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讨人厭 鬥嘴
第37章 讨人厭 鬥嘴
“弟妹,老三咋樣了?”杜月一身汗地過來。
邬常安擡起頭,“姐夫,你沒受傷吧?”
“我沒有,我不像你一樣不要命地往熊爪上撲。”要不是顧忌他身上有傷,杜月恨不得捶他一頓,“你是活夠了?才娶的媳婦你要她守寡?你這不是害人?”
邬常安瞥女鬼一眼,心想他要是死了,還能跟她做鬼夫妻。
“你等着,回去了讓你姐教訓你。”杜月見他油鹽不進,他也不罵了,“胡老說今晚就在黑熊的地盤上休息,離飯好還有一會兒,你累了就睡。你流了不少血,接下來什麽都別想,有不對勁的地方就跟你媳婦說。弟妹,我去看看能不能打只雞,晚上給老三炖罐湯補補血,你先照顧着他。”
陶椿應好,等杜月走了,她嘀咕說:“你真是好命,親哥拿你當兒子照顧,姐夫拿你當親兄弟照顧,大嫂也拿你當親兄弟。”
邬常安想說他爹娘早死,可不是好命,但一想這個女鬼在這個世上沒有一個親人,父母、兄長、妹妹、丈夫、妯娌都是接手了這個身份才得來的。這些親人可以說完全不屬于她,他家的人善意待她是出自于她是他的妻子,而娘家人的關心是源于“陶椿”這個身份。
這麽一比,他确實好命,邬常安無話反駁。
陶椿也只是一時發酸,說過也就撂過,她起身離開,過一會兒抱着鼠皮披風和他的冬衣過來。她把披風鋪在地上,說:“你趴過來睡一會兒,上衣就別穿了,免得脫的時候掙裂傷口,我拿你的棉襖給你蓋上。”
邬常安道聲謝,他側着身躺上去
。
陶椿給他蓋上棉襖,她去把快熄滅的火又燒起來,用他脫下來的血衣墊着把陶罐裏的水倒了,罐子裏又添上幹淨的水。
天黑了,月亮出來了,再有兩天就是十五,半圓的月亮很是亮堂,陶椿坐在火堆邊能看見山谷裏走動的人。
沒受傷的人在山裏找箭,當時箭镞和砍刀亂飛,五六百支箭飛的到處都是。還有一部分人在剝黑熊皮,熊皮上滿是箭眼,可惜了,不值錢了。
“二叔,熊肉怎麽分?”胡家全問,胡老是他親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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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熊掌分下去,邬老三得一個,阿勝得一個,你得一個,按說大青牛也該得一個……”胡老想了想,說:“也不知道大青牛是什麽情況,你去問問誰願意照顧牛,死了也就算了,要是沒死就一路照顧着。把牛領走的人得個熊掌。對了,每只狗分一兩斤黑熊肉,它們也勞苦功高。今晚再炖五壺熊肉,大夥兒一起吃,壓壓驚。”
胡家全“哎”一聲,轉身準備走。
“等等,你先問問誰願意照顧牛,免得有人奔着熊掌來的。”胡老交代。
“我曉得。”
胡家全先把屬于邬常安和阿勝的熊掌送過去,阿勝最後挨了一熊爪,那會兒黑熊受困,掌風虛晃,這一爪不算重,就是傷口撓的大,阿勝緩過那股勁,還有心思吹牛皮。
“熊掌,分你的,你往黑熊身上砍的刀最多。”胡家全把帶毛的熊掌遞過去,“對了,這次能宰了黑熊,那頭大青牛立了大功,之前說是發狂了,這會兒又溫順下來,像是好了,我們也不能把功臣宰了,你們誰願意照顧它?它身上的傷口有蚊蟲叮咬,這要人看着點。”
沒人出聲,他們都親眼目睹這頭牛發起狂敢跟黑熊拼命,當時打起來人都要退避三舍,誰敢斷定它就不會再發狂?萬一朝人下手,它可頂半頭黑熊的殺傷力。而且他們總覺得這頭牛邪性,兩三個人檢查都沒發現它身上有蛇咬的傷口,到了晚上突然毒發了,還不聲不響地跑了。跑了也就算了,偏偏它還跟在人後面追來了,恰好趕上熊瞎子要把邬老三咬死,它一來就跟黑熊拼命。這事經不起細想,細想起來像是邬道遠上了牛的身。
守陵說粗俗點就是供鬼,守陵的人敬鬼神,也相信一點神神叨叨的事,沒碰上就算了,碰上了他們免不了咂摸。
“你去找邬老三問問,這頭牛救了他,或許他願意報恩。”有人說。
“對,這頭牛跟邬家有緣,陶椿從牛腿上逮條蛇救了牛,隔了一天,牛又救了邬老三。”陳慶說,他是陳青雲的堂叔,他行二,下面還有個兄弟,這個兄弟又是杜月妹妹的公爹,也就是說陳杜兩家有姻親關系,杜邬兩家也有姻親關系,他免不了幫腔一句:“這牛的性子我們都拿不準,邬老三跟他媳婦要是能拿捏住它,你回去跟你爹說說,把這頭牛給邬家算了,免得我們用牛的時候還提心吊膽的。”
這要是真是邬老三的爹上了牛的身,邬老三把牛牽回去給它養老送終也全了父子的緣分。
胡家全可不清楚他們在想什麽,他也不顧在場的人有比他年紀大的,他葷素不忌地罵:“你們可真不是東西,邬老三傷成那個樣子,骨頭都露出肉了,別說是頭可能發狂的瘋牛,就是好端端的大青牛他也養不了,你們是怕他命長了。”
“你懂個屁。”陳慶罵,“你去問,邬老三要是不願意照顧,我讓我侄女婿去照顧牛。”
女婿照顧老丈人也是應該的。
胡家全還真去問了,陶椿拒絕了,她照顧一個傷患就吃力,哪有餘力照顧牛,除非是邬常安死了,她才能騰出手。
她拒絕了,胡家全還挺高興,把熊掌遞出去,他去找陳慶。在杜月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得了個照顧傷牛的任務,同時也得了一個熊掌。
黑豹和黑狼吃黑熊肉吃到撐,它倆帶着一身血氣跑來找主人,陶椿擔心它倆身上的髒東西會讓邬常安傷口感染,她找來繩子把它倆拴在樹上。
篝火升起來了,黑熊肉也炖上了,刨除人吃的和狗吃的肉,還剩下近四百斤的黑熊肉。因為鹽不多,沒法腌制四百來斤的肉,胡老讓人兌了一缸鹹鹽水,把黑熊肉切成條丢鹽水裏腌着。
杜月逮了一只母雉雞和一只野兔回來,得知他被塞了個照顧傷牛的任務,他把雞和兔交給陶椿,急匆匆去找人掰扯。
開水已經燒好,陶椿把雞毛燙了,雞肚子裏還有兩個軟殼蛋,她只留了兩個蛋,其他的雞內髒都丢了喂狗。
雞肉和雞蛋倒陶罐裏炖着,陶椿抓兩把草灰仔細搓洗手,确定手洗幹淨了,她去看邬常安的傷口,傷口沒流血了,人也沒發熱,她把濕布揭下來,免得幹了黏在肉上。
邬常安被疼醒,見陶椿蹲在他頭旁邊倒騰,他虛弱地問:“鬼大夫,你看我還能不能活?”
陶椿沒理他,不跟他貧。
邬常安睡不着了,他撐着身子坐起來,聞見肉香,肚子裏咕嚕叫。
“先喝水,你要多喝水。”陶椿把灌在水囊裏的開水遞過去,“雞湯還沒炖好,對了,胡家全送來一只熊掌,你知不知道怎麽處理?”
“不曉得,我不吃熊肉。”
“那我一個人吃,就當我照顧你的報酬了。”陶椿嘻嘻笑,“我打算用雞湯煨,小火煨一夜,明早當飯吃。”
邬常安“嗯”一聲,他聽見狗吠,忙問:“黑狼和黑豹呢?它倆還活着吧?”
“汪——”
拴在樹上的狗聽見它們的名字汪汪兩聲。
“沒受傷吧?”邬常安又問。
“沒有,它倆比你跑的快,也不會硬上。”
邬常安:……
她可真會陰陽。
有蚊子飛來,陶椿把撕爛的裏衣搭在他肩上,“你最好躺下去歇着,能睡就睡,給身體休息的機會,免得吹了風再受寒,萬一病上加病,你真沒兩天的活頭。”
邬常安害怕了,他側身躺下去,再求女鬼幫他蓋上棉襖。
“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把我帶回去?”他問,“我想葬在我爹娘旁邊。”
“沒那個本事。”陶椿拒絕,“我給你挖個坑埋了,過個三五年化成白骨了,我帶你大哥過來把骨頭挖回去。”
邬常安哽咽一聲,他又不想當鬼了。
“我死了,你怎麽辦?”他問。
“我回你家呀,給你守寡。”陶椿語氣雀躍,“大嫂人好,小核桃乖巧聽話,大哥雖然有點挑剔,但只要我願意留下來為你守寡,我相信他會拿我當親妹子待的。你放心吧,我會幫你照看大哥大嫂的,以後那就是我的家。”陶椿本是胡亂一說,細細想來覺得也挺好。
邬常安覺得背上的傷口更疼了,他這哪是帶了個鬼回來,這是鸠占鵲巢的杜鵑鳥。
“我答應你的都作數,你就算是死了,我回去了也替你祭拜爹娘。”陶椿似乎覺得還不夠氣人,她繼續說:“以後我要是有相中的男人,我招他入贅,你是先夫,我會讓我的孩子給你掃墓。”
“我不稀罕。”邬常安很是硬氣,“你這人沒良心,你就這麽盼着我死?我待你不差吧?”
“這不是你問我你死了我怎麽辦?我跟你說你又生氣。”陶椿抱怨,“不跟你說了。”
陶罐裏有了香味,陶椿舀點湯出來焖米飯。
待雞肉炖好,黑熊肉還沒炖爛,陶椿扶邬常安起來吃飯,他傷口似乎疼得厲害,一身的冷汗,她摸了一手。
邬常安為了活命,他不跟陶椿說話了,免得被氣死。
陶椿給他舀碗雞湯,連湯帶肉還有雞蛋都給他吃,她舀碗清湯先墊墊肚子,擎着脖等着吃熊肉。
目光掠過坐在火堆對面的人,一會兒的功夫,他臉上浮現大滴大滴的汗,手也在抖,大概是端不住碗。
“我給你端着。”陶椿又發善
心,“我可真是心軟。”
邬常安咳了兩聲,他沒敢犟嘴。
陶椿笑嘻嘻的,他這副虛弱的樣子可真順眼,之前一個勁觀察她的嘴臉可太讨厭了。但凡她走進他的視野,他的餘光就落在她身上,像條蛇一樣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一門心思想看透這副皮囊。真是糊塗,他怕鬼,看透又有什麽用?看透了能拿她怎麽辦?害怕又好奇,想裝糊塗又忍不住探究,她有時恨不得真是個鬼,半夜穿牆過去吓死他。
唉,得虧他怕鬼,怕她,她才有點興趣逗弄,不然她可讨厭死他這個死德行。好比她是個會說話的老虎,他害怕老虎,又好奇老虎為什麽會說話,一天天反複來試探,或許哪天确定老虎不吃人,他就敢掰開虎嘴去摸老虎的嗓子。
試問哪個老虎不讨厭這種人?恨不得咬死他。
陶椿伸手朝邬常安身上用力捶一拳,“實在讨人厭。”
邬常安差點嗆死,他讨人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