眼就在花錢,他心裏能不急嗎?
回村時買的幾百斤豆子,現在都要用完了,今天去縣裏,還要買豆子,得花一大筆錢。
他就是在等。
“楊哥兒要回來給我送年禮,我再從他那兒要一點。”
陳老大不想聽:“你給他找的好男人,拿他一文錢,他能把我們豆腐都砸了,你惦記做什麽?先開作坊啊,你有了作坊,楊哥兒就有求你的時候,到時候再要錢。”
陳老爹說着要等等,心裏也盤算着去找個牙子問問鋪面情況。
攤位不行,寒冬臘月的,他受不了這個凍。天氣熱起來,他也經不住曬。
問完情況,知道要多少錢,雜七雜八的算一算,才好找陸楊開口要。
要得到,算白給。
要不到,他再看看從哪裏省。
這些想法,他是不會告訴老大的。
老大被陸楊騙了,滿心滿眼都是開豆腐坊,分一半利,根本不會考慮為家裏省錢。
他們父子很快趕超傻柱,走去了前頭。
結果傻柱這個二楞,突然有了勝負欲,跟人攀比起來,挨着陳老爹的騾子車,跟他争前争後。
陳老爹看了傻柱一眼,低罵道:“傻子。”
傻柱兩眼一瞪:“老東西,你罵誰呢!”
陳老大在黎峰面前慫得像只蔫雞,面對傻柱的叫罵卻格外有膽氣:“你小子,罵誰呢!”
傻柱怕陸楊,被陸楊教訓之前,也是村裏大名鼎鼎的混混,他才不怕這倆慫貨。
根據他欺軟怕硬的經驗來看,這倆一看就是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他說:“罵的就是你們,再不給我讓道,我把你們打到陰溝裏去!”
旁觀吵架的陸林很想勸一勸,但傻柱不會聽他的話。
陸楊睡了,他就想讓謝岩勸一勸。謝岩卻把罵架看得認真。
他還沒聽陸楊說起從前往事,不知陸楊以前的經歷,但他剛才聽見陳老爹說要找楊哥兒拿錢了。
這個楊哥兒,可能是他的夫郎,也可能是別的什麽楊哥兒。他聽了不舒服,正好讓傻柱罵罵。
陳家父子不跟傻柱繼續嚷嚷,他們車上有豆腐,經不起打。
他們使勁兒趕着騾子車,想要遠遠抛開傻柱。
傻柱覺得丢臉,他最近正窩火,下車撿了塊泥巴砸了過去。
豆腐都被蓋得好好的,坐在後邊的陳老大被砸了泥,髒了棉衣。他恨不能下來跟傻柱打一架!
陳老爹見狀,知道傻柱是個混的,揮鞭抽出殘影,騾子在這條路上一路狂奔。
傻柱再上車,陸楊就悄悄拿開手套。
謝岩低頭,跟陸楊對視,突然福靈心至,跟他說:“那對父子跑了,被傻柱吓的。”
陸楊坐起來了,穿好棉衣,搓搓手,搓搓臉,搓搓耳朵,習慣性說了傻柱一句:“別給我惹事。”
一物降一物。陸楊怕陳老爹,傻柱罵陳老爹,而傻柱怕陸楊。
他連連應聲,比陳老爹逃跑的時候還慫。
順利到鋪子裏,陸楊連聲打噴嚏,陸林先起鍋燒火,給他煮姜茶驅寒。
謝岩跟傻柱去前面開門,謝岩誇了傻柱一句:“你今天表現不錯。”
傻柱哪裏知道他在誇什麽啊?也不敢問,幹活幹得愈發勤快。
因碰到了陳老爹,陸楊更加堅定的執行原有計劃,今天不出街叫賣,就在鋪子裏待着。
也因此,今天做的包子不多。三籠包子,兩籠花卷,一籠饅頭。陸林招呼前面的生意,傻柱打雜,陸楊跟謝岩窩在小竈屋裏,在竈膛後烤火,也讨論禮單。
只論吃喝,禮單就很好定,羅家兄弟那邊,送實惠的,肉跟糖都要有。鋪子裏現在搭着賣幹貨,一樣拿個兩斤。
米面暫時不用,米面是每頓都要吃的,送少了難看。送多了,也就那樣。
給烏家的禮,陸楊想了會兒,定下糕點。
烏家做布的生意,富貴得很,肉和糖都是不缺的,糕點肯定也不缺,都不缺,送糕點好看,也更雅致。
另外,上門那天,陸楊再裝些肉包子帶上。這樣顯得親近。
娘家那邊,糖暫時不用,肉拿兩斤,再帶些米面回去。村裏跟縣裏不一樣,同樣的帶少了難看,送回村裏,可以讓他們省個腳程。
然後是黎寨那邊。
陸楊跟黎峰說好了,先瞞一陣,他這頭理順,就把四個人叫一起吃頓飯。
他現在不方便去黎寨,這會給弟弟的生活帶去巨大的變故。
他跟謝岩說:“我們先走別的禮,這頭忙完,你去一趟黎寨,找黎峰,約他到縣裏吃飯。”
謝岩:“……”
果然是黎峰。
難怪他看黎峰不順眼,原來是注定的情敵。
他不想去找黎峰,他夫郎這麽好,萬一黎峰後悔了怎麽辦。
他說一句不想去,被陸楊笑話了好久。
陸楊笑完,他還是不想去。
陸楊又忍不住笑,久違的,真正的岔氣了。
岔氣時,他是胸腹側面疼,捂住的地方不一樣,喝熱水都不管用。
熱水失效,謝岩慌得不行,等過了會兒,陸楊好了,他想帶陸楊去醫館看看。
陸楊不去。
看病花銷大,診金貴,抓藥貴,藥又不是吃一次兩次,他們耗不起。
這間鋪面還沒真正紅火起來,等能穩定日收一兩銀子,他就會去看郎中了。
陸楊跟他說:“你不用怕黎峰,我教你,你表現出對我弟弟的興趣,他會比你還怕。”
謝岩心急,沒細想就答應了,怕陸楊又肚子疼。
陸楊看他答應,還是笑了。
“你不是見過黎峰嗎?你真這樣,他能把你揍得找不着北。”
謝岩立即說:“那我不去行不行?”
陸楊笑眯眯道:“你不去,那我只好親自去了,到時候我離不開黎寨……”
謝岩:“我去!”
陸楊笑趴在他身上。
他家狀元郎真是好懂啊,心思都寫臉上了。
以前是戳他一下,是想他動一動。
現在卻愛逗他。陸楊知道應該節制,以謝岩的在意來取樂,會消磨他的耐心喜愛。可他很難忍住,他真的很享受被人在意的感覺。
如果他家狀元郎能每天在他耳朵邊嘀嘀咕咕地念叨,說愛他,喜歡他,離不開他,他能喜死。做夢都會笑醒。
人開心,就有勁。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陸楊想着事,謝岩又朝他撒嬌,想要他去醫館看看。
陸楊不去:“我沒病,我就是笑岔氣了,氣,你懂氣嗎?它是在身體裏到處亂走的。你看它都不是一個地方痛,說明我沒病。”
謝岩說不過他,但知道主要原因是因為沒錢。
要是有錢,不管有病沒病,讓郎中摸摸脈,求個心安也是好的。
他想出門一趟,去書齋再問問。
都已經臘八了,藏書怎麽還沒有到。
他想掙錢。
他還想起一件事:“對了,月中的時候,我能去縣學領錢,有五錢銀子,還有三十斤陳糧。”
五錢銀子,夠診金了。
他眼裏都是怕。人可以很堅強,也可以很脆弱,昨天還能下地幹活的人,改天一場病就能帶走。
他爹就是這樣沒的。染個風寒,拖一個冬季都沒好,剛開春就過去了。
他跟陸楊說:“我們先不抓藥也行,先看看是什麽原因總岔氣,問問怎麽養,我們在家養養?”
陸楊低頭不說話。
謝岩又說:“開年後,也就二月裏,就有小童生考試,他們要找秀才擔保,我也能掙一些錢……”
陸楊心裏酸澀,對于醫館,想去又怕。
銀子可能是借口,但他害怕是真的。
他不會說出來。
他跟謝岩說:“也不急這一時半刻的,等正月裏,你去學堂了,我就去醫館,再等一個月。”
謝岩跟他談條件:“我去把黎峰叫來吃飯,你去醫館。”
他板起臉,還挺誘人。
陸楊親他一口。
謝岩摸摸臉,說:“你不去,就讓黎峰把你綁去。”
陸楊是不可能讓黎峰綁的。
他一家都是軟弱人,就他一個強勢。他要是在黎峰面前露怯,弟弟以後的日子就苦了。
他跟謝岩說:“我們不能怕他,你也不能拿他來威脅我。”
謝岩知錯了,“那你去醫館嗎?”
陸楊含糊其辭:“你再哄哄我,說不定我就去了。”
謝岩竟然有準備,他從小錢袋裏拿出了一顆芸豆。
芸豆有着紅色的外皮,很飽滿,形狀也很完美,躺在手心胖鼓鼓的。
謝岩挑豆子的時候悄悄留了一顆,他把紅色的豆子當紅豆。詩裏說,此物最相思。他把這個豆子送給陸楊。
陸楊被他哄得,笑成了小傻子。
“這是我買的!”
謝岩聽他語氣軟了,表情放松下來:“我借花獻佛。”
陸楊看他,他又說:“借豆子獻夫郎。”
陸楊願意去醫館了。
“等我見了我弟弟再說。你要努力把黎峰兩口子都請來吃飯。”
謝岩答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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