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津市,東晟酒店,紅毯滿地,賓客盈門。
今天是東晟集團的少爺李落河訂婚的日子,津市數得上數不上名號的人都想盡辦法來到現場,只為有機會攀上一點關系。
商界聯姻往往帶動着利益轉換,更別提其中一方是李家這位年輕的獨生子。
在津市,誰家和他搭上關系,不說一夜之間跨越階層,至少在津市這個地界絕對可以混得順風順水。
與其說這是一場訂婚宴,不如說是一場主題為利的慶祝盛典。
李落河面帶微笑,專注禮貌地聽人吹完自己前景一片大好的計劃,随後點頭肯定:“想法聽起來不錯。”
那人面色一喜,以為自己有戲。
但随後——
“但目前我還沒有進入集團工作,建議你直接聯系負責人。”
李落河婉言拒絕他的合作邀請:“我沒法做東晟的主。”
彼此體面地客套幾句,李落河舉起酒杯說了聲“自便”,随後招呼下一批客人。
訂婚儀式還有一個小時開始,賓客都來得差不多了。
一位跟李家有舊交的長輩誠心祝願道:“落河,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叔叔祝你和謝瑾訂婚快樂。”
“謝謝孟叔。”
李落河咽了口酒,高定西服随着動作微微上提,華麗燈光穿過杯壁折射到他眉眼,顯得整個人絢目且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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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叔左右觀看:“怎麽只看見你,沒見着謝瑾?”
“她和我媽在另一邊。”李落河說:“說好待會儀式開始前彙合。”
孟叔是看着李落河長這麽大的,疼愛的後輩訂婚有了歸屬,他不由得想起以前的事,心中生出不少感慨。
二人就李落河的童年聊了好一會。
孟叔忽然想起:“我聽說陳家那小子回來了,他今天不來嗎?你們以前關系挺不錯,怎麽沒看見他。”
久違聽見這個人的名字,李落河失神一瞬,嘴角牽起微笑:“您記錯了吧,陳峙他們不是早就去了加拿大……”
話還沒說完,孟叔眼周浮起笑紋,樂呵呵地瞧着他身後:“沒記錯沒記錯,這不就是陳峙嗎?”
陳峙。
兩個字如同有魔力一般,剎那将他瞳孔壓緊。李落河捏緊高腳杯腳,不由自主放輕呼吸,遲遲不敢轉身。
宴會廳放着舒緩悠揚的古典樂,本該被掩蓋的腳步聲一下一下精準敲在李落河的耳畔。
硬底皮鞋最後停在身後半米的位置。
“落落,訂婚快樂。”
孟叔大步向前高興地和陳峙碰杯,滿心都是對小輩的再見的欣喜:“陳峙,你總算是回國了!”
陳峙也笑:“孟叔,好久不見。”
沒人敢在津市得罪東晟李家,同樣,在場沒人會忘記致雅的陳家。
三年前,要問津市商界金字塔最尖上站得是誰,絕對是陳李兩家。兩家人幾輩子的交情,關系只深不淺,利益交錯,聯手把持着津圈商界。
兩家人甚至還曾動過定娃娃親的想法,可惜最後生的是兩個男孩。
直到三年前陳家兩位攜子遠走加拿大,東晟集團發展越發壯大,塔尖上的陳李兩家就變成了李家獨占。
但致雅集團依舊在運作,衆人沒有忘記這號人。
沒人知道已經打開海外市場的致雅會不會與東晟再次齊名,甚至是超過。
此刻周圍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從訂婚宴男主角轉到了這位三年未歸的高大男人身上。
李落河很快從短暫的回憶中抽身,在衆人注視下一點點轉身,隔着三年時光河流再次和他這位“發小”對上視線。
“謝謝,好久不見。”
酒杯相碰,發出叮當脆響。
孟叔問:“怎麽就你一個人,你爸媽還在加拿大嗎?最近怎麽樣?”
“還好。”陳峙目光放在李落河臉上,又重複一遍:“訂婚快樂,落落。”
李落河指尖微微發白:“謝謝。”
在場賓客多,李落河很快被爸媽叫去見其他人人。
和家裏合作夥伴打完招呼,李落河找到空閑機會問他媽:“媽,陳峙……陳叔他們回國了?我怎麽不知道?”
“他們還在加拿大,只有陳峙回來了。”路泱疑惑看他:“怎麽,陳峙沒跟你說?你們不是關系挺不錯的嗎。”
“出國後就很少聯系了。”
那倒是正常,路泱點頭叮囑:“這次陳峙回國就要逐漸接手致雅集團,你們多聚聚,維持好關系,對以後繼承公司有幫助。”
跟着路泱又陸陸續續見了幾位長輩,儀式快到點,李落河随手将酒杯放在侍者托盤上,歉意地沖賓客笑了笑:“抱歉,我去個洗手間,您先自便。”
打完招呼,李落河深吸一口氣朝酒店的衛生間走。
水龍頭嘩嘩響,手沁在水裏,李落河邊洗手邊盯着鏡子上的水珠出神。
接手致雅……是不會再回加拿大了嗎?
可是為什麽他爸媽沒回來。
關掉水龍頭,李落河随意扯了紙,垂下目光仔細擦手。
算了,他們早就結束了,關他什麽事。
紙巾掉入垃圾桶,李落河理理衣領,準備出去找謝瑾一起進場。
酒店衛生間的設計七拐八拐,有好幾個轉角。
拐角的設計看不到來人,李落河大步往外走,差點迎面撞上一個人。
還沒等他看清進來的哪位,那人就一股力按在他肩上猛地往後一推,直接吻了上來。
李落河沒有防備直接被大力推上門隔板,後腦勺被來人用手掌墊着,嘴上傳來撕裂的疼痛。
這個吻很粗暴,舌尖徑直撬開牙關如狂風過境般掃蕩,急切、占有且瘋狂的意味十分露骨,甚至能品到對方剛剛喝的香槟酒的味道。
揉着淡淡血腥,野蠻至極。
李落河大腦空白地停止思考兩秒,随後反應過來猛地把人推開,怒聲罵道:“陳峙你他媽有病吧,瘋了唔——”
沒等他罵完一整句話,陳峙就按着他的頭又親了上去。但這次明顯比剛才克制不少,他緊緊貼着唇吮了兩下,舔去李落河嘴唇滲出的血,而後迷戀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臉,低聲呢喃:“落落,我好想你。”
“啪——”
清脆巴掌聲蕩出回音。
李落河用力擦拭嘴唇,狠狠把人推開,指尖發着不明顯的抖,再次罵出聲:“你出國一趟腦子出問題了?!”
左臉迅速浮起紅印,火辣辣的,陳峙絲毫不覺痛,剛要再上前,被轉角一個男的突然闖進現場打斷。
二人對峙姿态十分強硬,那人轉進來直接愣在當場,猶疑不定地打量半天,試探開口:“你們……”
在打架?
嘴巴都快搓掉一層皮,李落河惡狠狠瞪了眼陳峙,無聲再次罵了句有病,轉身疾步離開。
陳峙偏頭看了眼鏡子,左臉一片紅印。這巴掌用力不小,手指輕輕碰了下會有細微的疼痛。
陳峙收回視線,眼底一切瘋狂歸于平靜,看不出絲毫端倪。
他不輕不重地掃了男的一眼,什麽都沒說,擡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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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婚儀式完美結束。
宴會散場後,路泱不滿道:“落河,你怎麽回事,儀式開始就一直心不在焉,明顯不在狀态,讓客人看出來多不好。”
“我……”李落河剛想随便扯個借口。
謝瑾中指上戴着訂婚戒指,及時挽上路泱的手,柔聲安撫道:“伯母,落河忙一晚上肯定是累了,您別說他了……”
謝瑾擅長哄人,特別是長輩。
那點不悅很快被三言兩語沖散,路泱原本也沒打算多責怪兒子,順氣的同時心中對這兒媳婦更滿意。
送走路泱,謝瑾快笑僵的臉部肌肉才得到放松。
她順手将戒指摘下塞進包裏,嘆口氣:“下次應付長輩這種事,你可以自己來嗎?”
“沒讓你幫我。”李落河也摘下戒指,淡聲道:“走吧,她讓我送你回家。”
不識好人心。
謝瑾聳聳肩,劃拉着手機屏幕,撥出一個電話拒絕:“不用,你走吧,我等會聯系司機。”
本來也不想送,見她拒絕,李落河獨自離開酒店。
電話不出意外又沒人接。
【你還要鬧多久?】
謝瑾發出短信,煩躁地關上手機,思考兩分鐘後朝車庫去。
電梯門關到一半被人從外重新按開,謝瑾擡眼看着來人。
“謝小姐,我們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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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老宅和爺爺一起吃飯,李落河在路泱的要求下直接住在老宅。
洗漱時力氣太大扯到嘴唇,下午才嘗過的血鏽味再次炸開。
李落河面色沉沉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靠近了一點。
嘴巴傷口淺到肉眼看不見,明早起來或許就愈合了。
李落河下意識想舔一下傷口,舌頭剛動又忽然停住,僵直兩秒後,他使勁搓了下嘴唇,将毛巾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訂婚消息傳出去後,李落河朋友大都送了祝福和禮物,但訂婚當天賓客太多,他沒能好好招待他們。
于是約了時間互相聚一聚。
出門時,李落河被一樓客廳的路泱叫住:“你去哪兒?”
以為他沒待多久就要走,路泱皺眉:“不是跟你說了嗎,訂完婚在老宅多住幾天,這才第幾天就要走,讓你爺爺怎麽想?”
把車鑰匙放包裏,李落河說:“不走,出去和我朋友吃個飯,晚上回來。”
聽見是和朋友聚會,路泱放下心沒再攔着:“和尹濟他們?”
“對。”
“那就好。”
“對了。”路泱重新叫住一腳已經踏出門的兒子,“晚上你替我去接個人,把他帶回老宅。”
以為是她的客人,李落河沒回頭嗯了聲,随口問:“誰?怎麽不讓司機去。”
“陳峙,他替你陳叔來看爺爺。”路泱說,“不是說他出國後你們就很少聯系了嗎,正好趁這個機會重新熟絡一下,致雅和東晟以後合作不少,你們也要多接觸。”
“我們兩家關系不錯,你們也不要生分了。”見他不動,路泱疑問道,“落河,聽見了嗎?”
掌心不自覺緊攥門把手,李落河被喚回神,才發現拇指被把手棱角硌得微微發痛。
他飛快松開手,丢下一句短促的“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