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無名月色
無名月色
那次短暫的相遇以後，季希和周衡立各自做出了自己的抉擇。
季希為複仇，想要徹底扳倒林氏，因此與效忠于範氏的嚴靖誠達成協議，改容貌，換名字，成為容清洛，潛伏到林家人身邊，搜集林家的罪證。
周衡立報名參加遴選，加入夜行計劃。
在光明和黑暗的岔路口，他們都選擇走進這黑夜。
知其白，守其黑，藏身暗夜，守護光明。
*** ***
容清洛和周衡立再次見面，已經是一年半以後的隆冬。
周衡立在警校有一個關系很好的師兄，名叫文新霁，已經畢業。
文新霁那段時間在外執行任務，不能和家人有聯系，因此便拜托周衡立給妹妹買幾本書作為生日禮物。
而那時，舍掉昔日舊名字、舊相貌、舊身份的容清洛，明面上在書店打工，實際上伺機接近林家大小姐林晶，搜集有關林晶的所有情報。
周衡立去書店買書那天，恰好輪到容清洛值班。
在書店，容清洛認出周衡立是曾經在市人民醫院頂樓天臺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不過周衡立心中有事，沒太注意書店店員，自然也就沒認出容清洛。
容清洛本以為兩人之後不會再有交集，哪想到當天晚上，他們又再次見面。
周衡立是寧川市人，來南廬市讀大學，那天晚上恰好到家在本地的大學好友家中吃飯。
飯後，周衡立剛走出好友家小區沒多遠，正巧碰到容清洛拿着刀要捅人。
當時，容清洛在僻靜的人行道上被一群見色起意的酒鬼糾纏，不得已拿出随身帶着用以防身的刀，準備反抗。
就在刀尖即将捅出血來的千鈞一發之際，容清洛察覺到有人從身後極快地控制住她，将她手中的刀卸掉。
那一刻，容清洛其實是很絕望的。
最後的底牌，沒有了。
之後的情況，她未曾料到。
身後那人竟然上前，将她護住，赤手空拳把那些醉漢打得望風而逃。
原來，是友非敵。
兩人便是在這種情況之下相互認出彼此。
這就是容清洛和周衡立在南廬市的三面之緣。
*** ***
第二年春天，容清洛在嚴靖誠的安排下來到寧川市，開始暗中調查和接近林家大公子林裕。
當年六月，周衡立從位于南廬市的江省警官學院畢業，身份檔案秘密調入寧川市警局。
而他本人，則化名晏行铮，成為一個高中辍學以後在武術館當了多年學徒才剛剛下山謀求生路的無業游民。
林裕實在太過神秘，容清洛前幾個月都沒什麽進展。
直到九月份林晶到寧川市讀大學的時候，她才根據林晶順藤摸瓜探到林裕每日的行蹤。
而這時，晏行铮已經成功引起林裕的注意。
他在林裕某次受到人襲擊時路見不平，見義勇為，替林裕挨了一刀，救下林裕一命。
林裕看中了晏行铮常人難以企及的身手。
得知晏行铮曾經專門在山上拜師學武術，是個練家子出身，他便決定把晏行铮留在身邊。
但晏行铮受的傷不輕，直到十二月上旬，晏行铮才出院，搬進林裕給他安排的一處公寓。
而這間公寓，正是容清洛之前的關注重點，還被容清洛趁着小區意外大規模停電在公寓門口安裝了針孔攝像頭。
自然，容清洛安裝的這枚針孔攝像頭沒有逃脫受過專業訓練的晏行铮的眼睛。
晏行铮疑心是林裕不信任他，于是拜托上線平叔進行調查。
最終查到的結果是，攝像頭經由一位名叫容清洛的姑娘在八月中旬安裝，此人的目标多半是林裕，而不是他。
既然不是林裕不放心他，晏行铮放下心來。
可當他發覺照片上的容清洛分明就是季希時，他的心又吊起來。
“季希，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而容清洛這邊，等到十二月底她才終于有時間察看前幾個月的監控視頻，當她在視頻畫面中瞧見某張英俊的面龐時，說不驚訝是假的。
此時距離南廬市最後的那次遇見，已經過去将近一年。
盯着監控視頻最後一幕中那雙冷凝的眼，容清洛不禁隔着屏幕、隔着時空發問。
“周先生，你到底是誰？”
*** ***
後來，晏行铮偶然間發現林裕在調查一個女人。
他不能放過林裕身上的蛛絲馬跡。
他必須通過面上那些無數的細枝末節，去洞察林氏地表之下那個龐大的黑暗世界的根須和觸手。
所以晏行铮沒放過這個細節，根據線索探尋過去，竟然發現林裕派人調查的對象是季希。
或者，他應該稱呼她為容清洛。
晏行铮本不該出現在她面前的。
但心裏似乎總有那麽一絲不忍，在不斷地探頭。
畢竟他們曾有過三次遇見的緣分。
于是，晏行铮跟蹤容清洛到她的住處。
沒在附近瞧見林裕的人，晏行铮稍感放心。
但容清洛竟然說他不請自來，不是君子。
晏行铮并未解釋，只道：“我本來也不是什麽君子。”
他告訴容清洛，林裕已經派人到南廬市調查她的身份，勸她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容清洛卻說，她走不了的。
晏行铮不解。
但容清洛什麽也沒說。
作為對晏行铮冒險送信的謝禮，容清洛送給他一份情報——兩張足以把範氏和林氏之間争鬥的漩渦攪得更渾的照片。
晏行铮希望能夠借林裕對付範氏。
範氏也是掃黑的對象，如果能借林裕的手把範氏連根拔起，這未嘗不是好事。
而容清洛則需要借林裕這個敵人之手讓欺騙她、利用她的嚴靖誠徹底失勢，不再威脅她。
嚴靖誠這個合作者做人做事都太不地道，她要換人。
而晏行铮，就是容清洛看中的新合作者。
從容清洛的住處離開，晏行铮越發感覺到容清洛的神秘。
她能引起林裕的注意。
她還有可能與林裕要他查的嚴靖誠有聯系。
她甚至知道一些連他都不知道的消息。
思及此，晏行铮找到平叔，請他再好好查一下這個姑娘。
他有預感，也許季希，或者說容清洛，會是以後一個不小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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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氏和林氏的交手，一開始是林裕在下風，還牽扯到林晶吸毒等事件。
容清洛在決定換掉嚴靖誠這個合作者之前，給嚴靖誠提供了不少情報。
嚴靖誠手握這些情報，發起對林氏的全方位攻擊。
林裕被逼得走投無路，對遠在南廬市的嚴靖誠無計可施，便把一腔怒火全發在了容清洛身上。
容清洛畢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反抗不成功，被迫陪了林裕一晚。
晏行铮當時被林裕派到南廬市處理林晶和範家的事情，等他回到寧川市才知道林裕竟然對容清洛做出那種事情，晏行铮很心痛。
他這次回南廬市其實順便去調取過季希的資料，可是季希的資料一片空白，就好像從未出現過這個人一般。
只能查到容清洛的資料，但資料顯示，容清洛這個人從未到過南廬市。
那他當初在南廬市遇到的是誰？
難道他認錯人了？
不，他不可能認錯，而且容清洛也從未否認過她是季希。
只有一個可能，有人抹除了季希存在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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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林裕不得已，答應吳老迎娶患有精神疾病的吳小姐。
背靠吳家，林裕徹底翻盤，把範氏弄垮。
大廈之傾倒，只需要一瞬間。
容清洛這才明白，她只會是在範氏和林氏争鬥中被殃及的池魚。
在兩方争鬥間坐收漁翁之利，這不是她這種道行的人能做到的。
如今，她大仇未能得報，失去的卻更多。
而始作俑者林氏爬得更高了。
怎麽能甘心呢？
容清洛痛定思痛，決定學習林裕，借最大的勢，抱最粗的大腿。
她看到過新聞，知道目前正在大力掃黑除惡。
根據賀溪君的信息，她确信林裕身邊有卧底的存在。
既然林氏這棵大樹她撼動不了，那她就找能收拾他們的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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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氏的根在南廬市，林裕需要派人到南廬市接管範氏的地下産業。
這個人選，林裕最終定的是晏行铮。
林裕比晏行铮大十歲，最喜歡用的就是那種既有上進的野心、又好因此被控制的年輕人。
所以晏行铮有時會刻意在林裕面前表現出想要向上爬的欲望。
之前林裕只讓晏行铮管着沙場，沒讓他參與林家黑暗面真正的核心産業。
但這次鬥垮範氏之後，林裕手下亟需補充新鮮血液。
加上最近林裕交給晏行铮的幾件事情，晏行铮都辦得不錯。
所以林裕給了晏行铮接管範氏的機會。
畢竟晏行铮有一個很大的優勢，就是他不僅腦子靈，武力值還很高，身手非常好。
林裕希望晏行铮能通過這次考驗。
這樣，以後他談一些大生意的時候，就能把晏行铮帶上。
晏行铮不是保镖，瞧着溫文爾雅，這更能迷惑對方，能在關鍵時刻保證他的安全，帶他逃出生天。
*** ***
晏行铮接到林裕下達的任務，到達南廬市。
嚴靖誠是範氏手下的人，嚴靖誠死後，與他相關的地方自然也要被搜查。
晏行铮親自帶人，在嚴靖誠的住處搜尋到不少有關範家的資料。
其中就有季希的資料，上面記載了季希如何改頭換面變成容清洛的詳細情況，包括當初季希和嚴靖誠簽的合同。
晏行铮這才知道，季希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什麽。
他終于明白，為何在他勸季希離開時，季希會說，她走不了。
晏行铮本來想銷毀這部分與季希有關的資料。
但是晏行铮在林裕手下異軍突起，也有人看他不順眼，他被盯得緊，實在沒機會下手。
這些資料最終還是被送回寧川市，交給林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