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狀告陶椿 山外來人
第46章 狀告陶椿 山外來人
換糧隊要在山谷裏歇一夜,他們把牛馱的糧食卸下來,顧不上做飯,紛紛去看李山口中的“四不像”,也不嫌腐爛發臭的獸屍惡心人。
胡老也去看了,順帶去熊洞外面轉一圈,半堵石牆擋在熊洞外面,他看着熊洞心頭浮出一個主意,剩下的陶器不用再往回馱,直接摞進洞裏,明年再去抱月山換糧的時候,他們路過這兒再取出來,這樣就免了多帶一批陶器來回折騰。
有了這個念頭,胡老就去喊陶椿來收拾熊洞裏的東西,他喊人把馱回來的陶器搬上山放進洞裏。
“小心點,不要動洞口堵的石頭,把陶器都放進去了,你們再搬點石頭把洞口堵上。”胡老交代。
陶椿把她和邬常安的衣裳塞在一起,收拾妥當,她去看摞在地上的糧食,麻袋裏裝的糧有的是米有的是帶殼的稻谷,也有沒有換出去的山核桃和板栗,從陵裏帶來的花生、苞谷倒是全換出去了。
“就這些糧食嗎?看着好像不多。用陶器一共換了多少斤糧?”陶椿問守糧的男人。
“今年沒換到多少,一共就這十六個麻袋,估計有個兩千斤,跟去年比少了一半。”守糧的男人憤怒,“抱月山的陵戶黑的很,就我們帶回來的這些陶器,他們竟然只願意用五百來斤的糧換,幸好胡老沒答應。”
陶椿算了算,公主陵有四十六戶陵戶,按照戶數平分,每戶只能分到四十來斤的糧……
“我們陵裏種的水稻今年收了多少?”她繼續打聽。
“這你要問胡老,我也不清楚,不過去年好像只收了一千二
三百的稻子。”
陶椿聞言就不指望了,要是靠陵裏分發的糧食,那就只能苦着嘴巴吃苞谷粥度日。
“忙活完了嗎?飯好了。”胡家全喊。
陶椿不想了,她趕忙拿碗筷去盛飯,之前胡家全留下的幾斤米幾斤面早就吃光了。四個人龜縮在熊洞裏三天,沒有菜只能多煮飯,頓頓大米白面,三天不到就吃空了。昨天和今天,他們頓頓吃魚喝湯,一顆米沒沾過。
銅壺裏焖的大米飯是今年的新米,蓋子一揭開,米香四溢,一旁的火堆上還吊着雞兔一鍋焖,肉也很香,卻沒蓋過米飯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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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二哥,給我盛兩碗米飯。”陶椿遞來兩個碗,“多盛點,我們餓兩天了。”
胡家全搖頭嘆氣,“我沒想到李山也趴下了,留他是給你幫忙的,偏偏讓你多照顧一個人。也得虧有你在,餓歸餓,命是都保住了。”
他心想真是夠丢人的,三個巡山的陵戶離開公主陵在野山待了不足十天,個個負傷,差點命都保不住,說出去惹人笑話。
陶椿心想說客套話不如多給她分幾斤糧,她這趟跟過來算是什麽都沒做成,好在得了一百斤糧,不算沒有收獲。
“邬老三,拿個盤子來,我給你們多打兩勺肉。”胡家全喊。
邬常安應一聲,他交代他姐夫看着火,他拿個盤子過去。
陶椿端兩碗飯回到火堆旁,邬常安炖了兩條魚,聞着味,魚湯也炖好了。
這頓飯不用再跟着阿勝和李山一起吃,杜月盛走一條魚去跟他妹夫一起吃,剩下的都是她和邬常安的。
有米有肉有魚湯,陶椿跟邬常安吃了頓正兒八經的飽飯。
“熊洞住不成了,我倆待會兒去洞外睡,上面有個石板擋着,夜裏睡覺不用吃露水。”邬常安說,“你待會兒把碗筷洗了,我先上去把洞外掃一掃。”
“行。”陶椿答應。
兩口子沒聲張,在其他人張羅着燒火驅寒的時候,陶椿拿上披風和棉襖一個人上山了。
*
一夜過去,天色半明的時候,陶椿和邬常安收拾了東西下山,兩人把挂在牛棚下的熏魚都取下來用麻繩串一起。
昨天才挂上去的魚熏的火候還不夠,只有魚皮發幹,魚肉還是軟的,這二十來條魚綁在棍子上,陶椿打算自己扛着走,有風吹有太陽曬,總不會壞。
“牛不用馱陶器了,也不能讓它們空着走回去,陶椿,還有邬老三你們,你們四個騎牛。”胡老安排。
“我騎不成,我還要照顧我家的刀疤臉,我走路。”陶椿把串魚的棍子遞給邬常安,“你騎牛,你把這個扛着。”
“要不我走路,我的傷口已經結痂了,不礙事。”邬常安想讓她騎牛。
陶椿嫌他啰嗦,直接推他一把,“快去。”
末了,她抱起黑狼,在山谷裏這幾天真夠鍛煉人的,她都能把五六十斤的狗扛起來了。
“來,姐夫搭把手,幫我把黑狼推到牛背上。”狗吓僵了,陶椿推不動它。
“把狗弄上牛背?”附近的人不解,“人不騎了?你把狗弄上去。”
“我家的黑狼為了救李山被扭角羊踢斷了後腿,這兩天還是瘸着腿走路。”邬常安出聲。
其他人聞言不反對了。
黑狼被扯着腿趴在牛背上,它吓得嗚嗚叫,黑豹在地上跟着汪汪叫,它急得繞着牛前後打轉。
陶椿用繩子把狗捆在牛背上,說:“姐夫,你要不然坐上去?幫我摁着狗,免得它掙紮。”
“算了,你坐上去,我去照顧傷牛。”杜月謙讓,他小聲問:“你給咱爹取名叫刀疤臉啊?”
陶椿:……
這就喊上了?
“它就是一頭牛。”她糾正。
杜月目露懷疑,“老三咋說……”
“都收拾好了?檢查檢查,別漏下東西,我們這就走了。”胡家全大喊。
陶椿趁機遠離杜月,她拎上包袱,拽着繩子攀上牛背,坐在狗的屁股後面。
杜月也不再唠了,他去牽傷牛。
胡家全從前到後繞了一圈,看山谷裏沒落下東西,他吆喝一聲,開路的人先一步動了。
人帶着牛群和狗群在太陽冒頭的時候離開山谷,很快進了山,人的說話聲和狗的吠叫聲漸弱,在某一個瞬間徹底消失了。
空蕩蕩的山谷安靜下來,青黑色的柴煙随風散去,屬于人的痕跡慢慢消失了。
*
此時,公主陵,陵長正帶着陵戶在河下游的河灘上收割稻谷,突然聽到他小堂孫來喊,他洗洗腳上的泥,穿上鞋往回走。
“你說山陵使來了?”陵長問。
“是啊,不止山陵使,還有給我們送俸祿的錄事官,大奶奶叫我來找你回去。”
陵長算了算,送俸祿的錄事官是該來了,他們要趕在山裏下雪之前回去,往年也是十月前後進山。不過山陵使跟錄事官一起過來就有點不妙,更不妙的是老婆子還特意安排小堂孫來喊他回去,喊他回去做什麽?往年不是把俸銀和俸鹽撂下就走了。
回到家,陵長打發小堂孫去旁處玩,他大步進屋,高聲說:“今早聽到喜鵲叫,原是貴客登門啊,幾位大人,胡某有失遠迎。”
山陵使起身,他笑道:“老胡,你倒是客氣,可惜我們今天是來找茬的,不是做客的。”
陵長心裏一個咯噔,他快速回想一下,他沒犯什麽事啊,不由訴冤道:“我做錯啥事了不成?”
“不是找你的,找陶椿,就是邬老三媳婦。”年嬸子在陵長回來之前跟山陵使打聽了一下,此時由她出面解釋:“錄事官從長安過來,長安有人狀告陶椿身為陵戶渎職失職,拿着朝廷的俸祿裝病躲在定遠候府享樂,還跟山外的人私定終身,寧願吞藥尋死也不肯回山守陵。”
陵長下意識覺得他們找錯人了,他一腦門的疑問,“這是誣告吧?陶椿在山外得罪人了?她跟我們陵裏的陵戶邬常安已經成親一個月了,兩人感情好着呢,十天前,他們兩口子一起跟着換糧隊去抱月山了。”
“不會錯,狀告她的是定遠候府的賬房,其兒子在陶椿被帶回山後也跟着吞藥了,等發現的時候,屍身已經涼了。”為首的錄事官說,“尋死的這個小子就是跟陶椿在山下私定終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