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試探
試探
茶水間。
吃飽喝足的田中打了一個飽嗝，走累了，路過便進來找個地方歇息，喝上一杯開水，刷一會兒手機，不，是逛一下論壇，打探一下“朋友”和組織對自己頂頭上司史丁格的态度。
通俗點，就是再摸一會兒魚。
田中猛地又搖了搖頭，'不！我怎麽可以如此貶自己！我這可是在獲取情報啊！我這是在通過網絡和人脈，調查那個卑劣無恥偷奸取巧不擇手段的家夥！早晚有一天我也要把他狠狠地踩下去！'
田中已經在心裏幻想中野良落在他手中，要如何折辱才能解了今日所受的屈辱。
他自然也知道早上中野良辦公室裏發生的事情，而且他比旁人知道的更加細節。
有史丁格親自認證中野良就是個草根的田中，根本不相信流轉在財務部的謠傳，但是琴酒所表現出的态度确實讓他和史丁格都産生了忌憚。
之前所謀劃着的反擊經過此事，他們也必須要暫停圍觀一段時間才能确定是否能夠繼續進行。
為了鏟除一個具有潛力的中野良，得罪了組織三把手的琴酒，實在是得不償失。
事發突然，史丁格剛剛遭受到警告，那個可能存在的上頭派來視察史丁格的人至今未知其下落，他們做事必須要考慮周全一點。
一旦出手，就必須要做到一擊必殺，不落半點痕跡！
低頭族的田中沉迷于手機當中，無意間擡頭瞥見角落裏藏着一個人，剎那間電流快速穿透身體從腳尖直沖大腦。
頭皮被這來勢沖沖地電流刮下來一層厚厚的皮囊，掌心裏的手機歡快地朝着空中蹦起，發絲瞬間激靈起來，根根分明。
田中手忙腳亂地接住跳舞的手機，宛如見到天敵的老鼠努力壓制住弓起身子炸毛的沖動，崩壞的臉上扯出一個既警惕又努力和藹可親的扭曲笑容，實在是滑稽至極。
“日、日出大人……？你怎麽蹲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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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想要吓死人的節奏啊！
中野這個混蛋果然就是一個以吓人為樂的變态吧！！！
中野良慢吞吞地擡頭，鏡片折射出白光後露出那雙無辜的棕眼，嘴角還挂着某些點心的碎屑，眼前那個碟子裏還殘留着他的犯罪證據，旁邊還擺着一盒爛得實在是令人沒有食欲的速食面。
他連忙擡手比劃小聲點。
“噓，小聲點。”
田中嘴角抽了抽：“您這是……又偷吃村上的蛋糕？”
為何這麽問呢？
因為中野良有一次把村上的存貨全部偷得一幹二淨時，被村上從辦公室追殺到樓下，繞着公園跑了十幾圈，據說最後中野良承諾給村上買十倍的蛋糕，這才消了她的怒火。
偷吃只有一次和無數次，後來中野良就學聰明了，躲着村上偷吃，還銷毀證據，村上心知肚明卻沒有辦法當面抓人，只能在發現之後指槐罵桑。
第二天看到冰箱裏多出一份一模一樣的蛋糕，所有人都知道中野良又買蛋糕來哄村上了。
整個財務部都知道中野良經常偷吃村上的蛋糕。
女生A時常會和好友B在私下讨論中野良其實和村上是一對的，哪怕不是，那也一定是中野良暗戀村上，現在還沒有追到手。
這番舉動不過就是小學雞的操作，小男孩想要引起女孩的注意，就揪她頭發差不多。
每當村上拎着蛋糕走進財務部的時候，也會有關系不錯的同事在瞥見時調侃中野良，【村上又帶了蛋糕來，今天還會去偷吃嗎？】
這時候中野良用着頗為苦惱的神色笑道：【不會啦不會啦，我又不是每一天都會突然饑餓，這不是中午沒吃飽，餓得實在忍不了了嘛……】
聽着中野良的解釋，同事露出了調侃的笑容，擠着眼睛揶揄說：【我懂，我懂。】
樓下就是咖啡廳，中野良餓了不去買吃的，跑去偷村上的蛋糕，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他的小心思啦。
中野良就用着無奈的笑容回應：【你又懂了什麽啊。】
又一次偷吃村上的蛋糕後，同事又跟他擠眉弄眼：【中野君又偷吃蛋糕了～】
這幼稚舉動的出現，讓部分心存美好回憶的人有一瞬間産生恍惚，覺得他們仍舊處于天真年少的學生時代，做出最幼稚可笑的動作和想法，只為了那懵懂少年的目光能夠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
誰不想永遠停留在那美好的時刻呢？只是懸在頭頂之上的鐮刀讓他們抛棄了一切堅持，将心底最柔軟的那一塊海綿藏在磐石之下罷了。
有些人心知肚明這是中野良的心機，宛如一個小醜一樣做出令人發笑的舉動，為的就是拉進他們之間的距離，但那又如何？
在這個財務部當中，他們都是一個小醜，坐着最令人作嘔的舉動，只為能夠活下去，沒有損害他們利益的情況下，他們都只會冷靜地做出親近的舉動。
畢竟誰也無法預料到未來的走向，或許今日所付出的那一份作态的善意，會在不久遠的未來帶來一線生機。
今日中野良崛起不就是最好的實證嗎？誰又能保證明日後勤組管事者的位置又會落到誰的手上？
中野良瞥了瞥門口，這才說道：“田中先生你小聲點。”
一邊活動着蹲麻了的腳踝，有些苦惱地解釋：“中午沒吃飽現在餓了，就想來找點東西吃，可是小視頻實在是太吸引人啦，一不小心忘了時間，面都被我泡坨了……我真的實在是太餓了，所以田中先生可不可以幫我保密？村上知道我又偷吃她的蛋糕，她會跟我生氣的！”
'……如今誰還敢跟你生氣啊！'
田中在心裏默默吐槽。
真是完全沒有一點代號成員的自覺啊！
眼睜睜看着中野良熟練地銷毀證據，田中忍不住再次在心裏吐槽。
眼鏡沾了一點奶油，中野良便摘下來用紙巾擦拭幹淨。
田中喝了一口熱氣騰騰的茶水，瞥見後狀似不經意間好奇地問道：“話說日出大人怎麽總是戴着一副平光鏡？”
随即便好像意識到了不妥，連忙擺手說道：“抱歉，是我多嘴了！”
中野良沒有生氣，反而用着亮晶晶的小眼神說道：“你不覺得戴眼鏡很酷嗎！”
田中頓住了，“……啊？”
“讀書那會兒，我就覺得戴眼鏡非常帥氣，有一種斯文敗類、呸，讀書人的氣息，一看就覺得是知識分子、好學生，只可惜家裏貧窮沒錢配眼鏡，所以才沒敢把眼睛熬壞了，後來知道了眼睛的重要性，就更加不敢把眼睛熬壞了。”
頓了頓，中野良有些遺憾地喃喃自語：“可是戴眼鏡真的很酷啊……既然我不近視，那就買一副平光眼鏡好了……”
摸着手中的金絲眼鏡，思緒一下子便回到了當時挑選眼鏡的那天，那雙棕色的眼睛刷的一下亮起來。
“田中先生你可能不知道，當我看到這副眼鏡的時候，我就覺得它是我的夢中情鏡！”
中野良像個變态一樣輕撫着手裏的眼鏡，一邊呓語着說道：“就像是一根羽毛，輕輕地拂過我的心尖，帶來微微的瘙癢感，越來越難受，坐立不安，只有當把它拿在手中的時候，我才能感覺到那種難受的症狀消退了，那一刻我就知道玩淪陷了……”
話裏真假摻半，也确實是有根據，經歷倒是沒他說的那麽蜿蜒曲折和變态。
當年他還在烏丸集團裏工作時，發現自己狹長的丹鳳眼容易給人一種驕傲自大的錯誤印象，不笑時總是帶着若有若無生人勿近的壓迫感，讓他在人情交往上吃了個大虧。
後來在“好叔叔”的建議下，他給自己配了一副防藍光的眼鏡，美名其曰保護眼睛。
事實效果确實很不錯，瞬間就讓他那雙自帶威脅驕矜的眼睛柔和下來了，別人第一眼看到他，也不會産生一種“這個人也太自大妄為了吧、這個人是在俯視我嗎”的錯覺。
嘗到了甜頭，中野良就習慣了這種感覺。
直到現在，平光眼鏡成了他的一個重要夥伴。
看着中野良那雙淡淡的暖棕色的瞳孔有些迷離，略帶蒼白的指尖一點一點地溫柔地撫摸着手中的眼鏡，就像對待戀人那樣愛不釋手，聽着他語氣中帶着眷戀的甜膩，田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媽媽啊！我好像遇到了變态！
中野良迫不及待地戴上眼鏡，如同小孩子跟朋友炫耀心愛的的玩具那般得意：“田中先生！你看是不是很酷很帥氣？”
面對着那快要把人眼睛閃瞎的期待，田中艱難地說道：“……确實。”
戴上眼鏡之後都有種人模狗樣的感覺了。
中野良像是找到知音那般迫不及待地說道：“對吧對吧！田中先生你也這麽認為吧！”
接着話題就從眼鏡開始延伸，發展到了各色各類的眼鏡特點款式，從平光鏡延伸到近視眼鏡，眼看着快要發展到年老色衰時應該是買眼鏡還是定制眼鏡時，田中連忙看時間找借口逃跑。
……感覺試探中野良的我真的是個智障。
中野良有些意猶未盡，“好吧，那麽田中先生再見。”
看着田中離去的背影，中野良慢吞吞地摘下眼鏡一點點地擦拭幹淨，棕色的眼眸如同平靜下來的潭水幽深而又令人心生恐懼。
将手帕塞進口袋裏，中野良慢吞吞地将眼鏡重新架回鼻梁上，略帶攻擊的丹鳳眼盡數被擋在後面，整個人的畫風瞬間柔和下來，重新恢複開朗活潑大男孩的形象。
“眼鏡啊……确實是一種非常實用的東西呢～”
看了看手表，心裏哼着小曲兒，一邊邁着輕快的步伐離開茶水間。
