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承天司（三）
承天司（三）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宿舍裏面床單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的，幾個師兄早已不見了人影。匡天一伸個懶腰，慢悠悠起床去找吃的。穿過邱玉指的那幾條路，進食漱口，不緊不慢走到了學堂那裏。之前白眼梁說的劃入誰門下來着？
張掌使？
“張掌使好~”匡天一抵在門框上，從嘴裏擠出這幾個黏糊糊的字。
學堂裏面瞬間爆發出一陣哄笑，張掌使聽到這聲招呼臉都綠了，“想不到承天司竟然來了一個神仙般的人物，自由散漫過午才來，這是不用修習了，直接等着飛天吧！”
“張掌使，我認錯。這次是我睡過了，可能是各位師兄看我睡得太香了，不忍心叫醒我，再加上我初來此地，還對環境不熟悉，這才轉悠了許久才過來，實在不好意思，張掌使看您怎麽罰我吧。”
“身為一堂的學子，竟然對新人不聞不問，都該罰！”聽到受罰，學堂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響起，時不時望向匡天一這邊，眼神充滿不滿。“他自己一個人的錯憑什麽讓我們跟着一起罰啊！”此時一位圓臉的小女孩站了起來，約摸着跟邱玉差不多的年紀，個頭不足匡天一的胸前，瞪着個眼睛氣吼吼看着他。“對啊對啊，鄉下來的本來就不懂規矩，散漫慣了，還讓我們跟着一起罰，這不公平！”圓臉旁邊的女伴應和着。
“大家都是一個學堂的學子，應該想的是集體的榮辱，而不是把自己幹幹淨淨摘出去。在你們抛棄你們的同伴的時候，就已經是犯錯了！還不知錯領罰！”張掌使越說越氣，胡子都恨不得翹起來了，“都去萬寶樓，給我擦灰！”
圓臉本來還想說什麽，被前排的師兄轉頭一瞪，就悻悻地坐回去了。她還是憋着一股子氣，臉漲得通紅，活像一個紅雞蛋。
匡天一本來就無所謂學經學法的，一聽到被罰去萬寶樓，這下子來勁了。這次受罰去萬寶樓，那下次豈不是要去機密軒了？做個暗衛比做弟子強，天天待在這裏上課，啥也不知道，獲取信息都是被動的。更何況還有這麽幾個難纏的小鬼，這下可有的忙了......
“弟子領罰！”匡天一紮紮實實給來了一個90°鞠躬，差點會說謝謝張哥了。
“第十二堂的弟子，下學之後自覺領着笤帚抹布到萬寶樓，擦得幹幹淨淨再回來！”張掌使說罷招呼匡天一站在門邊，繼續講學去了。靠他最近的一個長得尖臉高顴骨的人悄摸遞了一張紙條給他，打開一看，上面竟然畫了一個王八。遞紙條的那個人像沒事人一樣，繼續聽經誦道去了。匡天一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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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呸呸！”圓臉一推開萬寶樓的大門便被裏面沖出的灰塵嗆了一臉，結結實實吃了一嘴灰進去了。“這萬寶樓多月不曾打掃了，太髒了！！”圓臉氣得笤帚一扔，一直吐灰擦臉。
“自從上次觸惡之病爆發來了一回，就沒有人再進去過了，如今也小半年過去了，我們要是再不來打掃啊，估計樓都快倒了，這也是托某人的福咯，做一回好事。”還是之前堂上給圓臉搭腔的女伴在說，這回又來陰陽怪氣了。
“靳師兄~我們真的要掃這裏嘛，灰塵太多了，光是來這一會，我的手都要起疹子了~”圓臉對着一個高大嚴肅的男人撒嬌，他剛剛還在堂上瞪了圓臉，看來還得是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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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來了，那就做吧，不然掌使看見了又得說我們，更何況承天司裏面別的掌使還有十二堂的衆弟子，都在盯着我們呢。”靳師兄一句話讓周圍的師弟師妹不再抱怨，衆人只得默默進去幹活，挑水的挑水，擦劍的擦劍，拖地的拖地。
匡天一專門找那種犄角旮旯的地方，左瞄一下，右瞅一瞅，翻粱上牆，橫看豎看，一刻也不消停。
靳展春看見他這模樣，不耐煩嘆了一口氣，圓臉馬上說道：“哎！那個人，你上蹿下跳幹什麽呢？”
“額，師姐，我是想要打掃得仔細一點麽。”
“什麽呀，我看你就是在那瞎玩，你可別忘了大家是因為你才來打掃萬寶樓的，結果真正要被罰的人還在那裏偷懶。”
匡天一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小跟班真的難纏，“我真的在打掃了大姐，不帶這麽為難人吧。”在還是李雪的時候，活了28年都沒有被人霸淩過，現如今被這幾個小屁孩明目張膽地欺負，他實在忍不了。
“呵呵，我看有些人就是命裏賤，喜歡做老鼠東摸西偷的，大家以後可得把錢包捂好了，別被有些人惦記。”圓臉越說越過分，眼睛看向靳展春那一邊，一副求表揚的樣子。
“哇靠，大姐，你怎麽說話的呢？”匡天一實在忍不了，一個健步沖上去，抓住這圓臉的發髻往下一扥，她的上半身都仰倒了。
“啊啊啊啊啊！打女人啦，你真不是個男人！”圓臉不吃力，感覺剛剛自己脖子都要被揪斷了，又害怕又驚恐，沒想到這個鄉下人真的會出手，吱哇亂叫一通。
靳展春随即抽出身邊的一個劍柄，朝匡天一砸了過去。怒喝道：“匡師弟，怎麽還欺負師姐呢，打女人可不是英雄的作風啊！”
匡天一管他什麽英雄狗熊的，他都來玩游戲了，還變了一個性別，沒有找到混元珠本來就壓力大，憋了一肚子氣，上來又挨打又挨餓還受霸淩的，這日子是真不想過，索性給一個飛踢，把這幫人全踹到假山裏去，那才樂得清淨。
“這算什麽，我現在才叫欺負人呢！”說罷松開抓住圓臉的手，就近抽出了一個趁手的鐵棍，“我還沒跟人比試過，正好拿你練練手！”他半蹲着，做出攻擊的狀态。
靳展春看到他這幅認真的樣子，一時間也來了興致，拿起一把劍就要開打。
“你們要幹什麽！”
“張掌使好”張掌使一出現，衆人一下子就破除先前劍拔弩張的氣氛。
“一個個的在這裏鬧事，到時候都給我滾回家去！”張掌使指着一圈罵，“喜歡打架是吧，半月後就是修習考核了，到時候你們去那個鐘萃臺上好好比一比，最好是讓我們十二堂一舉勝出。別到這裏起內讧，叫別的堂的人看了笑話！”
張掌使說罷，衆人鴉雀無聲，待他走遠之後，靳展春倒是過來給匡天一下了戰書：“聽說你是掌印推舉過來的，但是在報到的時候用了薛将軍的拜帖，怎麽，你是瞧不上我們掌印嗎？還是說薛将軍那邊給了你什麽任務，你們在偷偷計劃些什麽？”匡天一正想說話，被靳展春打斷：“不用狡辯了，你現在說什麽都無用了，半月後鐘萃臺上見吧，到時候你自會卷鋪蓋走人了。你可得抓緊時間好好學了，我克不想到時候失手将你打死了，壞了我的功德。”說完揚長而去，圓臉跟在屁股後頭噠噠噠追上去了。
匡天一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坐在假山上，手上拿了一根野草把玩着，心裏啥也沒有想，就這麽雙眼無神呆呆望着遠處。
“喂，師弟，你在這裏做什麽呢？”邱玉老遠望見他了，她發現今天的匡天一跟前幾天的匡天一有些不一樣。
匡天一看見邱玉表情馬上變委屈，這個時候還有人站在你這邊的可真好。他跳下來，張着血盆大口哇啦啦哭起來，直接把頭往邱玉肩膀上靠。這個姿勢就像是智力缺陷的傻大個在找娘一樣，別提多搞笑了。
邱玉被他吓住了，拍拍他的背問道：“咋了，你這是？”
“十二堂的人都欺負我~”匡天一實在是委屈，都哭得啜泣起來。
“你說靳展春是吧，他之前是修習考核的第一名，樣樣名列前茅，自然是看不上別人了。那個堂裏的人各個都捧他臭腳，你春日宴拿到了破格的名額，還表現得那麽好，他當然是看你不順眼了。別哭了別哭了昂~”邱玉現在覺得自己跟哄小孩似的，明明匡天一比她高還比她年紀大，沒想到臉皮厚的匡天一也有這麽脆弱的時候。
“他們嫉妒我就這麽欺負我嘛，我的優秀有什麽錯嗚嗚嗚~”
邱玉一把推開匡天一，“好好好，還能這麽誇自己，看來是沒什麽問題嘛，還是這麽能貧。”
“他們說要在半月後的修習考核上給我難看嗚嗚嗚~”
邱玉想了想，自己說好是要罩着他的，現在親自收的小師弟受欺負了，她居然有點心疼了，“我被欺負了，他們都知道我們倆關系好，我怕師姐你以後也會連帶被欺負的。”匡天一繼續說道，他現在看到邱玉才想到這一層了，也開始為她的處境擔憂起來。
“這樣吧，他們不是說要你好看嗎，那我們也給他們好看！”邱玉來了精神，突然興奮起來，“不就是個靳展春嘛，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我壓你的寶，等你打贏了，你就帶着十二堂的人孤立他。”看着匡天一，她眼神堅定地說道：“我來給你補課！”
“是惡補的那種嗎？”匡天一疑惑問道。
“超級惡！！”邱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堅定地說。
邱玉果然沒有随便說說，當天用過晚飯後她就把匡天一叫出來了，美其名曰：“師姐對師弟的關照”其實是滿足她訓練別人的控制欲，邱玉真的是把他當狗在訓啊！
“其實看你在考試的時候有勇有謀，力氣是足夠的，就是法力嘛，基本上沒看出來，接下來的訓練呢，就是打通你的體內運行的氣。你若是天賦不夠，那也可以幫你提升你的身體能量，你若是天生奇才，那便可以達到操控風雷雨電的境界了。”邱玉時不時糾正他的站姿，“本來初入門掌使是不會教你們這些的，這不是把寶全壓你身上了麽，可別讓我輸啊。”
匡天一本來還一本正經地紮着馬步，聽到邱玉說押寶，疑惑地問了一句：“押寶？邱玉師姐，你們還在拿我打趣呢！”
“哎呀，這不是靳展春那個大壞蛋下的戰書嘛，大家就是來湊個熱鬧，不要太有壓力哈~哈哈~”邱玉尴尬地笑了幾聲，繼續嚴肅地對待他了，恨不得這一秒鐘就得把自己的畢生所學都教給他，畢竟比武自己可以輸，賭注不可以！
匡天一這下才意識到，自己攬了一個多大的活，不禁望天長嘆：“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