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雪地撿黃貂和麂鹿 回娘家
第66章 雪地撿黃貂和麂鹿 回娘家
雪天的清晨,天亮得格外早,邬常安開門時只有零星的雞鳴,見外面沒有下雪,他嘶着氣跑出去,去隔壁屋穿衣裳。
男人走了,床上寬敞多了,陶椿伸個懶腰,攤手攤腳躺在床上,她這晚睡得還不賴,被窩裏着實暖和,夜裏還給她睡出汗了。
“你再躺一會兒,我待會兒把洗臉水給你端來。”邬常安推開門擠個腦袋進來,“早上吃啥?煎幾個雞蛋煮一鍋粉條湯?”
“行吧,這天喝湯身上暖和。”陶椿說,“昨晚發了盆面,你蒸鍋饅頭,我們路上吃。”
“好,離飯好還早,你再睡一會兒。”邬常安關上門,一扭頭看見幾步遠的地方探出來半個身子。
“過來。”邬常順小聲說。
邬常安不想過去,他徑直去竈房。
邬常順暗罵,他回屋穿上棉襖棉褲,追到竈房問:“你昨晚跟弟妹在鬧啥?我們都要睡了聽見她一聲吼。”
邬常安瞥他一眼沒說話。
邬常順讪讪的,他嘟囔說:“我跟你大嫂都聽見了,你們沒吵架吧?”
“沒有。”
“那就好,我們就擔心你們吵架。”邬常順有些心虛,他在竈房裏轉一圈,見老三洗手揉面,他坐到竈下燒火。
水燒熱,邬常安舀兩瓢出來泡粉條。
“哎,你倆昨晚同房了?”邬常順壓低了聲音問。
邬常安順手揚起水瓢敲過去,“你再瞎打聽,以後有機會我們就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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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常順臉色一凝,見老三神色不似作假,他虛張聲勢地罵他翅膀硬了。
邬常安擦擦手,繼續去揉面。
邬常順在竈前呆坐一會兒,說:“我不管你了,我去喂牛。”
邬常安明白他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聽着腳步聲出去,他手上的動作停了一瞬,本是随口一說的話,他這會兒倒是入心了,這樣住在一起是有些不方便。
苞谷面饅頭揉好上鍋蒸,邬常安從後鍋舀盆熱水端進陶椿睡的屋,他進屋喊:“起了,饅頭上鍋蒸了,一會兒就好了。”
陶椿應一聲,“曉得了。”
邬常安走到床頭,他把椅子上放的棉襖拿到床邊,腆着笑臉問:“昨晚睡得好嗎?”
“挺好。”陶椿實事求是。
“那我們今晚到了陶家,是不是還能睡一間屋?”他厚着臉皮問。
“我三妹應該想跟我睡。”
“我也想啊。”
陶椿斜眼看他,她坐起來穿上棉襖,嘴角翹了一下。
“就這麽說好了。”邬常安繃不住笑,“我們睡一起,陶家人看見了心裏踏實,免得還要為我們操心。”
陶椿掀開被子穿上棉褲,再在棉褲外套一條裙子,她下床去梳頭,透過銅鏡看着他,糾正說:“一點一點适應,別陶家陶家的,也別說那是她爹娘,就是我爹娘了,也是你老丈人和老丈母娘。”
“哎,行。”邬常安答得痛快,“我記住了。”
“這做飯的人呢?”姜紅玉喊,“竈裏的柴都要掉了。”
邬常安趕忙出去,一出門就跟大嫂對上眼,見她瞅着自己笑,又往門內看,他也笑了笑。
姜紅玉替老三兩口子高興,可算跨出這一步了,不過她沒調侃也沒打聽,轉口問:“你大哥呢?”
“說是喂牛去了。”
然而姜紅玉給小核桃洗漱好,邬常順還沒回來,她繞到牛棚裏看,刀疤臉已經吃上了,狗也在牛棚裏,但不見人。
“你大兒子呢?”姜紅玉問一句,她順着腳印看,有一趟新鮮的腳印往南去了,她估計他是去趕牛車了。
回去了,她說:“我們先吃飯,不等他,他估計去找胡家文領牛車了。”
剛拿上筷子還沒吃幾口,邬常順趕着兩輛拉陶器的牛車回來,一塊長木板像套犁一樣套在牛脖子上,木板上堆着幹草,幹草堆裏塞着陶器,這樣不會被撞壞。
把雞蛋粉條湯吃完,一鍋饅頭各分一半,再把粉條搬出來,門鎖上,一家人就準備走了。
惠陵和康陵在兩個方向,陶椿跟姜紅玉不同路,兩人就在家門口分別,一東一西往兩邊去。
陶椿捂着狼皮騎刀疤臉身上,邬常安穿着長靴走在雪地裏牽拉貨的大青牛,他甩牛鞭把跟上來的狗趕走,遠遠看見他二叔,他高聲喊:“二叔,記得給我家狗喂飯。”
邬二叔揚了下手。
出了陵,雪地裏的腳印少了許多,只有兩條拖行的雪印,是昨天回娘家的人行走的痕跡。
大雪天,山裏安靜,邬常安跟陶椿沒有說話,山裏只有大青牛的呼吸聲和木板在雪地上拖行的沙沙聲。
陶椿坐的高看的遠,她負責警戒,一路看下來,雪地上只有零星的獸爪印,像是兔子的。某一瞬,她在一棵樹下看見一抹黑黃色,趕忙拉弓射一箭,箭射偏了,但那抹黑黃色的身影沒動。
“邬老三,不曉得什麽東西凍死了,你過去看看。”陶椿說。
邬常安拎着砍刀跑過去,他提起一只僵硬的黃貂,黃貂身上沒有傷口。他擡頭往樹上看,又用砍刀撥開雪層,雪層下方有蹄印,踩下的蹄印不淺,不像是黃貂的。
“咋了?還在找什麽?”陶椿問。
邬常安比個“噓”的手勢,他撥開一大片雪,在樹後面三尺遠的地方發現一片血跡。他又在黃貂身上翻找一遍,确定它身上沒有傷口,他放下黃貂繼續尋找。
陶椿也想下去,但她穿的是短筒靴,下去了鞋裏要灌雪,只能坐在牛背上翹首以待。
邬常安越走越遠,他回頭都快看不見陶椿和牛了,擔心她會遇到危險,他打算折返回去。然而一偏頭,他看見一抹灰褐色的東西,跟樹根的顏色很像。他淌着雪過去,把披着灰褐色毛發的東西拽出來,是一只公麂鹿。
陶椿看見邬常安跑出來,她松了口氣,“發現啥了?我都要以為你走丢了。”
“一只黃貂,一只麂鹿。”邬常安左拎右扛,“應該是停雪之前,這只黃貂遇見了這只公麂鹿,貂咬破了鹿脖子,鹿角頂破了貂內髒,兩敗俱傷,一個跑不了凍死了,一個流血過多死了。”
他把黃貂和麂鹿扔木板上,說:“走,我們繼續走。”
陶椿盯
着木板上的黃貂和麂鹿,這兩個東西都是小體型,加起來可能才三四十斤。
“等回去了,我用麂皮給你做一雙長筒靴。”邬常安說,“還是你眼尖,這黃貂和麂鹿死的最少也有三天了,昨天走這條路的人都沒發現,便宜我們了。”
“我騎在牛背上,看的遠。”陶椿繼續四處尋摸,想着能不能在路上再撿點肉。
又走一個時辰,天色暗了一些,陶椿收回目光,不再四處張望了。
遠處突然響起狗吠,邬常安跟陶椿具是一驚。
“這附近沒人家吧?”陶椿問。
“沒有。”邬常安望天,“不該啊,以我們的腳程,要再走一個多時辰才能到定遠侯陵。我們沒走錯路吧?”
“應該沒有,可能是我哥來接我們了。”陶椿心有猜測,“走快點。”
狗吠聲越來越近,陶椿在昏暗的天光下看見幾個人影。
“是不是陶椿?”陶青松大喊。
“是我哥。”陶椿高興,“真是他來接我們了。”
離得近了,陶椿大聲問:“哥,你來接我們啊?還是在巡山?”
“來接你們,昨天晚上你們陵裏的兩個陵戶路過我們那兒,一個叫雪娘的阿嫂托人傳話,說你們今天要回來,我吃過午飯喊上青柏和青竹過來迎一迎。”陶青松拍上邬常安的肩,說:“一路過來受凍了,來,喝點熱水。”
他們堂兄弟三個在雪地裏生了火,還吊了一罐開水。
“柏哥,竹弟,好些年沒見了。”陶椿跳下牛背,說:“上次我回去碰上你們巡山去了,沒有見到面。”
“我們回去聽我爹說了。”青柏打量着陶椿,見她不似傳聞中的樣子,他莫名覺得奇怪,也就說不來話。
“常安,這是我堂哥和堂弟,他倆是小叔家的。”陶椿做介紹。
邬常安把熱水碗遞給她,他笑着打招呼。
陶青松用雪把火堆埋了,說:“天快黑了,我們趕快回家,有話路上聊。”
陶椿又坐上牛背,陶青松把裝熱水的罐子遞給她,“你抱着捂手。”
路上多了三個人,哪怕天色越來越暗,陶椿也不害怕了,她傾着身跟陶青松說話:“大陶缸不好往這兒馱,我就只帶了兩個過來,哥,就不用你費心給大陶缸找主家了。我這次帶了七十斤粉條,還要你幫忙吆喝吆喝。”
“粉條是啥?”陶青柏問。
“跟面條差不多,但比面條頂飽,一碗粉條湯頂兩碗面條。”陶椿說,“晚上回去了我煮一鍋,你們在我家吃了再回去。”
“晚上把鹿肉炖了。”邬常安開口,“我們在路上撿到一只麂鹿和一只黃貂,估計死三四天,好在是下雪天,肉沒有壞。”
“好。”陶青竹朗聲答應,“我有三四年沒嘗過鹿了。”
繞過一座山,寒風裏有了炊煙的味道,雪地裏,門扉裏映出的光亮如閃爍的螢火。
陵裏狗吠大作,家家戶戶都開門出來看情況。
“誰啊?”有人問,“這麽晚了還在外面。”
“是我,陶青松,我二妹跟我妹夫回來,我們去迎了一段路,這才剛回來。”陶青松說。
“噢,是你們啊。”
“天黑,我也看不清您是誰,恕我無禮就不叫人了。我是陶椿,這趟回來帶了陶器和粉條,量不少,您家要是有缺的,明天到我家去換。”陶椿借機大聲說,“不要銀子,用糧換陶器和粉條,可以是米面也可以是稻谷麥子,番薯也可以。”
“番薯也可以?”屋裏的婦人聽到話高聲确認。
“對,番薯也可以。”邬常安回答,“想換陶器就早點過去,還可以挑選,去晚了都是被別人挑剩下的。”
“好好好,我們明天一早就過去。”
陶椿和邬常安一路走一路說,吃了一肚子的冷風可算進家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