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且說妙玉一掌拍下來,寶玉也不能閉眼等死,她大聲問道:“你有什麽仇恨,可以和我說。我好歹也是賈府二姑娘,也是老太太心尖上的人,你殺了我,你也活不了。”
妙玉此時卻沒落掌,寶玉滿心以為她的話起了效果,結果見妙玉只是左手揪住她的脖頸,右手又昂了起來。
看來是想換個更趁手的姿勢,寶玉苦笑道:“大哥,你不會不知道我現在是去面見聖上吧?我要是去不了,聖上追責下來,你不也是個死?”
妙玉聽到“聖上”兩個字,手速卻慢下來,恨聲說道:“該死的是他!”
他?寶玉頓時反應過來,妙玉是和這位新登基的皇上有仇?她馬上說道:“大哥,你和他有仇,打我幹嘛?”
看來是想假扮賈府二姑娘,伺機偷襲皇上?寶玉馬上回頭道:“大哥,你別沖動,你近不了皇上的身!”
妙玉此時徹底停手了,問道:“為何?”
其實寶玉也是情急之下瞎說的,她又沒見過皇上,也不知道這個朝代面見皇上的規矩,但她見妙玉這反應,賭妙玉也不知情,便說道:“面見聖上都是要在五尺以外和皇上談話的,即便皇上直接把你摟在身上,旁邊還有虎視眈眈的侍衛和高手,你怎麽會得手呢?”
見妙玉遲疑起來,寶玉繼續補充道:“進殿之前得先搜身,一下就能看出來你是個男子,到時候賈府裏這麽多人的腦袋都不夠掉的!”
寶玉一邊說,一邊向外慢慢退道:“你有什麽深仇大恨,暫且忍耐一下,等我見了皇上回來,把皇上的容貌身量和你說清楚,你之後暗殺起來更方便。”
誰知妙玉一個飛身上前便把寶玉的肩頭按住了,他的姿态輕盈飄逸,如果不是來抓她的話,寶玉還真願意多看一會兒。
“你什麽都知道了,還想活着?”妙玉低沉的嗓音在寶玉耳邊炸響。寶玉舉手道:“我打死也不會把你的事說出去,請你相信我。”只這麽幹巴巴地說,顯然妙玉不信,寶玉說道:“你身手這麽好,又在賈府裏,我如果說了,你傷害我的父母兄弟們怎麽辦?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爛在肚子裏。”
妙玉的手逐漸松開了,但他冷峻的眸子裏還是有明顯的不信任,他低聲說道:“你要是敢說,我就用輕功出去,第一個殺你的林哥哥。”
寶玉驚得瞠目結舌,他居然連這個都知道?來不及做反應,她便被妙玉擡手推了出去,只留下他冷冰冰的聲音:“快走,別等我反悔。”
玉钏見寶玉急匆匆地趕過來,倒覺得奇怪,便問道:“姑娘作什麽這般急匆匆的?”
寶玉回頭看了一眼,隐約見到一襲白衣飄然從佛堂出來,她不敢多說,只說道:“我擔心聖上等急了,快些去吧。”
殷景誠正坐在稻香村正殿內,一邊喝茶,一邊看園中景色。賈政和賈瑛均有些冒冷汗,因為有前車之鑒,他們心想,寶玉那邊不會任性不肯來吧?
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但礙于在聖上面前,他們也不好說什麽,只好耐着性子繼續等,誰料皇上竟也不催,只是悠然喝茶,仿佛根本不在意時間的流逝。
好在李元寶走上前來說道:“萬歲爺,賈家二姑娘來了。”說完,便退到一邊。殷景誠擡起頭看過去,見一位紫衣女子款款走來,面上蒙着面紗,看不到真容,到了殿外便伏身叩拜,口中說道:“民女參見聖上。”
殷景誠細細打量,見她腰間挂着一塊碧玉,與北靜王畫的如出一轍,便知道她應當是賈寶玉,便擡手道:“平身。”
寶玉站起身來,眼睛始終盯着殿前的白石磚,并不主動開口,只等着皇上主動來問。賈政上前道:“小女愚笨,讓聖上見笑了。”
殷景誠卻不甚在意,說道:“愛卿何必謙虛,她自幼銜玉而生,又操辦了府內事物,哪有半分愚鈍之處?”他又仔細将寶玉盯了一瞬,想起那天做的夢,眼裏不由得掠過攫取之光,他不由得說道:“這等才女,只留在賈府,怕不是屈才了?走上前來,讓朕看一眼。”
寶玉聽着這話勢頭不對,忙跪下道:“多謝聖上擡愛。只是民女知曉自己的身份和能力,實在無顏無才面見聖上。”聽着皇上沉默不言,賈政已經急促地跑到殿外來,低聲卻滿含怒意地說道:“你敢不敬聖上?”說着,一把将她拉起來,用了蠻力拽進殿內,賠笑道:“小女不懂規矩,還望聖上……”
一語未了,寶玉一邊走着,一邊向耳後将面紗解下來,皇上留神看去,見寶玉眉眼清秀,不失可愛,頓覺心中一暢。可再仔細一看,才發現方才只是大腦本能遐想,面前的美佳人臉頰紅腫,嘴唇腫得老高,更為可怖的是,她面頰至頸子處,都是秘密麻麻的紅點,令人看了渾身難受。
寶玉見衆人目光驚異,眼前的聖上也皺起眉頭,便知道這一招奏效了。
她從小便有芒果過敏,吃一塊芒果變回發作,十分嚴重。此時雖然還沒到芒果大量上市的季節,但她遣人暗中尋找,也找到了幾簍,偷偷放在府內看得見的地方,以備不時之需。
她也在心裏問過自己,至于這樣躲避皇上和北靜王嗎?她思忖很久還是這個答案,她本心不想去。原著紅樓裏進宮的人只有賈元春一人,還落得悲慘下場,她并不覺得進宮會有什麽好結局。況且宮裏是何情況她一概不知,遠不如賈府內的世界熟悉。如此她便下定了決心:便是死也要死在賈府裏。
她忙跪下道:“小女實在面若無鹽,驚到聖上了,還望聖上赦免死罪。”說罷,扣頭不起。
殷景誠也沒料到會是眼前這幅景象,他強忍不适,問道:“這是得了什麽病?”
寶玉伏身說道:“回聖上,民女竟也不知道。這病來得突然,有時候是在深夜,有時候是晌午,褪去的時間也不固定。每當這種情況,臣女便偷偷躲在房中不出去,方能躲避世人白眼。今日聖上賜面見,是賈府和民女的無上榮耀,若是因為民女的容顏掃了聖上雅興,萬死也難辭其咎。”
殷景誠見她說得虔誠。也不好再說些什麽。趁着這時間,寶玉将面紗仍舊戴了上去,皇上便問道:“你身上戴的這塊玉,可有什麽特殊的來歷?”
寶玉道:“回聖上,并沒有。雖說是民女出生時帶的,可這蠢物并無任何用處,民女有時覺得這玉留在民女身邊是發揮不了功效的。不如……”她從腰間将玉解下來,雙手舉過頭頂,虔誠道:“不如請至為尊貴的九五之尊保管此玉,沒準只有這樣,它的好處才能發揮出來。”
殷景誠看了那玉一眼,只看到兩只白嫩的手臂若隐若現,他心想:“倒是可惜了這一對玉腕,長在這樣的女子身上。”他想起寶玉的臉,頓時覺得興致缺缺,擺手道:“既然是你生下來就帶的東西,自然是與你有些淵源,朕倒不會奪人所愛。”說着便站起身來說道:“時候不早了,朕還要去宮裏批閱奏章。”說完,倒像是怕寶玉吃了他一樣,擡起腳來就走了。
李元寶跟在身後,忙不疊地喊道:“聖上起駕。”
賈政等人只得拜別了聖上,慌忙跟上去送,臨行前看了寶玉一眼,目瞪口呆地說道:“回去再問你。”
剩餘的人也就一溜煙散去了。寶玉一下午忙着遣人将自己的被褥東西仍然收拾到怡紅院中來,因天氣逐漸有些熱,怡紅院和潇湘館內花草又多,她特意朝賈母要了幾件紗帳,自己親自送到潇湘館來。
一進潇湘館內,見逸潇正坐在榻上喝茶,他大口喝着,滿面愁容。見寶玉來了,他飛快站起身來,擔憂道:“你如何能對聖上撒這種彌天大謊?不要命了?”
寶玉微微笑道:“不必擔心。聖上即便着人去查,也查不出來什麽,閨閣女子本就不多與外人見面,且我這病來得突然,去得更突然,并無人聽說我有這暗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逸潇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日,還是覺得唐突,沒有掀開寶玉的面紗看看究竟如何。寶玉雖然知道逸潇有潔癖,素來看不了這種東西,但還是将面紗揭開了。
有些事情總要當面見一見,方才知道具體如何。逸潇忙過來仔細看了看寶玉的臉,問道:“可有傳太醫?”
他心裏懷疑寶玉是故意做的妝容,寶玉自己在臉上抓了兩下,臉上頓時起了紅痕。她笑嘻嘻地說道:“請過了,太醫說這病沒辦法治,只需要捱着,等它自然消腫也就罷了。”
紫鵑進來,見寶玉臉這樣,便問道:“姑娘這是春日裏花粉過敏,犯了杏腮癬?”一邊說道:“我瞧瞧。”
逸潇已經轉過頭去,口中說道:“橫豎這幾日也無事,我明日去集市裏問問那些采藥的郎中,看看有無偏方兒。”
寶玉道:“哥哥無需擔心。”她見逸潇這兒清淨,便問道:“哥哥這兒借我用一下,紫娟姐姐也借我一下,能否就着潇湘館的地方兒,讓我把妝卸了,頭上裝飾除了?怡紅院裏都忙慌慌的,我這個樣子回去,她們又該害怕了。”
逸潇自然沒甚說的,紫鵑将自己的妝奁拿來,笑道:“姑娘別嫌棄。”說着,将寶玉頭上珠釵盡數摘下,将頭發散下來,抹了些桂花油。因房內還炖着中藥,擔心春纖一人掌握不好火候,便先去幫忙了。
逸潇見了,情不自禁地拿起梳子,幫寶玉梳了頭發。寶玉只當是紫鵑,閉着眼笑道:“紫娟姐姐手勁兒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