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殺手學校（3）
殺手學校（3）
莉莉安看了看時間，下午七點半。
歌德的夏季總是很漫長，就算是這個時間，天也只是抹了層淡淡的黑。
商業街的夜晚開始了，霓虹燈閃閃發亮。
莉莉安握着快沒電的手機，像只流浪狗垂着頭。
一輛車停在停在路口，引來一陣騷動。
莉莉安微微擡起頭，撇了一眼車身。
她在手機上刷到過的，最近發布的，售價有一大串零的最新款跑車。
帥氣的亮黑色，車身流暢。
也許她應該買輛車，這樣就可以睡在車裏。等下學期的零花錢到賬——只是，父親才不會給她多餘的錢揮霍。
這麽想着，車門打開了。
一雙長腿伸出來。
莉莉安看着那漂亮的小腿，比她的長，和她差不多白，腿毛很少，顏色也很淡，有明顯的肌肉線條，一看就是長年累月的訓練留下的痕跡。
到小腿的短褲，印着沙灘海浪的短袖T恤。
莉莉安愣愣的，看着那雙腿由遠及近，停到她面前。
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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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安擡起頭，看到一個黑發及肩的少年，用一雙貓一般的綠眼睛看着她。
莉莉安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天色漸暗，車開進了盤山公路，平穩又迅速。
莉莉安注意到他放在方向盤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手已經長開了，像竹子一樣，又瘦又長。
西瑞爾的腿很長，個子也很高，莉莉安的身高在女生也算佼佼者了，可西瑞爾還是比她高了不少。
不僅比她高，還在不斷拔節生長。
父親給她打電話，莉莉安一直看着來電顯示。
“莉莉不接電話嗎？”
“是我父親。”莉莉安說：“我不想和他說話。”
西瑞爾并沒有過問原因，問：“你媽媽呢？”
“死了。”她沒有感情的說。“她生病，去世了。”
“我媽媽也離開了呢。”西瑞爾說。
“離開？”
“嗯，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吵了一架，我媽很生氣，回娘家了，那之後都沒有回來。我爸爸因此一蹶不振，也離開了，家裏的事情完全不管，我一直和我爺爺生活。”
莉莉安第一次聽西瑞爾提起自己的家庭，
車駛入森林，空氣傳來露水的味道，從前莉莉安總覺得西瑞爾身上很好聞，卻不知道如何形容。
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原來是森林的味道。
莉莉安看着廣茂無際的森林，問：“西瑞爾，住在森林裏嗎？”
“嗯。”西瑞爾應了一聲，“深山老林，荒無人煙的，前前後後就只有我們一家。我又是家裏唯一的孩子，沒有人和我玩，放假了就很無聊，莉莉能來我家真是太好了。”
西瑞爾也在假期中。
莉莉安忽然想到，問：“西瑞爾，你沒有去實習嗎”
實習也在績點中，而且比重很高。
西瑞爾學習成績這麽好的人，居然一點也沒準備實習，也是奇怪。
“實習的內容都太基礎了，沒有什麽參加的必要。”
“基礎？”
殺手學校的實習對接的是阿薩辛公司，內容大概是真刀實槍，真的要殺人的。而父親不會允許她的履歷留下案底，她只能被迫回家。
西瑞爾又是什麽情況呢？
他家在這裏，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有家人的孩子怎麽會去殺手學校上學呢？
他出身在一個什麽樣的家庭呢？
莉莉安有點好奇，但又想，隐私內容如果不是對方主動說的話，還是不要亂問為好。她只好拐彎抹角：“西瑞爾暑假裏都在做什麽？”
西瑞爾看着前方公路，認真開車：“輔助爺爺做一些工作，我爸爸最近幾年都沒有回家，我爺爺年紀又大了，家裏的很多事都是我幫忙處理的。”
莉莉安看着山頂宏偉的黑色城堡，久久無法合上嘴巴。
“這，這是你家？”
荒無人煙，媽媽出走，爸爸離家，爺爺年事已高，家庭重任落在他一人身上，小小年紀成為家裏的頂梁柱。以為西瑞爾是什麽家貧志高的勵志人物，可這宏偉的城堡是怎麽回事？這訓練有素的傭人團隊是怎麽回事？不對，從開限量級的跑車來接她的時候事情發展的走向就完全不對了吧？？？
仿佛走進童話書中惡龍的陰森城堡。
一路上，房子裏外都有傭人守着。
莉莉安看到傭人看向她的怪異眼神，然而此時此刻，感到怪異的明明是她才對！
一個帶着眼鏡穿着黑西裝神情嚴肅的的男人向他們走過來，對西瑞爾鞠了一躬：“少爺，老爺叫你過去。”
少爺？
莉莉安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西瑞爾。
而那位被稱作少爺的人露出一個有些頭疼的神色，“這個時候叫我……”可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神色，莉莉安感到他已經知道了他被傳喚的原因順帶想出了應對的策略，“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西瑞爾應下，看她，對那一身黑西裝的執事說，“塞巴斯，你把她帶去客房，安頓好。”又對她說：“你想要什麽對塞巴斯說就可以了，我是我的管家，我去爺爺那裏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西瑞爾就這麽消失了,速度快到肉眼無法捕捉，這才是他的實力嗎？莉莉安能感覺到這麽長時間的幹架西瑞爾一直有所保留。
一身黑的執事向她伸手做出邀請的姿勢，彎腰行禮，“這位小姐，請允許我為您帶路。”
莉莉安累了一天，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洗澡，洗漱，套上管家給的嶄新的睡衣。
肚子正餓，她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
正好塞巴斯敲門：“科波小姐，您要吃晚餐嗎？”
來人喊出了她的姓氏。
是西瑞爾告訴他的，還是他查出來的？
莉莉安懶得想那麽多，撓了撓才吹幹還沒有梳的亂糟糟的頭發：問：“西瑞爾也在嗎？”
男人隔着門應了一聲：“少爺也在，餐室就在大廳。”
莉莉安應：“好的，我一會兒就去。”
莉莉安以為只是和西瑞爾的晚餐，去吃，還可以順便道謝，可卻在大廳見到了一位神情嚴肅，胡子花白的老人。
莉莉安瞬間懵了。
那是莉莉安和西瑞爾的爺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她頭發亂糟糟的,穿着睡衣，隐約露出兩條赤裸的腿，踩着拖鞋。
別提化妝了，莉莉安甚至都不确定她臉洗幹淨沒。
大眼瞪小眼。
“啊，你來了，坐。”西瑞爾指了指他身邊的空位，他像平常一樣，處事不驚，淡定無比。
莉莉安甚至懷疑那天火星撞地球了西瑞爾也是這副什麽都沒發生的表情。
而那老人就沒那麽淡定了，多多少少對她的出現有些驚訝，仿佛什麽舊日光景重現似的，甚至還帶着沒有發作的怒意。
莉莉安逃也逃不了這個尴尬的場景，她想起西瑞爾曾經對她說，她的父親不顧爺爺的反對娶了母親。
而如今，他的孫子，突然帶了一個女生回家。
莉莉安坐在西瑞爾身邊。
西瑞爾介紹：“爺爺，這是莉莉安。”
莉莉安打招呼:“爺爺好。”
巴斯特吹胡子瞪眼的，上下打量她。
莉莉安覺得他下一秒就要發作。
“她不想回家，所以開學之前都會和我住。”西瑞爾說，莉莉安愣了，她到還沒和西瑞爾說這個話題，西瑞爾就先決定了？于是莉莉安看到老爺子的臉表情更精彩了：“帶人回家要提前和說一聲，一點規矩都沒有，一會兒吃過飯去領罰。”
“是，爺爺。”西瑞爾一輛乖巧。
老人的目光轉向她：“科波家的人？”
怎麽？她這才來，她的身份已經已經人盡皆知了？
巴斯克瞥了一眼西瑞爾：“你們是同學？”
莉莉安點點頭：“暑假學校不開門，所以只能找西瑞爾了。”
莉莉安出身好，長得漂亮，很容易讓人産生好感。
要是性格好一些的話，也不至于多年來沒朋友。
巴斯克想起盤踞北方的科波家族，那是上一輩未能完成的聯姻。緩和了嚴肅的氣氛，對孫子突然帶回來的女孩有些好奇，“你家裏人都在北方？你來我們家住和你父親說了嗎？”
科波家的女兒忽然出現在南方，又和西瑞爾在一起？
巴斯克思考其中的利害關系。忽然，一陣笑聲傳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爺子是不是生氣了，不要生氣嘛，西瑞爾長大了，都知道帶女同學回家了——”不知怎的，那聲音竟有些耳熟，莉莉安看着老人面前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哎呀，她的成績單我剛剛不是發給你了嗎？老爺子我跟你說她可是新生裏最優秀的一個，不管是理論還是實踐都斷層第一。我們家的男人帶回一女人你就嫌棄一個的，遲早要絕後的。”
“莉莉出身好，長得好，腦子好，兩人這個年紀就認識，也是知根知底。”男人說，“哦，你們也能聽得見是吧？哦，沒有催育的意思，你們年紀還小，不推薦那麽早要孩子哦。”
西瑞爾一臉乖巧的模樣：“知道了，叔叔。”
西瑞爾，還有個叔叔？
電話裏的聲音繼續：“公司還有事，我先挂了，老爺子你對人态度好一點，拜拜~”
而老爺子看向她的目光好似真的變友好了不少，似乎她真的算是一個合格的孫媳婦似的。
莉莉安：“……？”
等等，她和西瑞爾，只是一般的同學吧！！！
莉莉安就這麽住在了西瑞爾家，蹭吃蹭喝，玩游戲。而她在床上輾轉反側，總是難眠。
她躺在一片黑暗裏，聽着自己的呼吸。
她試着冥想，但是被過去的陰影打斷，她數數字，然後忘記了數到哪裏，她想明日做什麽，暑假的功課，訓練的習慣。
她的腦子裏有太多東西，卻又無法成系統，直到晨光微熙，小鳥鳴叫，她依舊未能進入睡眠。
西瑞爾準時敲她的門，她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
她反應有些慢，好似睡眠不足導致的遲鈍，靈魂被抽走。
西瑞爾微微歪頭：“莉莉沒有睡醒嗎？”莉莉安沒有回答，他的問句在她缺氧不足的腦子裏沒有轉過彎。
我沒有睡。她心裏答到，但思緒好似和身體分離，她沒有說出口，開口所需的力氣已經在等待睡眠的漫長過程中被抽走。
西瑞爾說：“要再睡會兒？”
莉莉安嗯了一聲，西瑞爾走向她，拉住她的手，把她牽引至床鋪，西瑞爾守在她身邊，輕輕摸她的頭，像是哄嬰兒睡覺。許久，莉莉安終于放松了精神。那是自從母親死後，第一個好眠。
西瑞爾每天和她一起聯機打游戲。有時他會被爺爺叫過去，處理公司的事情。
莉莉安就躺在西瑞爾的床，等他回來，繼續上號。
無聊之餘，掃視西瑞爾的書櫃，一排排財經相關的書。
西瑞爾回來，帶了一堆文件。
“你家裏……到底是幹什麽的？”莉莉安不确定的問道。
她和西瑞爾認識這麽久了，從來沒聊過這些。
學校裏的人都知道她是北方軍火商的女兒，不敢招惹她，西瑞爾卻天不怕地不怕，見到她不躲的遠遠的，反倒越靠越近。
西瑞爾回答：“雇傭兵，旅游業，房地産，金融，影視，服裝……什麽都有做。不過最主要的業務還是雇傭兵。”
書櫃上擺着一個相框，莉莉安湊近。
照片上，是西瑞爾年紀更小時的模樣。
一個銀色長發男人站在西瑞爾身側，男人身材健壯，面容嚴肅，男人身邊站着一個女人，面容姣好，長發缱绻溫柔，身體微微向男人的方向傾斜。
西瑞爾站在他們中間。
那是西瑞爾的父母？
“雇傭兵？殺人的嗎？”莉莉安問。
西瑞爾坐在不遠的書桌上，正在翻看管家剛遞交給他的文書，點了點頭：“資金到位，殺人方式任你選擇。”西瑞爾甩了甩手裏的文件：“叔叔打算向國際上發展，開拓海外市場，國內市場還是太局限了。”做雇傭兵的工作，也難怪會上殺手學校，不過，南部不是有殺手家族阿薩辛嗎？
阿薩辛對于殺手行業幾乎是壟斷級別。
莉莉安凝視着照片上西瑞爾的臉，他身後的夫婦身上有一種很和諧的氣場，就像他說過的，父母的愛情故事：他的父親行錯了航線，墜入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島嶼，從那裏帶回了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而這個年紀的西瑞爾小小一只，乖巧如天使。
而天使說着惡魔的話題：“就像我們學校校歌裏唱的那樣：殺出國際。莉莉覺得怎麽樣？”
“你們家……”莉莉安疑惑，忽然想到了什麽，小心翼翼的問：“那個，西瑞爾……你姓什麽……？”
他依然雲淡風輕：“阿薩辛。”
莉莉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