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銀狐小貍(一)
銀狐小貍(一)
都說是長安繁華,泸州倒是也不遜色。
王員外家裏正敲鑼打鼓娶第二個老婆,請了衆鄉民大喝三天喜酒。他的正妻已經走了多年,這次年過半百才重新續娶倒也是得到了各鄉民的支持。只不過說來也怪,婚宴已經辦了三天了,這王員外的新老婆卻不見蹤影,大家都在調侃說是新媳婦羞澀不願意出來見人。
但是只有王員外自己知道,在半月前老婆就病倒了,病情來得快,更來的怪。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樣躺在床上,脖子以下鐵青,呼吸微弱,任誰來都叫不醒了。王員外心裏也急,他雖是沒有多少文化,但是對老婆是極好的,未過門就願意請遍名醫救治,但是仍然不見效果。後來甚至還請了道士僧侶等人,在另一個院子裏面設壇作法,只為老婆趕快好起來。
“道長,鄙人實在沒有辦法了,內人已病倒多日,大夫我也請了,僧人我也請了,藥也抓了,還設婚宴沖喜,我就連辦三天。可是我夫人她一點起色也沒有啊,還請您多多指教,直叫我這個小老頭不要再做一個孤家寡人了。”王員外對着一位年輕的道長哀求。
這位道長白衣勝雪,配着一柄長劍,上面還有白瓷玉雕刻的八卦圖案。約莫十八歲的年紀,比王員外高出兩個頭,人确顯得異常沉穩成熟,身姿挺拔,異于常人。
他開口道:“可有請過承天司的神女?”聲音如鑼鼓低吟,餘音綿綿。
“差人請過了,說是神女最近閉關,一時間不會出來了,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王員外抓心撓肝,他的身後還站着幾位道士,明顯與正在跟他對話的這位道長不是一個門派的。其中的一位穿着黃袍,後面背上一個八卦陣,也開口道:“若是我們能治好夫人,員外該如何賞賜啊?”
“那必定是各位的要求,鄙人都會滿足!外加白銀五百兩,可以商議,可以商議!”王員外拱手轉了一圈,對着衆人說道。
那黃袍道人聽了,眼睛提溜轉了一圈,便對王員外說道:“我倒是有一計,還請員外附耳過來。”就這麽樣,二人到了一旁說悄悄話去了。
年輕的道長站在一旁,大家都只當他是來湊熱鬧的,都在一旁讨論,無一人理他。
匡天一趴在牆上聽得一清二楚。
他三天前迷迷糊糊走到這裏,也不知是什麽地方,恰好看見王員外宴請鄉民,自己跟着白吃白喝混了三天。雖說偷聽人家家事不是什麽英雄的作風,好歹不能白吃人家的東西,現在看到王員外家裏有難,看看自己能不能幫得上手的。
其實主要是自己身上沒有盤纏了,三文錢也難倒英雄漢,王員外出手如此闊綽,要是自己也能湊一湊就好了。
他将目光放在了那位年輕的道長身上,他的氣質是那麽地出塵,像一朵白蓮花一樣。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現在孤軍奮戰,說不定需要一個夥伴。
不得不說,他也被其他人排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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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如新,傾蓋如故,亂世之下,想不到竟有如此出塵的人,我看這位道長親切得很,何不今晚與我共飲,交一個朋友如何?”匡天一倚在門框上,單腳撐在門上,故意不去看這位道長,裝模作樣說道:“在下匡天一,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這位白衣道長徑直從門縫裏走過去,看也不看他一眼,就連衣服角也不想挨他一下。
“哎哎哎!別走啊。”匡天一追過去,不料此人毫無反應,他心裏想着不會是個瞎子吧。
出于禮貌,白衣道長停下來回答他:“我不喜歡男人。”
聽到這句話,匡天一像被雷劈中一樣,差點沒站穩,“我沒說我喜歡你!這樣你稍微停一下,我們談個合作。”
白衣道長這才轉過身來看着他,一臉疑惑,他看了看匡天一的裝扮,一身破爛的衣服,幾天沒洗的頭發,背後還綁着一根布棍,也不知道這位流浪漢一般的流浪漢用什麽條件跟他談合作。
也有可能是臉皮吧。
“我從來不跟人合作。”白衣道長冷冷地甩下一句話就走了。
“什麽人嘛,拿鼻孔瞪人。”匡天一嘴裏嘟嘟哝哝的,看着他的背影又忍不住感嘆道:“氣質真不錯啊。”
入夜,他回到了森林裏面。
匡天一最近幾天都是自己用樹枝樹葉搭了一個臨時的歇腳點,他還從王員外家裏順了一點剩下的飯菜,勉勉強強也能撐過去。只不過這樣一直走到哪是到哪的盲目行動還是不好,前幾次是自己運氣找到了混元珠,接下來還有9顆呢,還不知道怎麽去找。
他剛一歇下就聽到樹林裏面有腳步聲,他擔心是某一種野生動物,于是燃起了柴火大聲喊叫。但是看樣子不是的,因為腳步聲沖他而來,越來越急。他一個閃身爬上了樹,藏在了大樹的陰影裏。
此刻在他原來的位置跑來了一個黑熊,靠近了火光才發現原來是一個披着鬥篷的人,鬼鬼祟祟,在地上一頓搜羅,似乎是在找他。過了一會,西邊傳來了更急切的聲音,那人聽到以後就往西邊去了。匡天一還是在樹上呆了好一會,被這麽一吓,他倒是不敢下樹了。
正當他昏昏欲睡的時候,他的“住所”又來了一個,他還慶幸果然剛剛不下樹是安全的。這人白衣裝扮,湊近一看才發現是白天遇到的白衣道長。
“道長~!”他壓低了聲音喊道,道長向上望去,看見一個大馬猴似的東西在樹上扒着,正欲抽出劍來砍。
“別別別,是我啊。”匡天一火速下樹,笑眯眯看着他。
白衣道長這才放下劍,一臉疑惑問道:“是你?你怎麽在這裏?”
“我就住在這裏啊。”匡天一不好意思摸摸頭。
白衣道長撇了撇,看着這一地的破爛,默默嘆了口氣,說道:“匡兄弟,今天晚上不安全,我勸你還是回城裏住吧。”
“你記住我的名字啦?!”他只說了一遍,這個人看起來是對他有點意思,不然怎麽會特意記名字呢。他興奮地說道:“我還好還好,這不是有你在麽。”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有個妖怪跑進來了。”道長生氣的說道。
“啊?!!!”匡天一這才反應過來,這還是他自從玄鏡湖之後第二次接觸妖怪,但他還是強裝鎮定,堅持說道:“我跟你一起去,我最擅長打妖怪了。”然後從臉上擠出一個尴尬的笑容。
白衣道長白了他一眼,根本不想理他。
就在這時候,一只銀狐“嗖”地一下,從他們面前閃過,很快就往西南邊跑去了。白衣道長趕緊跟上,匡天一也緊随其後。
一狐兩人就這麽玩起了追逐戰,銀狐也不是直線跑的,一直帶着他們繞彎子。這個時候白衣道長對他說道:“我們兩個人包圍它,把它往西邊趕。那邊有幾個同行的,可以更快抓住它。這只狐貍道行不高,還受了傷,很快就抓住了。”
白衣道長迅速跟匡天一散開,跳到了銀狐的前頭,誰知道這銀狐竟然從側邊的一個樹洞子裏鑽過去了。白衣道長立馬說道:“快,它往西邊去了。”
二人連忙穿過草叢,遠遠便看見些許光亮,銀狐也發現了,它還在原地打圈圈,看見他們來了,又掉轉頭往草叢裏面鑽了。
這個時候白衣道長掏出了一根金絲做的鞭子,往草叢裏面一打,一個女聲傳過來了。
“你幹什麽?”這個女人氣吼吼的,她直起身子,外面罩着黑色的鬥篷。等到她掀開帽子一看,這人竟然是......
趙秀秀!
“趙秀秀?!”匡天一驚掉了下巴,說道:“你怎麽在這裏?”
還未等對方開口,右邊也站起來一個人,同趙秀秀一樣的打扮,一樣的臉。
“兩個趙秀秀?沒聽說過你有雙胞胎啊。”
“你是不是傻了?我沒有雙胞胎,明顯有人,啊不是,有妖怪冒充我!”右邊的‘趙秀秀叉着腰說道。
“喂喂喂,你還真是惡人先告狀,明明是比冒充我好吧!”’左邊的‘趙秀秀’叉着腰罵道。
“明明是你!”
“是你!”
“是你!”
二人一來一回吵得不可開交,匡天一根本分不出誰真誰假。
一旁的白衣道長靜靜看她倆吵架,然後趁兩個人不注意,有一根繩索直接綁了二人。
“诶,道士你幹嘛呢?”這個時候匡天一急了。
“你再看一會戲,人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幹脆綁了她倆,再一一審問。”白衣道長說道,他将二人拖住往有光亮的地方反方向走。
匡天一倒是不解了,指着光亮的地方問道:“不是說有同行在那裏嗎?為什麽不往那邊走了?”
“怎麽?你想讓你的朋友死嗎?”白衣道長冷冷回答。
匡天一不說話,他只能乖乖跟着這位道長走,心思全在這兩位‘趙秀秀’身上。
“你......額,你們是怎麽過來的?”匡天一等人在一處歇腳,他來審問,卻不知道開口問一些什麽問題。
“我是偷跑出來的。”左邊的趙秀秀答。
“我瞞着大家出來咯,都不知道。”右邊的趙秀秀答。
“那你...你們為什麽出來?”匡天一問道。
“還不都是因為你。”左邊的趙秀秀答。
“你這一走還怪讓人想念的,我就出來玩玩咯。”右邊的趙秀秀答。
“喂,你順着話說就算了,不要自己瞎拆解意思啊!”左邊的趙秀秀急吼吼地說道。
匡天一一個頭兩個大,他被這兩個秀秀吵得腦瓜子嗡嗡的,“怎麽是因為我呢,我幹什麽了?”
“就是把混元珠給你了,然後我就跟爹爹吵了一架,一開始他說我意氣用事,說我無法無天,然後我就說他畏首畏尾。最後就變成了回不回長安的争吵,我是覺得我們在這裏這麽久了皇帝都沒有想起我們,而爹爹固執地守在這個地方,每天沒事的時候就望着長安的方向,我氣不過。我知道他是想回去的,他是想得到認可的,所以我出來了,我要為他讨一個公道,我要去長安,然後我就偷跑出來了。”左邊的趙秀秀委屈地說道,然後看着匡天一。
右邊的趙秀秀聽得津津有味,一時間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了。
“行了吧,小狐貍,你露出尾巴了。”白衣道長對着右邊的趙秀秀說道,然後做出拔劍的動作吓唬它。
“诶诶诶,別。”銀狐被吓得露出了原型,捆在她身上的繩索随着它的變化而變化,但依然是手腳都束縛者,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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