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危險喵喵隊
15.危險喵喵隊
結束旅游的戒斷反應一直持續到黎昕下旬返校才停止。
期間,林筱來學校給我過生日,我叫上室友們一起去吃了新開的一家糟辣背筋。黎昕剛到九寨溝給我打視頻的時候,我正戴着生日帽,我拿起手機背過身偷偷摸摸地接了視頻,并借此機會好好解釋了一番。
“登記的時候工作人員登記錯了,冉勇嫌麻煩也沒找人家改,但我從小就過的5號。”
黎昕素面朝天,托着臉一副遺憾的表情:“原來是這樣,那你那天怎麽不告訴我呀,早說的話,我回來給你過了生日再來這邊。”
“沒關系呀,生日哪天都是過,重要的是…”我本想說‘你’,想了想不太好,換了個說法,“朋友陪在身邊。”
“那我現在記住啦,以後每一年都是今天,生日快樂,希望年年能‘年年歲歲樂于斯’。”
“謝謝,那你過生日也要提前和我說。”
“好~”她拖長尾音像是在哄小孩似的。
“你早點休息吧,累了一天啦。”
“那你們玩得開心。”
挂斷視頻,我暗戳戳掐了一把一直在旁邊抻着脖子看我手機屏幕的林筱,她吃痛地搓着被我掐過的地方,又湊過來在我耳邊說了句:
“重要的是朋友陪在身邊。”
我擡手就是一巴掌,呼到她的手臂上,她早有預感,側身躲過,眼神裏充滿了得意,搖着頭沖我吐了吐舌頭。
坐在包房角落裏的曾妤一只手托着紙盤,一只手拿着塑料叉往嘴裏送,突兀地來了一句:“那個學姐怎麽沒來?”
李渺好奇地看向曾妤:“上次食堂門口那個嗎?”
曾妤感應到她的眼神,點了點頭,又挖了一勺蛋糕:“對。”
我忙回答:“她旅游去了,等她回來我再單獨請她吃飯。”
“噢,等她回來你要,單——獨——請她吃飯呀。”曾妤看了眼在一旁憋笑的林筱,仿佛一切早已了然。
陶澄在一旁真誠發問:“冉冉,你跟你們部門學姐關系這麽好的嗎?”
“嗯…她很照顧我,我們經常一起玩。”
李渺插話到:“我跟我們社團的學姐就只有才開學那陣聚過一次餐,就再也沒有其他交集了。”
“哈哈,緣分嘛,緣分。”我尴尬地擺弄碗筷,假裝很忙的樣子,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
‘嗡嗡’,手機提示有新消息,我一看是曾妤發來的,我眉頭緊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卻沒有看我,一只手拿着手機,低着頭自顧自地吃着蛋糕。
趕緊表白,要畢業了。
這該死的女人!我關上手機認命地閉上眼,心裏五味雜陳。
不過,我之前也想過,下半年黎昕就要去讀研,以後我們見面的機會都不一定還有,如果打着朋友的幌子老是去找她,這也太奇怪了,但突然表白不是更奇怪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頭,我腦子一熱,把林筱悄悄拉到走廊上,跟她說了我和黎昕去北海旅游的種種。
“你是說,長這麽大最遠只來過這裏的你,瞞着大家跟喜歡的學姐去了一千公裏以外的地方旅游?”
“對。”
“你是說你第一次旅游不是和我,而是和那個認識了才半年的學姐?”
“...對,但這個不重要。”
“不重要?好你個重色輕友、見色忘義、天理難容、冷漠無情的冉覺夏。”
林筱氣得直跺腳,像極了得不到零食的小狗沖着人汪汪叫。
“我到底該不該給她表白?”
我拍拍她的背,意在安撫她的情緒,但當務之急是解決關于黎昕的事情。
“那你怎麽想的。”
“表白的話…”
“去表白。”
我才說了幾個字,林筱便開口打斷我。
“理由呢?為什麽?”
“你看你,一開始的預設都是‘表白的話’,而不是‘不表白的話’,那證明你潛意識裏是傾向于去表白的,只是你有所顧慮。”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這麽草率嗎筱姐,要不要再聽聽呢?”
“那你說。”
“表白,她喜不喜歡我另說,她能不能接受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接受這件事那還好,我被拒絕還能繼續和她做朋友,不接受可能直接給我删了。”
“你這情況太特殊了,放在異性身上,對方鐵喜歡你,但發生在同性身上很難和‘朋友的好’做一個區分。不過,”她摸了摸下巴,跟我的目光對上,“反正她要畢業了,幾乎可以說見不上了,被拒絕被删好友那也沒太大區別,你一直這樣在她身邊默默做朋友唯一能得到的就是每天聊聊天,沒有實際的意義。”
“但是如果被删了,不能再跟她做朋友,不能見面聊天,我會很難過的。”
我無法想象再也不能聽到她的聲音,再也不能看見她的笑顏的日子,光是想想就令人窒息。
“你想想,你當初暗戀陸昱澤的時候,難道你還想重新經歷一遍那三年的苦澀?而且你當時也是這麽糾結,你看看,走了個陸昱澤,這不來了個黎昕嘛,你以後還會遇到陳昕張昕李昕的,你要是一直這樣暗戀下去才糟糕。”
林筱語重心長地勸解我,口氣活像恨鐵不成鋼的父母勸着不愛學習的孩子。
“我再好好想想。”
她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獨自回到包間。
臨近月底,我想起林筱說的‘迂回戰術’,鼓起勇氣向部長打探黎昕的情感狀态,借口說我們班有一個男生想追她,托我來問一下小道消息。
她啊?一直沒談過戀愛吧,反正這幾年從來沒看見她發過那些,也沒和男的走在一起,不過萬一她談戀愛是很低調的那種也不好說。
過了一會,他又發來一條信息:
我聽說周三的組長暗戀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草草地回複了幾句,結束了對話。
我知道周三那個組長,他長得還不錯,加上得天獨厚的嗓音條件,表白牆上偶爾也會有他的身影。
在那個男生面前,我顯得毫無競争力,我甚至沒有競争的理由。
我躺在床上抱着枕頭,有幾只蚊子在我耳朵邊繞了一圈又一圈。
還是算了吧,就這樣也挺好的。
蟬鳴聲聲,冰鎮西瓜的清甜久久回蕩在宿舍樓道裏,槐花鋪滿了石階,又是一年栀子花開的時節。
我頭一次過上不用開風扇就這麽涼爽的夏天。直到暑假回到水沄,又回到熟悉的蒸籠,汽車駛過瀝青路,透過上升的尾氣能看見變形的房屋,氣溫節節攀升。
黎昕參加完畢業典禮,在學校等我期末考完一起回水沄,她家在另一個區,我照舊找了份兼職,這次是培訓班的老師,工資沒服務員高,但勝在工作時間固定。第二個月,李依依讓我來她在的理發店,她說她快成為金牌洗頭妹了,理發也逐漸開始上手。但那家店太遠了,而且在陸昱澤家附近,我便拒絕了她。
陸昱澤...好久沒想起他了,他的臉在回憶裏漸漸模糊,我已經快記不清他的容貌和聲音。
“嘶——啊!”
一陣刺痛從我的指尖傳來,我定睛一看,一顆血珠從食指指尖冒出來又順着皮膚汩汩流下。
不遠處蹲着喂貓的黎昕着急忙慌地跑過來:“年年,怎麽了!”
“不小心被咬了。”
我皺着眉頭,剛剛喂貓條的時候走了神,大橘顯然也被我的反應吓到,四肢緊貼地面小心翼翼地盯着我,嘴上舔舐掉落在地上的貓條的動作卻沒停。
“怎麽這麽不小心,疼不疼呀,我給你擦一下我們就去醫院。”
她的眉頭緊縮,語氣中帶着點責備,從包裏掏出濕巾輕輕擦去血液,用紙巾疊成細長條狀圍着傷口緊緊裹了一圈。
“沒關系,應該不礙事的。”
“怎麽不關事?這可是流浪貓。”
我默默地壓着紙巾,黎昕導航找到最近的社區衛生服務中心。
醫生一邊處理着創口一邊詢問我:“之前接種過狂犬疫苗嗎?”
“沒有...嘶——”她忽然用棉簽擠壓了一下傷口,疼痛不亞于剛剛被咬的一瞬。
“你在外地上大學嗎?這最少得接四針,今天兩針,第七天一針,二十一天那針到九月去了。”
黎昕手裏攥着單子問道:“對的,那到時候回來打嗎?”
“不用,去學校附近能打的地方就可以,打的時候跟醫生說明一下接種情況。”
醫生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接種疫苗的時候疼得我龇牙咧嘴,比被貓咬的時候疼得多。
我僵硬地試着彎了一下包紮好的食指:“看來這幾天不太方便拍照了。”
她笑着戳了戳指頭,觀察着我的反應:“正好休息兩天,不用去那個什麽靜雯那裏。”
“免費的教學诶,可不得好好珍惜。”
“你的技術已經不錯了,什麽時候可以開始拍我,不拍她了。”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是嗎,我感覺我還是胡亂拍,等我再練練手,争取下次放假出師,再給你拍。”
她翻看着那些醫療單子,語氣平淡:“好啊。”
她該不會是以為我不想給她拍吧,真的不是啊,我現在技術還拿不出手,不想草草給她拍些亂七八糟的照片。
自從她送我那個相機後,我找靜雯要了一些網課資料跟着學習。放暑假,靜雯每次拍攝時,只要我有時間,都會叫上我一起。我也慢慢開始上手,但每次拍出來的照片,全是靠模特的顏值和妝造撐起來的,如果脫離這些,還不如用手機拍。
不過,我确實也借着這個機會減少和黎盺見面的次數。我想,我要保持好‘朋友’的身份不要越界。
黎盺歪着頭看我:“去吃點什麽呢?”
“我都可以。”
“醫生說了不能吃辛辣的刺激的,那......”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這附近有許多餐飲店,“麻辣燙吧,你吃清湯的,怎麽樣?”
我順着她的目光望去,一家連鎖的橙色麻辣燙招牌,在二樓平臺很是紮眼:“好。”
點好麻辣燙,我搶先一步付了錢,我們面對面坐着,她聊着面試的時候遇到的和藹的老師和故意搞人心态的競争者。
店裏人很少,很快就叫到我們的號,她去端過來入座後,往我左手手腕上瞟了兩眼,我低下頭看着手腕上碩大的頭花。
“年年,把你的發圈借我一下,我忘帶了,有點不方便。”她一只手抓着攏到後腦勺的頭發,等着我的回答。
“這個嗎...”我面露難色,旋即想起來我頭上綁着還有一個,一把扯過遞給她,“這個給你吧。”
她笑着接過我遞過去的頭花,紮了一個漂亮的低馬尾:“你直接把那個給我也是一樣的呀,哈哈哈笨,你現在自己還得綁。”
我慌忙躲開她的眼神,胡亂找了個借口:“這個,有點髒,我就不綁了。”
她點點頭,然後把手機遞給我,我拿過來一看,是她即将入學的校園照片。
我一張張滑動着,一想到以後很難再見,她會在手機裏的這個地方遇見很多很多‘冉覺夏’,她還會起早貪黑去圖書館,還會買個饅頭去池塘喂魚,還會在食堂不停開拓新窗口,還會在月色下數着路燈回學校,還會在秋天跟同伴剝着香甜的板栗和紅薯,會和其他人去貓咖去吃日料。
可那個時候她還會戴着那條圍巾嗎?
“電話。”手機響起,我把手機還給她,是周三的組長打來的。
“噢好....喂?”
她接過手機,我悻悻地用筷子扒拉着我碗裏的小酥肉,尖着耳朵聽着她打電話。
“你說哪天?我最近要陪着年...冉冉打疫苗,可能沒時間。”
聽到這裏,我的心重重地一沉,怎麽就成冉冉了,年年這個名字不是你給我起的嗎。我拿起手機,冷着臉把下午買的電影票退掉。
“那好,你到時候提前發消息給我。”
挂了電話,她自顧自地說着開學要買些什麽新東西,我勉強地附和幾句。
她敏銳地察覺到我的低落:“年年你心情不太好嗎?怎麽啦?”
“沒有呀,可能是打了疫苗的副作用精神不太好吧。”我頭也沒擡,忽然間意識到跟她在一起我好像老是撒謊。
她着急地把身子往前傾,俯下身子看着我的臉色,一只手放在我的額頭上:“真的嗎,你身體有沒有其他反應?要不去醫院看看。”
我擡起頭,迎上她焦急的目光,把她的手撥開:“沒有,沒事的,就是想睡覺。”
她收回手,坐正身子。兩只手搭在桌緣旁:“好吧,如果身體有其他不适,你馬上跟我,說我們去醫院。”
“放心吧,只是有點累而已,我有點想回家了,晚上的電影就不去看了吧。”
“好,下次再去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這裏離你家有點遠,你自己先回去,我打個車很快就到了。”我一邊站起身一邊收拾着包包。
“你這狀态我不放心,把你送到家我才安心,別跟我犟了,我已經打上車了。”一如既往不容拒絕的語氣。
我沒再堅持。
一路上我一言不發,到了我家樓下,她堅持要把我送上樓才肯走,我無奈地領着她進了電梯。
到了家門口,她站在我身後看着我指紋解鎖,絲毫沒有下樓的意思。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于是客氣地問了句:“要進來坐一下再走嗎?”
“好。”
完完全全出乎我意料的回答。
我打開門換上鞋,給她找了一雙鞋套,堂姐從房間裏走出來露出一副禮貌的微笑,看了眼我和正拿着鞋套的黎盺:“冉冉回來啦,這是你朋友嗎?”
“對,她送我回來坐一會再走。”
黎盺的臉上挂起熟悉的笑容,她并沒有坐在椅子上穿鞋套,直直地站在門墊上:“姐姐你好,我叫黎盺。”
“快進來坐,我給你們洗點水果。”堂姐親昵地把手放在她的手臂上,說罷轉身便打算走進廚房。
“姐姐不用啦,我家有點遠,我馬上就回去了,”她連忙叫住堂姐,“我來主要是怕她家裏沒有人在,她白天被小貓咬了打了疫苗,剛剛說身體有點不舒服,我擔心疫苗有什麽問題,既然姐姐在家,那麻煩姐姐留意一下。”
“被咬了?咬到哪裏了?”堂姐趕緊扳着我的身子從頭看到腳,最後目光停留在我包紮的手指上,握着手腕擡起來細細地查看,“這麽大孩子了還這麽不小心,疼不疼?”
“沒事了堂姐,很小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堂姐輕輕推了下我:“冉冉,送下你朋友。”
黎盺推脫道:“不用,就幾步路我能找到的。”
“我送你吧,打車的地方有點難找。”談話間我已換好了鞋。
“好,那姐姐拜拜。”
“再見啊乖乖,下次再來好好玩。”堂姐搖了搖手。
我送黎盺進了電梯,電梯裏空無一人,她轉身把我推出電梯:“就到這兒了,我能找到的,你快回去休息。”
我們僵持了一會,電梯門一直‘滴滴’作響,又來了一個乘坐電梯的鄰居,我便不好意思再堅持,跟她道別後便回到家裏。
是夜,我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的點點滴滴,那通電話和那聲‘冉冉’在我腦海裏久久揮之不去。
那個男生應該是要來找她,估計快表白了吧,他們是不是要在一起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以後要怎麽跟她相處呢?
我貪戀她的溫柔和體貼,我無法抗拒她的那些‘命令’,我忍不住想向她靠近,但我也只能止步于此。
黎盺,你現在在幹什麽呢?
黎盺,我該拿我的感情怎麽辦呢?
黎盺,我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