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相思
相思
奚暖有時候覺得, 有個太聰明的女兒也不是好事，因為這小娃娃腦筋轉太快，就會給你生事端。
眼看着莘聿一步步走來, 奚暖心裏實在沒主意, 也不知該怎麽向他解釋自己女兒随便亂認‘爸爸’這件事。
索性一把将女兒抱了起來，暫時先讓小孩兒的身子擋住半邊臉。
奚小冉剛剛還蠻機靈的, 現在也有點兒呆，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小圓臉鼓着，大氣都不敢多喘。
過一會兒才‘嗚嗚’了兩聲, 把臉埋在媽媽肩膀上了。
之前小孩兒看動畫片，裏面有個角色傻了之後就亂叫別人爸爸，她覺得還挺好玩兒，就模仿了過來。
原本挺驕傲的，現在被莘聿一盯，卻有些害羞了。
母女二人的五官和神态都很相似, 女兒倒像是母親的縮小版，看着這兩張漂亮的面頰，莘聿嘆了口氣，忽然又無奈起來。
春風若有若無吹拂而來。
他放緩了聲音：“是帶藝人過來試鏡嗎？”
奚暖‘嗯’了一聲，點點頭：“是我入職以後帶得第一個藝人，名字叫年少卿, 之前也是帶他來試鏡, 沒想到入選了二次試鏡。”
莘聿聲音很淡：“那就讓他進去吧, 現在都開始試鏡了, 這次是試群戲，把演員們都放在一起即興發揮, 觀察默契度。”
奚暖急忙轉向一旁站着看戲的年少卿：“愣着幹什麽，趕快進去啊。”
還是沒忍住，又小聲叮囑：“不許學狒狒！”
旁邊倒有人‘噗嗤’一聲笑出聲：“學什麽狒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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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季繁森也走了過來。
年少卿繼續把劇本當扇子扇風，腳下生根似的站在那裏：“狒狒，靈長目，猿猴亞目（注1）…”
奚暖瞪了他一眼：“你到底進不進去？”
奚小冉這會兒也緩過來了，趴在媽媽肩膀上眨巴眼睛：“壞哥哥又和尚念經啦！”
好幾個人，好幾張嘴，你一言我一語，倒還蠻熱鬧。
等年少卿終于進入面試的房間。
奚暖才向季繁森笑道：“繁森哥，好久不見了。”
對于季繁森，她始終非常感激，當初舅媽去世，人家幫了她那麽多，結果她卻忽然不辭而別，根本沒有報答人家，再見面時，內心多少帶着點兒愧疚。
而這種感覺，她在面對莘聿時也同樣會有。
所以如今這倆人并排站在她面前，就像疊buff似的，讓她覺得分外忐忑，抱着女兒的手臂不自覺緊了緊。
季繁森态度卻很随和，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
他笑道：“是啊，好久不見，暖暖妹妹，你也別拘束，人生在世嘛，就是你幫幫我，我幫幫你，以後等我有麻煩的時候，還等着你幫呢！”
他這人最喜歡逗小孩玩，看着奚暖懷裏的小女娃，明明喜歡得厲害，卻還要佯裝不在意，看了眼旁邊的莘聿，只說還有工作要做，趕緊就走了。
前面有幾個試戲出來的小姑娘在大聲說笑，笑聲順着風傳遞過來，就襯托得奚暖和莘聿這邊有些寂靜。
兩個大人許久都不說話，奚小冉就有些煩躁了。
她在媽媽肩膀上趴不住，扭着小身子掙紮了兩下。
莘聿一眼就看到了：“抱孩子去車裏坐着吧，外面的風吹着涼，小心感冒。”
奚暖’嗯’了一聲，就看見他已經幫忙打開了車門。
她說了聲‘謝謝’，先把奚小冉放到後座上去，又從後備箱拿了個玩偶小熊塞在孩子懷中，讓她抱着玩兒。
莘聿用手扶着車門，又淡淡提議道：“一會兒等試鏡結束後，一起吃個飯吧？帶上孩子，就在附近的餐廳，我已經訂好了位置。”
奚暖一時便有些猶豫。
她知道自己應該盡可能讓莘聿和冉冉少接觸，小孩子的長相完美結合了爸爸媽媽的樣貌，只要細看就能看出端倪。
冉冉露出額頭時最像他，為此她還特地給孩子留了劉海。
有時候奚暖也會覺得自己這樣的做法很自私，但她又能怎麽辦呢？莘家這種財閥大家族，是不會任由血脈流落在外的。
凡是發現的，通通會接回主宅，接受嚴格教育的同時，小孩兒連玩耍的時間都不會有。
而她只想讓冉冉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
其實說到底，她還是不信任莘聿，不相信他會輕易放棄冠姓權，也不相信他會堅決與家族抗衡。
因為大部分的男性，都無法做到這一點。
這麽想着，她不免發了會兒呆，內心悲觀的同時，又覺得和莘聿的這頓飯是必須要吃的，因為這樣才會顯得她問心無愧。
畢竟是舊相識，吃頓飯又有什麽？權當是去敘舊了。
她點點頭：“好啊，一會兒等年少卿試鏡結束了，我把車鑰匙給他，你過來找我就好。”
兩個人就這麽約定了下來。
…
季繁森其實也沒走多遠，就在不遠處的車內，這會兒他正鬼鬼祟祟向外張望，還特地把腦袋壓得非常低。
莘聿上車後，他立刻問道：“诶，你跟暖暖妹妹說什麽了？”
網劇的導演從微信上發來演員試鏡內容，全部都是一個個小視頻，白色的圓圈轉個不停，緩慢地加載完成。
莘聿随便點開一個，帶上耳機漫不經心地看着。
作為有名的大導演，很多場合他是不能出現的，不然就會有媒體聞着味兒過來偷拍亂寫報道。
就拿今天這個網劇來說，原本莘聿只是來為學生把把關，但經過記者一誇張，準會變成‘國際大導演親自監督某某某網劇’這樣驚悚的标題。
到時候網劇的曝光率是上來了，但也對其他從業者并不公平。
而莘聿最厭惡的，就是影視劇的炒作行為。
季繁森仍舊在旁邊喋喋不休：“暖暖的女兒真的好可愛，但你不覺得嗎？小姑娘長得挺像你，尤其那小嘴和下巴，跟你小時候的照片一摸一樣。”
莘聿這才摘掉耳機：“不要亂說話。”
季繁森有點兒委屈：“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好嗎，畢竟你倆當年關系還挺好，你拍‘出閨’的時候，她去找你，你們還被記者偷拍了…”
注意到莘聿盯過來的眼神，季繁森才擺擺手：“算了算了，這事兒我不管了，有煙嗎？給我一根，我今天忘買煙了。”
莘聿繼續點開下一個視頻，随口說道：“沒有，我戒煙了。”
季繁森非常驚訝：“你騙我呢吧？近四年來，你抽煙抽得可比我兇，怎麽現在才想起來戒，除非…”
“想戒就戒了，這有什麽難？”莘聿卻不以為意。
他的車上裝飾物很少，全黑的真皮座椅和車子本身幾乎融為一體，只有副駕旁邊的儲物盒內，放着一只草編得小狗。
這會兒他用修長的手指捏起那小狗，拿到眼前端詳片刻。
才繼續從儲物盒下方拿到打火機，順手扔給季繁森：“以後我用不到了，給你吧。”
季繁森一把接住：“暖暖帶來的那個小藝人，在這個網劇中演什麽角色？是男一號嗎？”
“不是。”莘聿搖頭：“應該算是男配角吧，總共有一句臺詞，是男主的好朋友，第二集的時候就死了，後面一直用遺照的方式出現。”
季繁森：“…這難道不是群演嗎？”
莘聿：“差不多吧。”
季繁森都有些心疼奚暖了：“暖暖好容易才回國發展事業，怎麽帶了這麽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藝人？要是真從群演開始演起，什麽時候才能紅？”
看見莘聿不為所動，他忍不住出主意：“你要不然去跟導演說說吧，讓他給那小藝人加點兒戲，起碼角色沖突強烈些，讓觀衆有個能記住的點。”
他這苦口婆心說了半天。
莘聿卻只回了兩個字：“不用。”
季繁森氣到搖頭：“哎，我是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這麽好的機會，你不把握！怪不得暖暖妹妹當初會不辭而別。”
莘聿的手機內此時正播放着年少卿的群戲試鏡視頻。
少年側臉線條淩厲，只一把就推開了身邊的人，擡手将額發攏在頭頂時，他的神情中帶着明顯的不耐煩，雖看不出演技來，但容貌中卻帶着鋒芒，屬于老天賞飯吃的類型。
這樣的人骨相極佳，雖然用眼睛不好判斷，但上鏡效果非常好，有經驗的人一眼就能出。
手指按了暫停，莘聿笑了笑：“你覺得，奚暖會需要我給她特殊的優待嗎？她那麽聰明，一定早有了主意，她讓這小藝人來試鏡，也并不是為了讓他當群演，而是另有打算。”
“什麽打算？”季繁森都好奇死了。
莘聿卻只說：“具體是什麽我不會告訴你，但這小藝人在她手底下，一定會紅起來的。”
季繁森都笑了：”怎麽紅，靠着學狒狒走紅？賭五百塊錢啊，我覺得他一定紅不了，暖暖還是盡快換藝人比較好。”
莘聿看了眼手表：“放你手裏可能紅不了，奚暖卻可以。”
他又問：“我一會兒帶她們母女兩個去吃午飯，你去嗎？”
在男人平靜無波的眼神中，季繁森口中的‘去’字硬生生憋回去，變成了個‘不’字，表情卻是十萬個不願意。
…
看着莘聿離開後，奚暖一直在車裏哄女兒。
小冉冉為了讓自己變成小傻子，盡心盡力表演，但畢竟是小女孩兒，臉皮子薄，這會兒像煮熟的蝦子，整個人都是紅通通的。
趴在奚暖肩膀上，她癟着小嘴一直‘嗚嗚’，簡直想自己刨個洞鑽進去躲着。
奚暖又好氣又好笑，只好配合着，拿着毯子把小孩兒像包小寶寶似的包住，輕輕搖晃着不斷安慰。
莘聿走過來時，她才把車門打開，看到男人很自然的俯身接孩子，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交給了他。
他抱孩子的姿勢很平穩，并不像是沒經驗的人，腳步又快又穩，很快就把包成蠶寶寶的奚小冉送到自己車內，而後又返身回來拆兒童座椅。
奚暖站在旁邊好像也沒什麽事做，就只好拿起自己的包跟在後面，順便拎了一袋子小孩兒的零食。
年少卿走過來後，上下打量了一下兩個人，挑了挑眉。
奚暖順手把鑰匙扔給他：“你自己開車回去吧，我還有點事，車子停在你家樓下就好，我下午會過去開。”
知道這少年嘴裏也說不出什麽好話，她索性也不問他試鏡成不成功了，反正一會兒副導演會打電話過來。
年少卿‘哦’了一聲，把劇本‘啪’一聲扔在垃圾桶裏。
向前伸出手來：“給我一根棒棒糖。”
奚暖愣了愣，也不知他這是什麽腦回路，要棒棒糖就去買啊，前面就是便利店，跟她要什麽要…
年少卿的目光盯上奚小冉的零食袋子，神情坦然：“我看那裏面有很多，我要藍莓味兒的。”
還在毯子裏縮着的奚小冉終于忍不住了。
小孩兒探出頭來，扒着車門着急地喊：“不行的，藍莓味我只有一個！”
但她又覺得好吃的要和別人分享，因為媽媽這麽教過。
想了一會兒，又委屈巴巴小聲喊：“草莓，草莓味我有兩個，可以給壞哥哥分享一個的…”
奚暖一時就覺得有點兒好笑，正要從袋子裏取一跟棒棒糖，一旁的莘聿卻忽然走上來，從錢夾裏抽了張一百元鈔票。
倒也不是侮辱人似的施舍，只是神态平和的遞到年少卿面前，又随手拍拍他的肩膀：“想吃什麽自己去買，別搶小孩子的零食。”
兩個男人對視片刻。
年少卿淡漠地‘哦’了一聲，真就接過那錢，雙手插兜，轉身晃悠進便利店買零食去了。
等一會兒出來，他手上捧着一大桶真知棒，把找剩得零錢還給莘聿，還順手挑了三根藍莓味的棒棒糖，分享給奚小冉後，拿着車鑰匙開車回去了。
母女二人坐在莘聿車內，車子正平穩向前開着。
奚小冉晃蕩着短腿，忽然就感嘆：“壞哥哥真是個好人！”
小女娃現在狀态十分興奮，一會兒探頭看看駕駛座的莘聿，一會兒看看身邊的媽媽，嘴巴咧着，露出兩排潔白的小牙齒。
奚暖捏捏女兒的小臉，趁着這個時候，打開手機搜索了一下季飏的新聞，畢竟再怎麽厭惡這個人，對家的情況還是要了解的。
這一搜索，她倒真有些困惑起來。
就如同機場那天的兩個姑娘所說，季飏現在的人氣雖然沒有下滑，但粉絲中黑粉的數量實在太過巨大，幾乎是一半粉一半黑，路人緣也在下降。
而他原本是個很注意形象管理的人，從不會在公衆面前有失态的表現，即使內心再怎麽煩躁，也會忍着去酒店再發洩。
也不知這四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麽，能讓一個人的心态發生如此巨大的改變？
她順着時間線往下翻，往期的新聞一個個躍入眼簾，其中最多的就是季飏深夜買醉，在寂靜街頭對着經紀人鄒敏語大聲吼叫的偷拍視頻。
有粉絲控評，底下的評論多是心疼，但也有人擔憂，說他現在的心裏狀态并不怎麽穩定，急需心理疏導，更說他有抑郁傾向。
但與此同時，季飏的業務能力還是很能打的。
現在是流量時代，大多數明星整日裏只顧着保養臉蛋，演戲不背臺詞，唱歌用修音，得獎靠粉絲刷榜。
季飏卻不同，他的演技一直都有進步，主演的幾部電視劇也都大爆了，只是一直沒辦法完全踏入電影圈。
這麽一來，他在娛樂圈的地位終究是比電影咖低了一些，并不足以登大雅之堂，過氣的風險也高了很多，也不知道鄒敏語是怎麽幫他規劃的。
分析到這裏的時候，奚暖倒笑了笑，心裏隐約猜到，這兩個人現在想必已經有了很大的分歧。
前方到達飯店，莘聿将車子駛入地下車庫。
奚小冉看着車窗外的光線消失，還以為是天黑了，困惑的‘呀’了一聲：“媽媽，我該睡覺覺了嗎？”
奚暖把手機鎖屏，笑着搖搖頭：“不是呀，咱們只是來到了地底下，一會兒上到上面，天就會重新亮起來。”
母女二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場面和諧溫暖。
莘聿笑了笑，淡漠的神情終于柔和下來。
…
餐廳的規模并不算大，裝潢還蠻溫馨，菜品也都是甜軟清淡的種類，并不十分油膩，适合小孩子和女人吃。
奚小冉一上午沒吃飯，現在也有點兒餓了，趴在桌上眼巴巴盯着菜單。
奚暖就給她一頁頁翻開，讓她自己選。
等到奚小冉選好，奚暖看小孩兒選得太多，就捏捏她的臉，讓她删掉幾道菜，因為吃不了會浪費。
等到終于确定了兩道菜品，奚暖才把菜單交給莘聿，請他繼續點菜，然後自己帶着女兒去衛生間洗手。
等她們回來時，菜已經基本上桌了。
糖醋魚，糖醋丸子，山楂糖球，粉蒸肉，藕粉桂花糕，素什錦，前三樣菜是奚小冉剛剛嚷嚷着要點的，後三樣菜是奚暖愛吃的。
奚暖愣了愣，急忙就說：“诶，你點這麽些甜的做什麽？我和冉冉又吃不了，起碼點幾道你愛吃的菜啊。”
莘聿跟服務生要了熱水瓶，把水倒在碗裏，仔仔細細燙了三雙筷子，又把小孩兒用得碗勺都消了毒。
他頭都沒擡，就這麽忙碌着：“這些就是我愛吃的。”
奚暖都無語了：“你愛吃甜的？”
男人這才擡眸看他：“你忘了以前在木屋的時候嗎？你吃剩的甜食我都很愛吃，從沒有浪費過。”
奚小冉正在很努力的自己卷袖子。
這會兒就好奇道：“媽媽，木屋在哪裏啊？”
奚暖臉一下子就紅了。
這人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在木屋時兩個人做過得那些事情，是可以随随便便拿出來說得嗎？！
雖然單單吃飯這一個情境，拎出來講倒也沒什麽，但聯系上下文的話，就…
兩個人當時甚至都沒好好穿衣服，做太多身體累，那些甜食都是莘聿用勺子喂給她的，剩下的她吃不完，他就端起碗一飲而盡，然後再繼續之前未完的事情…
後來接吻的時候，兩個人嘴巴都是甜的。
腦子裏胡思亂想着，她感覺整個人都燥熱起來，便脫了大衣挂在椅背上。
又拿起冉冉的小勺子塞在她手裏：“媽媽給你往小盤子裏夾些菜，你自己慢慢吃，小心燙啊。”
對面傳來男人低低地笑聲。
她強忍着沒擡頭，心裏卻又羞又惱，簡直想要把勺子直接扔在他臉上去，幾年不見，這人怎麽忽然變得惡趣味很多？
手機裏有電話打過來，是網劇的副導演。
周圍人都在吃飯，大聲接電話很不禮貌，但她不想離開女兒，也不想讓莘聿和冉冉單獨相處，一時便糾結起來。
莘聿放下筷子：“去接電話吧，我就在這裏坐着，幫你看孩子，哪兒也不去，也不會接近她。”
他似乎很了解她的想法，但話語中又留着餘地，這就讓奚暖覺得有些奇怪，就好像他知道了些什麽。
手機鈴聲急促，她最終還是決定去門外接聽，透過玻璃門又時不時朝着裏面張望。
餐桌前只剩下一大一小兩個人。
奚小冉被男人的目光盯着，有些害羞，慢吞吞放下勺子：“爸…叔叔，你為什麽一直看我？”
“因為你很可愛。”莘聿笑了笑：“和你媽媽一樣。”
奚小冉小臉通紅，有點兒雀躍，忍不住用小手掀了掀劉海：“是噠，冉冉和媽媽一樣可愛～”
目光掠過小女娃漂亮精致的五官。
莘聿聲音柔和：“還有什麽想吃的？叔叔可以幫你再點。”
奚小冉拍拍圓鼓鼓的肚子：“我不吃啦，吃多了會難受，媽媽說要少食多餐，不然傷身體！”
莘聿點點頭：“恩，你媽媽把你教得很好，所以你要聽媽媽的話，一定不要惹她生氣。”
“我知道啦！”奚小冉眨眨眼睛。
然後她就眼睜睜看着，對面男人的神情忽然嚴肅起來。
“你是你媽媽唯一的寶寶，她很珍惜你，你也要珍惜她，因為她懷胎十月，生你非常辛苦。”
雖然對面只是個幾歲的小孩子，未必能聽明白他的意思，但莘聿還是一字一句，盡量讓自己的話淺顯易懂。
“相愛的人是不會分開的，所以你不要擔心自己會和媽媽分開，也不要為了讓叔叔讨厭你，跑去叫別的叔叔‘爸爸’。”
“确切來說，在你媽媽不同意的情況下，你不能叫任何人‘爸爸’，因為那樣做得話，你媽媽會感覺不安，會很難過，你不要傷她的心。”他又說。
奚小冉想了一會兒：“那我也不能叫你‘爸爸’嗎？”
莘聿搖搖頭：“不能，連我也不能，除非你媽媽願意。”
小女娃就‘嗯’了一聲，懵懵懂懂把這些話記在心上。
她又轉過頭去，眼睛望着旁邊的兒童游樂區域，有點兒羨慕在裏面跳上跳下玩耍的小朋友。
奚暖這時也打完了電話，快步走了回來，看到女兒和莘聿的神态都很正常，她就松了口氣。
莘聿指指那兒童游樂區：“冉冉想過去玩兒跳床，我已經問過了，服務生說這個就是為就餐客人的小孩子免費準備的。”
奚小冉也跟着附和：“媽媽，冉冉想玩兒！”
奚暖就給孩子套上外套，讓服務生領着她過去玩兒了，自己則坐在桌邊邊吃飯，邊盯着看。
這餐廳的菜碼都挺小的，所以不存在剩菜的問題，她和冉冉吃剩下的，莘聿都用筷子夾着吃掉了。
他看她沒吃飽，又要了份熱乎乎的魚丸湯。
奚暖低頭舀了個圓溜溜的魚丸放在嘴巴裏，被燙得皺了皺眉頭，轉頭看了眼蹦蹦床的女兒，她才察覺莘聿在看她。
男人目光專注，淡色的眸中明明沒有任何情緒，卻能讓她的身體變成一杯蒸騰的蘇打水，在春日的暖陽中咕嚕嚕冒着泡泡。
慢吞吞放下勺子，她不知怎麽，忽然就心虛起來，很想跟他解釋些什麽。
于是她突兀地說：“我女兒冉冉，她今年三歲半。”
莘聿‘嗯’了一聲：“看着倒不像。”
她便又說：“這孩子營養好，所以比別的小朋友長得高些，就是命苦，一出生就沒了爸爸。”
莘聿眯起眼睛：“是嗎？那真遺憾。”
他像是在配合她似的，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淡淡問道：“小朋友爸爸是怎麽去世的，是生病了嗎？還是出意外？”
奚暖頓時就語塞了，
她還真沒編過這個原因，因為沒想到真的會有人順着往下問…
一般情況下，聽到別人的丈夫沒了，對方不是應該立刻說聲抱歉，并且轉移到別的話題上嗎？怎麽還揪着別人的傷心事不放了呢？
午後的陽光從落地窗外明晃晃照射進來。
莘聿的半個身子沐着光影，他挑挑眉，安慰她：“沒關系的，想不起來可以慢慢想，畢竟世事無常，人終歸會有一死。”
陽光刺眼，他伸手遮了遮，神情有些懶散，忽然又笑道：“但據我猜想，冉冉的這位爸爸一定是很愛你的，怕不是相思成疾，郁郁而終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