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偷吃
偷吃
咔噠！
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用力推開，吓得正在摸魚摸得歡快的中野良一個激靈，猛地摁下熄屏，結果把手機給摁關機了。
只見一位身材高挑，擁有一頭棕紅色齊耳蘑菇型短發，左眼下方紋有鳳尾蝶圖案的刺青的女子走進來，身後跟着一位身材魁梧帶着一副圓形護目鏡的男子。
女子把發票一把拍到中野良的桌子上，動作潇灑，帶着一絲瘋狂和漫不經心地意味：“報銷！”
感覺到一道沉沉的目光落在身上，一股寒氣便騰沖至大腦，中野良額角緩緩滑落冷汗：“好的，兩位請稍等。”
中野良一邊思索着如果發票格式不合要求，他要求兩人拿回去重新開單，對方會不會直接給他一槍。
偷偷瞄了一眼兩位來客，心裏默默點頭，感覺這個可能性還挺大的。
一邊簡單地翻閱了一遍，意外地發現這些發票都挺合規，這個難題可以忽略不想。
看着兩人滿意地離開，想了想還是沒有站起身來送他們，畢竟波本和琴酒都沒有這個待遇，他也不好搞二極分化。
反正他們看着好像也不在意自己沒有站起來迎接，那就算了吧～剛好還省下一點精力幹自己的事兒。
首先，他得開機，給網友解釋一下他突然高冷不回消息的原因，要不然網友一生氣不理他了，哭都沒有地方哭。
'……雖然但是，這論壇是不是……有些過于自由和開放了點？'
中野良猛地打了個激靈。
*
“咕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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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沒有吃飯的後果出來了，時間才過了兩點，肚子就開始擂起了拜年鼓，一聲接着一聲，連綿不斷。
腦袋得不到充足的糖分，開始冒起來熱氣，腦殼神經一抽一抽地發疼，最後宣告罷工。
“好餓啊……”
中野良翻遍了整個辦公室，也沒找着一塊糖果，反倒是翻出來一堆零食垃圾袋，這是他一個上午的傑作。
'果然，飯前不能吃太多零食，媽媽的告誡還是非常有道理的……'
中野良皺着一張臉想，要不是早上吃了太多了糖果，也不至于中午吃不下飯啊！
'零食他不頂飽啊！這才幾點就餓了……'
中野良現在的狀态就像是一個沉迷于游戲的學生，到了飯點時，游戲正玩得痛快，自然是不願放下手機去吃飯，就告誡自己：沒事，我再玩一會兒，一會兒我就去吃飯。
結果一會兒後擡頭，卻發現時間過了兩小時，自己早就被餓得手腳發軟。
翻了翻桌子上的文件，咕嚕咕嚕的叫聲響起，中野良終于妥協了，“好啦好啦，我去早點吃的，你別叫了……”
估摸着自己爬到三樓咖啡廳找吃的，路上會有多少人見到他這般虛弱的模樣，然後鬧出多少緋聞……
中野良打了一個寒顫，'要真給F看見了，我明兒就得上後勤組的頭條了，史丁格大概也要找我談話，讓我給他解釋他什麽時候虐待了我……算了，去偷、呸！借村上的蛋糕來填一下肚子吧，明天再給村上補貨。'
中野良腳尖一轉，朝着茶水間走了過去，如同小狗狗歡快地打開冰箱，一個探頭，吭哧吭哧地扒拉着村上的蛋糕。
'這個抹茶味的不錯！改天問問村上哪裏買的！'
中野良眯着眼睛沉迷于偷吃無法自拔，絲毫沒見着身後悄然無息地冒出來一個人影，臉蛋黑得就跟塗了墨水一樣。
“中…野…良……”
一個嗓音在耳邊幽幽響起，做賊心虛的中野良整個身體瞬間變成了尖銳的棱形，刷啦一下電流從腳底湧上心頭，額間背後汗如雨下。
“嘿、嘿嘿……”
中野良悄悄轉頭臉色有些發青，心虛那是全然寫在臉上，嘴角粘着一點綠色的奶油，明晃晃地犯罪證據。
村上黑着臉，頭發仿佛飄起來，根根分明，活像是一個慘死的女鬼一樣，中野良吓得腦袋一片空白，幹笑兩聲：“村、村上……下、下午好呀，哈哈……”
“下午好呀～中野良～”
村上忽然展開笑顏，眼睛彎得跟一輪月亮，不但沒有安撫到中野良，反而讓人有一瞬間腿軟，“村上，你…還好嗎？”
中野良背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別是被氣瘋了吧？
“我很好呀～”
村上笑着，下一秒，一把扯住中野良的衣服，就像是漫畫裏畫的那樣，掐住中野良的命脈使勁搖晃：“果然就是你他丫的偷我蛋糕！！！”
“早上把零食吃光了，中午沒吃飯是吧？！啊！餓了就來偷我蛋糕！一天到晚不吃飯，盡幹偷雞摸狗的事情！咋地？感情我的蛋糕是你的儲備糧啊！！！”
村上目光兇狠，畫風都快龇成鯊魚牙了。
茶水間外扒着門偷看的人驚得呆在了原地，只有女生C光明正大地手持手機，對着中野良來了一串三連拍。
女生A想：'卧槽！村上好大膽！竟然還敢當衆掐住中野良的命脈，難道她就不怕中野良一氣之下…額……怒了一下。'
中野良被搖得頭暈腦脹，宛如一根随風竹來回搖晃，眼睛已經轉成了蚊香狀，整個茶水間都在轉悠：“賠…我賠你蛋糕…別晃了…好暈…我想吐…嘔……真的要吐了！”
女生A/B：'呃……'牛！秀恩愛也不用這麽明顯吧！
兩人心裏瘋狂啧啧稱贊。
女生C：“……我靠？”示弱？賣慘？博同情？！
村上一把放開了中野良，随他原地轉了幾個圈圈，惡狠狠地冷笑了一聲。
'瑪德！智障！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小孩了是吧？還學人家小學生把零食當飯？！'
中野良轉得頭暈腦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雙手合十求饒：“非常抱歉啦！蛋糕我會賠給你的村上！請饒了我了一次吧！”
村上跨前一步，一腳踩在旁邊的凳子上，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力度之大，差點把玻璃都給拍碎了。
中野良被巨大的響聲吓了一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村上居高臨下地低頭俯視。
“蛋糕，賠不賠這并不是問題。”
她緩緩露出危險的笑容：“不按時吃午餐，偷我的蛋糕充饑，動作很是熟練啊～交代吧，做了幾次？”
“……”
中野良就像是一只犯了錯的小狗狗，面臨着來自鏟屎官兩米的八氣場，背後冷汗如雨下，面上還要保持讨好的笑容，努力地縮成一團，那雙眼睛就像是犯了病似的來回轉動，拼命思索着托辭。
女生C一看他心虛的表現，就忍不住幸災樂禍道：“村上，他肯定是每一次都是這樣！天天不吃正餐，就等着偷吃你的蛋糕！”
村上揉了揉手腕，危險地問道：“是。嗎。”
利箭正中靶心的中野良：“……”笑死，根本不敢吭聲。
“很好。”
村上點頭，剛糾正完叛逆的乖女兒，又來一個不省心的好大兒！
兩人就着蛋糕簽下一系列不平等條約，村上給中野良塞了幾個餅幹，臉上還有些許憤懑：“下次餓了就跟我說一聲，我去給準備，有就給你端過去，沒有我就給你去買，別像個小孩子一樣偷我蛋糕了，真是一點形象都不要了你！”
在這種地方，有些怪癖是很正常的。
以前村上不抓，是因為她覺得如此做作的中野良心理多少也有點幼稚，只是想要當個小孩子、想要任性一點享受被長輩寵愛的感覺而已，又不是真像個熊孩子那樣不知分寸。
村上想到中野良的過往，遭遇兩次未曾來得及享受父母關愛便已失去、還要照顧叛逆憎恨自己的妹妹的悲慘經歷——財務部的人都知道這個妹妹，中野良只是看在養父母臨終前托孤的份上才扶養長大的，畢竟沒人會對一個憎恨自己的人那麽好——雖然感到很無奈，但也當是在哄小孩了。
【中野良只是喜歡偷我的蛋糕而已，相對而言，皮癢找抽嘴賤找虐的男同事A，認為自己是個大歌唱家當衆狼哭鬼嚎的男同事D，行為詭異被害妄想症患者的田中，心理不成熟的中野良已經很不錯了。】
女生A喜歡當衆告白聽拒絕、女生B熱衷于收集美男後宮圖譜，不成退而求次追星；女士和女同事E喜歡下班後去女郎店那更加不是什麽秘密。
女生C在財務部裏就是一個女裝博主，蘿莉禦姐淑女老太太，年齡上至八十下至孩童的裝扮在她這裏總是非常恰到好處，下班後還樂衷于化身為麻辣女郎去東京最受歡迎的酒吧當駐臺舞女，是財務部一衆男女生們心中的女神。
就連村上自己都會在半夜因為恐懼死亡而睡不着時，爬起來對着牆壁大聲唱歌，跟個瘋子一樣胡亂揮動手臂，幻想着自己正處于舞臺上翩翩起舞，以緩解壓力呢，為此她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被鄰居投訴，搬過多少次家。
【正常人都很難在這裏活下去，只有讓自己變成一個瘋子，才能融入一群瘋子當中。】
哪怕明确地知道自己是個正常人，也必須要将自己變成一個瘋子，一個傻子。
僞裝的也好，真實的也罷。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頭來誰也分不清自己真實面目之上究竟覆蓋着一張怎樣的面具。
剛剛踏入黑暗的中野良，急需一個轉變的機會，過柔則靡，過剛則斷，所以生活在財務部裏的中野良天真無害，在專業領域中卻能以一當十；藏在背後指導的智囊足智多謀。
表面展現一副帶有原則的裝瘋扮傻最是容易讓人接受的存在，也是最容易讓人看低和輕視的存在，最适合猥瑣發育，而背地裏的智囊跳出當局者的角度，掌控全局，扭轉乾坤，最适合搞事。
倘若兩個形象融合在一起，那麽還沒等一窮二白的中野良成長起來，就會因史丁格的警惕和排除異己早早退出了財務部的舞臺。
【沒有人會在意天真面具下究竟是一副怎樣的樣貌，他們只會在意中野良能否給他們帶來足夠的利益。】
中野良進入財務部的時候，村上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積累了不少人脈，想要快速融入財務部的集體，跟村上綁定的途徑是最快的。
但他們又不是真情侶，感情基礎都沒有，也不打算來上一場驚天動地的險境戀情，便營造出中野良暗戀村上的戲碼，變相地将兩人綁在一起。
在財務部內毫不留情的追殺，茶水間指槐罵桑的潑婦罵街，也只是增添一些飯後的談資、風流韻事罷了，雙方都清楚裏面的貓膩就好。
從前得了女士的攜帶，村上才沒有被糟蹋了去，後來在護犢子中野良的庇護下，村上擺脫了從前的陰影，一點一點展現出自己的專（吃）業（瓜）能力和心計。
雖然是自己的花邊新聞，往往就是這種戲劇性的劇目，最容易給沉悶致郁的財務部增添一絲溫馨的消遣八卦，也最容易讓他們融入一些小團體。
【只要能夠達成目的，無論什麽手段都可以。】
村上堅定地告訴自己，【想要活下去，就得搞點事！】
雖然至今仍未正式加入中立派，但其實也算是中立派的編外成員。
建立共同話題，快速融進團隊，以平等合作的關系，借着小透明的天賦，向女生C看齊，探得了不少旁人都不知道的隐秘。
比如，史丁格和情人之間不得不說的二三事，再比如史丁格與采購部真真假假的糾葛，再比如財務部內每一個人的過往和緋聞……
可以說，村上的八卦能力絲毫不比財務部內自稱是“小靈通”的F差，甚至于村上“沉默寡言”，很多人都不知道村上知道了這麽多的秘密。
當然，村上也樂于其中就是了。
而中立派在村上展現出自己的手段之後，便敏銳地看清鬧劇之下的真實，對于村上的印象，從需要庇護的小透明轉變為合作夥伴的候選人。
看似只是一場白癡的幼稚小游戲，其實是一鳥三石的計謀。
所有人都參與了這場游戲，只有史丁格一派沒有獲得任何利益。
可現在中野良是得了代號的領導者啊，還做這些偷吃的舉動，這不是很掉逼格嗎！
史丁格上位後性格都變得謹小慎微了不少，被壓迫得久了，喜歡養情婦，但說到底在犯罪組織裏，養情婦都算是一件非常高大上的癖好。
英雄身邊不缺美人，對于那些沒有道德情操目光短淺的人來說，被一群美女的目光包圍着是一件非常非常享受的事情。
最好就是開個後宮，到哪裏都能夠沉浸在各界才華與美貌并存的女人憧憬和愛慕的目光。
現實中沒有權利和錢力，誰會被你一個沒有外表和才華的人吸引？哪怕是養了一群附庸，他們眼中也未必只有愛慕，還有私欲和計算。
哪裏像中野良這樣，純漲身份不長心智的！真是的，這人都不會想想的嗎！“他”也不管管！樂于看中野良笑話？
'要不是C，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中野良這個家夥！居然還真學小學生，幹吃零食不吃飯！餓了就來偷我蛋糕！'
村上越想越氣，要不是顧及着旁邊還有兩個女生在兩眼發光地看着現場演出，她真想揪着中野良的耳朵狠狠地罵一頓。
虧她那麽信任這個家夥！以為他真的是為了大局着想，結果卻是！這個家夥壓根就是為了自己的飽腹之欲！
什麽為了融入團體，什麽演戲，都全他媽是借口！
“我現在是你的助理，生活加行政助理！有什麽想吃的就跟我說！我給你端去！別再偷吃我蛋糕了！記住了嗎！”
現在村上的感覺就是，面對着一個不省心的兒子恨鐵不成鋼，想要擡起爪子狠狠地敲在中野良的額頭上，惡狠狠地教導他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時候該做些什麽。
但最終也抑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動的爪子，給足了傻兒子面子。
看着村上生氣得眼睛都瞪得圓溜溜的，中野良乖巧地應下了：“好的村上。”
女生C：“……啧。”改天送他一個芥末蛋糕吧。
惹村上不高興的家夥去死！
女同事A兩眼發光，啧啧兩聲，偷偷貼近女同事B的耳邊嚼舌根：“中野這是徹底被拿捏住了啊～真是好好磕～”
女同事B看着A這般天真無邪，最終也只能尴尬地笑了兩聲。
你難道真沒看出來中野君為啥要偷吃村上的蛋糕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