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第19章 019
傅瑜不禁怔忪片晌。
接收到的語言信息,仿佛遲遲傳不進他缺氧的大腦,卻在耳邊不斷回蕩,一時間,他像在真空飄浮,又似墜入深海。
許久,傅瑜喃喃重複道:“很困擾?”
在他的印象中,顧驚野幾乎無所不能,不論是生活難事、學術難題,抑或是技術bug,只要顧驚野知識有所涉獵,他總能攻克難關。
只不過,顧驚野在情感上存在障礙,天生缺失感知力,形同一臺無情無愛的機器。
他還記得,那是顧驚野被裴梁接回裴家的半年後——
家裏的保姆還沒換,一直看裴梁眼色行事,不給傅瑜做飯吃,他每天上學只能啃饅頭,偶爾上桌吃飯,也是裴驚野趁裴梁不在時,喊他一起。
但保姆很快将此事彙報給裴梁,裴梁勒令裴驚野,再喊傅瑜一起吃飯,就跟他一起餓肚子。
隔天中午,裴驚野避開保姆,在碗裏偷偷埋入預留的兩塊紅燒肉和雞腿,正要送進傅瑜房間,卻被忽而趕回來的裴梁撞破。
“咣當——”一聲,滿滿的白米飯和肉菜,連同碎裂的碗一齊,被裴梁扔進垃圾桶。
之後,傅瑜很難記清,那天落在裴驚野身上的拳打腳踢具體有多少,可裴驚野挨打時的表情,如今他仍歷歷在目。
從始至終都是冷漠的,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他幫裴驚野上藥時,問過裴驚野,疼嗎,難過嗎?
裴驚野是這樣回答的:“疼,但什麽是難過?”
“我只想讓他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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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傅瑜發現,他的驚野哥哥不僅不知難過為何物,就連尋常喜怒哀樂也難以體會到,更不會哭和笑。
可顧驚野從不因此而困擾,絕情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這麽多年過去,傅瑜總以為顧驚野在他的潛移默化之下,“病症”能夠有些改善,畢竟,顧驚野就是從他這裏學會的憤怒。
可多次客觀事實表明,顧驚野還是一如既往地冷血。
然而,這般寡情睿智如顧驚野,現在卻對他說……“你讓我很困擾。”
傅瑜想到此,倏爾微微一笑:“驚野哥哥,你真的吃醋了。”
他擡手撫上顧驚野的胸膛,觸摸對方吻後急促的心跳,确定道:“看見我跟男生約會,心髒裏是不是除去憤怒,還有酸澀,煩躁,別扭,占有欲強烈,排斥那個男生,甚至嫉妒他到失去理智、瘋狂強-吻我?”
“這就是吃醋的感覺。”
傅瑜語速放得很慢,似要顧驚野挨個将其體驗、消化透徹才好。
而他能用如此斬釘截鐵的語氣告知顧驚野,實則是“生日照片”事件後,他特地上網查過,案例中枚舉的種種情緒皆與他相對應。
只不過他比吃醋,更為猛烈而已。
顧驚野深暗的眼眸,緊緊鎖着他。
卻緘口不言。
“你吃醋就是在意我、喜歡我。”傅瑜也直直地回望過去:“至少有一點。”
顧驚野終于張唇,道:“或許是。”
或許是與衆不同的存在。
——他理智想遠離,本能卻又想靠近;既想不傷害,可又忍不住想把人關起來毀壞。這樣的人,他再找不出來第二個。
顧驚野拉開傅瑜的手,轉身倒杯冷水灌下,激蕩狂躁的胸口漸而恢複平靜:“不過,傅瑜,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回應你同等喜歡的心情。”
“沒關系。”
傅瑜繞至顧驚野面前:“有這種程度,已經足夠了。”
他相信,假以時日,定可以教會顧驚野更多,讓顧驚野真正喜歡上他,成為他的終身伴侶!
“我們在一起試試吧,驚野哥哥?我會努力,讓你更更更……更喜歡我的。”
顧驚野掃過傅瑜笑意盈盈的臉,而後目光落在他的耳側,一縷發絲方才被揉亂、翹起,此時格外惹眼。
他喉結微微滾動,按捺下替傅瑜撫平頭發的沖動:“尚在協議期內,随你決定。”
于是,一場不算轟轟烈烈的冷戰,總算用熱戰和強吻打開局面,且最終以試愛來和平收場。
傅瑜史無前例地感到心情愉悅。
他和顧驚野一起用完午餐後,自覺回到公寓,開始做ap的初步設計架構,遇到拿不準主意的,便與靳初通過視訊交流。
晚上顧驚野回來時,在主卧、次卧都找不見人,只有書房還亮着燈光。
“傅瑜。”他敲下門,旋開把手:“這麽晚還不睡。”
“就來!”
傅瑜手指如在鍵盤上翻飛,擡眸看眼顧驚野:“等會和你坦白一件事,驚野哥哥,但你不要生氣啊,要從寬處理。”
“你又作死?”
顧驚野說罷,走近些,正欲垂眸望向電腦屏幕,便被傅瑜猛地傾身抱住。
“才沒有。”傅瑜騰出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這個先不給你看,等我以後做出來的。”
傅瑜反手合上筆電,轉而雙臂圈住顧驚野脖頸,欲獻上香吻:“先親一下吧,驚野哥哥。”
顧驚野輕而易舉地避開:“該坦白了。”
傅瑜輕哼出聲,徑自邁步往主卧而去,将顧驚野甩在後頭,可臨到門口時,他卻停頓在那兒,回眸看着對方,意思昭然若揭。
顧驚野便跟上來,手環過傅瑜腰間開門,狀似将傅瑜攬抱在懷。
随着“喀唦”聲響起,門被顧驚野緩緩推開。
傅瑜下颌微擡:“這回是你要我住進來的。”
“請進。”顧驚野沉聲道。
傅瑜甚是滿意,牽住他的手,到床邊坐下,繼而眼珠一轉,踢去拖鞋爬上床,躲進被窩裏。
須臾。
棉被下傳來傅瑜低悶而溫軟的聲音,聽得顧驚野生不起半點氣來。
“其實,我和那個男生見面,是為談合作,昨晚他找到我,是請我幫忙做軟件的……我故意說成約會、在你公司對面的咖啡廳簽合同,就是想激你。”
“那你很成功,躲什麽。”
顧驚野松解襯衫領口的扣子,扯掉領帶,随手扔在床尾:“坦白還算及時,但往後要記得避嫌。”
“好哦。”傅瑜探出腦袋,頭發變得亂糟糟,顧驚野見狀不由視線一頓,抿住唇角,傅瑜當他不悅,便忙不疊積極表态道:“我保證對他絕無他想,也不會去宿舍找他談事情,并杜絕一切孤男寡男的相處模式。”
“嗯,快睡。”
顧驚野稍稍俯身,掌心收攏,複又撐開,最後在傅瑜額頭上彈一下:“頭發長了,明天帶你去剪掉。”
否則,總是想“多管閑事”。
“好啊。”
傅瑜在他進浴室後,連忙抱走多餘的那床棉被,待到顧驚野洗完出來時,彼此隔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
他默不作聲睡到傅瑜身旁,伸手關上燈,并将靠過來的傅瑜摟抱進臂彎。
傅瑜窩在他的頸側,情不自禁嗅聞起令他貪戀上-瘾的氣息。
他們分明用着一樣的洗發水和沐浴露,可熏染在顧驚野身上後,始終與他存在莫大差異,傅瑜深知,那是區別于任何人的、只獨屬于顧驚野的味道。
世間唯一,再無其二。
“別亂聞。”
安靜的房間裏,響起顧驚野低啞的嗓音,顯得別樣磁沉性感。
它通過肌體傳導進傅瑜耳中,略有震顫,比空氣傳播聽起來更酥,更麻。
傅瑜耳朵發熱,在顧驚野肩上蹭蹭,輕軟着聲應道:“好吧,驚野哥哥,晚安。”
顧驚野順勢在他後腦勺撫一把:“晚安。”
久違的體溫,舒适的懷抱,無不教人沉淪。
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這晚,傅瑜終是得以高枕安眠,睡上多日來的第一個好覺。
醒來時,顧驚野還沒出門,竟當真忙裏偷閑帶他去剪發,剪完還附贈一頓米其林大餐。
回公寓路上,傅瑜不習慣幹淨利落的新發型,只覺露出大半的額頭莫名涼飕飕,彷如少穿一件衣服。
他頻繁掰開副駕上方的化妝鏡,對着照照。
紅燈時,顧驚野冷不丁側過頭對他道:“不醜。”
“嗯?”傅瑜扭脖子瞪他:“只是不醜?”
顧驚野聽言後,居然頗為認真地思索起來,轉為綠燈時,他迤迤然開口道:“好看。”
傅瑜不禁莞爾一笑,歪斜着身體問他:“驚野哥哥,你突然對我這麽好,還誇我,該不會有什陰謀等着我吧?”
“沒有。”
顧驚野目視前方,口吻中帶着些許不自然:“作為,彌補。”
傅瑜幾乎是瞬間心領神會,不由自主地心口一跳。
——彌補他那晚忙活多時、卻付之東流的生日大餐。
“明年,我給你過生日。”顧驚野承諾道。
傅瑜低笑着,鼻腔和眼底卻泛起酸澀:“那你可要言而有信哦。”
顧驚野說:“言出必行。”
到達公寓樓下,傅瑜照例欲給顧驚野發兩根煙,但念及還有半天時間,便快速收回來一根:“再接再厲,驚野哥哥,争取在過年前戒煙成功。”
顧驚野毫無異議,把煙放進定制的金屬盒中。
傅瑜卻未立即下車,他解開安全帶,微躬傾起身,湊至顧驚野面前,意圖顯而易見。
“驚野哥哥,可以溫柔地吻我一次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拜托收藏一下我的專欄呀~作收真的對我很重要~蟹蟹!!
希望早點到三位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