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走進了黢黑寒冷的夜裏
第23章 她走進了黢黑寒冷的夜裏。……
“等等。”
“陳文是吧?”
手的主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陳文嘉, 嘴角帶了點嘲諷的意思。
陳文嘉放下伸出去的手,緊繃着問:“有事嗎?”
“我是一號床,吳越。”
吳越自我介紹。
……
……
……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
陳文嘉靜等吳越繼續說話, 卻不料對方沒有後文。
周圍的Alpha都開始将目光集中在他倆身上。
她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于是她開口:“你好, 吳越”
“那個……很高興認識你?”
吳越慢慢收起笑, 把孫無雨手裏的三支營養液拿在手上, 順勢往陳文嘉的床上一坐, 說了句:“确實, 很高興認識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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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用手摟住陳文嘉。
吳越的摟并不是關山月那種親昵的摟,而是粗蠻的,用了勁的,更像是在勒她的脖子。
陳文嘉本來還在為這人随便坐她床上感到不适,下一秒就驚恐地抓着摟住她脖子的手, 下意識拉扯反抗。
關山月立馬沖過來:“你幹什麽?放開她!”
吳越推開關山月:“這事和你沒關系,你別管, 小心我連你一塊收拾!”
然後轉頭看向陳文嘉, 加大力道:“你今天下午的表現很好啊, 嗯?被一群Beta欺負,你好意思嗎?丢自己的臉也就算了, 這下連整個隊的臉都丢了, 你真夠可以的啊。”
這人皮膚黝黑,是兇惡的長相, 微眯的雙眼死死盯着陳文嘉,聲音刻意壓低,透出一股陰狠。
陳文嘉被勒得說不出話來,疼痛逼出了她的眼淚:“放開我!”
“你還有臉哭?你是個Alpha嗎?”
吳越的表情更兇狠了, 手上繼續用勁,大有種想勒死陳文嘉的架勢。
關山月捏住吳越勒住陳文嘉的拳頭,冷冷道:“放開她,要不然,我讓你看看誰對誰不客氣!”
吳越冷哼一聲:“喲呵,這還有個幫忙出頭的,行啊,來比劃比劃?”
正說着,孫無雨制止了吳越:“越哥,算了,趙展快回來了。”
趙展強調過,誰要是鬧事,就別怪他手下不留情。
吳越瞪着關山月,關山月也毫不畏懼的回瞪。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吳越松了手。
陳文嘉立馬捂着脖子咳嗽起來。
吳越道:“今天就放你一馬,明天下午再給我哭哭唧唧的,你倆都給我等着。”
“你,”吳越指了指陳文,“今天晚上去冰室守夜,要是不去,就算是趙展來了,我也要弄你。”
參觀冰室的時候,小王說過,每天晚上要有一個人去守冰室,從今天晚上開始算。
吳越是一號床,按理說今天是他去。
冰室那裏冷,雖然有個供人歇腳的小木屋,但四面透風。
那裏離基地遠,來回就得兩個小時,沒人願意浪費休息的時間去那裏。
關山月冷笑:“你自己沒長腿嗎?憑什麽讓陳文去?有我在這,你看看誰弄誰?”
眼看兩人之間的火花越來越旺,陳文嘉咳嗽着道:“我去,今天晚上我替你去冰室。”
關山月急了:“陳文!你憑什麽去啊,明天還有訓練呢!”
這才第一天,訓練的體力消耗就已經很大了,陳文嘉現在這個狀态,更需要好好休息。
大家都已經簽了傭兵協議,以後就只有兩種命運,要麽被特別行動隊選中,要麽被下發到基層各營。
這裏訓練的所有人都希望去特別行動隊,競争的前提,是有良好的身體狀況和充足的體力,從而更好的投入訓練和考核。
若是陳文嘉真的幫吳越去看守冰室,開了這個頭,怕是以後4號房的冰室值守,全是陳文嘉去了。
陳文嘉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開不開這個頭,選擇權并不在她這。
吳越已經提出了讓陳文嘉替他去,這個頭已經開了。
就算是今天關山月幫了她的忙,讓她可以留在這裏,那以後呢?
陳文嘉一一掃過看熱鬧的Alpha的臉,大家面容迥異,除了關山月,都在冷眼旁觀,誰也不願意招惹吳越。
而且可能也有人和吳越抱着同樣的心思。
關山月可以攔住吳越,但是攔不住這個房間裏的所有Alpha。
陳文嘉心裏明白,今天她的表現,讓這個世界的Alpha們都看不起她。
一個被所有人都看不起的Alpha,只會被欺負、淩辱。
人總是這樣。
在高傲自大裏,排斥和他們不一樣的弱小同類。
沒人可以幫她。
關山月的幫助,只會讓她自己也陷入泥濘。
陳文嘉內心覺着冷,表面卻雲淡風輕地看了關山月一眼:“關山月,這件事和你沒關系,我自己要去冰室的,不用你管。”
吳越笑了,對着關山月道:“你看看,你想管人家,人還不樂意領情呢。”
關山月氣急,陳文嘉倒是很平靜,眼睛看向吳越手裏的營養液:“現在可以把營養液給我了嗎?”
吳越道:“當然,本來呢,這支象征四隊勝利的高級營養液我是不打算給你的,但看在你幫我值守的份上,這支就作為我對你的獎勵吧。”
吳越一句話,便把這支高級營養液的意義變成了施舍。
房裏的Alpha們沒有一個人反駁他。
吳越今天所得的積分,是所有Alpha中最高的。
所有人都見到了吳越的狠辣。
吳越說着,便把三支營養液随手扔向
了陳文嘉。
陳文嘉接住了兩支,剩下一支掉到了地上。
圓形的塑料包裝,讓它滾到吳越腳邊。
吳越挑了挑眉,用鞋頭踩住營養液,推向陳文嘉那裏。
“怎麽還沒接住呢。”
關山月看不下去了:“吳越!你欺負人欺負得也太狠了!”
說着,便要揮着拳頭沖過來,被孫無雨一把拉住:“別打,等會趙展真的要來了,你想挨槍子嗎?!”
陳文嘉看着地上那支寫着高級兩字的營養液,垂着眼撿了起來。
此時的她坐在地上,吳越坐在床上。
她伸手去撿營養液,像是在接受霸淩者的恩賜。
關山月不忍心看陳文嘉這模樣。
她看到過很多強A欺負弱A的事情。
強A欺負比他弱的A,被欺負的弱A又會去欺負比他更弱的A。
Alpha的争鬥從來都不會停止。
Alpha生來如此。
但關山月覺得,陳文嘉是不一樣的,陳文嘉讓人覺得親近,她的身上有着關山月在其他Alpha身上沒有見過的謙遜和溫和。
陳文嘉應該隐在人群中,對所有人都施以溫和的目光,而不是被單拎出來,成為淩辱的對象。
“孫無雨,你放開我!”
關山月猛烈掙紮。
這時,門突然被敲得梆梆響。
“吵什麽吵?今天訓得不夠累是吧?”
趙展冷着臉從門口走了進來。
衆人立馬散開,吳越也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抱起裝營養液的箱子:“來營養液啊,一人三支,都別搶啊。”
孫無雨小聲說了句:“別沖動。”
放開了關山月。
關山月的眼睛瞪着這群演戲的人,胸口劇烈起伏,然後去扶陳文嘉:“沒事吧?”
陳文嘉握緊手中的營養液,借着關山月的力坐到床上。
她垂着眼睛,搖了搖頭。
趙展在陳文嘉的床前站定,眼神掃視了一圈,見沒什麽異常,道:“從明天起,晚上八點後是你們的自由活動時間,宿舍十點熄燈,起床時間聽哨聲。”
“今天去冰室值守的,現在可以去了,基地門口有接應的人。”
“吳越!”
“到!”
“今天是你,發完營養液就趕快去吧。”
“是!”
說完,趙展便出去了。
吳越慢悠悠地發完營養液,來到陳文嘉的床前,努努嘴:“陳文,去吧。”
陳文嘉看都沒看吳越,徑直走向了宿舍門。
關山月坐在床上,目送陳文嘉的離開。
她本來想送陳文嘉出基地,被陳文嘉拒絕了。
陳文嘉說:“阿月,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別送我,別管我,以後,遠遠看着我就好。”
基地外面是很冷的,地上的冰沒有被水泥覆蓋,一踩便是一滑。
陳文嘉拿着手電筒,跟在接她的人後面,走進黢黑寒冷的夜裏。
來接她的人是個啞巴,剛見面,就塞給她一張紙條:我現在為您指路,明天早上我要做工,沒辦法送您,您得自己走回來。
紙條皺皺巴巴的,看起來已經被使用過很多次。
在啞巴又給她指了一個路标後,陳文嘉回頭看了看,基地所在的地方,在沒有白天的星球上,發着明亮的光芒。
那是這顆寒冷的星球上,唯一的人類文明點。
她有種想逃跑的沖動,但理智告訴她,基地是她唯一能夠生存的地方。
啞巴戳了戳陳文嘉,示意她看坐标上的數字。
基地周圍的冰室很多,把每條基地通往冰室的道路都設上路燈,則需要大量的資金,基地沒有那麽多的人力物力。
為了來往暢通,也為了節省開銷,基地在冰上釘了金屬塊。
金屬塊和金屬塊之間的距離是固定的,上面标有數字和下一個金屬塊數字的方向。
只要牢記數字,就不會迷失。
啞巴指的路标上寫着A20。
陳文嘉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看,到達冰室的小木屋時,已經快十點了。
小木屋裏面還有一個女人,正借着火的光,織着毛衣,見有人進來,連忙放下織物站起來:“您是今晚來值守的吧?我是金鼠的媳婦。”
陳文嘉點點頭:“是的,您好。”
金鼠媳婦轉身倒了杯熱水:“外面冷,您可能凍壞了,快過來烤烤。”
小木屋不大,金鼠媳婦背後放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個暖瓶,幾個玻璃杯。
角落裏堆着各種工具和雜物:繩子、燈泡、雪橇板……
還有一臺機器。
房子中間放着幾把椅子和一個燒火的爐子,爐子的旁邊有一小堆黑塊,看樣子是燃料。
此時爐子燒得正旺,映得房間很亮,也很暖和。
陳文嘉接過水,說了句謝謝,便坐下了。
然後打量着周圍。
啞巴和金鼠媳婦站到了一起,三人擠在小屋子裏,都沉默着。
金鼠媳婦和啞巴對視一眼,道:“既然您來了,我們就先走了,家裏還有孩子要照顧呢,就不打擾您了。”
“我們六點開工,辛苦您到六點的時候再回去。”
金鼠媳婦和啞巴鞠了個躬。
看他倆的樣子,這兩人應該是夫妻,啞巴就是金鼠。
陳文嘉站起來道謝。
金鼠和金鼠媳婦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詫異。
這是第一次,來值守的人對他們那麽客氣。
陳文嘉把金鼠夫婦送出門,目送他們遠去。
待他們二人走遠,再也看不到他們手電筒的光亮後,陳文嘉搓着手,在冰室周圍逛了一圈。
她逛了很久,确定沒有人來後,才回到小木屋關上了門。
她坐在椅子上,往爐子裏添了些柴火,讓火勢更大。
跳躍的火焰映在她的臉上,顯得她臉上的淤痕都淡了些。
她看着火焰,不用回憶,眼淚便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