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個故事5
第一個故事5
三人走到教室前，吉原助理停下腳步，站在外面看着。
小林老師領着她進去，給班上的同學做介紹。
她：……好可怕啊！
這下是真的跟篩糠一樣，渾身顫抖，想轉身逃離這個恐怖的地獄。
特別是下面三十幾雙眼睛齊刷刷朝她看過來時，那種恐懼的感覺升到極點，仿佛有一大片的黑氣鋪天蓋地朝她撲過來，幾乎要控制不住癱在地上。
她連忙低下頭，死死地盯着地板：不怕！不怕！下面全是一堆青菜蘿蔔！青菜蘿蔔！
在腦海裏不斷回蕩青菜蘿蔔，把自己催眠了，悄咪咪擡眼，有一瞬間，她好像，真的看到了三十幾根青菜蘿蔔。
突然之間，恐懼被壓下去了，隐隐約約的，她好像聽到有人在耳邊輕笑一聲。
老師讓她上臺介紹一下自己，她整個人都僵硬了。
她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聲音中帶着顫抖，連一句話都說不清楚，但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顫抖。
很快，老師讓她坐到空座位上。
吉原助理也轉身離開學校，最近他回星野叔叔那邊工作，不再是全職照顧星野瑾。
她看到座位旁邊坐着一位稚嫩的女同學。
女同學。
她頓時松了一口氣，沒事，女同學的話，打起來，她應該還能打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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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畢竟，原主并沒有練過武，現在身體還很虛弱，要是起了沖突打起來的話，她也只能憑借着豐富的經驗，采用偷襲的計策，正面是肯定打不過的。
顫顫巍巍地坐到座位上，低着頭，不敢擡頭。
因為一擡頭，就會看到前面一大堆人。
……她害怕啊！
沒事沒事，全都是蘿蔔！蘿蔔幹！非常好吃的辣蘿蔔幹！
本來她想着，忍一忍就過去了，一下課她就跑！哪裏沒人，她就跑哪裏。
結果旁邊的女同學湊過來跟自己打招呼。
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僵硬了，咽口水，僵硬地擡頭，扯出來一個微笑：“你、你好？”
大概是這個微笑太恐怖，對方好像被吓到，瞬間不說話了，和她大眼瞪小眼。
好、好尴尬，我應該說點什麽嗎？
快、快想起來以前自己遇到這種情況是怎麽做的！
以前是怎麽做的……
她抓起一把糖果塞到萩原千速的手裏，“請、請你吃糖果！”聲音不是很大，但是在這個安靜的課堂上，非常明顯。
全班瞬間安靜下來，下意識地轉頭看她。
她：……
她默默地把頭埋進了臂彎裏。用力地抓住自己的帽子，努力地抵擋住別人的視線。
好、好恐怖啊！為什麽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小林老師也下意識地看向她，下一刻意識到些什麽，大聲地咳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接下來，我們來看一下這段話……”
同學們就轉頭回去看黑板。
萩原千速嘴角微微上揚，從書包裏面摸出一瓶牛奶，放到她的桌子底下。
這是萩原千速早上吃了早餐之後，帶過來還沒來得及喝的。不過現在拿來用一用也可以。
她聽到聲音，猶豫地把頭擡起來一點點，看一下聲音的地方，那裏放着一瓶牛奶。
再看看旁邊的同桌，已經轉過頭回去認真聽課。
悄咪咪地擡頭看一看，四周的同學都在看黑板。
她松了口氣，大家都沒有在看我，太好了。
也悄悄地擡頭看黑板。
用力地壓了壓帽檐，盡可能擋住餘光，不讓自己看到旁邊的同學。
下了課，周圍的同學都好奇地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你好啊，我叫xxx，能問一下你為什麽要帶着帽子上課嗎？”
“你好，我是xxx，能交個朋友嗎？”
“……”
聲音逐漸變渾厚，變得聽不清。
把她團團圍住的人臉開始扭曲起來，逐漸看不清楚的五官，旁邊蔓延着一條又一條的黑氣帶，如魔鬼的爪子不斷地朝她揮過來把她團團圍住。又像是有數不盡的黑爪抓住自己的腳，用力地把她拖進黑暗的泥潭中去。
“滾出去！”一個黑色的身影向她伸出手指。
“殺人犯！滾出去！”一個黑色的身影将她推倒。
“打她！”一個黑色的小身影撿起一塊石頭朝她扔過來。
“她就是那個殺人犯的女兒，将來也一定會是殺人犯！你別和她玩。”一個高大的影子牽着一個小黑影離開。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黑暗淹沒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天邊傳來，将她拉出黑暗。
“馬上就要上課了，你們還是回座位吧，新同學身體有些不舒服，讓她休息一下。”萩原千速說，“下節課的老師是誰，你們還記得嗎？”
同學們安靜一下，瞬間哀嚎着跑回座位上。
下節課的數學老師是一位嚴厲的老師，如果他進來之後看到還有學生不在座位上，哼哼，等着起來回答問題吧。回答不出來，就這節課，就站着上課吧。
她的眼眶紅了，趴在桌子上，深呼吸幾口氣。
萩原千速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拍了，輕聲說：“你還好吧？”
星野瑾瞬間擡頭，淚眼汪汪地看着她，大聲地喊出來：“我很好！謝謝你！”
全班安靜。
她：……
對不起，我腦抽了，請不要在意，謝謝。
她又把自己埋進了臂彎裏。
萩原千速：呃，嗯，這麽大聲，應該是沒事的吧……
課上，老師在講臺上講課，她一直低着頭看課本。
老師看不過去，就開口說：“那位同學！你為什麽一直低着頭？”
她渾身顫抖一下，萩原千速立馬站起來說：“老師，這位是新同學，星野瑾，她身體有些不舒服，我申請送她去醫務室。”
老師頓了一下，擺手，“去吧。”
于是，在全班人羨慕的目光中，萩原千速帶着她離開了教室，前往醫務室。
她離開教室之後，走廊空蕩蕩的，頓時覺得空氣中的氧氣都濃郁不少，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萩原千速有些無奈，“有這麽恐怖嗎？”
這個社恐的孩子是怎麽活到現在的啊。
她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小聲地說：“對不起……”
萩原千速說：“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你是覺得教室裏人多，很恐怖吧。”所以她才一直低着頭，因為低着頭看不到其他人。
她：“對不起……”
萩原千速無奈，算了，從口袋裏掏出她給的糖果，拆一顆，遞到她嘴邊，“吃一顆？”
她立刻張嘴，一口咬掉糖果。眼睛惬意地眯起來。
萩原千速也拆一顆放進嘴裏，“嗯！這糖果好好吃哦！”
她眼睛瞬間亮起來：“你也覺得好好吃對吧！我跟你說……”
然後萩原千速就聽到一篇不帶重複的贊美糖果幾千字的小作文。
一直到醫務室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來。
萩原千速：啊，這位社恐的同學原來還是一位話叨啊。
醫務室的坐班醫生看到萩原千速帶着一位沒有見過的同學，就笑着問：“小千速，今天哪裏不舒服嗎？”怎麽在上課時間來了？
“沒有，校醫爺爺，我們可以在這裏坐一會兒嗎？”萩原千速露出乖巧的笑容朝着校醫笑，“我們征得老師同意的。”
萩原千速朝着校醫調皮地眨眨眼。
校醫頓了一下，就說：“好啊，裏邊有床，你們坐下來好好休息一下吧。”
萩原千速就拉着她到房間裏面，把她按到床上讓她好好地睡一覺。
她傷還沒好，這時候她确實有些困了，猶豫一下，還是把戴了一個早上的帽子摘下來，放在床邊，躺下來休息。
萩原千速看到她帽子底下并不是如自己想象的短發，而是光頭。
左邊腦袋靠前方有一塊很大很猙獰的傷疤，針線縫過的地方宛如一條幹枯的樹根盤纏在上面，猙獰恐怖，現在上面那裏還長了新肉，皺巴巴的，包圍着“樹根”，很難看，讓人看見瞬間就失去了食欲。如果去參加萬聖節活動，這道傷疤，絕對不用化妝都能吓倒一片人。
萩原千速臉色不變，微微移開視線看着她的眼睛，好像自己只是一不小心看了一眼，好像她頭上根本不存在傷疤一樣。
她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萩原千速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萩原千速依舊是溫柔地看着自己，輕聲地跟自己說話：“睡一覺吧，我在這裏陪着你？”
她抿了抿嘴，露出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嗯。”
萩原千速覺得這個笑容真的很好看，仿佛看到了春天的花綻開。
很快，她就陷入了沉睡。
校醫沒有走過來，只是站在病床的房間門口看一眼。
萩原千速在她睡着之後，輕手輕腳離開這間臨時病房，坐在校醫旁邊。
校醫小聲跟她說：“你那位小朋友，傷得很嚴重啊，能夠活下來真的是神明保佑。”
校醫給她科普了一下，從她的傷口來看，當時必定是傷得很嚴重，校醫仔細地分析了她頭上的傷口，可能由什麽工具砸傷的，可能會出現些什麽情況。
這可把萩原千速震驚了一番。
她傷得這麽重，能夠及時被搶救回來，還能夠回來上學，那真的是幸運啊。
萩原千速在心裏感嘆一句，還好，這個世界又多了一個美人胚子。
後面校醫沒有再說話，醫務室裏瞬間安靜下來。
直到有一位同學扶着另一名同學過來找校醫，萩原千速才回她的身邊坐着。
萩原千速剛坐下時，她的眼睛轉了轉，沒有睜眼，繼續閉眼養神。
萩原千速盯着她的眼睛：我該叫她嗎？
外面的那位同學摔傷了腿，一直在哭，實在是太吵了，她只好睜開眼睛。
萩原千速看到她睜開眼睛，便說：“星野同學，該回去了，我們已經翹掉了一節課。”
她蹭了蹭被子，把自己整個人窩進去，“哦——”
不想回去。萩原千速覺得她渾身都寫滿了這句話。
萩原千速聳聳肩，好吧，那就再請一節課吧。
正好她也不太想回去。
萩原千速手上一直在動，有窸窸窣窣的、塑料紙摩擦的聲音響起。
她沒看到萩原千速在幹嘛，就好奇地把頭伸出來，看到萩原千速手裏拿着千紙鶴水果硬糖糖紙，好像在折着些什麽。
萩原千速手上的動作真的很快，她差點就沒看清。
如果是普通小孩子，可能還真看不清萩原千速的動作，但她是不知道活了多少歲的老家夥，當然可以捕捉到萩原千速的動作。
很快，一只泛着微紅色的小千紙鶴出現在萩原千速的手掌心裏。
她的眼睛緩緩張大，折射出一道亮光，瞳孔清晰地印着那只小千紙鶴。
好厲害！她都沒有學會這種技能呢！
萩原千速将手掌心裏的小千紙鶴遞給她，随後又從口袋裏拿出來一顆糖果，拆開放在嘴裏，拿出小剪刀，糖紙很快又變成一只小千紙鶴。
現在她手上有兩只小千紙鶴，一只微紅色，一只淡青色。
對着光線，就可以看到兩只小千紙鶴泛着五顏六色的光芒。
她亮晶晶地看着萩原千速，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把糖紙。
她：想學～～
萩原千速額角滑落一滴汗：莫名有種在哄小孩的感覺。
于是，萩原千速和她折了一個早上的千紙鶴。
萩原千速思維逐漸飄遠：……要是讓媽媽知道，我陪同學逃一個早上的課，只是在拿糖紙折千紙鶴，肯定會笑眯眯地說：“小千速吶，為什麽要逃課呢。”
萩原千速渾身抖了抖，還是別想了。
她看着一床的小千紙鶴，臉上都露出來的驚喜的笑容，正專心致志地數着這些小千紙鶴。
萩原千速臉上浮現無奈的神情。
……嘛，算了，開心就好。
午飯後，她還是逃不過要回教室上課的命運。
不過，有萩原千速在，倒沒什麽同學圍上來。
下了課，萩原千速就牽着僵硬的她離開教室。
有同學問：“萩原！你不去網球社了嗎？”
“不去了，幫我請個假吧。”萩原千速把她拉到身邊，隔絕與其他同學接觸的可能，朗聲回答。
“好！”那位同學比一個OK手勢。
萩原千速牽着她走了。
離開教室之後，走廊也是一大堆的同學。她害怕得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
星野瑾啊！你別怕，沒有人欺負你的，我在呢。
萩原千速說：“你要是害怕，那就閉上眼睛吧，我牽着你的手，帶你走。”
她用力地點頭，閉上眼睛，被萩原千速牽着走。
一步兩步，她仿佛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正在用力地收縮舒張着。
萩原千速的聲音仿佛從天邊傳過來：“這裏現在沒什麽人，可以張開眼睛了。”
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萩原千速那雙溫暖的藍色瞳孔，如海洋一樣，将她包容進去。
她看到萩原千速微笑着說：“怎麽樣？閉上眼睛是不是不那麽害怕了？”
她緩緩露出笑容，用力地點頭，“嗯！”
夏天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到地板上，給她們染上溫暖的色彩。
好像，這個夏天，也不是那麽的炎熱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