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演戲
第070章 演戲
在江盛面前, 于秋月當然不會這樣說話,她甚至都不會表現出絲毫內心的幽怨,反倒是一副非常大方的模樣。
不然許九娘也不會被她捧得不知天高地厚, 江易周才剛回來,就急不可耐地跑到江易周面前去犯蠢。
“你這孩子,可真是……”
于秋月抹去眼角的淚珠,溫和地笑了笑,好似是個多麽寬容慈愛的母親, 江易周笑了笑,沒有說話。
無論于秋月用什麽招數,江易周都沒什麽反應, 這讓于秋月像是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感覺很憋屈。
許九娘還想看更多母女倆的争鋒相鬥,結果于秋月竟然直接放棄了, 她不再主動挑釁江易周, 母女倆安安靜靜吃完了一頓飯。
江易周全程都在主位。
許九娘看到這一幕, 實在是有點兒摸不清頭腦,怎麽感覺江家內部的情況,和尋常人家完全不同?
等到了晚上, 江盛終于回來了。
許九娘特意在門口迎接, 在看見江盛的時候, 她眼底泛紅,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別提多惹人憐愛。
要是換在平常,江盛早就抱着她哄了, 可今日,江盛就跟瞎了一樣, 根本沒有半分特殊的反應。
反倒還問許九娘,府上可發生了什麽大事。
“除了六小姐歸家外,還能有什麽大事,州牧,你是沒看見,六小姐她好似心情很不好,回來就指着妾的鼻子,罵妾身不知禮數,妾身不過是一妾室,被小姐罵幾句倒也沒什麽,關鍵是,無論怎麽說,妾身也是您的妾室,她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該對妾身多幾分尊敬才是。”
許九娘說到這兒是真有些委屈了,誰家的小姐脾氣那麽大,對着自己父親的妾室,都敢直接命令侍女一頓臭罵。
關鍵還将她直接從宴席廳給扔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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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出來!都不是态度溫和地請出來,是真的像是扔物件似得扔出來。
江盛聽完許九娘的抱怨後,眉宇間多了幾分不耐,許九娘以為江盛世對江易周不滿,誰知江盛一開口,讓她傻了眼。
“小六才幾歲?你幾歲?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不成!跟一個孩子斤斤計較,說出去令人嗤笑!”
許九娘聽得都要氣笑了,江盛之前可不是這麽說得,要是江盛沒有向她傳遞自己對江易周的不滿,她一個剛入門沒多久的寵妾,豈會跟府上唯一的小姐作對!
這就跟她與于秋月之間的關系一樣,但凡江盛沒有為她撐腰,她絕無法壓制于秋月。
後宅的事情,本就跟男主人的态度息息相關。
許九娘此刻心裏有一萬句罵人的話想要說,可一想到她的榮華富貴還得靠江盛,話到嘴邊便全咽下去,換成了溫順的笑容。
以及一聲聲道歉。
“是妾身不懂事,六小姐身份高貴,看不上妾身,理所應當。”
許九娘雖然是在認錯,但她話裏話外陰陽怪氣的說江易周,态度是沒有一點兒認錯的意思。
江盛其人,最擅長裝聾作啞,他就權當什麽都不知道,嗯了一聲,算是承認了江易周身份高貴的事。
在他看來,生父是安國公,生母是于氏女,自身還是城主的江易周,就是身份高貴。
發生在門口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于秋月耳朵裏,于秋月得知此事後,沒有絲毫意外之色。
她現在無比期待,今晚象征着合家團聚的晚宴。
江盛可以當自己沒有兩個兒子,甚至可以心安理得地踩在兒子們的屍骨上,享受齊人之福,權利財富,無所不有。
她不行。
那是她的兒子,她一輩子就那兩個養在身邊的親生孩子,江易雅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江易周根本就是一匹孤狼,她沒有辦法指望那兩個女兒。
她過得忍氣吞聲,憑什麽江盛就能每天高高興興的!
江易周想得沒錯,她這位便宜娘,是真的快瘋了。
瘋到已經不想要顧及任何人,任何事,只想要讓自己心裏舒服。
此刻,白竹和蘇破玉正在安置行禮,她們住在江易周的院子裏。
這處院子很大,除了一間長而寬,坐北朝南的正房外,還有東西廂房,東廂房住人比較舒服,白竹和蘇破玉就暫時被安置在東廂房了。
等之後,江易周打算給她們弄兩處單獨的小院,這幾日先暫時住着,物色個合适的地方。
蘇破玉覺得東廂房很好,她打算一直住在這兒,正好可以就近保護江易周。
白竹則很期待單獨的院落,她之後肯定會曬藥材,處理各種藥物,需要一處單獨的院子,不被打擾,也免得藥味太濃,打擾別人。
“晚上那一頓飯,我們還要去嗎?”
蘇破玉正想着一會兒怎麽跟江易周說一說,不必準備她的院落,就聽見坐下喝茶的白竹問她。
“城主在哪兒,我們就要在哪兒。”
蘇破玉跟白竹還算熟悉,之前蘇破玉身上有不少傷,都是白竹一手醫治。
因此蘇破玉知道,白竹很不喜歡這種場合,尤其是場上還有名門大族出身的長輩。
于是她頓了一下,說道:“你不必去。”
“不行,我也得去,萬一有人給城主下毒呢!”
白竹圓眼一瞪,像是很兇似得,實際上冷汗都要流下來了,她真的要去那種場合,跟城主共進退嗎?
突然有點兒想要鑽地縫,她為什麽非得是人,不能是一只蘑菇呢?
“州牧府內,對城主下毒?”
蘇破玉知道江易周和江盛的關系很一般,但應該還沒有到父女倆你死我活的地步吧。
至于有人在江盛眼皮底下給他唯一的女兒下毒,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有人能毒殺江易周,就說明江盛同樣很危險。
江盛真不至于混得那麽慘。
“好吧,确實不太可能,也許城主會生氣,然後吃完飯漲肚,我給城主準備一點兒助消化的藥丸子。”
“你家城主我,不會因為一點兒小事吃不好,藥丸子就不必了,晚上是家宴,你們倆都可以留下,不必赴宴。”
江易周從外面走進來,正好聽見白竹的話,順口接上了話。
白竹臉轟的一下紅透了,江易周不管看幾次,都會驚嘆于白竹的性格,沒見過這麽容易害羞的醫學聖手。
蘇破玉道:“白竹不去,我要去。”
江易周愣了一下,她對上蘇破玉的眼睛,就知道蘇破玉是認真的。
說實話,因為蘇破玉之前的遭遇,連江易雅都懷疑過蘇破玉的真心,覺得蘇破玉投身清江城,更多是為了找一個平臺,大展拳腳,日後向沈氏皇族報仇。
要說對江易周的忠心,她們都傾向于沒有。
可蘇破玉這次來長州後的表現,讓江易周刮目相看,她感受到了蘇破玉對她的認真。
忠心可能确實沒有多少,但蘇破玉是個非常認真負責的人,她現在是江易周的手下,那她就會恪守手下的職責。
“行,那你去。白竹,你真不必前去,不過是吃一頓飯,不是龍潭虎穴。”
見江易周很是輕松的模樣,白竹皺了皺眉,晚宴當然不是龍潭虎穴,但要說有多安全,卻不盡然。
要白竹說,真正的鴻門宴在這兒呢,中午那一場,與晚上這一場比起來,真是大巫見小巫。
正如白竹所言,今晚的宴席,并不簡單。
江盛想要算計江易周,江易周同樣沒打算放過江盛,兩邊對戰,只看誰拿下勝利了。
晚上,江盛坐在主位,于秋月坐在他身邊,左右設座,左手邊是江易周,右手邊則是江家的幾個族人。
蘇破玉坐在江易周下首,時下貴族們真的設宴時,還是喜歡這* 種分桌,一人一座的格局。
只是人不必如以前一般,跪坐在原地,而是有高腳的桌椅。
江盛舉杯,說道:“一別半年,今日終于團聚,宴席之上皆是我江氏中人,諸位不必客氣,請。”
江盛還算有幾分面子,所有人都舉了杯,只有一人,站都沒站起來。
那人不是江易周,而是坐在江氏族人之中的人。
面白無須,喝酒時還瞧着蘭花指,翹着二郎腿斜坐着,臉上撲了粉,頭上還戴了一朵花,瞧着像是二十出頭,但實際年齡應該有三十五六了。
江易周酒杯沾了下唇邊便放下了,她的目光鎖定在那陰柔的男子身上,別人都喝完酒落座,她也沒坐回去,反倒還站着。
那男人沒站起來,沒幾個人注意到,大家都忙着給江盛敬酒,誰會沒事往後看啊。
現在江易周不坐下,所有人卻都看見了,因為江易周座位靠前,而且她站着的身影,在一堆坐着的人中,顯得格外高大。
“小六,是酒水不合你心意了?今日的酒水确實一般,長州前段時間才趕走叛賊,百姓過得困難,不如清江那邊富庶。這樣吧,去我私庫開一壇好酒來,小六一路跋涉,實在辛苦,不過是想要一口好酒,做父親的總不能連女兒這麽簡單的願望都不滿足。”
沒等江易周開口,江盛已經說了一大串,江易周啥也沒幹,就被扣上了貪嘴的名頭,他還借此宣揚了一波父愛,搞得他為了自己不聽話的女兒,付出了多少一樣。
來者不善啊。
江易周眯了眯眼,沒有再去管那陰柔男子,別人的賬以後算,現在就算算江盛針對她的賬。
“多謝父親賞賜。女兒是真沒想到,父親在信中所言,竟是哄騙女兒的。父親說長州地廣人多,大族豪強紛紛投奔父親,助父親收回長州,可女兒如今看着,只覺長州荒涼至極,當地的大族豪強,連一壺好酒都拿不出來!父親在長州駐紮數月,不知吃了多少苦,女兒一想到自己在清江城享福,父親卻在此受苦,便肝腸寸斷,難受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