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話說逸潇笑而離去，寶玉心中便生出許多無聊來。白天晚上只是窩在床榻上，哪兒都不想去。
這是進入場景疲倦期了吧，她心想。
襲人晴雯見她這樣，便變着法兒找了新鮮的東西送至寶玉跟前，但寶玉只是淡淡地看一眼，便說道：“難為你們了，放在那兒吧。”
今日清晨又是微雪天氣，及至晌午，已經下大了，到處是銀裝素裹，雪踩下去咯吱咯吱得響。寶玉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她拍着手将衆人全部召集起來，問道：“可有人知道‘火鍋’怎麽做？”
溝通了半天，寶玉才弄清楚，賈府日常也吃鍋子。晴雯說道：“平日裏只聽過野鴨子鍋，牛肉湯鍋或者蘑菇湯鍋，甚少聽說什麽都沒有便直接吃的。”
寶玉無奈道：“不是直接吃。是在裏面煮菜和肉。”
晴雯等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這是何物。
寶玉只好親自查訪，将绛芸軒中所有可以當做鍋和食材的物什全部找了出來。命小丫鬟們打下手，将食材一一清洗切成大小适中的段。
晴雯只是忍不住地笑，過後将寶玉拉到一邊去道：“小祖宗，你又是打哪裏學來的吃法？別把人給吃壞了。”
寶玉道：“好吃，不信你過會兒嘗嘗？”
晴雯道：“誰信你的，我們這幫人又沒個會做菜的，叫你用公中的廚子你又不肯。罷了，随你去吧。”
旁的都好說，只是這火鍋湯底不好做，寶玉犯難道：“這時候打哪兒尋牛油去？”
話音未落，只見逸潇同寶鈞一同進來，兩人笑道：“好個饞丫頭，躲在這兒不出去竟是自己琢磨做菜呢。”
寶玉撒嬌道：“兩位哥哥來了，來得正好，誰有閑心去幫妹妹買一些食材回來。”好說歹說，最後還是寶鈞喊自己的手下出去買了一塊。
寶鈞因說道：“這天氣冷，仔細凍壞了你，還不讓丫頭們上了熱熱的茶，我們在房內說笑，豈不更好？”一句話提醒了寶玉，她靈光一動說道：“诶？我可以做奶茶給二位喝。”
奶茶的做法同牛乳茶類似，只是比牛乳茶要甜。寶玉辛苦熬出來，先自己嘗了一口，覺得不錯，這才給逸潇和寶鈞二人一人一杯，剩下的，绛芸軒內的所有丫鬟都有份，就連婆子們都分了一杯羹。衆人贊不絕口，都說寶玉是廚神下世。
寶玉只當他們是哄人的，一概不予理會。等到牛油買來了，寶玉便将辣椒和牛油炒了，又放了些調料進去，做了一份火鍋湯底出來。
“林哥哥吃不了辣的，妹妹還做了一份清湯的。”寶玉便吩咐丫頭将青菜洋柿子湯底的鍋子端過來，放在逸潇身側，所有調料和涮菜都備齊了，逸潇和寶鈞、寶玉一桌，襲人晴雯陪同在測，其他人便在另一桌吃，好不熱鬧。衆人對這樣新奇的吃法也是聞所未聞，自然都是贊不絕口。
逸潇吃了幾塊牛肉，便笑道：“有時候真不知道你心裏想的都是什麽，這吃法如何想到的。”
寶玉埋頭只管吃，分毫不提她是怎麽想到做這個的事。
吃到一半，只聽有人一進來便嚷道：“好香！”因為雪天濕冷，襲人等擔心凍壞了人，便将門窗都關上了，只留一個小縫兒，賈瑛一進門便被濃郁的火鍋香氣熏得頭昏腦漲。
寶玉忙命襲人等看座，又說道：“哥哥打何處過來？還沒用晚膳嗎？”
賈瑛道：“有這樣新奇玩意，便是用過晚膳也該嘗一嘗。”
賈瑛吩咐襲人将自己房中典藏的古酒拿來，同衆人一醉方休。寶玉吵着也要喝，賈瑛定是不肯。最終還是賈瑛并逸潇、寶鈞二人同飲一壺。
賈瑛觀察林薛二人，同他自己的看法一樣，這二人當真稱得上是同齡男子中的翹楚，幾人言談甚歡，賈瑛愈發欣賞二人的才藝品德，此為後話。
寶玉吃得開心，待送走他們後，又和晴雯等人嬉戲了會子，便洗過了澡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因晴雯也是個貪酒的，她見衆人不理論，便偷偷痛飲幾杯，誰知半夜便要起夜更衣，她見寶玉和襲人等人都睡得熟，不忍心叫她們，便獨自一人到門外來。只見夜色明亮，配上白日下的半日的雪，當真是萬籁俱靜，唯留白雪。
她準備回屋時，獨自一人在院內，忽然聽到院內有人竊笑的聲音，聲音不倫不類，非男非女。
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因仗着自己素日氣壯，便大着膽子向那聲音靠攏過去，只聽得又是一陣似笑非笑的聲音，似喃喃自語，又似談笑風生。
“這園子裏莫非鬧鬼了不成？”她聽了半晌，見聲音是從牆外傳來的，她一邊聽着，一邊用手輕輕扒開門，留出一條縫隙向外看去。
此時牆外唯有數個剛布置好的紅燈籠，映着白雪煞是好看。晴雯看了半晌，并未發現有什麽異常。她搓搓手，感覺到嚴寒侵襲，剛要回去時，卻聽得牆外忽然傳來很大的喘氣聲，就像什麽野獸一般，一邊“咚咚”地敲起門來。
晴雯吓得魂飛魄散，拼命向屋內跑去。襲人等人聽到腳步聲，都從夢中驚醒，見到晴雯驚魂未定，紛紛問怎麽回事。此時寶玉也醒了過來，忙将晴雯拉到自己被窩中，一行幫她暖着身子，一行問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寶玉沉吟道：“襲人，你且去喊幾個能幹的婆子來。”又吩咐道：“麝月和香菱，你打着燈籠，随我一起來。”
麝月忙道：“姑娘，就我們幾個人，怕是應付不了罷？萬一是個什麽精怪，可怎麽好呢？”
香菱向來膽小，不免也跟着勸。
寶玉已是将棉衣穿起來，正色道：“胡說，哪有什麽怪力亂神，它既然現形，肯定是個人。”
寶玉便和麝月一同從院子裏摸過去，身後襲人帶着幾個老嬷嬷也趕上了，衆人皆聽到了怪聲，麝月吓得瑟瑟發抖，寶玉拉住她的手道：“別怕。”
等摸到門口，寶玉猛地将大門打開，只見一道黑影飛快地從門前掠過，周圍的嬷嬷們反應極快，迅速便将這黑影拿下了。
“姑娘，是個人！”嬷嬷們異口同聲地開口。
寶玉叫襲人吩咐人将院子的燈都點着了，仔細辨認，發現她身着衣衫像是個嬷嬷，且并非绛芸軒內的人。
晴雯聽聞外面熱鬧，也跟着出來看了一眼，她認得此人，當衆說道：“她是李嬷嬷一個院內的，素日同李嬷嬷關系很好的婆子，平日裏我們都叫她田嬷嬷。”
原來所有哥兒姐兒的乳母一般都是随着主人居住，無需單獨的院落，只有寶玉、賈琦和賈珏因已到年紀，不需要乳母，故他們幾人的乳母住在賈府內單獨歸置的院落內。但已到夜晚，各處都已落鎖，她這是出來幹什麽呢？
晴雯上前幾步，嫌惡地說道：“她身上還有酒味，一看便是喝了不少。”
寶玉問道：“這是誰的嬷嬷？”
半晌無人應答，只有襲人輕聲說道：“是二爺的嬷嬷。”
寶玉恍然道：“原來是琦哥哥的乳母。”她心下暗嘆，即便是脫離了女兒身，迎春還是免不了被自己的身邊人連累，她記得在原著紅樓裏，迎春也是被自己的乳母偷了首飾拿去變賣，迎春竟不敢置一詞。
寶玉沉吟半晌，便說道：“天寒地凍，她吃醉了酒，若是咱們不管，她躺在雪地裏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被凍死。且帶她去醒酒，然後便送回她住的地方去罷。”臨走前又囑咐道：“同琦哥哥知會一聲。”衆人都答應了。
如此一鬧，寶玉便再也睡不着了。她等襲人等人回來後，便告訴她們留心田嬷嬷，查一查這一晚她接觸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剛吩咐完，便聽小紅說道：“不用姑娘吩咐，小紅自會留意。”惹得晴雯麝月都看了她一眼。
寶玉知道賈府內很亂，只是不知道亂到了什麽地步，她忽然又想起之前自己生病之時，除了幾個大丫鬟困頓睡着了，守夜的婆子們竟無一人察覺到李纨到來，她便下定決定，定要肅清弊病，掃除混亂。
可這談何容易？一則她在現實世界只不過是一個社畜罷了，連個領導都沒争上去呢，有這個能力嗎？二則，原著裏有王熙鳳雷厲風行，都免不了後面賈府一團混亂，這真的是無可挽回的結局嗎？
寶玉嘆了口氣，又沉沉睡去。天亮的時候混混沌沌地洗漱完畢，晴雯正在幫她梳頭，便見小紅偷偷進來說道：“姑娘，我查到了一些事。”
寶玉讓她只管講，她只看着晴雯，晴雯會意，冷笑一聲說道：“偏你們說梯己話呢？”說着，便摔簾子去了。
小紅這才低聲說道：“姑娘昨夜讓我們留意田嬷嬷情況，我昨夜去看了，田嬷嬷和李嬷嬷住的偏院外有些空酒瓶，與昨夜瑛大爺拿來的一致。”
寶玉皺眉道：“她們是從哪兒得來的？”
小紅說道：“若是尋常的酒，不能判定就是瑛大爺拿來的酒。只是這酒名貴，且餘韻深長，酒瓶上還有黯淡的梅花紋路，因此可以斷定是瑛大爺帶來的酒。若問是從哪兒得來的，昨夜咱們喝剩下的還有不少，便都放在房內，因都喝得多了，所以也沒人數還剩下幾瓶，誰知是不是咱們府中老嬷嬷偷着拿去給田嬷嬷的？”
寶玉聽得在理，便點頭道：“這回偷了酒，那麽下回便是更加值錢的物什，不得不防。”便暗中吩咐小紅觀察绛芸軒內的所有值錢物什，說道：“什麽東西少了，或你覺得什麽人可疑了，盡管同我講。”小紅一一答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