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言時哥哥
4、言時哥哥
◎二妹妹好◎
“那毒不是尋常大夫能解的，但我族中有一位神醫，或可一試。”雲謇語氣平淡，但一句話卻有千鈞之重。
江窈怔住了，前世救出她一年後，柔姨毒發了，騙她說是毒蛇咬的，無藥可救，她年幼無力，只能眼睜睜看着親人亡故。
其實不是蛇毒，也并非無藥可救，只是找她的那三年，耽誤了柔姨解毒。
小丫頭愁眉苦臉思忖了半晌，突然擡起頭，綻放出一個摻了蜜一般的笑容，聲音亦是又甜又軟，朝着她心中并不想認的生父甜甜地喊道。
“爹爹！”
“哎——”雲謇得意地應了一聲。
江窈眼裏溢滿亮光，“一聽到爹爹這般厲害，我就想和爹爹回雲家了！順便也給柔姨解毒。”
方才還愛答不理的，一聽到雲家有神醫便換了副面孔，雲謇無奈地笑了笑。
一直到上了雲家的馬車，他還津津樂道着，頗為賞識地看着江窈：“識時務者為俊傑，一看便是我雲謇的種。”
江窈心中不屑，要不是為了給柔姨治病，誰要認他？
但她面上仍天真地眨巴着眼睛，好似方才嗤諷親爹的人不是自己。
雖然她冰雪可愛，但父女初相認，氣氛還是有些尴尬，雲謇掀開轎簾一角，朝馬車外招了招手，“言時。”
回應他的是一個少年，聲音溫和有禮：“姨父有何吩咐？”
“你進來，陪你二表妹聊會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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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似乎猶豫了會，須臾才道：“好。”
馬車簾子掀開了，一陣淡淡的竹子香氣撲面迎來，江窈正認真地啃着一枚果子，好奇地望過去，想看看來人的模樣。
待見到那張清秀的臉時，她手上一松，果子滾落在地，咕嚕咕嚕滾到少年跟前。
言時撿起果子，含笑地看着腮幫子被食物塞得鼓鼓的、正目光呆滞地望着他的小女孩，“二表妹好，在下言時，表妹叫我言時就好。”
江窈怔怔地看着他坐到對面，伸出手悄悄捏了捏自己的腿肉，察覺到痛意才停住。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問他，語氣冷淡。
一旁的柔姨因她這無禮的話愣了好一會，随後幹笑着和言時致歉，“小言公子莫怪，我家姑娘這是才從賊人手裏逃出，腦袋還蒙着呢！她平時最是乖巧有禮了！”
言時挺直腰背端坐着，笑道：“不礙事，二表妹剛剛受了驚吓，也情有可原。”
說到這，柔姨來了興致，“話說，小公子怎麽會恰好帶人趕到，真是太巧了，再晚一些可就了不得了。”
雲謇原本神游太虛，聽到柔姨這話，也擡起眼皮看向言時。
言時低垂着長睫，眼底一道陰影遮住了他的思量，他想了想才道：“說來也巧，我于上元之日前在街上偶然見過二表妹，覺得二表妹的一雙眼和雲家姨父及雲家大表妹出奇相似，回去後便和姨父提起。”
“姨父一聽，便讓我帶着他前來尋人，尋來時恰好是上元之夜二表妹被拐後第二日，後來的事，柔姨您也知道了——姨父着官府及家中護衛去尋，果在山上抓到一夥專拐賣婦孺的山匪，及時救出二妹妹。”
柔姨萬分慶幸，但仍嘴硬不願感謝雲謇，只是感慨道：“真是太巧了，要是你再晚幾日來，後果不堪設想。”
“原來是這樣……”江窈楞楞地點頭，抱着膝蓋繼續坐着發呆。
“二表妹看上去累了，且先休息吧。”言時朝柔姨躬身致意，輕手輕腳地出了馬車，他走之後，雲謇也退了出去。
車廂內剩江窈和柔姨，她依戀地抱住柔姨，眼裏淚盈盈的，低聲道：“沒想到我居然還能有機會再見到柔姨。”
柔姨泣不成聲，“傻姑娘……”
*
到了雲家在青州城郊的別院，雲謇的書房內，江窈見到了雲謇的夫人和一雙兒女。
她方一進門，就有個面善的婦人走上前來，激動地拉着她的小手，比見了親女兒還激動：“這就是二姑娘吧，真是玉雪可愛，竟如觀音座下那小仙子一般！”
江窈板起小臉，一本正經地糾正她，“我不是什麽二姑娘。”
婦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求助地看向桌案前的人，“老爺，這……”
雲謇肅了肅神色，“這位是你嫡母。”
“嫡母？”這個稱謂刺痛了江窈，她不滿地打斷他，“你是我爹爹，不代表我娘就甘願嫁你做妾。因此我沒有嫡母，也不跟你姓。”
她仗着自己是小孩，便肆無忌憚。說的話雖不中聽，可她個頭小，聲音又軟糯，倒像在嗔怒撒嬌。
雲夫人笑着打圓場，“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但孩子你誤會了，你爹爹沒有想讓你娘當妾的意思。”
人都沒了，妾還是正妻又有何區別？
雲夫人這樣想着，也就大度起來：“老爺說嫡母，一來是心疼姑娘孤苦無依，希望我視如己出；二來是想表明，姑娘在雲家就是正兒八經的嫡小姐，和你大哥哥大姐姐是一樣的。”
江窈可不稀罕什麽嫡小姐，只是不想委屈阿娘，她雖不知道阿娘和雲謇之間的故事，但卻記得阿娘是郁郁而終的，想來定是雲謇辜負了阿娘。
此時看着雲謇的夫人和一雙兒女，江窈更為阿娘不值，生前苦等不來，死後還得以妾之名被雲謇輕賤。
但她決意回雲家，是沖着雲家族中那位隐世神醫，此時鬧得太僵有害無益，于是便不去争辯。
雲夫人有些尴尬，把一對孿生姐弟拉過來緩和僵硬的氣氛，“這是你大姐姐，阿蘿。”
雲蘿端莊地行了個禮，“二妹妹好。”
江窈好奇地仔細打量她的面容，難怪雲謇一眼就确信她是他女兒，實在是她同雲蘿有幾分相像。
她們都随了雲謇，生了雙多情的眼。
只不過雲蘿承了雲夫人的清雅秀致，江窈則有幾分肖似阿娘的妩媚，使得姐妹二人的氣質截然不同。
此時困擾了她兩世的疑惑總算解開了，前世她和雲家小姐長相相似并非巧合，那位被誇贊有林下之風的雲家小姐，不就正是她這異母姐姐雲蘿麽？
那句暗諷她不自愛的話言猶在耳，成了江窈前世的心結之一。
但如今的雲蘿并未對不住她，她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便壓下情緒、敷衍地打了個招呼，“阿蘿姐姐。”
雲夫人又拍了拍她身側的男孩的肩膀，“這是你大哥哥，雲笙。”
江窈點點頭，“大哥哥。”
最後雲夫人親切地拉過角落裏安靜坐着的言時，“這位是我娘家姐姐的遺孤，言時。你若願意，可同阿蘿和阿笙一樣，叫他表兄。”
原來他竟是雲夫人的侄子。
江窈在心裏苦笑着，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前世和他一道被拐，後來因他陷入困境，這一世她沒被拐，他卻搖身一變成了雲家的表親。
只是若自己叫他表兄，豈不意味着她認了雲夫人做娘？她不願背叛阿娘，便笑嘻嘻地朝那喚做言時的少年喚了聲：“言時哥哥。”
言時還是那溫潤無害的樣子，絲毫不記恨她昨日的無禮，知禮地回應道：“二妹妹好。”
真是斯斯文文的。
若不是前世她見過他的真面目，還真會被這溫良恭儉讓的表象給迷惑。
幾位晚輩都相互引薦完了，雲謇才想起來竟還未問過江窈的名字。
“我叫江窈，江水的江，窈窕的窈。”江窈特地把“江”字咬得極重，暗示自己随母姓的決心不可動搖。
雲謇笑了笑，并不把她一個孩童的話當真。“姓雲怎麽樣。”
打着商量的名號，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可江窈才不會聽他的，二人開始你來我往地讨價還價。
雲謇淡然道：“雲窈。”
江窈篤定道：“江窈。”
雲謇退了一步：“雲江窈。”
江窈不屈不撓：“江窈。”
雲謇：“江雲窈？”
江窈：“雲窈！！”
書房內傳出低低的笑聲，顧及江窈的面子，幾個人都很笑得克制。唯有柔姨面色不豫，戳了戳江窈，低聲道：“姑娘，上當了。”
江窈這才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地瞪着那宛若千年老狐貍成精的爹。
雲謇不給面子地仰頭大笑：“你不及她聰明！”
江窈氣咻咻地奪門而出，蹭蹭蹭走到園子裏之後，才慢慢放緩了步子。
是她多心了麽？方才狐貍爹口中的“她”，好像不是柔姨，倒像是……阿娘？
因為他的笑裏，帶了些微悵然。
作者有話說：
因為前面事件過多的緣故，有小天使提出時間線太亂，所以改了改正文，再特地備注下：
上一世：女主九歲被拐，被賣山村，三年後被柔姨找到救出，又過一年後柔姨毒發身亡。
這一世：女主重生到了九歲被拐走後，藏到山洞中的時候。
恰好在女主被拐前幾日，男主遇到了女主，覺得和女主爹爹很像，回去後說起，女主爹爹便發動官兵和家中護衛，把女主從山匪手裏救出來。
多謝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