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改名
第054章 改名
有了兩位的加入, 清江城混亂的官場,終于能條理清晰一點了。
之前連職責分配都是稀裏糊塗,誰手頭上有功夫就先做什麽, 想要分配職責,那就會看見公務堆疊成山,現在江易周甚至還有時間,能單獨一個人逛一逛,甚至可以抽時間睡個午覺了。
她就知道, 只要找到一個金卡,金卡就會紮堆出現,這是傳說中的吸引力法則, 抽卡界的至理名言。
江易周躺在窗戶旁的軟塌上,借着天光看手中的書,這書上的文字一個個鑽入江易周的腦海, 從左耳朵進去, 右耳朵出來。
“城主, 夫人想要見一見您。”
江易周還沒享受夠那種腦袋空空的感覺,就有婢女進來,同她說話了。
“夫人?”
江易周對于秋月的記憶, 還停留在那一天的江家族地, 外面火光沖天, 于秋月想要帶着仆從出去滅火。
真的是好久遠了。
其實過去才一個多月,她卻有種已然隔世的感覺。
于秋月這一年來, 過得非常難,從年初接回親生女兒後, 她就覺得,一切都變了。
所有的一切, 全都變了。
仔細想想,改變又和江易周沒什麽關系。
二兒子死于火海,是一場意外,大兒子死于山賊之手,又是一場意外,此刻她的夫君在外征戰沒有回來,整個清江成了江易周的一言堂,她曾經最為驕傲的女兒,日日跟在江易周身前身後,為其效命。
想到這些,于秋月又覺得,一切都是因為她的親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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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喊我來,是為了賞雪?”
今天一早起來就很冷,沒想到是下雪了,此刻外頭正飄散着小雪花,地面罩了一層白色。
江易周不怕冷,她習武,內力運轉間,手腳滾燙,但是百姓們怕冷,為了能讓百姓安然度過這個冬天,江易周組織的建築隊伍,已經熱火朝天地忙活了兩個多月。
在清江城還沒有改姓之前,隊伍就在忙活了,起初只有幾個人會撘炕,改造房屋,現在她莊子上的佃戶,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幹。
這個手藝,江易周完全沒有保密的意思,有能耐都可以學,學會了之後,不管是給自己撘炕,還是賺錢給他人撘炕都行。
主打一個有錢大家賺,賺錢的同事,迅速完成改造任務,幫助每一個清江老百姓,溫暖度過冬日。
也不知道撘炕進度現在能不能覆蓋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如果覆蓋率低,今年冬天估計還是會死人。
還有柴火問題,謝葉瑤帶着她的兵上山拉練,以前是帶獵物回來,現在幾乎是每個兵都扛着柴火回來,這些柴火會以很低的價格出售給城中的百姓,得來的錢充入軍費,降低百姓交稅的金額,算是一項利民的政策。
剛剛實行,能不能真的抵稅還兩說,主要是山上的柴火不禁砍,樹木長成需要數十年,被砍禿只需要一年,她必須想個辦法,讓老百姓用上煤。
煤取暖效果更好,還能保護山林,雖說清江城附近有山,但深山和附近的山林意義不同。
況且清江城的人會越來越多,山再多也有被砍禿的時候,而且有煤才能煉鋼,找煤不光是為了老百姓們燒,單獨老百姓燒煤能燒多少?
不知道能不能找幾個化學大佬,幫她洗煤,省得到時候百姓再給自己毒死。
江易周人就站在于秋月跟前,腦子裏想的事情,卻已經飄得老遠老遠了,跟于秋月沒有半分關系。
于秋月靜靜看着她,兩人一時之間誰都沒說話,直到不知何時,天上飄下的雪花變大,江易周身後的婢女凍得牙齒發顫,這種詭異的氛圍才被打破。
江易周帶着婢女大步走入亭子之中。
這亭子夏天的時候四面透風,是避暑良地,到了冬日,四面挂上厚實的布料與皮子,就前後留個進出的“門”和采光的“窗戶”,門窗還都是那種透光不透風的布料,造價奇高。
世家貴族就是會享受,江易周坐下,石凳上包了柔軟的皮料,亭子四角還放了火盆,裏頭燒得是木炭。
木炭也不錯,就是造價比較貴,沒有煙的木炭更貴。
江易周目光從火盆上移開,問道:“伯母今日找我來,就是為了讓我在雪裏站一站嗎?”
“我沒想到你會來。”
于秋月終于開口了。
江易周端起婢女為她倒好的熱茶,一口飲下,微燙的溫度,讓人一下子暖到了心窩裏。
這點确實是她的不是了,于秋月請她過來,十次裏有九次被拒絕,唯一的一次,就是這一次她來了。
“清江城中事務繁多,此前人手不齊,我一個人恨不得掰成八瓣用,實在是沒時間來尋伯母坐下,喝茶聊聊天,前幾日學堂的太平居士,請來了她的兩位朋友,為我排憂解難,我才有時間過來,伯母可千萬不要怪罪。”
江易周說着,拿起桌上的茶壺,為于秋月倒了一杯茶,單手推到了于秋月手邊。
她的動作裏透露着一絲不在意,可見她心裏的想法,完全和她嘴上說的不一樣。
江易周也沒有隐藏自身想法的打算,于秋月也能看出來,于是于秋月抿了抿唇,并沒有理會推到跟前的茶杯。
她問道:“你可知,你伯父什麽時候回來?”
“這兩日伯母常去尉遲府找尉遲司馬的夫人,難道司馬夫人沒有告訴伯母,長州的事?”
于秋月聞言,猛地攥緊了雙拳。“你在監視我!”
江易周可不敢擔上這麽大一個罪名,她搖搖頭,斷然否決,“我可從來沒有監視過誰,伯母不會是那個例外。”
她那叫光明正大收集情報,怎麽叫監視呢?
聽起來多不好聽。
“況且,城主府是我的住所,家中有人出門辦事,我不放心,總得叫人看着些,伯母是世家夫人,在京城呆慣了,清江城是個小地方,外頭亂得很,我總得保護伯母的安全不是?”
江易周全程都在笑,看不出她有一點兒惡意。
可于秋月就是能感受到,屬于江易周的惡意,快要遍布她全身了。
江易周就是在監視她,不光是她,所有住在城主府的人,她都在監視,她不允許在她的地盤上,發生她不知道的事情。
那是一種十分可怕的掌控欲,往往伴随着絕對的權力,江易周有這麽做得本事,她才能得寸進尺,要求更加詳細的了解每個人的動向。
于秋月看着江易周,越看越覺得陌生。
這個女兒沒有在她身邊長大,也沒有同她叫一聲娘,一口一個伯母,就好像她真的是江固的女兒。
她有時候會覺得江易周真的太像江固了,那種對親人從骨子裏散發出的薄涼,還有她永不知足的眼神,都讓她很不舒服。
但現在,她只剩下一個親生女兒了。
她的兩個兒子,都死了。
“你改回自己的名字好不好?”
于秋月突然開口,提出了一個讓江易周都震驚的要求。
“我的名字就是江易周,伯母,我還有第二個名字呢?”江易周給出的回複,是斷然的拒絕。
原本的江易周确實很想要江易雅這個名字,她厭惡自己的名字,名字本沒有錯,如果它沒被人賦予特殊的意義的話,它是個好名字。
對像現在的江易周而言,她的名字就是最好的。
十幾年沒有想過改名字,江易周回來一年都沒想改,現在突然要改,江易周真不知道,于秋月腦子裏哪根弦搭錯了。
于秋月又沉默了,江易周算是發現了,于秋月其實找她來也沒什麽事情。
估計是想孩子了,連着死了兩個,其實挺可憐。
江易周這麽想,心裏卻沒什麽感覺,她承認自己天性薄涼,沒有任何同情心。
好在她挺有責任感。
“伯母放心,現在清江城是我的地方,只要伯母願意,在這裏待多久都行,不用想着長州,若伯父在長州敗了,也有一條後路。”
江盛最好別回來,不然他就得跟他兒子一起到地下見面了。
江易周說完,起身要走。
于秋月突然叫住了她。
“易周!”
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于秋月第一次當着別人的面,喊她的名字。
江易周停下腳步,轉頭疑惑看向于秋月,還有事?
對上江易周毫無波瀾的眼神,于秋月突然聽見什麽碎了的聲音,她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你為什麽一點兒都不傷心?你一點兒也不難過!連江易雅都曾偷偷祭奠過大郎和二郎,你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冤枉啊!二堂兄死的時候,我可一場哭靈都沒有缺,至于大堂兄,唉,沒法子,現下實在是太忙了,冬日土塊凍結,不好挖,等來年春天化了凍,我必定會為大堂兄,好好修一修墓,連同江家此次慘死的同族們,讓他們在地下,也能過上在人間的好日子。”
江易周就像是沒看見于秋月的指責一樣,絲毫不心虛,還為自己申辯,她口中的自己,當真是個絕世好堂妹。
“伯母,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有些事是上天注定,不能怪人,我又能如何呢?我只是一個弱女子,不能提着刀上山和土匪搶人,也不能提着桶進火海滅火,對大堂兄和二堂兄的死,我深感悲哀,但我實在無能為力啊。”
想要保護誰,那就讓自己變得強大。
将壓力轉到別人身上算什麽?因為是你的女兒,所以就必須聽你的話嗎?就必須替你付出,替你對別人好嗎?
真是可笑。
江易周早就知道于秋月對女兒的愛,說的比做的好聽,現在她确定了這一觀點。
一份拿不出手的母愛。
于秋月只覺得臉上滾燙,江易周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是那樣的刺耳,就好像是指着她的鼻子,在罵她一樣。
真正無能為力,什麽都做不了的人是她自己。
江帆出事的時候,她怪罪江易雅,江舟出事後,她又想來怪罪江易周,怪來怪去,好像她身為母親,什麽過錯都沒有一樣。
好像身為父親的江盛,接連放棄兩個兒子,也沒有錯一樣。
“伯母還有事嗎?沒事我先走了。”
江易周沒站在原地,等于秋月回過神,她只象征性點點頭,大步離開。
跟在江易周身後的婢女,跟出去走了一小段距離,才聽江易周說了一句話。
“日後國公夫人再來遞話,一律回不見。”
江易周懶得去應付于秋月,她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哪兒有時間管無關緊要的人。
“是。”
婢女應道,江易周一路往江易雅在的院子走去。
她打算出去一趟,得跟江易雅說一聲,以免對方有事的時候,找不到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