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柯西島（2）
柯西島（2）
柯西島深處歌德西南海，天高路遠。
一個月前，政府派遣探員前來探險這座島嶼，卻傳來全軍覆沒的消息。
柯西島人殘忍，野蠻，排外，他們将探員穿刺，釘在十字架上，威懾外人。
由此，引起了探員協會的高度重視，探員新生代最強戰力格裏爾親自動身來到了同僚死亡的森林。
格裏爾也先派遣過人來此，可全都消失無蹤。
森林磁場混亂，進入後，通訊器失去了信號，方向标指針不停旋轉，遲遲沒有準确的定位。
格裏爾只得把方向标收回，循着派遣小隊留下的氣的痕跡追蹤而去。
這森林頗為詭異，不僅是這森林，格裏爾剛剛下船，踩上這片大陸的時候，就感到了強烈的壓迫感。
也許是因為這裏氣場太過強大。
這島嶼本身就是一個監獄，封印着千年前統治這片大陸的惡魔。
愈往深處，力量愈強大。
難怪特魯斯開始選任下一任會長，這惡魔再不鎮壓，估計就要破山而出了。
可即使是将要破山而出，這島嶼的原住民也遲遲不到成為威脅的程度，探員都不弱，為什麽消失在了這裏？
氣的痕跡斷了。
格裏爾擡頭，看着眼前眼熟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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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島嶼不知道存在了所少年，經歷了多少年風霜的洗禮，也許特魯斯在位的時候，這片森林就存在。
“空氣真好。”身旁的男人吸一口氣：“真是适合度假的地方。”
出發前來柯西島之前，特魯斯會長向他引薦了這個人。
新人，真的沒問題嗎？
名叫凱撒的年輕人向他露出笑容，招手。
特魯斯不知多少代的孫子。
若是沒有搭檔，這個島嶼也未免太過危險，可是，一個摸不清實力的搭檔？格雷爾看着拿着手機左拍右拍的凱撒，“喂，凱撒，我們是來這裏調查的，不是來旅游觀光的，你給我正經點——”
你來幹什麽呢？為什麽不在家當他的公子哥呢？
“別看他年輕，凱撒可是很強的，當然，也不要因為他是我的孫子就照顧他，年輕人就應該多多經受磨練。”
出現前，會長如此對他說。
話雖這麽說，格雷爾并不會真的讓凱撒陷入險境。他看着凱撒過于放松的臉，那是一張未受過磨難，順風順水的，溫室長大的臉。格雷爾腦子甚至想起這一幕：在塞洛的酒吧裏，男人呼朋喚友，他的朋友們都是權貴子弟，開豪車，開香槟，身上沾染女人的脂粉味。
他并不想要累贅，可礙于會長的引薦，他只能接下了。
太陽落下山去，地平線上顯現出半圓形狀發散的晚霞，蒼翠的山脈變成黑綠色。
凱撒蹲下身，拍攝長相奇怪的動物，發出感嘆：“居然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嗎？”而越是深入，越能感覺到異常的氣息。
“魔王的制約減弱了。”冰冷的聲音從格裏爾單薄的唇線傳出，男人穿身探員的制服，“如果她蘇醒，這個世界将會再度陷入戰火中去。”而他嚴肅的話語也并未使一旁的金發男人認真起來，男人仰望黑暗中的森林中，趴在黑色的大地上，正在沉睡的龍的巨大身影，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這就是，那個惡魔的龍嗎？”他眯了眯眼睛，“只會出現在游戲裏的惡龍，可真的是大發現呢。”
他是要将這次堵上生與死，賭上探員的榮耀的任務，當作什麽為了開學向同學誇耀的暑期海島旅行嗎？那還的确是個不錯的素材。——這是大陸的普通人都不知曉的島嶼，地域遼闊，神秘，古老，封閉，帶着濃重的綠，以及史前時代的生物。
格裏爾沉着臉，看着沉睡的巨龍，“這條龍已經不再向柯西島人噴灑遺忘之霧，那群人的目的就是如此，他們覺得只要那個惡魔在他們手裏，我們就不敢拿他們怎麽辦。”
這場探險，和歌德大陸所有人的命運都有關。
“如果讓他跑出來……”格裏爾不敢想象後果，“那個惡魔會将我們祖先辛辛苦苦締造的文明送進墳墓。”
“嗯哼~我們的文明有什麽高貴的地方嗎？”凱撒毫不在意。“現代文明看一百年前的事都是野蠻，別提那麽久遠的歷史了。不是他們把野蠻和混亂帶到大陸，世界本就是野蠻的吧？人性本就擁有無窮無盡的惡意，他們來到歌德，不過是把這些放大罷了。”
格裏爾并不認同凱撒的想法，“文明也好，野蠻也好，探員要做的，是維護世界的安穩。”
凱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他環顧森林：“不過話說回來，這裏的氣息真的很詭異呢。”
他呼吸森林的味道，大陸從未有任何地方有這樣的氣息。
“先不說那個惡魔跑不跑得出來，格裏爾隊長，你有沒有發現，我們走過這條路，倒不如說，從我們進入森林的那一刻起，就在原地打轉。”
此刻漆黑一片，唯有森林裏閃着螢火蟲的光。
森林的夜晚，布滿星鬥。
月光像是水銀，流瀉在裸露的土表上。
陰冷的夜風如同鬼魅，黑暗降臨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島嶼。
而順着腳下，樹木的跟進，向他們降臨而來的……凱撒聽着土地下傳來的，細微的響聲，豎起指頭，對着神情嚴肅的同行人，說：“小心，隊長，這片森林，是活的。”
一陣劇痛從肩胛骨傳來。
格裏爾悶哼一聲。
突然鑽出地面的幾條墨綠藤蔓竟活生生刺穿了他的身軀——身上的各個部位都傳來刺痛，整個身軀被無數藤蔓劃破。
格裏爾瞳孔緊縮。
“凱撒——小心——”格裏爾轉頭，大叫，而早就來不及了，他的身體也無數藤蔓緊緊纏繞包圍着。鋒利的藤尖把他卷裹進夢魇般的恐懼裏，濃郁的血腥氣味一起擴散在空氣裏。一如死在這裏的無數探員。
墨綠的藤蔓将他們拉入泥土，黑色的大地吞沒了他們的慘叫
天地恢複一片寧靜。
費米完成今天的工作的時候，已經下午了。
從咨詢處門口往外看去，一片暖澄澄的夕陽。
“這幾年，外來的人口增多了。”費米說，“柯西島又不是什麽旅游盛地。”
“搞不好将來哪天真的會被開發成景區呢。”奧利弗說。
柯西島隐在海中，與世隔絕，山高路遠，也景色優美。
然而景色優美并不是讓它在歌德大陸內頗有盛名的原因。
柯西島聞名于歌德黑暗世界的原因有三：一來柯西島有很多沒人要的小孩子。物美價廉，暢銷各地，二來是地下的能源，三來谷內奇珍異獸數不勝數，氣十分旺盛，是探險修行的最佳目的地。
但來柯西島外地人中，純粹旅游觀光的是最少數。
他們給樹木，動物，植物拍照，研究他們的特征，然後被看起來溫和無害的動物吃掉，有來無回。而最多的還是和原長老會，現柯西海賊團合作的人，他們帶着文明人的口音，西裝革履，卻沒做過文明事。
為了應對外來人口，阿什利在森林入口處，開了柯西島旅游咨詢點，設立了旅游咨詢處。柯西海賊團的人輪番執勤，引導客人行進路線，處理突發的争端，順便給客人送上有毒的茶水。
當奧利弗發現自己一天工作八小時，累成狗，還沒有工資的時候，阿什利已經成功取代他成為了柯西大教堂的神父。
好在奧利弗是個随遇而安的人，沒意識到非法雇傭還不給工資是一個大問題，而費米就不這麽想了，“去□□工作更好，起碼會有工資。”
而奧利弗喜歡這個旅游咨詢處，喜歡木制的桌椅和來來往往的客人。
尤其是女客。
奧利弗也正好用費米來招攬客人。
外面的女人與柯西島的女人不同，外面的女人會對小孩子心軟，毫無戒心。就算小心翼翼，腦子依然有孩子是弱者的思想鋼印。
他們不知道柯西島的男人與女人，甚至孩童，都殘忍不仁。
柯西島的女人就不一樣了，她們讨厭小孩子，因為小孩子出招更沒有章法。
畢竟，在柯西島人的諸多品質中，唯獨沒有文明這一條。
費米第一次被女人善待是來自外界的探員，看到他，發出“好可愛”的聲音，然後闊綽的塞給他零食和小費。
零食和小費費米從不上交，現拿現吃不囤貨，小費倒是存了不少。
也是那之後，費米知道自己長得很可愛，招外來女人喜歡。
亨伯特說，他繼承了母親的美貌，費米自然而然也學會發揮這一優勢，賺的私房錢滿滿。
一起工作奧利弗看着費米，小孩子的臉還沒長開，圓溜溜的綠眼睛占了臉的一半，黑色短發星碎，臉和手都肉乎乎的。
感嘆：“小孩子就是好。”
費米免不了小小的得意忘形，然後大意了，被奧利弗揍了一頓，小費也被拿走了。
“簡直就是塞洛的縮小自然版呢。”山腳下的小鎮，遠離喧嚣，這點到與繁華的大都市塞洛全然不同。
“旅游資訊處？”格裏爾看着入口處突兀的建築，想到死去的前輩傳來的訊息：一個男人，一個小孩，在森林的出口處，殺掉前來的外人。
費米喜歡那些來自外界的女顧客，她們每每都會給他講城市裏的故事，車水馬龍一如報紙上繁華。
而那些與他交談過的人都說，費米不像是山裏出來的孩子，費米身上完全沒有山裏孩子的鄉野氣，反倒像是王公貴族養在郊外的孩子。
費米道謝，給客人們端上了茶水，剛剛誇獎他的人就這麽一命嗚呼。
費米不知道柯西島人和外界的人究竟有什麽區別，費米從出生到現在，一步也沒離開過柯西島。
他僅能從外來的□□窺探島嶼外的世界。
□□老板坐在黑金色的跑車裏，身坐着者金發的漂亮女人，飛速駛過，轉瞬而逝。他們來自那個遙不可及的世界，做出了《特魯斯的奇妙冒險》的世界。
那個正常的世界中，沒有柯西島人的位置。
費米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費米擦幹淨桌子打算換班的時候，兩個男人走了進來。
一個男人穿着破損的制服，臉上帶着傷，神情嚴肅。
另一個男人身材高大，一頭金發，臉上全是輕松的神色，毫發無傷。
費米看到男人的制服上的槍支标志的時候，警覺了起來，把抹布搭在肩上，走過去，“客人用餐還是住宿？”
金發男人低頭看他，眨了眨眼睛；“用餐~”
費米這發現男人的眼瞳是藍色的，像海的顏色。
沒有穿制服，料子卻比探員制服好多了，腰間挂着一把劍，劍柄上鑲嵌着寶石——可以大賺一筆了，費米心情開朗：“好嘞。”
費米招呼男人坐到他剛剛擦好的椅子上，屁颠屁颠的去拿菜單，對着接待處的奧利弗說：“不是□□的人，是探員協會的人，十有八九是沖着長老來的。”費米看了他們一樣，“成功突破了森林，打起來估計不好對付。”又笑嘻嘻的說，“多放點毒，不能虧待了。”
奧利弗開朗的回答：“沒問題。”
“紅傘蘑菇湯，兩份。”凱撒拿着菜單，說，費米刷刷記下，凱撒将菜單交換給小孩子，勾起笑容，說：“真像是《特魯斯的奇妙冒險》裏的世界，連貨幣都跟游戲幣似的，還好在柯西，要是在歌德大陸，可是會被收錄到黑心飯店榜單第一名哦。”
不會給你們評價的機會的，費米收回菜單，想。
費米回到招待處，又拿起宣傳單，仔細研究。
奧利弗瞥了他一樣：“外面的世界有什麽好？柯西島最好了。”
費米哼了一聲：“我才不要一輩子都呆在這個封閉落後的島嶼，我要去大城市看一看。”
費米拿起他他從招生咨詢處要來的廣告單：“你看，阿薩辛殺手學校在招人，對柯西島的小孩還優惠。”
奧利弗看了看宣傳頁：您給我們一個小孩，我們還您一個希望。——斯卡·阿薩辛。“阿薩辛啊……”奧利弗想了想：“說來阿薩辛家，和長老還有點關系呢。”
“嗯？”費米眨巴綠眼睛：“阿薩辛和長老有什麽關系？”
奧利弗并沒有回答他，而是一種好奇的神色看着他：“費米，說來，我倒是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費米歪頭。
“長老，不是你媽嗎？”
費米：“……”
費米生氣，把宣傳頁卷起來，跳起來打上奧利弗的腦袋，理直氣壯：“不是！長老是長老！柯西島人沒有父母！”
而奧利弗輕輕松松把他提了起來，正要還手，兩個男人走了過來。
費米擡眼一看，發現正是自己剛剛招待過的兩個男人。
沒有死。
奧利弗把他放了下來，對着客人露出職業笑容，“喲，沒把你們毒死啊。”
金發男人看着他們，笑容像是綻開的花，手裏的宣傳單，俯身，笑意更濃了，“阿薩辛的手都伸到柯西島了？”
費米看到金發男人的藍色眼睛中卷起危險的風暴，男人直起身子：“森林的機關，毒，我們都破解了，現在，我們可以和柯西海賊團的船長阿什利見個面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