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某秘密地牢,王的替身趴在地上,鎖着他的是四條碗口粗的鐵鏈,戴着這幾條沉重的家夥,別說逃了,光挪動一下都費勁。
他似一具骷髅,奄奄一息,看得出筋骨皆斷,關節扭曲變形,潮熱的地面和他身上遍布半幹不幹的血跡,看不出顏色的衣服如漁網一樣粘在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膚結痂一層又一層。
他似憑空來此世上,沒人能調查出他的身份來歷,只知道他叫‘影’。
忽見碎布下似有東西在蠕動,他旁邊的人湊近看,那是蛆,他們正在消耗着這具骷髅。那人獰笑!笑聲在地獄裏回蕩。
“說,虎符藏在哪?冷琰把他藏在哪?”
“殺了——我!快——殺了我!”影臉頰凹陷,嘴唇幹裂,喉嚨幹澀出聲微弱。
“影,何必呢,你效忠誰不都一樣?何必在這受苦。”面前的人蹲下,嘴角幾乎咧到兩腮,眉眼彎成了縫,眼裏透出的些許光,卻讓人不寒而栗。
“只要你說出虎符所藏之處,丞相即刻就放了你。”
“嘿嘿嘿。。。。。。嘿嘿嘿。。。。。。”他舔着一绺帶血的發絲,聲音陰邪,眼神渾濁卻堅定。
“你瞧瞧你,可曾是貴為九五至尊的人,何必把自己弄成這副摸樣?”
許久,腳邊骷髅再不出聲。
“冥頑不靈!”
那人從上到下打量,終于找到一塊可以下手的地方,他捏住一塊結痂,一點一點往下撕,所過之處滲出紅血線,地上的人疼的直冒冷汗,支撐了沒有多長時間暈了過去。
***
若不是羽林衛在沿路布上陷阱和鐵蒺藜,她們早就被桑人馬隊追上,馬蹄踩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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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又窄又颠,王駕還未跑到山腳下就已散架,前路崎岖,實在做不得馬車了。
三面均是撒豆的聲音,這桑國怕是出動了軍隊,必要致他們于死地。
桑人喜養蠶捕魚,會農耕,治銀,冶鐵,善營生,是五國中物産最豐富之地,倉廪實則民安,民安則政穩,是以這麽多年只見桑王搖旗吶喊,卻鮮有實質行動。桑、禦兩國一直相安無事。直至十三年前桑巫的邪咒打破了這種平衡。
為以防萬一,桑國這幾年私募軍隊,冶煉兵器,軍隊和戰鬥力壯大了不少。
桑國這次不惜大動幹戈,怕的是禦王還都必會報複,再加上司韶丞相派人游說,并許以諸多好處,內鬼不斷添油加醋宣揚那禦王有多狂背可怕,桑王終是下定決心,必除冷琰以斷後顧之憂。
“這片密林後就是懸崖障壁!”樸光常年居于山中,熟悉這伯托山的地形。
自知前行無路,眼下只有硬着頭皮迎難而上。原地待命只有一死,锵锵前行或可拼出一條血路。
冷酷毛遂自薦,他要喬裝改扮去搬救兵,瞬間被樸光否了。現在桑國軍隊絕對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別說是一個人,就是一頭豬下山也會被砍成肉泥。
早在前幾天樸光就給隐藏各地的楔子發出伺機而動的訊號,只盼他們聞風而動,能快速趕來救援。
羽林衛開道,衆人在密林中艱難疾行,終于聽見滔天水聲。
桃鳶舉火把一看,這哪是懸崖,分明是天塹!一條深淵把山硬生生劈開,兩岸足有百米之遙,下面是湍急流水,要過此深淵,必得架起繩索。
樸光心裏明了,深淵對面才是最危險的,那裏鮮少有人踏入,常年雲霧缭繞,叢林密布,遮天蔽日,瘴氣叢生,毒蛇猛獸時常出沒。
幸好他有特制的丹丸,服以丹丸,再以面巾覆住口鼻,精壯男子可過,但拖着老幼婦孺,定是兇險萬分。
一夜奔逃,蘭汀雖勉力支撐,但已狼狽不堪,秋露原亦是驚魂不定。
玦被點了睡穴,咕哝着小嘴,倒是平靜。冷琰把他束于自己胸前,貼身保護。他和羽林衛換了裝束,現在是一身黑衣打扮。阿福雖然年邁,身手不差,他緊緊護在王和玦身邊。
前有天塹,後有追兵,一行人不敢休息。冷酷帶領羽林衛砍了半個圈,開辟了防火帶,樸光在圈外倒上火油,點燃了幹柴,火勢順風而下,噼噼啪啪迅速蔓延開來。燒着了不少桑國人,桑人密集,轉頭想逃,眼前卻是密密麻麻往上湧的人頭,根本逃不掉,那些沾了火的人連撲到地上打滾的空隙都沒有,火一個傳一個,很快連成一片火海。
最要命的不是火,二是潮濕木頭帶起的煙霧,嗆的人睜不開眼,呼吸困難。密林裏想起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桃鳶心下惋惜,這片林木沒個二三十年恢複不了,成材不易,毀焚旦夕之間。但當前顧不得許多。
遠處似乎傳來了雞鳴,務必天亮前到達對岸,否則太陽一出,照亮大地,攀在繩索上必被打成刺猬。
樸光拉弓,繩索蛇形穿到對岸,一條繩索架好的同時,敵軍那邊火勢漸微,桑人踩着同伴燒焦的屍體,螞蟻般圍攏過來。
秋露原和蘭汀無半點功夫傍身,桃鳶用藤條編了個簡易藤椅,讓他們先過鎖鏈,他們自然是不肯的。
冷琰把玦交給秋露原。
“此乃王命,護住王子!”
秋露原鄭重其事應允。
“小姐,你不走蘭汀也不走!死也要和小姐死一塊。”
“呸呸呸!不想給本小姐拖後腿就快走!”
她把蘭汀塞進藤椅,手一推,藤椅迅速滑向對岸。
冷酷帶領羽林衛沿着火場戍成一圈,敵人上來一個就厮殺一個,他們浴血奮戰,然而這個圈在慢慢縮小。
樸光拽了拽,另一條繩索也已架好。
“王,快走!”
“鳶兒!上繩索!”
冷琰示意她在自己前面,桃鳶環顧一周,形勢不容樂觀。
羽林衛邊退邊殺,邊殺邊退,一羽林衛已身中數箭,一刀襲來,他傾身後退,那刀結結實實砍在他左腿上,桃鳶似乎聽見刀刃劈裂骨頭的聲音,這一刀腿已廢,她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聽見他痛苦的嘶喊聲!
只見他從骨頭縫裏扯出刀,左手以刀支地,右手仍在奮力阻擋拼殺,敵人砍上他的右腿,踢掉他手裏的利刀,他在尋刀時右手被劈斷,整個手臂橫飛出去,左手的刀終于撐不住身體的殘缺,倒下的同時無數刀劍加身血肉模糊,後面的敵人踏着他的屍體蜂擁而來,如羊群出圈,缺口被撕裂的越來越大。。。。。。
桃鳶來不及傷感,她擡頭觀樹。
“鳶兒!”
冷琰看出她的意圖,急于制止,為時已晚。
桃鳶縱身一躍,跳上一棵樹頂,斂氣凝神,所有精力慣于劍頂,一劍劈下,寒光畢現,水波一樣蕩開,近者五髒六腑被震碎,非死即傷,遠處的亦受波及,渾身疼痛,如同散架,不知道該捂哪一處。
羽林衛趁機迅速将沖進來的一撮敵人逐一消滅,缺口被圍攏。
她跳下樹,冷琰穩穩接住。嗔怪又心疼。
“你有孕,不可魯莽!”
“這招叫霜打茄子!可配得上——”
冷琰臉上顏色變了幾變,又想誇又想訓,情急之下找不到合适的詞。
忽的他臉色驟變,把桃鳶撲倒在地,連滾帶爬躲避一邊,桃鳶剛才站立的地方飛來一把匕首,力量之大把身後一棵樹劈成兩段。
“鳶兒?可有受傷?”
“我沒事。快走!”桃鳶在前,攀上繩索,冷琰緊随其後,阿福次之。
“撤!”
冷酷布置兩個羽林衛斷後。
衆人沿着繩索快速攀爬,那頭秋露原和蘭汀已經在焦急的眺望。
“王?”
“小姐?”
模糊中見有身影移動,逐漸攀至中央,蘭汀憔悴的臉上露出喜色。
桃鳶擡頭往前看,勝利就在眼前,又看了看對岸,桑人如螞蝗般已擁至崖邊。
那兩名羽林衛已經力竭,嘴裏汩汩冒着鮮血,整個身體趴在繩索上,護住不讓桑人越過,任憑桑人蹬踹刺砍亦巋然不動。
已有桑人踩着他們攀上繩索,那羽林衛下意識的摸索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砍斷繩索,身體瞬間跌進峽谷。
大家牢牢抓緊繩索 驟然如失重一般,飛速撞向對面崖壁。
桃鳶手握繩索,腳蹬崖壁,減少緩沖。她向下瞧了瞧冷琰和阿福,他們皆安然無恙。旁邊繩索上的羽林衛亦止住了撞擊。
此時天已破曉,冷琰示意桃鳶往上爬,回頭看,微光中對岸架起了兩頂床子弩。冷琰心道不好。他緊爬兩步,拖着桃鳶的腳底一用力,把她推上了岸邊。
桃鳶回頭,伸手想拉冷琰,但見一手臂粗的劍弩刺破晨霧呼嘯而來,一旦中箭,冷琰瞬間便會成兩截。
“冷琰——”
桃鳶瞪圓了眼睛,撕聲大喊!拼命往上拉繩索。
衆人驚懼忘記了呼吸,冷琰心知這一遭躲不過,只能放手一搏,他松開手,身體飛速直直下墜,阿福伸手去拉,沒有拉住,和冷琰一同飛速墜落。弩擦着冷琰的發絲切斷繩索,插進崖壁岩石,震得崖壁顫抖,跌落許多樹葉碎石。
樸光眼疾手快,搭弓射箭,眼神冷厲,使出狠勁,力道奇大,“唰—”一下床子弩旁三人瞬間被穿喉!
“琰——”
桃鳶手裏只剩短短一截繩索,她雙手顫抖,踩着碎石望向谷底,湍急的河水形成一個高速旋轉的漩渦,冷琰和阿福跌進了漩渦。。。。。。
“冷琰!”桃鳶聲嘶力竭。
“王!”
桃鳶心下冰涼。
這突如其來之變故,讓樸光措手不及。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右拳不斷在左掌捶打,只能先安慰衆人,士氣不能丢,再不濟還有王子玦。
“王後放心,老夫熟悉這裏的地形,這伯托山地形特殊,各式洞穴崎岖密布,從一個漩渦落下或許會從從另一個洞出來,王自有天佑,吉人天相!說不定從另一處洞口生還。咱們快速出山,在周圍尋找,必能尋到王!”
喀斯特地貌?桃鳶眉頭一皺,心下卻燃氣了希望。
“照顧好玦!”
她起身,毫不猶豫的一頭紮進漩渦。
衆人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