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望着榻上人泛白的面色,來人眉頭緊皺,執劍的右手攥住劍柄,手上清晰可見暴起的青筋。
蕭然在屋外數落方夜的聲音隐隐傳來:“将人交給你,你就是這麽看顧他的麽?”
——“他自己不惜命,這樣熬下去,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庚辰替他仔細捏好被角,轉身出門便看見夜枭雙手交端着倚在門後。
見庚辰嘆氣搖了搖頭,夜枭道:“我一早便說了,他是個留不住的人。你何苦這般留他?”
“旁人不知曉,都推着他去死,難不成我也由着他?”庚辰怒了,他向來理智果敢,可一遇上慕容離的事,就容易和夜枭吵翻天。
“你救他,他又不惜命,遲早還是會被天權那位折磨死,救來做什麽?不過讓他多受幾年苦罷了。”
庚辰一愣,哽咽道:“我知道他放不下……也舍不得他一個人這樣……”
夜枭便知道他要這麽說,只好嗤笑道:“罷了,随你吧。我去煎藥。”
午後天色又昏沉下來,不一會兒天雷轟轟作響,驟息之間便大雨傾盆。
“冷……”榻上的人沒有意識的低吟。
冷……冷!
好似那寒冬臘月的湖水再次漲漫上來,瞬間将慕容離淹沒。岸邊似乎有人在喊他:“阿黎?!阿黎?!”
湖水攜着刺骨的寒意襲來,一點一點的吞噬掉慕容離僅剩的意識。
“阿黎!阿黎……”
——誰在喊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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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慕容離抓住一只手臂,逆着湖水只朦胧可見那人稚嫩的臉龐,看不清楚模樣,慕容離卻知道那人是誰,“執明……”
“別怕別怕!沒事的……”
怎麽會沒事呢?你認錯了我……我才是阿黎啊!
執明……執明……
為什麽……會認錯呢?
雨勢漸重,夾雜凜冽陰冷的寒風,漸漸刮散記憶中的支離破碎的零星片段。遠處一片茫茫天際,是看不清的霧霭,迷了前途,斷了去處。
一行清淚無聲滑落。 慕容離悠悠轉醒,睜眼便見庚辰湊近問道:“還冷不冷?餓不餓?”
慕容離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許久未見,我又害你擔心了。”
“知道你就好好歇着,別成天替別人瞎忙活。”接話的人是夜枭,剛走進屋,手上還端着一碗白粥。 慕容離接過碗來,笑道:“多謝。”
粥還是方才下鍋煮的,濃稠香溢,慕容離竭力咽下幾口,終于回了幾分力氣。這便勉強倚着床欄自個兒坐着,望着窗外發呆。
“毓骁王爺可安好?”慕容離眼也不眨的問道,心下已多加盤算。
夜枭本想出口罵他不安生,才轉好了些又多思慮,卻被庚辰一個眼神擋了回來。多日不見,慕容離比着從前更瘦削了,身上不見幾兩肉,卻恨不得把天都一個人扛下來。
“遖宿那邊都已安排妥當,公子不必擔心。”
慕容離聞言抿唇阖目,強忍下心中一股氣意,暗想——殿下這是要拿我做刀啊……
屋外的雨勢漸弱,慢慢的只剩些許積蓄的雨水順着屋檐打落下來。偶有微風拂過,刮帶着幾絲雨絲,沾濕了匆匆趕路的行人衣裳。
天權王城內,執明正坐在正殿批折子。老國君有意讓他不日繼位,故派人搬了一衆奏折來。三處分心,一時把執明忙的焦頭爛額。
忽然,殿內響起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人都安排好了?”執明頭也不擡便知來人,沾了沾朱墨,繼續提筆落字。
“是。”公孫钤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遖宿宮中的眼線及邊境暗兵皆已布好,只等東風起,便可行事了。只是……”公孫钤說到這裏,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執明。
“只是什麽?”
“只是探子回報,慕容離還未至遖宿,目前還停滞瑤光邊境……”
執明聞言皺眉,擡頭問道:“為何?”
“……說是慕容離病了……”公孫钤面露難色,“……病的嚴重。”
執明冷笑道:“死不了就成,死不了還是得給本君乖乖去遖宿。”
公孫钤看了他一眼,才上心頭的那句話終究咽了回去——罷,罷。慕容先生既得不了什麽好聽的話,自己又何必給他找難堪呢。
只盼着殿下日後莫要追悔莫及啊!
遖宿天權之戰眼看便在眨眼之間,可兩國卻出了奇的平靜,好似暴雨來臨之前的寧靜,慢慢蓄勢着颠覆天下的滔天巨力。
在慕容離的要求之下,一衆人終于趕到了遖宿。遖宿王繞着慕容離走了足足三圈,大贊其為“慕容仙君”。這便于是,本是給毓骁讨來的人,便被遖宿王毓埥留在了宮中。
執明捏緊探子傳來的密信,莫名紅了眼,咬牙道:“遖宿王,真是好大的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