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門鎖壞了,李落河的卧室沒法睡,陳峙将人安置在自己房間。抹去李落河唇上的水光,陳峙低聲說句“等我一會”,就出去了。
剛剛在會所裏看到滿桌的酒瓶,怕李落河太多傷胃,陳峙打算煮點粥給他喝。
煮的時候,他在廚房櫃子裏找到一盒只剩一半的幹百合,想了想,陳峙放了一把進去。
煮粥花了點時間,陳峙盛好一碗端進卧室。
房間裏,李落河已經躺着睡過去。
陳峙把碗擱在床頭,輕聲把人叫醒:“落落,起來喝點粥再睡。”
李落河迷迷糊糊被叫醒,臉上帶着不明顯的幹涸淚痕,看清端着粥的人是誰也沒說什麽,撐着床躺起來一點。
剛剛都抱着親了,喂個粥又算什麽。
因為只開了盞小燈,李落河低頭看不清碗裏有什麽,張嘴吃了一口。
剛嚼一下,熟悉的沙糯感充斥口腔,李落河臉色猛地一變,偏頭全吐了回去。
突如其然的反胃,陳峙怔住沒反應過來。
把嘴裏吐幹淨,李落河嫌惡地別開臉,抽紙蓋住嘴,問:“你加百合了?”
陳峙遲疑道:“加了一點,你以前不是喜歡……”
“太惡心了。”嘴裏全是軟綿綿的沙糯,李落河頓時失去進食的欲望,扔掉紙巾,他翻身躺回去閉眼,語氣嫌棄,“不想吃,拿走。”
陳峙怔愣在原地,嘴裏一句“你以前喝粥不是喜歡加百合嗎”兜兜轉轉沒有說出口,李落河這明顯不是愛吃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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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着碗站了一會,撿起地上的紙,輕輕帶上門出去。
砂鍋裏還剩半碗沒盛的粥,陳峙盯着面上的熟百合,用碗盛出來,一勺一勺吃光了。
叫來阿姨收拾廚房,陳峙把那罐幹百合拿在手裏,語調随意:“阿姨,這是給落落煮粥用的嗎?”
阿姨收拾臺面的空隙看了一眼,似乎才想起來有這東西:“這個呀,這個不是。李先生兩年前開始就不喝加百合的粥了,這是太太偶爾煲湯用的。”
兩年前。
陳峙掂了掂罐子分量,放回原位。
房間裏的人已經徹底睡着,陳峙躺上空出來的那邊,和熟睡的李落河面對面。
睡着的李落河安靜乖巧得過分,不會推開他,也不會說刺人的話,陳峙不知不覺迷戀地看了很久。
李落河的手無目的地往身側抓了下,陳峙将被子扯過來蓋在兩人身上,抱住他,将臉蹭在他鎖骨處,動作輕柔,沒有驚醒李落河。
懷抱的溫度令人留戀,陳峙如羽毛拂過般在李落河鎖骨印下一個吻。
三年,他錯過了太多。
翌日,李落河醒時整個人被陳峙圈在懷裏,他睜眼忽然看見一張放大數倍的臉,十分不習慣。從懷抱裏掙脫出來,李落河翻身坐起到床邊,腳踩着地板,開始回想昨天酒後的記憶。
親了。這不是陳峙回國後第一次親他,但李落河昨晚是第一次沒有推拒,甚至好像還有回應。
眼皮浮腫明顯,李落河摸完啧了聲,還哭了。
丢人。
身後一道溫熱的身軀忽然附上來,陳峙從後圈住李落河的肩,貼着他的耳廓,聲音帶有清晨的沙啞:“醒這麽早。”
“嗯。”李落河拉開陳峙的胳膊,踩着拖鞋走進浴室。
浴室裏很快響起水聲,陳峙盯着霧面玻璃門,慢慢挑起了眉。下床走到門邊,他敲了下玻璃門:“要衣服嗎,我去你卧室拿。”
“要。”
門外腳步聲隐去,李落河看着鏡子裏雙眼紅腫的自己,不禁在心裏發出疑問,他昨晚哭得有這麽厲害嗎?怎麽跟被人打了兩拳一樣?
冷水洗完臉看起來好多了,李落河沖完澡系上浴袍出去,陳峙兩手後撐在床上看他,示意:“衣服在沙發上。”
“嗯。”李落河擦着頭發,沒看他,“我用完了,你去吧。”
陳峙洗漱完出來時,李落河已經換好了衣服。換下來的浴袍搭在床上,李落河衣冠整齊地單手拄着軟椅把手,食指中指夾着根抽了一半的煙。
聽見聲響,李落河回頭,等陳峙走到面前,他點了下對面的椅子,語氣平靜:“坐,談談。”
陳峙嗯了聲,反而走近了些,鎮定自然地問:“談之前能親一下嗎?”
李落河怔住:“什麽?”
“昨天沒親夠。”陳峙彎腰擡起李落河的臉,不等回答就直接貼上去,攻勢溫柔,耐心地引導着他的愛人放開自己。
李落河下意識擡起手想推,手指卻在剛沾上陳峙的衣料的時候停下來,他看着陳峙閉眼下垂微顫的睫毛,片刻後垂下手,閉眼張開了嘴。
他們在一隅角落中安靜地接吻,交換體溫和氣息,陳峙嘗到了李落河口中淺淡的煙草味道。
一吻結束,彼此都有些輕喘,陳峙親了下嘴角,輕聲道:“下次別抽煙了吧?”
李落河:“你管這麽多?親完了就坐對面去。”
勸導失敗,陳峙笑出聲,最後貼了貼唇,按李落河說的坐到對面的單人椅上。
周圍氧氣含量上升,李落河深吸口氣平複紊亂的心跳。手邊沒有鏡子,他看不見自己的臉,但從面頰的溫度感覺來看,肯定紅了。
抽完最後一口煙,李落河按滅煙頭,在平複沖動的這段時間裏一錯不錯地看着陳峙。
熟悉的臉,熟悉的身體,熟悉的接吻技巧,還有熟悉的心跳。
心髒在胸腔用力跳動,李落河很想像之前一樣硬氣說不愛,但現實卻讓他無法再繼續自欺欺人。
他還愛陳峙。
盡管陳峙寧願分手也要出國,,盡管他一走三年不回頭,盡管恨那麽強烈,李落河還是愛他。
感情騙不了人,自欺帶來的只有痛苦。
李落河第一次覺得感情令人變得如此軟弱,明明大腦理智而清晰地記得一切傷害,但心髒的跳動速度卻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變化。
你記得,但你愛他,所以你才感到甜蜜與痛楚。
愛這個詞,或許本身就痛樂交織。
“昨天你說……”李落河閉了下眼,掃清腦中的雜念,“移居是假的?”
陳峙笑斂回一點,承認:“嗯,假的。”
李落河現在沒心情追究為什麽從陳遠山嘴裏說出的話是假的,他只關心一個問題:“那你為什麽出國?”
陳峙又像昨天一樣沉默。
李落河耐心地等了很久,但陳峙一個字都沒回答。
陳峙不想說一件事的時候,就算是李落河也沒法從他口中挖出答案。
“不想說?”李落河點了下頭,把頭撇向一邊。
過了會轉回來直白地問,“陳峙,你愛我嗎?”
這次陳峙沒有任何遲疑:“愛。”
“我也愛你。”李落河面色平靜地承認這個事實,“但我接受不了我還愛你。”
“我無法忘記你抛下我的事,也不可能當這三年不存在。自打你回國,這是我第一次問你離開的理由,陳峙,如果今天你不說,那以後我不會再問,我也會學着徹徹底底地将你剝離我的生活。”
陳峙臉色逐漸變得沉重,李落河語氣沒有絲毫變化:“三年做不到的事,十三年,三十年,我這麽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這麽長,總有一天能做到吧。總不可能離了你我就活不了。”
聽完,陳峙手心握拳安靜着,良久才開口:“落落,出國不是我的本意,那時發生了太多事情,我做了些選擇和取舍……不管怎麽樣,那時候我沒有想過一去不回。”
李落河很固執:“所以理由是什麽?你的本意又是什麽?”
有一瞬間,陳峙很想把事實說出口,但回想起李落河三年裏身上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只道:“以後再告訴你,好嗎?”
“如果你接受不了,那我們就重新開始,直到你覺得我做的能蓋過我帶來的傷害,我們再在一起,你再繼續愛我,好嗎?”
說了一大段,就是不願意給個理由,李落河不知是氣得還是怎麽樣,莫名笑出聲。
“重新開始?”李落河重複一遍,點頭,“重新開……好。”
站起身,李落河居高臨下地看着陳峙,字字清晰冷漠道:“那請你記住自己應該有的距離,在我們重新在一起之前,不要随便動手動腳。”
他可以加重語氣,說完不管陳峙有什麽反應,忍着怒火摔門出去。
樓下李紳和路泱正在吃早餐,看看李落河從二樓下來也沒驚訝。路泱叫住正滿心窩火的李落河:“落河,把早飯吃了再走。”
李落河往前沖的腳步剎住,頓了頓,到餐桌前坐下,讓阿姨給他上份早餐。
李紳往樓梯望了一眼,問:“小峙起了嗎?讓他也下來吃飯吧。”
阿姨說了聲“我去叫”,往樓上去了。
路泱吃着燕窩,問起早上阿姨跟她說的事:“你卧室的門怎麽回事?”
李落河吃早餐的動作一頓。
李紳也好奇:“聽說是小峙把鎖撬了?”
“哦,是。”李落河掩飾剛才一閃而過的異狀,語氣随意,“我鑰匙丢了打不開,陳峙沒辦法才撬的。”
路泱不贊同:“家裏有備用鑰匙,你讓小峙用腳踢,受傷了怎麽辦?”
李落河沒反應有受傷這回事,畢竟正常人都想不到陳峙會踹門,他張了張嘴只能說:“忘記了。”
“路姨,李叔。”
說話間,陳峙已經從二樓來到餐廳。
李落河低頭喝了口白粥,不情不願地擡頭飛快往陳峙腳下瞥了一眼。走路正常,腳踝線條看起來不像受傷的樣子,李落河在一秒內判斷完畢,收回目光。
陳峙拉開李落河身邊的椅子坐下,等待阿姨給他上早餐的時候跟路泱和李紳随意聊着天。
李落河默不作聲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吃得太專心,以至于李紳叫他的時候,李落河第二聲才聽見,他放下勺子:“怎麽了爸?”
李紳笑呵呵地,說:“你自己帶公司帶了快三年了,經驗累積得夠多了。以後啊生意場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地盤,我和你爺爺想把你重新送回集團,也該讓你接觸接觸集團事務了,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