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莉莉安（4）
莉莉安（4）
或許是因為太容易得到，凱撒也很容易厭倦。
晨光微希，凱撒起身，披上浴衣，走進浴室，下一秒，水霧朦胧。熱水順着下巴滑過脖頸，滴在肌肉結實的小腿踩在的瓷磚上。
凱撒折回卧室，聽呼吸，床上的女人還在睡，他換好衣服，他已經記不清昨晚和他睡覺的女人的臉，更不知道名字。凱撒沒有留下電話號碼，離開了房間。
這樣的場景，他經歷無數次。
凱撒是政府的探員，工作有趣，工資不匪。他去過荒無人煙的冰原，下過石窟，探索過沒被地圖記錄的，惡龍守衛的原始森林，他無數次接近死亡，又無數次死裏逃生。
只要足夠有趣，他也可以成為政府的戰力，為政府處理見不得人的髒事。
大部分情況，他随心而動。
世界是他的游樂場。
找點樂子，厭倦就離開。
人生如果不充滿刺激，又有何意義？
凱撒的人生信條就是如此簡單。
酒店頂層的酒吧中，調酒師為他斟上一杯酒，“窗邊的那位女士為您點的。”凱撒轉頭，看到窗邊的女人勾起唇角。
凱撒年輕，人長的俊俏，經常出入高端場合，從衣服到打火機，無不體現出相當可觀的收入。
也于此，凱撒容易成為女人們的目标。
凱撒以微笑打回招呼，目光又回到手機上的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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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撒大人最近的新目标？”調酒師問道。
“不~”
圖片中的女人，黑發黑眼，笑容溫和。
他點了一下照片，回到聊天頁面：
“凱撒，你最近在塞洛，我未婚妻也要去那裏，見到她的話，麻煩和我說一聲。”
“是我朋友的未婚妻。”凱撒說。
凱撒點開還未完善的結婚邀請函。
“塞洛有适合拍婚紗照的地方嗎？莉莉是塞洛人，婚禮會在塞洛和雷文分別舉行。”
“朋友？”調酒師露出驚訝的神色，“凱撒大人有朋友嗎？”
凱撒打趣：“我看起來人緣很差嘛。”
“不。”調酒師說：“只是凱撒大人，有種獨行俠的氣質。”
凱撒幾句話将女人逗笑。
他擁着女人，回到酒店。
視野寬廣的平層裏，廣場盡收其中，女人手按在玻璃上，急速喘息，凱撒在腦子煙花炸開的瞬間，用獵人般的眼睛，鎖定了迷失在廣場街角，拿着地圖，不知去往何方，黑發黑眼，與照片重疊的女人。
探索讓凱撒活得肆意且快樂，也總能讓他找到有趣的人或事。
女人癱軟在地。
脫得像裸體模特似的男人，朝衣櫃掃了一眼，拿出一件适合約會的白西裝，搖身一變，又成了少女的夢中情人。
窗戶映着的年輕人，自信張揚，充滿活力。
凱撒離開房間，下到車庫，踩上油門，開往廣場。
結束上一場歡愉，什麽都沒發生似的，開啓下一場約會，凱撒停在茫然女人面前，眼鏡推上頭頂，做了個帥氣的姿勢，打招呼：“嗨，美麗的小姐，你在這裏站了十分鐘了，是迷路了嗎？需要我載你一程嗎？”
凱撒為莉莉安介紹她母親家族的歷史：
“……然而史學家都說，賽洛的死亡是在賽洛的最後一個女兒愛上一個軍火商的時候就注定的，賽洛薔薇的魂被槍支虐殺。從這點看，不管是嫁入阿薩辛，還是和心上人私奔，都是一樣的結局。”
新婚的激情逝去，只剩下五千八百四十個互相折磨的晝夜。昔日油畫一般浪漫熱烈的奢麗美人，褪成蒼白，直到一個世界被暴雨傾覆的夜晚，病入膏肓的美人躺在病床上，停止了呼吸。
“從宗教題材，都文藝複興，再到印象派，結構派，賽洛家族是整個歌德的美術史。”
按時間順序，莉莉安停在最後，也是最近年代的一副畫前。
畫上，黑發黑眼的女孩趴在窗戶上，笑容燦爛。
玻璃窗反射夏日的陽光，女孩趴着的窗檐下，是一片薔薇花海。
标題：我的小公主
畫家：洛斯賽洛
凱撒看着莉莉安平靜的臉龐：“賽洛的最後一副藏品，出自塞洛最後的女兒洛斯賽洛之手，畫中的人，是她的女兒。”
四歲還是五歲的時候，母親帶她去塞洛的郊外行宮度假。母親架起畫架，正午的太陽下，微風輕輕拂起母親的裙子，是母親微笑着，閃着光？還是油畫的紋理閃着光？
這是一段真實的記憶嗎？毫不負責的，突然闖入她的腦海。
母親是帶着什麽樣的心情，畫下《我的小公主》呢？
莉莉安的目光始終在畫中的小女孩大笑的臉上，凱撒看着莉莉安陷入回憶的側臉。
她的頭發分成兩層，上面的一層用藍色的發圈紮着，剩下的披在肩膀上。
凱撒的腦海中迸射出一些得心應手的詩句，讓人嬌羞的恭維，他有一整個詩詞的武器庫。
可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一切話語都是徒勞。
“我的未婚妻也在塞洛，見到她時候，替我接應她一下。”
他們做過，凱撒想起那個男人。
“你帶我來這裏，不單單是為了讓我參觀吧？”收起回憶，莉莉安轉頭，對上一直盯着她的目光，說，“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呢？”
凱撒迎上女人的目光，唇角勾起笑容：“莉莉是怎麽看出來的呢？”
莉莉安；“你的目光很奇怪。”
凱撒順從她的話語，就像順從自己的心靈：“哪裏奇怪呢？”
“你從進來的那一刻，就掃視場館。”莉莉安說：“你快速記下了場館的重要點位，好似為了防止出什麽事，可以立即占有絕佳位置。”
“你在看安保系統，看畫的時候也是，在看畫，而是看畫被什麽保護着。”
凱撒唇角勾起笑容，似乎是被說中了。
“莉莉，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
“塞洛美術館中，如果你要偷一幅畫，你會偷哪個？”
對于突然的問題，莉莉安想了想，看着眼前畫中黑發黑眼的女孩，說：“《我的小公主》。”
凱撒出乎意料：“為什麽，會是這副？論價值來說，這副畫，明明是最不值錢，最沒有價值的一個。”
莉莉安同意：“的确，但塞洛美術館的畫，就是一部歌德美術史。塞洛的藏品都是系列作畫，不管偷走哪一幅，都會打破美術館的平衡，唯有這副《我的小公主》，無論是從繪畫專業技法，還是從商業價值來說，都過于平庸，更像是因館主私心，才會被挂在這裏。”不帶對母親的私心，莉莉安公正的評判：“沒有這副畫，塞洛美術館依舊是塞洛美術館，可如果失去了其他的，都會是藝術界的損失。”
凱撒摸了摸下巴，思考：“可是，我是盜賊，我為什麽要在意美術館的平衡呢？”
莉莉安思考：“會決定偷畫的盜賊，也是有自己的審美在的。”
“嗯……”凱撒看着莉莉安：“看來莉莉比我更适合當探員呢。”
凱撒将視線落在平平無奇的《我的小公主》這幅畫上，“莉莉知道探員是怎麽抓罪犯的嗎？就是比罪犯想的更周到，分析過往的犯罪史，理解并預判犯人的下一步行動，不比壞人更壞，是抓不到罪犯的。”
“前不久，我接了政府下達的，追捕柯西海賊團的任務，一個月前，柯西海賊團盜走了羅安美術館特別展出的《聖-塞巴斯蒂安》，據探員內部消息，柯西海賊團船長阿什利已經到達了塞洛，下一個目标，就是賽洛美術館的《我的小公主》。”
莉莉安腦子忽然一片空白：“你……說什麽？”
“嗯哼~柯西海賊團下了通牒，要偷走《我的小公主》。”
莉莉安：“前面那句。”
凱撒：“柯西海賊團船長阿什利，已經到達塞洛？”
莉莉安沖了個澡，穿上浴衣，挽起頭發，坐在書桌旁。
書桌上放着酒店的筆記本電腦，上方是一個刺客的黑白LOGO，下面是：ASSASSIN。
一個名為殺手的電腦？
正巧，她所入住的，也是名為阿薩辛的酒店。
莉莉安打開電腦，輸入凱撒發給她的，探員內部專用的網站，手指在鍵盤上敲打：阿什利：
“國際犯罪集團柯西海賊團的首領，出身柯西島。
懸賞金：5000000000。”
詞條旁邊有一張照片：
青年穿着白色襯衫，臉頰削瘦，留着黑色短發。
劉海零碎散在額前，一雙眼睛大大的，青澀無辜。
秀色可餐。
莉莉安舔了舔舌頭，視線在他的眼睛上打轉。
即使是照片，也可以看出那雙眼睛很黑，深沉如墨，仿佛連光都可以吸進去。
阿什利，柯西海賊團首領。
莉莉安翻到相關索引。
柯西海賊團：
來自柯西島的國際犯罪組織，一共七位成員，分別是船長，副船長，醫生，戰鬥員，廚師，船匠。
船長為阿什利·柯西。
柯西島：
位于歌德共和國東南側的島嶼。
犯罪分子出身地，罪惡之島。
莉莉安大致整理她已知的信息：
她記憶全失，身份不明。
她出身歌德共和國北部重要城市塞洛，目前也處在這個藝術之都。
她來塞洛，是為了推進名為柯西島的計劃。
她要殺掉國際犯罪組織柯西海賊團的首領阿什利。
她要殺掉的阿什利将于最近到達塞洛。
她認識了一個名叫凱撒的探員，和她有着同樣的目标。
她目前和這位探員住在阿薩辛酒店的總統套房裏，他敲開了她的門，衣衫不整，沒有經過她允許，就走進了她的房間。
他前進，她後退。
凱撒把莉莉安按在牆上。
一雙沾染了情欲的藍色眼睛，好似刮起風暴的海面。
他垂下頭，将她圍在狹小的空間裏。
鼻尖飄來好聞的沐浴露的味道。
莉莉安視線控制不住的下移。
白皙又清晰分明的腹肌延申于松散的白色浴衣下。
她的目光劃過男人的胸肌，腹肌，健碩的大腿和肌肉發達的小腿。男
人有一身強大的，肌肉鍛煉精準的身體。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是小小的火苗。
男人的呼吸靠近。
凱撒舔了舔唇角，吐在她的耳朵：“做嗎？”
莉莉安收回了落在男人身體上的視線，“抱歉，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哦？”凱撒臉靠近，與她鼻尖相對：“那莉莉喜歡的類型是？”
莉莉安看着凱撒的眼睛，十分認真地說：“處.男。”
得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凱撒竟沒忍住，笑出了聲。
第44界歌德電影節将于今天在塞洛開幕。
“歌德電影節，塞洛最近除了總統任職外最大的活動，政界商界的投資人都會來，莉莉若是先調查什麽信息，去這裏最合适不過。”
凱撒駕駛着跑車，帶她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莉莉安十分認真的拿手機搜索有關這次電影節的訊息。
被忽視的凱撒鬧別扭了：
“喂，莉莉，我再怎麽說，也是個長相身材都挑不出毛病的男人，我帶你觀光游覽，住五星級酒店，吃燭光晚餐，還帶你去外界一票難求的電影節，我都這麽愛你了，你就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
莉莉安：“……”
凱撒并沒有自誇，他說的都是事實。
他開着跑車，載着她，行駛在塞洛美麗的街道，他為她拉開車門，拉開椅子，他送她昂貴的漂亮裙子，他将西裝披在她身上，他主動詢問她的喜好和禁忌，他拿起相機給她拍照，他誇贊她的臉，知道什麽角度拍女人最漂亮。
酒店的調酒師說：凱撒大人真的好喜歡您啊，我從未見過凱撒大人對任何一個女人如此上心。
差一個鏡頭，他們就可以去演都市青年戀愛劇了。而巧的是，凱撒也的确有足以媲美男明星的身材，以及，演技。
莉莉安一眼就看出來了。
凱撒只是在表演一個紳士。
他對禮貌的表演得心應手，這些來源于他對女人豐富的經驗，而非來自愛意。她甚至不需要是他的女友，只是一個普通的女路人，他也會如此。
那些女人對他欲罷不能，不過是錯把禮貌當愛意。
凱撒是個漂亮擺設。愛？他表現出的哪是愛？而是愛情的表演。凱撒知道女人們喜歡什麽樣的男人。
可惜，沒有猜中她的喜好。
莉莉安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對于愛情，我一向貪心。我愛一個人，就會想擁有他的一切。”
如何回絕浪子的感情邀約？讓他負起責任，“畢竟，我是個純正戀愛腦，正是因為我太愛一個人，所以，我絕對無法容忍他和別的女人有過關系，我光是想象就嫉妒的發狂。”
女人黑色的眼睛亮亮的。
莉莉安眨眼睛：“你明白嗎？你把你的第一次交給了沒能走到最後的女人，這是對你自己，對你未來的妻子，都是極大的不負責任。”
“哦？”凱撒聽着莉莉安的回絕，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那莉莉把第一次交給誰了呢？”
“他是我學生時代的女友，那時候，我才十五歲，轉眼間十年都過去了。”男人說。
凱撒想起他第一次與他交換聯系方式的時候，在看到的他PO在網上的合照，那個年代手機像素糊的不清晰。
照片中，少年少女緊挨在一起，面容青澀。
不施粉黛的女孩都氣嘴，比出一個剪刀手。
無數條動态，無數張照片，記錄着兩個小孩子戀愛的點點滴滴。後來那個賬號被他停封，而那些照片留在了他的記憶裏。
凱撒勾起唇角：“莉莉的第一次該不會給了哪個不知輕重的毛頭小子吧？這可是災難，放心，我的經驗很豐富，絕對會給莉莉最好的體驗——”
莉莉安：“……”
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比起我，你對我失去的記憶更感興趣吧。”
倒不如說，莉莉安總有種感覺，凱撒好像早就知道她身上發生過什麽。
“不。”凱撒否認，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從頭到尾，我感興趣的，只有莉莉罷了。正因如此，幫你找回記憶，也是我的責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